第116章 多舛
陈幸回想当年在练器宗被铁链镣铐囚禁严刑拷,只为让他承认子虚乌有的罪名,他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反抗、挣扎到后来无助的认命。
二十年前陆音洛是兰城头牌舞姬,她跳的舞如同展翅的红色蝴蝶会述一切美妙的事,令人陶醉在红色翩翩蝶舞中如痴如醉。
她不甘愿单单只做舞姬,听闻季家姐才气过人,在一次斗诗会上两人相见如故,义结金兰。
后来便传出兰城有双花二绝,季雪吟文墨兰城,陆音洛蝶舞倾城。一文一舞美若天仙响惊兰城之外,煞羡多少痴男怨女。
两人却同时遇见年少沉稳的孤儿陈幸,他时常制作稀奇古怪的玩意带来让她两评论,什么机甲鸟兽,各种各样的防身武器,甚至还有日常家用,最特别的还属他制作的机甲人,一旦启用便会主动护主。
而季雪吟与陆音洛总是异口同声评论他做的差,缺点太多。他懊恼的捧回去没日没夜研究琢磨,两名女子无心之的缺点,他居然通通改善完好。
陆音洛的美貌里带着活泼外向,与季雪吟就是一静一动,陈幸在与两人接触中喜欢上了文静、甘甜如醴的季雪吟,她不骄不躁处变不惊,彼此的默契让陈幸心里充满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快乐!
久而久之陈幸的机甲之术在炼器中无人能敌,他又埋头钻进炼器研制。他也许就是这方面天生的人才,很快他超越了炼器宗的师兄们,他练出来的兵器总是让他的前辈们惊叹。原本他有很明朗辉煌的前程可奔赴,可是,他太优秀了也太勤奋好学了。
他的师兄众多皆是名门之后,岂能容他爬上枝头春风得意,合计策谋暗算他偷了别人的设计图稿,又盗取师兄的炼器技能。
他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陡然被挡在前面的铜墙铁壁撞得鲜血淋漓,翻了跟斗摔了骨,再想站起来,谈何容易!
更糟糕的还是他在严刑逼问下承认了罪行,苟延残喘才保住性命,双腿却毁在了牢狱的酷刑中,终是被侍卫拖出嫌恶的赶出来,成了炼器宗有史以来的恶名,一切都无法挽回!
进炼器宗不是人人想就可以进,里面的弟子不是天之骄子便是奇才异人。进亦难,出亦难。
年少的陈幸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研制出的新颖武器都付诸东流,成了他人的垫脚石,他拖着残躯的身体,划了两条殷红血痕,他昏死在路边,又剧痛而醒!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含恨离开炼器宗回到兰城。
他只知道自己坠入恶魔沼泽,他想拖着残躯往上爬,却摆脱不了恶魔缠身,他身心俱废沼泽。他自行截肢安置假腿,那一段时间可谓是他无尽的恶梦,身体腐蚀恶臭与剧烈疼痛,让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而在那段时间,季雪吟在一次外出游玩赏莲时,正巧遇上吕卓霖与几名纨绔子弟游玩,纨绔子弟对才女季雪吟早有耳闻,如今巧遇,一卿芳泽的心蠢蠢欲动。
凭季雪吟的才华自是回避得了这些纠缠的人,无赖这些纨绔子弟还死缠烂,最后吕卓霖实在看不下去了,替季雪吟解了围,把几人糊弄走开。
当时两人甚至都没有与对方过话,季雪吟也没记住吕卓霖的模样,更没把此时放在心上。
记住吕卓霖这个人是她与陆音洛从寺庙祈福回程途中,马车坏了停在路中央挡了别人去路。
而后面被挡的马车里,坐的就是风尘仆仆赶路的吕卓霖。
吕卓霖让两名女子坐上自己的轿子,命车夫去给她们修马车,吕卓霖自己则成了她们的车夫,将她们安全送回家。他谦谦君子之态让季雪吟与陆音洛记下了此人。
吕卓霖当时的确被季雪吟深深吸引,原本以为成家立业便是男子从古至今恒古不变的道理,他见多了身边爱恨别离的事,他嘲笑他们愚蠢,跨不过那道坎,也越不过自己的卑微!
而当遇到季雪吟,他也变得愚蠢、患得患失,对她着迷得日思夜想,还曾一度怀疑人生是不是该换一种活法。
当吕卓霖多次上门追求后才得知季雪吟心中已有人了,情场失意多日,最终振作起来,带着聘礼敲锣鼓,轰轰烈烈上门提亲。吕卓霖本是借此让季雪吟一辈子都记住他吕卓霖曾经深爱过她,万万没想到最后季家居然同意了这门亲事。
他也不管季雪吟心中是否有没有他,只要能将她取回吕府,就是他吕卓霖的人!就是京城里谁都不能否认的吕夫人!
季家生意落败,欠下债务,能攀上吕府,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如何会拒之门外。季雪吟疾笔书信无数,盼不来陈幸的回应,救不了已定的命运!
她是念书之人,尽管知道私欲之中,天理所寓,但她也做不到为了一己私欲,而弃季家老不顾。
季雪吟风风光光成了吕卓霖夫人,至于是第几夫人旁人不清楚,但是传闻吕卓霖对季雪吟与对所有夫人都不一样。
陈幸原本以为有了假腿可以行动如常,便可见到他心心念念百转千回的雪吟,却得知她已成别□□,所有的坚持瞬间如遭雷劈,百折不饶的刚硬瞬间瘫软如泥,化成一滩死水!
一生所爱,山海难隔,皆成戏言。
曾经的许诺情真意切,柔情蜜意的缱绻如何抵得住权利与金钱的诱惑!一切物是人非,双重击下让他悲愤仰天哭都哭不出来。
而后他见到陆音洛,她一直默默不离不弃陪着他。她看到他心碎难眠,也看到他肝肠寸断、万念俱灰,更看到他日夜在自己歌舞院喝得烂醉如泥,从此萎靡不振自甘堕落。
有一日他鼓足勇气偷溜进吕府,想找到季雪吟要个解释,却发现吕卓霖对她款款深情,无微不至。她生活在富足充满关爱的吕府,季家上下人人沾光,风头正盛。
他残废的陈幸又能给她什么?
他看着手里握着的风铃,曾经她最喜欢的挂件,可是在吕府没有挂一个风铃。
他们夫妻温馨的画面让陈幸彻底死心,他将自己灌得酊酩大醉,仿佛在那一夜,遍体鳞伤的陈幸就灌死在了酒香醉梦中。
待他朦胧醒来,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在醉梦中哭醒,意识不清,恍惚听到有人喊着。
“阿幸,阿幸.........”
他用力拽住了对方的手腕:“不要..........离开我...........”
他仿佛坠入十八层地狱,被拷上铁链无法逃离,他依旧念着季雪吟这个名字。
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嗅到熟悉的清菊香气,是雪吟!是季雪吟!!
他陡然翻身将她束缚在床榻上,她却撇开脸庞不看他,他激动地将头深深埋进她细滑的发丝里。
熟悉的香气越来越浓烈,往昔你侬我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陈幸借着酒劲发泄似的疯狂“折磨”着人,他醉梦一般升到云端无尽幸福的要了她,而后极尽温柔的安抚她每一寸冰肌玉肤。
他一遍又一遍的呢喃:“雪吟............”
那一夜缠绵直至天明,她走了,他酣睡不醒,床铺上那殷红的血迹犹如红墨浸染的花朵,绽放夺目。
在翻云覆雨里让陈幸尝了鲜,也锁住了他的魂,从此就守在吕府,守住季雪吟不受任何伤害。她怀了孩子,他都欣喜若狂,想见她却又懦弱到不敢。
孩子快出生的时候,一道惊雷又劈中了陈幸,孩子不是他的,而是吕卓霖的,那一夜,季雪吟根本没有出吕府!
陈幸惊愕失色才恍然如梦大醒,她怀刑自爱,恪守三从四德,如何会做违背伦|理道德与自己私|通?
他彻底疯魔了!他不想追究那夜的人是谁,只让自己怀了恶念私欲,罪孽也随之而来。他用他高明的机甲术成功偷换了季雪吟的孩子,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害死的第一个人就是季雪吟。
陆音洛与季雪吟情同姐妹,陆音洛暗恋陈幸,而生出对季雪吟的报复之心是在她们遇到狼妖后。
狼妖听闻兰城有双花二绝,为此好奇不已,他想看看这二绝有什么本事姿色,使用妖法将二人捆绑回妖洞,陈幸救人心切,也跟着进了妖洞,那时他未经世事,很快被狡猾的狼妖一并制服。
狼妖年少贪玩,他对陈幸道:“双花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狼妖都很专一,如何取舍王委实不知,不如你帮我挑一个?”
陈幸还未答话,季雪吟第一次见到妖,她临危不乱,淡淡道:“妹她娇弱胆,只会给你惹麻烦,想必你们狼族也不甚喜欢,你就选我吧。”
狼妖靠近季雪吟,凶神恶煞道:“文墨兰城的季雪吟?你就不怕?”
季雪吟垂眸思量,道:“你不会杀我,我不需害怕。”
狼妖看得兴致勃勃:“如此自负,倒有点意思,那就留你了。”
季雪吟倏地抬眸,道:“但是我有个请求,你放了他们两人,事后我会竭尽所能帮你!听命于你!”
狼妖对陈幸不敢兴趣,很快同意了,就在要为他们解开绳索时,陆音洛与陈幸在狼妖和季雪吟谈话之间暗中使眼色,刀刃借机割开绳索。
陆音洛的害怕是装出来的,她早已练习武艺,虽然浅薄花拳绣腿还是会两招,她手上的刀刃瞬间抵在狼妖脖子上。
陈幸救出了季雪吟,陆音洛让他们先走,自己可以解决,季雪吟不同意,陈幸此刻只想救一个是一个,否则都被困死,他拉着雪吟就往外跑。
陆音洛留在了狼妖洞里,她自负的以为自己逃命没有问题,诸不知他是狼妖,如何会抵不过三个凡人,他是佯装被挟持,暗地里看好戏。
陆音洛想要逃,被狼妖轻松反手制服,他对她道:“你们太看我了。你就留下,看看他们何时才回来救你,也许一去不复返了?”
陆音洛挣扎道:“你不要得意,他们很快就会找人来救我,你死定了!”
一听是狼妖,名气的捉妖师都不敢前往送死,整整三日后,陈幸才找到一个胆肥的捉妖师赶来了。捉妖师有胆却没谋,被狼妖得落花流水,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
奇怪的是狼妖最后还放了陆音洛与陈幸等人,他们都不知道其中缘由。
只有陆音洛最清楚,她的体内从此就有了狼血,是狼妖强行灌给她的狼血,每当月圆之夜,她必须回到狼妖身边,否则狼血便会在她体内兴风作浪百骨啃噬备受折磨,逼得她不得不去找狼妖化解。
时日一长,陆音洛开始心生怨恨,如果当时她随陈幸离去,有狼血的人就会是季雪吟,又如果陈幸能早点带人营救自己,也许都不会如此痛苦。
她拦截了季雪吟写给陈幸的书信。而后看着她成了吕夫人,陈幸酒后那一夜,她穿上季雪吟的薄纱裙,身上熏了季雪吟特有的茉莉花香.......
也因此,陆音洛彻底对陈幸绝望,不论如何,他心里都惦念季雪吟!就像她,不管狼妖、苏辞如何对她好,她都忘记不了陈幸这个人。
后来,她发现自己怀了陈幸的孩子,为了给孩子找一个靠山,而那时,正巧归虚宫少主苏辞对她百般讨好,陆音洛便答应嫁给他,成了归虚宫少主夫人。
陆音洛不再信任任何人,她利用狼妖王扶持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九曲山庄,自己忙着赚钱修行,苏云逸出生后都是由山庄里众多姐妹一起养大,时不时带回归虚宫走一趟。
十多年后,她与苏辞人前恩爱,人后早已相互看透,只是互不揭穿,两人都得安然。
吕府外面火势蔓延越来越宽,江进未把捆起来的馥郁人装入乾坤袋,吕府上上下下丫鬟仆人都逃进地下刑狱司,却被陈幸提前封锁了进不去。
好在谢禹袁释苏辞等人都在,众人法力因为中毒都只剩半成,在谢禹袁释的带头下,最后终是众人合力,开了刑狱司躲过一劫。
江进未在府外搜寻确定没有活人被困火海,才赶到刑狱司,问有没有人愿意同他一起前去猎兽地府擒拿陈幸,不愿去的就留在刑狱司。
众人低声附议,陈幸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去多了未必就好,此刻酒意尚存,法力不济的一群人,都想保住一条命,还真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江进未转身就走,后面传来谢禹的声音:“等等,我跟你一道去。”
袁释看着,也站了出来。
角落里吕复好坐在地上,半抱着吕卓霖已经僵硬的尸体,神情恍惚呆若木鸡,少阳明对石道:“那里地形我比较熟,你照顾好她。”
石蹙眉,沉声道:“主人,千万心。”
少阳明点头,转而对留下的众多人道:“她是唯一知道走出吕府暗道的人,那些歪心思最好都收起来,否则,我手下也不会留情!”
四人进入地洞,走了一程发现地上画的的北斗七星位置图,少阳明便知其中寓意,他们很快找到了陈幸位置,听到陆音洛后面的叙述。
袁释无不感慨道:“当年为了看她们一场斗诗蝶舞,有人可谓散尽千金!没想到轰动兰城的双花二绝,最后是此等命运。”
谢禹叹息道:“云卷云舒,花开花败,终有时。”
乐灵玑见师尊赶来,惊讶中见到少阳明,问了他情况,得知他已解毒,万分庆幸,陈幸太狠毒,已经不能指望他。
进来之前少阳明身体虚弱,江进未输了真气给他,此刻看起来好了些。他在垂死边缘有乐灵玑的安慰,再看到她时心里总是暖的,他掏出自己手帕给她,放低声线道:“擦擦手上的血渍。”
先前形势严峻,乐灵玑也没在意,握他手的时候沾染了血渍忘记擦了,她轻声道:“谢谢,我用自己的擦擦便是。”
少阳明颔首收回手帕,没有再多。
她掏出了蓝帕子擦了手又攥在手里放了回去,蓝舟墨看得真切,那是他在乱葬岗给她的,她掉在地煞谷,卫安又给了她找回,她一直都带在身边,蓝舟墨心里瞬间一阵激荡,嘴角情不自禁露出弧度。
陆音洛对陈幸道:“雪吟虽然做了吕夫人,她心里却一直都只有你,你却夺走她活下去的希望——就是那个孩子。你才是真正害死雪吟的凶手!”
陈幸痛心疾首却咬着牙绝口否认:“不!是你们,是炼器宗!是吕卓霖!如今还有你陆音洛!当初年少的陈幸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他无一恶习,努力勤奋,得到的却是什么?阴谋算计!强取豪夺!他何辜?又有谁为他讨伐正义?”
陆音洛似乎已经回归正道,她指责道:“那你就该冤有头债有主,找炼器宗才对!那一千五百名少年不正是当年的你?他们何辜?这样的复活雪吟承受不起!”
言语间陈幸手掌一挥,一道紫红光芒瞬间取走陆音洛的双眼。
“啊——”
“娘——”
苏云逸想要跃上去,却被逍遥卫安拦住,蓝舟墨道:“上面那株怪异的花会释放出毒气,迷人神智瞬间消减法力。所以陆庄主的双眼才如此轻易被取。”
眼看着陈幸用陆音洛的双眼放进了季雪吟的眼眶里,随即施法复活季雪吟,下面江进未与蓝舟墨一干人等趁此机会都跃了上去,合力一掌击在陈幸后背。
陈幸擅长算计人心,制造机甲,而他又善于用各种毒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难以琢磨。却被众多人从后偷袭,这合力一掌险些要他命,只见他爆喝一声,黑袍震碎飞溅。爆喝之力灌入季雪吟的体内。
陈幸露出了他碎衣下的身体,那是一具因为失去法力,由下往上开始腐烂的身体,待法力完全灌进季雪吟体内之后,陈幸腐蚀的身体瞬间发出阵阵恶臭,他骤然猝倒,嘴里喷出凝结的紫红色血块,他又拖着血肉模糊的烂腿努力往棺椁上爬,在白骨森森中,众人才发现他接的双腿是兽骨!
这一幕赫然令人惊悚!
他的身体如何到了这种地步?
苏云逸最后顾不得自己,跃上去扶住陆音洛,她眼眸不在,鲜血溢流,她摸索着问:“是逸儿吗?”
苏云逸颔首难受道:“.........是”
陆音洛双手握住苏云逸的手臂,含恨道:“逸儿,娘对不起你........”
苏云逸眼眸湿润,他的确恨过陆音洛和苏辞,恨他们的无耻,恨他们的所做所为,可是,原本美貌的脸庞,被取走双眼瞬间惊悚可怖,即悲惨又可怜的母亲,让他不知道此刻该不该恨她。
就在这时,水晶棺椁中一道虚幻身体飘然而起,渐渐幻成真实,带看清楚模样众人都惊愕不已。
——季雪吟!
少阳明能非常确定她就是季雪吟,她右手握着书册定格在虚空。
陈幸忍住剧烈疼痛爬起来,他努力挤出笑容望着她,嘶哑道:“雪吟.........你终于回来了........”
季雪吟根本看不到眼前的人,她仿佛还是当初待字闺中一般,她拿着书册,来回踱步,缓缓念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1】............”
她念完诗句,若有所思,轻声道:“蜀道难,难而不为非君子,知难而进绝无双..........”季雪吟还没有完,身形就骤然消散不见。
陈幸被眼前情景勾起回忆,又瞬间随着季雪吟消散而轰然崩塌,他万念俱灰,又陡然泪下。他十多年的辛苦付出,换来季雪吟紧紧出现片刻,大家都以为陈幸垂死挣扎,无力回天,带发狂后便一命呜呼,不料他靠在棺椁上仰头狂笑,眼角泪水却止不住落下。
他兴奋地笑,又凄凉地哭,此刻他只有未灭的魂:“雪吟!今日我一把火烧了深林人不知的炼器宗,也一把火烧了声名鹊起的吕府,所有人都逃不掉,一切都该结束了!”
“雪吟,来生只愿你我慢行,不再跌倒一生安乐。”
陈幸完看了看对面的乐灵玑,嘴角诡异的勾起,他的四肢都开始腐烂,残体靠着白骨越进棺椁,他用最后的残力想再抱一次季雪吟,可惜白骨已经驱使不动,几次未果。
他一阵抽疯似的狂笑,猛然残忍的撕扯一把染得殷红的衣袍,上面黏着自己的血|肉在琉璃灯火上迅速燃烧,他却扔在水晶棺椁里,火势点在衣裳上、溃烂的血肉上,瞬间窜燃,爆出“哧哧”声响。
跟着他们身体腾起青烟缭绕,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陈幸紧紧贴在季雪吟的尸体上,血|肉腐蚀与燃烧的痛苦让他使出最后余力,他头顶猛烈撞击在棺椁顶端,托在水晶棺椁上的树枝瞬间枯萎,棺椁跌进黑暗。
七星琉璃灯盏也在刹那间逐一摇晃,犹如失去支撑倾泻而下,带着未燃尽的火焰坠入黑暗深渊。
一生所爱,生死难隔,命终会断,情却难了。
陈幸一把火烧了炼器宗,一把火烧了仙源门,最后一盏灯火点燃了自己与季雪吟,从此魂归故里,万千恩怨也终将化为焦炭齑粉,埋没在地底。
陆音洛扔出一张信纸,一股阴风吹来,它飘在跌出的金色面具上空,仿佛被牵引跟随,缓缓飘荡。
那是季雪吟临死前让她交给陈幸的绝笔信,她没有给!信里写的什么陈幸是再也不得而知。
是爱?是恨?又或者是无穷无尽的离愁思念?都一起埋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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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1】选择《蜀道难》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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