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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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龙恢复以后,没有离开的举动,更多的是天天粘着乐灵玑,气得赢魚在卫安面前诉苦。

    卫安手里握着冰凉的扫帚,冲赢魚吹了一口热气过去,“我都没有发恼骚,赢大人,你就省省吧,要不你来扫一扫。”

    乐灵玑在一次给赤龙换药的时候,发现它胸前的龙鳞少了好多片,看得她莫名心疼,对它更加悉心疼爱。

    卫安和赢魚的眼神都望着黄梅树下,乐灵玑想带赤龙和蓝醋乐强玩儿,赤龙似乎黯然神伤,独自缩进乐灵玑衣袖。

    先前还好好的,突然就不开心了,乐灵玑想着赤龙估计心性高傲,看不上这些凡间事物。

    就在这时,篱笆院子的木门口出现一个黑色身影卫安抬眸看去。

    逍遥!

    乐灵玑起身看去,逍遥的身体没有上次那般透明,已经开始在恢复,他的眼神却盯在了乐灵玑的衣袖下,赤龙探出脑袋伸长龙颈,与逍遥四目对视。

    乐灵玑终于等到逍遥出现,大步喜迎上前:“逍遥,是不是舟墨已经恢复,他人了?”

    卫安赢魚也凑上前等他的回复,逍遥却一直神色不豫的看着赤龙,卫安疑惑道:“逍遥,你怎么了?难得见你一次,你却一次比一次不开心,是不是又出什么问题了?”

    话间,赤龙悄然缩回乐灵玑的衣袖,逍遥欲逮它的手落了个空。乐灵玑顷刻后退,“逍遥,你抓它做什么?........难道.......”

    难得看到逍遥生气,听他沉声对赤龙道:“没出息,还没幻成人形就溜出来寻人,是想再死一遍?”

    赤龙又怯生生的探出脑袋,知错的摇了摇头。

    逍遥对它道:“人你也见到了,跟我回去。”

    乐灵玑与卫安对视,她难以置信的颔首垂眸看着与她睡了多日的赤龙,它眷恋的眼神撞过来,乐灵玑傻眼了:“你是.......舟墨.......”

    赤龙想点头却又难为情的样子让乐灵玑又质问他:“那你溜出来干嘛?早日化身不好吗?”

    赤龙似乎很委屈,下一刻,它就已经被逍遥逮回去,逍遥头也不回的走了,看来这次真的气坏了逍遥。

    卫安看着逍遥离去的背影,清瘦高挑,他鼓起勇气喊出口:“逍遥........”

    喊着人却又不知道什么才好。

    而此刻,两道身影由空中落下,乐灵玑此刻还在回想着赤龙被逍遥逮走时望着自己的眼神,深情而不舍。

    这边人影落下,乐灵玑卫安回神定眼一看,是李清风与张燃,两人着着校服,一脸正色而来,李清风低沉道:“师妹,天枢仙尊心绞痛又犯了,他让我们来请你回去。”

    乐灵玑听闻,脸上刹那间变色,她暗自猜测,难道是因为自己迟迟不归,她往屋子里走,问道:“严重吗?我收拾一下立马就走,赢魚先随我一起,卫安你找村里的人前来帮忙看着院子,还有照顾好驳和蓝醋、强,花花草草的都看好了。”

    张燃和李清风对视,张燃急不可待道:“师妹,你就别收拾了,先跟我们回吧。”

    乐灵玑脚步骤停,转身看着两人着急的神色,大步上前,惊色道:“很严重对吗?——好。”

    卫安按照主人的吩咐安置妥当,才赶去南峻山。

    当他行色匆匆赶到南峻山时,丝毫没有防备的卫安被暗袭晕关押。

    被李清风和张燃带回来的乐灵玑半路上同样被李清风晕,赢魚被张燃迷晕,当她被寒气冻醒的时候,人已经被关在了雪窟,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切来得挫不及防!快而狠!

    她方想起李清风和张燃的焦急催促是别有用心,而且发鬓上的龙形头钗也不见了,李清风和张燃都属秦宽弟子,显然此事与秦宽脱不了关系。

    接连几日过去了,也没有等到卫安,便猜测卫安估计也中计,金色符文让她和赢魚不能僭越,心急如焚的乐灵玑大声喊着:“有没有人啊?谁来给我解释解释?”

    她温柔清脆的声音穿透在白茫茫的雪窟,待声音消散又静得可怕。

    赢魚安慰她:“主人,喊也没有用,他们不来,我们就是在消耗体力。要不我们静下心来仔细分析一遍,到底出了什么事?”

    乐灵玑沮丧的蹲坐在地,“李清风和张燃是秦师伯的人,这件事一定与秦师伯有关,他连天问琴在我头上都知道。”

    她细思恐极。

    赢魚道:“上次是褚若兰放我们出去的,卫安不在,这次我们只有靠自己解决。”

    乐灵玑担忧师尊,他一定出事了。赢魚得对,但是这符文咒如金刚坚不可摧,可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

    逍遥的生气并不是没来由,万年雪来之不易,蓝舟墨才刚刚成龙形有意识,居然就偷偷溜出来寻人也是野的不顾后果,途中有个什么闪失,命就不保了。逍遥费了那么大的心血,不只是害怕自己消失,两人在这么多年的同甘共苦,已然如同手足。

    这万年雪莲更牵扯重大事件。它之所以是南峻山的至宝,是因为它放在南峻山开派掌门的棺椁里,它能让逝者安息尸身如常,每年祭祀供给足够的法力,它便能以幻境保留逝者身前重要事迹。

    对南峻山长老以及各峰峰主来,江进未为了乐灵玑犯了弥天大错,他却认为祖师若在也会同意他的选择。

    轻点蓝舟墨是为乐灵玑心甘情愿扑死,大点,他是为整个叶城而献身,救他也在义字当中。只是南峻山的人不这么认为,他们的祖师上千年的存在岂能为一介魔族牺牲。

    尽管江进未每日在棺椁前以消耗自己的法力支撑护住,事情很快就让秦宽发现,并且他毫无保留告诉了长老以及各峰峰主。

    南峻山的水牢是秦宽改进过的,水牢中央有一方绿石,江进未为了代替万年雪莲护住祖师,他消耗过多法力,被秦宽趁机制服关押在水牢,趴在绿石上昏迷不醒。

    “师弟........”

    秦宽温和无比的声音极近暧昧。

    秦宽站在绿石上俯视江进未,此刻他无比兴奋,连呼吸都是胜利的滋味。

    江进未凤眸微动,他想试着起身,手脚上沉重粗犷的铁链哗哗作响,瞬间让他清醒几分。

    江进未声音极轻问道:“师兄,祖师的遗骸务必保存好.........”这是他目前最担心的事。

    秦宽蹲下身,看着他发丝微乱,看着看着深邃的眸子里染上诡异,他指尖抚在江进未有些脏的脸庞上,“你还担心祖师?他很好,不好的是你,你没想到有一天高高在上,无视他人的天枢仙尊也会跌入神坛吧?”

    江进未侧首滑开他的手指,努力撑起半个身子,自己犯的错自己迟早定要承受,他此刻才彻悟在山林间,从抱上婴儿那刻起,他就偏离方向。

    当秦宽将他的错昭告南峻长老以及各峰峰主时,并不怪他,但是他不顾及祖师遗骸时,他就怀疑他的师兄不太对劲。可是,掌门之位随时可以还他,他却次次推脱,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江进未淡漠的眼神看着秦宽。

    “你——到底想什么?”

    秦宽脸上没有先前的温和,转瞬变了个人似的,露出了狂妄的笑声,响彻水牢。

    他扬起双手得意道:“告诉你,如今天下都是我的,你要护的苍生,我偏要毁了,你心爱的女人我也要亲手将她毁了。”他的拳头攥得骨节“咔咔”响。

    江进未神色一怔,忽而冷静自持,“什么心爱的女人,怕是你想太多。”

    秦宽随即哼笑一声,“当然是你的宝贝弟子灵儿,我已经将她关入雪窟,她的生死就握在你的手中。”

    江进未撞到秦宽怪异的神色,“师兄弟情分多年,为何逼至如此,我自认从未对不住你。”

    秦宽眸子里瞬间迸发出复杂的仇恨,他捏住了江进未的下颌,沉声质问:“你还敢从未对不住我,多年前为何我一夜间变得不喜碰触他人?人人都我有病,诸不知从那以后,我也讨厌女人,特别是——褚——若——兰,你很惊讶?”他一阵冷哼,眼眸变得漆黑,他沉声道:“都是因为你!”

    江进未被他凶狠狠捏到生痛,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如何是他?

    秦宽不想正视他面对这个问题,一把甩开他,站起身。江进未痛到揉了揉下颌,望着他高挺的背影,又颔首忍痛道:“对于她,我已经尽力了,我没有对不起你。”

    “那你就把我伺候好了。”

    江进未惊愕的眼神骤然望去,被他的身影完全笼罩,此刻他仿佛就是一个怪物,让江进未从未有过的陌生,更不敢相信他何时有了龙阳之好。

    “............想羞辱我妄想!”

    秦宽转身,他垂眸犹如野兽俯视他的猎物,“我会先要了你的双腿,哪也别想去,你再不愿意也行,我就把你的灵儿让南峻弟子每人尝一次甜头,相信那时候她早已命不保呵呵!”

    江进未终于被他惹气恼,沉声喝斥:“你疯了吗?你是秦宽,不是禽兽!”

    秦宽俯下身对他挑眉邪性笑道:“还有很多好事你不知道,待你伺候好了,同卧榻上再与你讲来。”

    江进未瞬间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他倏地问道:“师妹了?我要见她。”

    秦宽饶有兴致地抚着江进未的鬓角,见他嫌恶地撇开,慢条斯理冷冷道:“她多年前就是我的下属,她不会对你实话的。”

    江进未听了冷笑道:“原来你是口蜜腹剑,可谓外宽内深,城府多年诓了我们多少人。”

    秦宽笑得轻松,“拜你与师尊所赐,接下来更精彩的盛宴随之而来,你就安心在此等候。”

    秦宽一扬手动了水牢旁边石壁上的机关,绿石旁边的水赫然喷起一丈多高,哗哗喷水声将绿石团团围住。顶上撒下微弱光亮,迷离暧昧。

    江进未看到秦宽俯身而来,他拖着铁链后退,秦宽手腕翻转,乐灵玑被困于雪窟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想要放过她就全靠你了,何况,”

    他的指尖抚来,附耳过来:“你法力耗尽,连握皓苍剑的力气都没有——”

    江进未神色凝视他,仿佛凝望深渊陡然爬起来的魔兽,“你早算计好了这一切?”

    秦宽手里退去他染脏的白衣,温和道:“不然了?我毕竟不是你的对手,还有九峰长老也要他们心服口服不是,只能先设计掏空你的法力,为此付出的代价不啊!”

    江进未恼羞成怒,骂道:“禽兽..........”

    .................

    他日的雪胎梅骨昂昂之鹤,终究跌下神坛,被污秽沾染、任由蹂|躏,在屈辱中只愿还能护住他的白玉。

    秦宽终于心仇得报,发泄后为防万一,遽然狠心断了江进未双腿,绝情收拾离开,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他二指轻松滑过一道灵光,绿石上的血迹赫然长出一株褐枝,顶端盛开一朵白玉兰,他跃身离去。

    江进未此生没有多灾多难,总是顺风顺水节节高升,他都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如今,眼角的泪水仿佛是身体的自溢,浸湿了双鬓。

    他承受了撕裂般的心绞痛,也感受到任人摆布的屈辱,如果这便是他的历劫,那么他还要在绝望里搏一搏。

    躺在绿石上,狼狈不堪的身体麻木得动也不能动,垂眸间看到盛开的白玉兰,他恍然想起年少时,秦宽捧着一束鲜艳的白玉兰,他想去送给褚若兰做生日礼物。

    原本开心接过花束的褚若兰,见到江进未走来,他不但没有准备礼物送给她,褚若兰见他不开心,反到把玉兰花递到江进未手里,她灿烂的笑着:“二师兄你喜欢兰花,这个就给你了。”

    江进未不明白他此刻放一朵白玉兰是什么意思,待他端详花朵时,白玉兰渐渐被鲜血侵蚀,如斑驳色变,转瞬被摧毁。

    就在此时,褚若兰走进来。

    听水牢对面的褚若兰问:“二师兄?你还好吗?”

    江进未艰难的撑起身,喑哑道:“如今,好与不好都一样。”

    秦宽如今是南峻山的掌门,他早已下令除了他本人,任何人不得跃过水牢私自见江进未,褚若兰更不能例外。

    她能见到江进未,也是秦宽开了尊口,褚若兰早在多年前的一夜之后就被秦宽所控,可惜那夜后他从不碰她,私下他就是冷酷无情的主人。

    褚若兰看到江进未如此惨状,虽早有心里准备,却已经黯然神伤,“早知如此,当年我又何苦.........”她终是无颜下去。

    江进未道:“若是可以,帮我把窗前的莲花风铃给灵儿.........”

    到“灵儿”两字,江进未心口刹那间开始疼痛,他捂住仿佛快要撕裂开的心口,喉间腥气上涌。

    “噗哧——”

    他喷出一口鲜血,洒上他染脏的白色里衣,也溅在绿石上,他无力躺下,仿佛看到绿石上盛开着朵朵艳丽的红花,他回到了鹊山,他的灵儿在桃树下翩翩起舞,而后含情眼望着他,温柔的问着:“师尊,我能吃这花瓣吗?”

    “灵儿........”

    对岸的褚若兰见江进未昏倒在石上,急道:“二师兄!你等着,我去叫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