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最后停下, 遮住南微白眼睛的纱布也解开。

    南微白左右量了一下，这里是城郊的旧工业区，是危险化学用品的废弃仓库。

    以前福利院团建找不到地方，有在这一块过短工。

    那时候这里还挺热闹, 不过因为产业转型等各方面原因, 这块工业区渐渐荒废了。

    唐家的人推搡她走进仓库, 废弃仓库昏暗而富有灰尘，人的脸都看不清。南微白忍不住咳了两声。

    那群人成功把南微白送过来, 轻松地开始笑谈。

    “果然是女孩, 也不知道老唐头怕什么。”

    “老唐头每次干这个，都恨不得把人注射大象剂量的麻醉剂，就是个迂腐的！”

    “这姑娘也挺迂的, 这种事也敢掺和。诶你, 老唐头会不会看上她——”

    声音突然停住了。

    箱子背后转来一个人，身躯有些年老的弯曲, 目光炯炯发亮, 有如豺狼。是老唐头。

    老唐头只看着她：“我开门见山了——”

    南微白：【咦，居然不是算对我来一出全武行吗？】

    系统：【不是。】

    南微白：【现在不是在玩海龟汤啊喂！】

    老唐头继续着：“很抱歉把你约在这么偏僻的角落, 不过越偏僻的地方，越方便我们沟通。首先, 你没有报警吧？”

    旁边一个弟立刻邀功：“她一下地铁站我们就把她带过来了，她没机会报警！”

    “是啊是啊！”

    南微白也道：“我没报警。”

    老唐头点点头, 语气温和了一度，手一挥，权做赏赐：“拉条椅子给她坐。”

    南微白被按到椅子上坐着，谢天谢地，只是普通的椅子。老唐头也坐上一张靠椅。

    南微白：【该不会是他年龄大了, 想坐椅子不好意思吧？】

    系统：【确实有可能。】

    老唐头并不知道自己背地里被腹诽了，接着：“其次，停止对其他直播平台做风险预估，并将他们主播的、高层的，他们所有的瓜一个个爆出来。每个人都按照你的市场价，十万块钱，怎么样？”

    南微白：“在讨论合作之前，先让我知晓一下姜诺的安全吧。”

    老唐头对此完全不反对，很快，姜诺就被人牵过来，同样拉了把椅子坐。仓库昏沉，看不清姜诺的表情。

    系统：【姜诺现在很害怕。】

    南微白：【？！】

    系统：【她被拽上车前被扇了一巴掌，但她意识到她只是懵了一下，脸完全不疼。她现在怀疑是不是她的痛觉系统出问题了。】

    南微白：【……】

    南微白：【那她先继续怕着。】

    老唐头笑道：“足够了吗？要带她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吗？”

    南微白也笑：“不用了，现在这样就够了——你给的价格很公道，比南家给的好处多了不少。”

    老唐头丢给她一个手机：“你登你的账号，把通知发了，再扒一个瓜。”

    南微白拿着手机，手机没有插卡，不过连着wifi，发微博确实没问题。

    南微白：【他们的重点和我预料的不太一样。】

    系统：【十分从容不迫。】

    唐家似乎确实完全不在意可仪直播的瓜可能被曝光，只盯着南微白发微博。一条宣布退出风险预估的微博，还有一条扒瓜的微博。

    南微白没什么犹豫，都发出去了。

    老唐头给她转了一百万，让人把手机收走。

    他更加放松了，靠着椅背，轻轻松松地：“你不问，大概也因为你明白，唐家控股的糖醋直播现在连年亏损，还是要把前面葡萄、柚子和沙漏的三座大山踹翻，才能让糖醋直播上位。之后你做糖醋直播的风险预估，有问题吗？——你觉得呢，姜诺姐？”

    姜诺下意识缩了一下，南微白连忙答道：“没问题的，都可以。我给谁做不是做？”

    老唐头用审视的目光看她：“如果严其兴挽留你，你会挣扎吗？”

    南微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严其兴是谁？”

    老唐头：“……”

    系统：【……】

    系统：【葡萄直播的严总啊，自称严，给宿主切水果带宿主吃火锅，还包了宿主室友的来回路费。宿主都忘啦？】

    南微白：【……不好意思！！】

    系统：【宿主专心切瓜，我很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替严总伤感……】

    老唐头强势切回话题：“那就没事了，之后具体合作的方法，会再和你联系。最后一个问题——一，你对可仪直播了解多少。这决定你在用风险预估这个招牌拿分红的时候，能拿到多少。”

    系统：【哦吼。】

    南微白：【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回到可仪直播的问题上。】

    南微白想了想：“直播的热度数据虚假，美容贷，黄色产业，还有用男性员工把她们套牢。主要是这些。”

    老唐头笑出声：“不错不错，不愧是维白啊！到时候风险预估的合同会给你过目的！”

    南微白：“您似乎很高兴。”

    老唐头：“你是一柄十分锐利的刀，终于能拿到我的手上，我因此感到高兴——当然，我总是会担心，刀有自己的意识，会反过来伤害主人。南微白，你觉得，你该做些什么？”

    这似乎是四周围观的人最喜欢的环节，他们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南微白问道：“都有什么选项呢？”

    大家瞬间七嘴八舌起来。

    “借钱，借个几百万！利息卡个边，一年36%！慢慢还！”

    “穿这么厚做什么，不方便拍照啊！”

    “谁今天的公粮还没交？交给她好了！”

    “照相机呢？可以架起来了！！”

    南微白心平气和：“所以我有得选吗？”

    老唐头用指腹摸了摸下唇，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止不住的暗哑：“你可以选择和你一起拍视频的对象……我建议你选我，我一般不喜欢把视频放在其他地方保存，也不会有泄露的风险——这只是加强我们合作的方式。”

    南微白：“看来我没得选？”

    老唐头点头：“是的，并且再拖下去，你可能连一起拍视频的对象，也一样没得选？”

    南微白叹了一口气，“那好吧，那我也没得选了。”

    下一刻，众人还没缓过神的功夫，南微白已经拉着姜诺往角落跑！

    老唐头反应很快。

    “抓住她们！”

    仓库里堆放着不少废弃的物品，南微白带着姜诺和这群人玩躲猫猫游戏。

    偶尔有一两个人能堵到她们，直接被三两下反击，滚到一旁捂肚子去。可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姜诺甚至有些惊喜：“我感觉我能反杀他们！”

    南微白：“那你累了一声。”

    于是姜诺负责对零星冒出来的人进行反击，而南微白趁机单手操作，把定位发给许宣沫。

    许宣沫很快回消息：定位收到，已经在工业区，马上到！

    南微白：OK。

    南微白点击发送，同时发现姜诺已经带着自己绕到了门口。

    既然警察已经到了，南微白也毫不客气，直接拉姜诺冲出门去。

    这一去，再也没回来。

    老唐头原本在仓库里老神在在地守着，见门外半晌没别的动静，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跟着去抓人。

    万一那群没脑子的手下确实抓不到人呢？

    老唐头慢腾腾地跑出去，刚出门口，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干什么呢！人抓到了没——”

    “咔哒。”

    老唐头自认为自己玩弄人心，潇洒肆意。可他现在完全懵了。

    他呆滞地看了看自己撞到的一身警服，再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银白的手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运嫌疑人的警车不够，李警官电话叫了增援，同时对姜诺和许宣沫寻摸砖头威胁试图逃跑的嫌疑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确认嫌疑人都控制住之后，李警官朝南微白了个招呼：“你好啊，南柯，又一次见面。”

    南微白：“……你直接叫我‘走到哪哪有案件的死神大学生’，我也没意见的。”

    李警官噗嗤噗嗤地笑，笑了一阵后，他收了笑容：“这次的案件很大。”

    “嗯。”

    “采取囚禁、威胁等手段胁迫多人卖丨丨淫，还有非法高利贷。涉及人数众多，这个案子很大，”李警官叹口气，“这几周又要加班了。并且不加班是不可能的，早点解决这个案件，她们的受害程度也会少一些。”

    南微白一起叹了口气，“但是，这个案子不止这么大啊，李警官。”

    李警官后知后觉南微白的切瓜人身份，眼神逐渐开始惊恐。

    南微白只是一股脑地着。

    “可仪直播的直播数据是假的，报表那一块的经济肯定有问题。

    “美容贷的那一块已经知道了，还有，那些利用恋爱关系来捆绑那些姑娘、以‘做生意失败’等理由骗钱财的员工，能不能算个诈骗罪？

    “还有，只是卖的话程度很轻的。她们把自己的一切都抵押给了可仪直播，包括身体、包括她们的社会身份。

    “她们的身份证会被拿去申请信用卡、申请额贷。她们原本只是去黑心整容医院，没什么债。但她们现在是真的债务累累。

    “还有，一些人确实急着要钱怎么办？也可以卖器官。什么都卖不动了怎么办？一些村子需要媳妇，整容比较失败的可以直接卖掉去生孩子。她们就此完全消失。

    “据我所知，唐家的美容贷之前就被查过一次了。这么快又能重新做起来的原因，全是因为暗底下的这些没有查出来。

    “这是一份特别完整的唐氏烹饪指南。”

    李警官听着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的老唐头却又一次晕了过去。这回是晕得彻彻底底，再无“唐家把他捞出去”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