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宋青瓷上学期期末考进了前三名。

    其中, 语文成绩很光荣地和纯文科状元江致远并列第一。

    她不止一次和唐骁表达过自己的激动：“呜呜呜，幸好有语文成绩给我提分，不然我就考不进前三啦！”

    每次她提起, 唐骁总能联想到那个笑面虎一样的江致远。

    妈的。

    凭什么和他家宋卿卿考一样的分数？

    “……语文成绩而已。”

    唐骁脸色不善, 每次都如临大敌，根本没有为夸奖她的意思。

    他沉着嗓子, 敲了敲桌面：“你下次考多少，我也考这些。”

    “？”

    宋青瓷无语, “我又不像你一样会控分啊喂！”

    不对。

    重点不是她考得好吗？他为什么坚持要和她考一样的分数？

    来自学神的……倔强？

    迷迷糊糊吵吵闹闹地过完了寒假。

    宋青瓷被自家老爹开车带着去上开学的第一节课。

    她坐在后座了个哈欠，却赫然看见斜后方一辆黑色重型摩托车跟着他们。

    “爸……那个摩托，好像是——”宋青瓷认出了熟悉的运动鞋。

    她把车窗降下来，探出一个脑袋，笑吟吟地招呼,

    “嘿，唐予安！好巧啊！”

    戴着黑色头盔的少年随意抬了抬手, 又将摩托骑到车旁。

    “叔叔好, 前面那段路挺堵的, 我带卿卿去吧。”

    在长辈面前，唐予安同学一直装得挺好，“您也挺辛苦的，早点休息。”

    “哦，是予安啊, 那让卿卿自己决定吧。”宋义德慈祥而沉稳。

    宋青瓷扒着驾驶座的椅背, 脆生生地笑：

    “投摩托一票！”

    “好~你这丫头啊……”宋义德知道这俩孩子经过一年的磨合，已经从原本的面和心不和，变成了同吃同住的好朋友。

    起初他并不喜欢唐骁。

    后来在那些点滴的事中，察觉出这孩子对自家闺女的款款深情, 也就不再有意见。

    嗯，还算靠谱（严肃脸）

    不过——

    万一跟花槐似的，和闺女发展成纯纯的友情了，那这俩孩子以后还怎么结婚啊。

    想到这里，宋义德把车停到路边，在宋青瓷跨上摩托后，他悄悄地给唐骁做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

    少年隔着头盔，笑着和他比了个同样的手势。

    年轻朝气。

    蓬勃向上。

    “喂，你一会儿骑慢点啊，别把我摔下去了。”闺女娇甜的呼喊声隐约传来。

    “知道，我的大姐，”少年懒散的声音也随之飘过来，

    “……怕摔你不会搂我紧点吗？”

    “哼，我才不要！”

    唐骁的话里依旧带着笑：“好，那你可要坐稳了。”

    宋义德心头一暖。

    这种无条件的宠溺，除了他与夫人，也就只有唐骁了。

    是唐骁把自家闺女从堕落深渊中拎了出来。

    逼着她好好学习，逼着她认真吃饭，逼着她锻炼身体……

    最难得的是，他永远以她为重。

    宋义德相信，

    唐予安能保护好宋卿卿。

    一定可以。

    -

    看着宋青瓷开开心心地下了车，跨坐在重型摩托上。

    那驾驶员虽然没露脸，可他颀长的身形，以及潇洒的骑车方式，仍然让堵在后面的江致远认了出来。

    他的眼眸微黯，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

    “你唉个屁！喜欢就追啊，踏马怂得跟个球似的。”

    身旁留着板寸的大少爷虚虚地踹了他一脚，大喇喇靠着椅背，露出的劲瘦脚踝处刺着藏青色纹身。

    “不过那个骑车载她的子，啧……看起来不好惹啊。”

    江致远不满，把他的大长腿拍下去：“哥，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骂骂咧咧的。”

    “……老子一把年纪？！”

    仅仅比他大两岁的堂哥江冽顿时噎住。

    他忍不住继续吐槽：“你你，整个寒假就抱着那手机魂不守舍的。每次看你，界面上的联系人都是那什么——”

    江冽坏笑着，深情脉脉地喊了声，“瓷~”

    “我还以为你俩感情多好呢，结果人家都没跟你聊过几次天。”

    江致远顿时红了脸，强调着：

    “哥！我和瓷是朋友！”

    “我可不觉得你只想跟她当朋友。”江冽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

    江致远收起羞赧的神情，以牙还牙：“哦，也不知道谁上次合唱的时候，腆着脸跟人家萌妹子互动。”

    他微笑，“她叫什么来着？阮清和是吧。”

    “……江致远，互相伤害是吧？”江冽气得捻了捻耳钉，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却依旧满身的匪气，

    “你哥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不知道吗？！”

    -

    总务室里。

    江致远礼貌地询问面前的教导主任：

    “老师，这次的调研可以叫上同样语文第一的同学吗？”

    “当然可以啊！”教导主任很喜欢这个办事勤快利落的学生，

    “多个人帮你，调研也会快一些。”

    江致远抿了抿唇角，掩不住笑意：“谢谢老师。”

    在他前往高三7班把宋青瓷喊出来后，总算是破天荒地……约到了她。

    之前在微信上，没有一次成功过。

    不管是游泳，还是看星星，或者是一起学习讨论问题，江致远一直都没有邀请成功。

    上次恰好遇到，居然还是和那个唐骁一起。

    好好的心动之路成了三人行，呵。

    不过现在，是个增进感情的绝妙好机会！

    江致远和宋青瓷并排走在一起。

    他始终带笑，看到路边的花草都觉得可爱。

    宋青瓷虽然刚开始没认出他来，但自从想起来后，就一直笑吟吟地和他聊着天。

    果然是个可爱又好脾气的姑娘。

    江致远心动无比。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刚到图书馆调研没多久，剃着板寸的江冽就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嗨！好巧啊，居然在这里遇到熟人了！”

    “……”江致远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警告般地瞪了江冽一眼，又挂上习惯性的和煦笑容，礼貌介绍：

    “瓷，这是我的堂哥，江冽。”

    宋青瓷眨了眨澄澈的眼眸，扬起唇角笑：

    “哦~是之前在我和唐予安上台前，和软妹合唱的那个大哥吗？”

    “大，大哥……”江冽的额头仿佛降下一滴冷汗。

    他就是心血来潮留了个寸头。

    不至于老十岁吧。

    江冽挠头，笑得爽朗：“啊哈，其实叫我哥也可以。”

    宋青瓷依旧是笑吟吟地。

    “……”江致远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于是，梦寐以求的二人约会再次成为了三人行。

    江致远幽怨地瞪了江冽一眼。

    然后，他就看见身穿黑衣的瘦高少年，懒洋洋地抄着兜晃过来：

    “哟，好巧啊，宋卿卿。”

    江致远嘴角的笑容越发僵硬。

    心也越来越凉。

    “……”

    这么拙劣的借口已经有人用过了啊喂！

    两个混蛋！

    -

    虽然这两个人都在影响着江致远。

    可他们的出现，却一点都没扰到宋青瓷。

    她本来就是为了完成老师指派的任务，不管身边是谁，对她来都一样。

    于是，就形成了——

    唐骁看似懒散地护在宋青瓷身旁，像一头蛰伏着，故作温顺的猎豹。

    江冽唇角勾着坏笑，一副看透所有的模样，像个吃瓜看戏的恶狼。

    只有夹在中间的江致远气得心肝疼，偏偏还得维持自己的温润如玉人设，像一只可怜弱又无助的猫。

    直到宋青瓷这个缺根筋的，终于发现江致远一直心不在焉。

    她才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

    “要是江同学身体不舒服，我可以代替你完成接下来的调研，”唐骁逮着时机，慢悠悠地，

    “毕竟我的语文成绩，也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江致远摆手，面色有些苍白：“……不用了，我只是不习惯身边这么多人围着。”

    “嗯？是吗？”宋青瓷疑惑地看着他，视线又移到身侧那俩个高体健的家伙上，

    “唐予安，我们在调研，你能不能离远点？”她开始下逐客令。

    唐骁：……？

    “江状元身体不舒服，不定是你们围着他，让他有些紧张。”宋青瓷叉着腰，义正言辞。

    江致远有些恹恹地笑了笑：“我没事。”

    “今天完不成，我们明天再继续。”这么一想，倒是个值得期待的事情。

    宋青瓷认真地思考了下：“也好。”

    ？

    好个屁！

    唐骁眉头突突直跳，咬着牙根挤出一个笑：“不用，我走。”

    “哈哈哈哈……”江冽在旁边强忍着放肆大笑的冲动，憋得脖颈上青筋都暴起了。

    宋青瓷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江大哥，要不你出去笑？”

    “？”

    “我怕你在这里憋死。”

    “……。”

    OK，fine

    -

    两个身高相持、气场强大却截然不同的少年晃悠着往外走。

    “你就不好奇他俩私下什么？”江冽五官硬朗，整个人都有极强的攻击性。唯有微微下垂的眼角，压住了几分匪气。

    唐骁挑眉，懒洋洋地回应：“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

    “你光好奇，有用吗。”

    江冽：“……”

    这人嘴巴可真毒。

    如果江冽是苍茫天涯的大砍刀，那唐骁就是一把隐于黑暗的利刃。

    江冽冷哼一声：“我可是听致远，他今天想表白的。”

    唐骁硬生生地砍住脚步。

    “我好奇。”

    他拽住江冽，冷着脸转身往回走。

    ……

    没了碍事的吃瓜群众，江致远和宋青瓷调研的确顺利了不少。

    一个多时后，宋青瓷认真检查着错别字，嘴里念念有词。

    “瓷，我有话想跟你。”江致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宋青瓷头也没抬，继续校正调研稿：“嗯？吧。”

    “我……”江致远清润的嗓音缓缓流淌，

    “我喜欢你。”

    不远处，暗中观察了半天的两个大伙子突然沸腾起来。

    “我操，这子还真tm挖我墙角，”唐骁只觉得心头一梗，咬牙切齿，

    “洪健你这个开了光的乌鸦嘴！”

    他气血上涌，以前对这些情爱之事不屑一顾。现在却患得患失，生怕宋青瓷会同意。

    “哎唐兄——”江冽拉住他，

    “别慌，你就不想看看宋是怎么回应的？”

    “……”

    唐骁总算冷静下来，脸色不善地纠正，“她叫宋青瓷。”

    叫什么宋。

    这个转学生怎么这样自来熟？

    江冽笑：“这你都吃醋，还真是个醋王。”

    “……”

    唐骁抵了抵后槽牙，冷哼一声。

    -

    宋青瓷先是一愣，眨着眼又过滤了一遍他的话，才蓦地笑起来：

    “哈哈，我很荣幸能得到你的欣赏。但是抱歉呀……”

    “江状元，我不喜欢你。”

    她得很自然。

    就像是在和他“我今天想吃西红柿炒鸡蛋”一样，完全没有犹豫。

    江致远握紧的手突然松开。

    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但他还是默默安慰着自己，不死心，想要再争取一下。

    “没，没关系！我知道现在该集中注意力学习，你暂时不想谈恋爱我也能理解——”

    江致远的手再次握紧，“瓷，我有信心永远对你好，我也相信日久生情。我现在只想提前预订……你男朋友的位置，可以吗？”

    唐骁的怒气压都压不住：“神他妈想预订位置，他当宋卿卿是开酒店的吗！”

    “噗——”江冽在一旁憋笑，差点喘不过气来。

    宋青瓷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放下手中的笔，她摇头，沉吟着正色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能给你希望……再让你失望。”

    “抱歉，不可以。”她注视着他，带着几分歉意笑了笑。

    江致远生得清秀，皮肤白皙到比女孩子还要好。

    他不爱运动，只喜欢吟诗作对。但为了拥有良好的身体，每天都逼迫自己篮球、游泳。

    初中时还不够出众的他。

    现在已经成为了不少女生心目中的“全能男神”。

    他现在才发现，不管他变得多么优秀……

    如果心上人不喜欢自己，也是永远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江致远情绪低落地垂下脑袋，声音都在发闷：“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当然！我觉得你朋友圈的那些诗很有深度，”见江致远不再提及刚才的事，宋青瓷也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给他台阶下，

    “你以后一定能成为大诗人！”她竖起大拇指，脸上的笑容明媚而灿烂。

    让江致远的心尖暖烘烘的。

    被她夸奖的感觉，既甜蜜又苦涩。

    他也轻笑，坚定地应道：“嗯！我会做到的！”

    -

    见表白失败的倒霉蛋准备离开。

    身为堂哥的江冽起身，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唐骁的肩膀。

    然后，迈开长腿就去追江致远了。

    唐骁散漫地掀起眼皮，却发现刚才还在那儿的丫头已经不见了。

    他知道她会来找他，也不慌。

    就这么回想着她过的那些话语，唇角忍不住勾起。

    她曾经“不想当海王。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时的他略有触动，却不相信。

    毕竟她一遍又一遍找他要联系方式，还都认不出他。

    现在看来，她确实不搞暧昧。

    不浪费彼此的时间，更不会消耗别人的感情。

    唐骁抿唇轻笑，凌厉的眼角也柔和起来。

    一道清脆娇甜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喂唐予安，你在这儿傻笑什么呢？”

    “嗯？有吗。”唐骁漫不经心地回身，看到她宜喜宜嗔的漂亮脸儿。

    宋青瓷似乎是跑过来的，穿着宽大的校服，碎发有些乱，唯有那双鹿眼澄澈清透。

    她仰着脸看他，用力点头：“有！你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唐骁挑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可是你同桌啊，宋卿卿。”

    宋青瓷顿时警觉：“哎！你可别把傻气传给我！”

    “我就传。”唐骁故意向前迈了几步，装作要触碰她的模样。

    宋青瓷边躲边笑，最后险些绊倒，还是被他拉住才堪堪站稳身形。

    终于止住了笑，她脆生生地使唤他：“走啦！去给我买饭！”

    唐骁抄着兜跟在蹦蹦跳跳的她身后。

    无奈弯唇，满眼都是宠溺。

    -

    进入倒计时以后。

    学校里的学习氛围愈发紧张。

    开学已经将近半个月，可7班的同学们依旧对学习提不起兴趣。

    郑文良愁的眉毛都秃了。

    最后还是唐骁提出‘不如看电影吧，同学们需要放松’这样看似荒唐的建议。

    大家双眼一亮，纷纷鼓掌附和，情绪瞬间就高涨了起来。

    郑文良：……？

    听着孩子们七嘴八舌讨论着要看什么电影，作为班主任的他，也忍不住心软。

    好久没见他们这么欢快的模样了。

    最终决定看个刺激的电影。

    宋青瓷一边跟着大家尖叫鼓掌，一边声嘀咕：“你，我会不会害怕呀。”

    “……”

    唐骁：我看你挺兴奋。

    “唐予安，你不是也怕鬼吗？正好咱俩一起！还能互相保护对方！”宋青瓷回想看鬼片和去鬼校时，唐骁好像挺怕的

    ——又好像不怕。

    这个男人，真是捉摸不透。

    他扯起一抹懒笑：“嗯，好啊。”

    宋青瓷是个喜欢寻求刺激的。

    她怕鬼。

    但也爱看鬼片，爱享受自己啊啊尖叫的快.感。

    但她不知道，自己更怕的是——丧尸。

    在看这部惊悚片时，班上不少同学都跟着刺激的剧情连连直呼。

    还有胆的女生捂着眼从缝里看。

    宋青瓷起初被剧情吸引，但很快就吓得脸儿煞白。

    手脚冰凉。

    妈的，到底是谁提议要看这玩意儿的啊！

    唐骁倒是没什么感觉，面无表情地看完全程。

    他并不害怕丧尸。

    突然，一只凉软而浸着汗水的手攥住了他的手指。

    他微微一愣。

    垂眸朝着两人交错的手看去。

    “我的手好凉啊唐予安，你是不是？”宋青瓷皱着眉，柔软的手在他的指关节处捏来捏去，嗓音里也掺了哭腔，

    “我是不是快死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手不同寻常地凉，她还把手贴在了他的脸上，让他充分感受温度：

    “你试试，我的手是不是特别凉？”

    宋青瓷的声音都在发抖，却还在强装镇定。

    “……”

    少年耐着性子抓住她的手。

    缓缓扯下

    却没有松开她。

    唐骁挑着唇角笑了笑，“放心，我怎么着也得死在你前面。”

    她叹气，紧张兮兮地又瞥了一眼电视屏里爆着血浆的丧尸，想要抽回手捂住眼睛。

    可她的手却像是被钳制住，根本抽不出来。

    他狭长的眼眸里含着零星的笑意。

    唐骁轻敲她的手背。

    “……干嘛？”她警惕的瞪他

    ——却没有收回手。

    少年的手掌宽大，手心干燥温凉，和她出了冷汗后的湿冷不同。

    安全感爆棚。

    他牢牢地包裹着她的手。

    握紧。

    一刻也不愿松开。

    又将她握得更紧了些，揶揄着：“你手凉，刚好我手也凉。”

    “负负得正，”唐骁懒散地挑起眉梢，语气却坚定到让她有种莫名的心安感，

    “握在一起就不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