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

    根本用不着思考就能发现这道多出来的呼吸声, 来自于床下。

    楼七显然也听到了呼吸声，他立刻消灭了压缩饼干，在他做出行动之前, 游西西将故事给他。

    而她自己平躺下去, 让自己尽可能地贴着床板, 床上铺着的床单非常单薄, 能感受到床板的硬度, 以及木板之间的间隔。

    楼七一目十行看完了故事, 但他不太明白游西西现在的行为, 似乎在诱引床下的东西做什么。

    游西西用眼神制止楼七, 让他乖乖待着别动。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游西西像故事里那样用毯子把自己遮住，然后放轻呼吸。

    没等多久，她听到了床下传来的呼吸声音, 非常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

    游西西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呼吸也有些不畅, 似乎是恐惧到极点, 难以压制。

    床下的呼吸越来越重, 越来越清晰，跟游西西表现出来的恐惧不同的是, 她眼神非常平静，平静地倾听变化的呼吸。

    “呼——”

    “呼——”

    “好疼——”

    好疼？

    游西西睫毛颤了一下，鬼也会疼？

    “好疼！好疼！好疼！”

    床下声音从几不可闻到清晰, 再到现在的异常刺耳，只过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游西西感觉耳朵刺刺地疼了一下，但随后耳朵忽地发烫, 这种刺痛的感觉就消失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放火的时候也是这样，她的头发在火焰旁边烘烤了很久，但是摸上去依旧冰凉光滑。

    是这些诡异事件的问题，还是她本身的问题呢？

    游西西没有时间细想，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她能听到玻璃裂开的声音，隔着被封的木板，窗户在裂开。

    这声音伤害力可想而知。游西西像个胆懦弱的孩子一样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刚要进行第二步——从床下下去。

    那个叫着“好疼”的声音，变了内容，“不听话的孩子，要受到惩罚。”

    ［因为他们一直强调，晚上不要发出声音，不要离开床，更不要出去。］

    游西西突然想到了故事里这段话，她没有离开床，也没有开口，但是她的动作发出声音了。

    “不听话的孩子，要受到惩罚！”

    床上铺着的被单凸起来，一开始只是个圆的形状，挣扎着要从被单凸出来，很快凸出来的形状变成了一张脸。

    按理隔着不透明的被单，应该看不出脸的样子，最多能看到凸出来的鼻子。

    但诡异的是，游西西能清楚看到那张脸，枯瘦恐怖，过大空旷的眼眶里那对塑料一样的眼珠子转动着朝着游西西的方向。

    猩红的嘴巴一张一合露出尖细枯黄的牙，“不听话的孩子，要受到惩罚！”

    游西西颤抖着缩在角落，楼七从昏暗的灯光能清楚看到她眼里的恐惧。

    完美的演技。

    楼七注意到人脸没有注意到他，更心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果不用眼睛看，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个修长的青年。

    那张人脸大概很满意游西西的反应，声音越发尖锐。

    游西西想到之前的刺痛，应声做出疼痛的反应，并难以忍耐地捂着耳朵。

    事实证明她的反应是对的，人脸不顾一切地贴上来了，鼻尖要戳到她的脸颊。

    “不听话的孩子，要受到惩罚！”语气充满恶意跟兴奋。

    人脸猛地朝游西西脸上扑过来，游西西顿时感觉到脸颊一阵刺痛，像是刀子在割开她的面皮。

    现在她知道人脸要得是什么了，它想要她的脸。

    游西西在下面的手一把捏住撑起来的床单，往后拉扯拉开人脸跟她的脸蛋的距离。

    也是人脸太大意了，以为这个弱的发抖的女孩不会有反抗的机会。

    拉开距离以后，楼七的火机适时地过来了，并且了火在人脸面前蠢蠢欲烧。

    游西西给了他一个赞扬的目光，而后对人脸就没有那么友善了，“不听话的人脸，会被烧掉。”

    人脸：“……”

    它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情，正常人会前一秒恐惧发抖，后一秒扼住鬼，然后进行威胁吗？

    不会！

    “放开我，女孩，不然……”它恶狠狠用惊悚的面容对着游西西，“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游西西点头，在人脸高兴之前道，“你跑不掉了，只有一张脸，我猜你得到我的脸之后才能拥有自由。

    而我，会作为替死鬼，轮落到你现在的地步，只剩下一张能附在床单上的人脸。”

    人脸：“……”

    确实，简直一字不差。

    “我要是你，我就趁人睡着之后，悄无声息地把他的脸皮撕下来，”游西西突然道，“你真蠢，我猜你肯定没有成功过。”

    显而易见，这是李可真的床，这个人脸如果成功过，就不会在这里了。

    “你你你！”人脸气得够呛，“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规矩，规矩懂不懂！不按照规矩办事，我们都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然后恶狠狠瞪向游西西，“你在套我的话！”

    “真遗憾，居然被你发现了。”游西西丝毫不遗憾道，“所以，如果不按照规矩你们会怎么样？还有规矩是什么？”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楼七火焰适时地靠近了人脸，“我想你会。”

    “你帮她？！”人脸难以置信地把眼珠子转动到楼七身上，像是他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帮她？”

    楼七诧异它的反应，但突然明白人脸之前不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忽视他的存在。

    “照我得做。”楼七平静地对视回去，语气平淡。

    人脸猛地往他面前伸过去，似乎想要端详他的脸，但它没能端详两秒，楼七反应很快地将火机火焰送过去。

    人脸发出惨烈的尖叫。

    ……

    隔壁房间两人都听到了尖叫声，他们身体瑟缩着发抖，将被子紧紧裹在自己身上，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尖叫消失了，李婶忍不住问，“结束了吗？”

    “闭嘴！”李叔压低声音呵斥，但很快他自己也话了，心情复杂道，“应该已经结束了。”

    他们本想让他们离开的，谁知道她这么不知死活，非常纠缠，被里面人听到了。

    现在，他们大概再也不能离开了。

    李叔不好是什么心情，但绝不是高兴，从他做错第一步之后，就注定不再拥有“高兴”这个情绪了。

    李婶声地念着佛经，似乎这样能让她安心一点。

    他们都不觉得进了那个屋子的人，能活着出来。

    ……

    “我！我全都，饶了我，求求您饶了我！”人脸尖叫着求饶。

    楼七顺势收了火机，道，“回答。”

    游西西沉默着看着他们，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从表情跟眼神看不出她的情绪，但是楼七知道她在怀疑他。

    准确来，应该是加深了对他的怀疑，怀疑他跟这个镇子，跟这些诡异的事情有关系。

    其实，游西西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楼七在学校里出现的时间，跟李可真跳楼的时间是在同一天。

    他来学校的同一天里，李可真跳楼。

    然后，楼七成为副会长必须参与李可真跳楼事宜的调查。

    再之后，饭馆大婶对楼七态度像是惧怕。

    而现在，人脸那话似乎在暗示他是它们那头的人，且地位不低。

    ……

    简直把楼七设计一切，他就是幕后主使的真相，摆在她眼皮子底下。

    “规矩就是规矩，你们破坏了规矩就会惩罚，我们破坏了规矩，也会受到惩罚。”人脸回答游西西之前的问题。

    “你认识他。”游西西直白道，“他是谁？或者，他是你们的谁？”

    人脸瞬间慌张起来，不敢看楼七，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什么。”

    “你不会以为，只有他有火吧？”游西西问道，她将人脸抓到面前，“需要我提醒你，你是在我手里吗？”

    人脸僵硬地转着眼珠看向楼七，“救我，我什么都不会！我发誓！”

    楼七不为所动，“照她得回答，”他冷静地看着人脸，“我也很好奇，我到底是谁。”

    游西西看了他一眼，笑嘻嘻道，“听到了吗？快。”

    “我……”人脸刚一张口，瞬间尖叫着自己焚烧了。

    还好游西西松手快，不然那东西可能就烧到她的手上了。

    “看来你的身份是个不的秘密呀，”游西西低头看着焚烧剩下的灰烬，“不过没关系，故事又不止一个。”

    她伸手接过来故事书，翻开第二故事《柜中有鬼》，

    “真有意思，床下有人，柜中有鬼。”游西西嘀咕道，“这屋里也就只有这么两个能藏人的地方了。”

    她看了一眼楼七，“过来，一起看。”

    游西西往外坐了坐，给楼七留了床里的位置。

    楼七没有迟疑，走到游西西里面坐下去，他坐下之后，游西西把书放在中间的位置，以方便他们一起看。

    ［我讨厌家里的大衣柜，我没有那么多需要衣柜装的衣服，房间也没有这么大的地方，能放这个衣柜。

    它完全是多余的！

    可是爸爸妈妈不同意我把这个衣柜搬出去，甚至：“晚上不许开衣柜！不许进入衣柜！更不许在衣柜里放除了衣服以外的东西！”

    谁会在晚上开衣柜？谁会进入衣柜里？

    最后一条更离谱，这么大一个占地的衣柜，却不允许在衣柜里放别的东西。

    他们以为我有能把衣柜塞满的衣服吗？！

    所以我偷偷把用不着的书塞进衣柜里了，这给我省了很大的地方，让我觉得有个衣柜也没有什么不好。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把灯关上，突然听到衣柜里传来撕碎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撕我的书！

    我非常愤怒，衣柜里居然有老鼠！除了老鼠还有什么东西能在晚上进入衣柜撕书呢？

    这些书是我唯一宝贵的东西，我立刻开灯，抓着苍蝇拍准备死这群老鼠，我开了衣柜，看到里面的东西，吓得浑身发抖。

    我突然想起来爸爸妈妈的话：晚上不许开衣柜！不许进入衣柜！更不许在衣柜里放除了衣服以外的东西！

    现在连第二条，我都要违背了。］

    第二个故事跟第一个故事画风差不多，而且这个故事比上一个更加强烈的暗示了结局：“我”被进入柜子里了。

    “第一个故事的主人翁还有可能死里逃生把故事写出来，第二个故事的主人翁是在柜子里写故事吗？”游西西忍不住吐槽。

    “手段一个比一个低级，如果是我的话……”她话没完突然顿住。

    一般人看完故事都要代入主人翁，她怎么一直往鬼的角色里代入？

    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