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他们表面答应了侍卫长, 但是等到人一离开，即可开始讨论。

    “他们一定隐瞒或者欺骗了某个重要的点。”有人开口道。

    “关于暴君的信息，”老于道, “他几乎都模糊了, 暴君在第一世界为什么杀不死？污染者到底是怎么被污染的？仅仅是诅咒吗？有没有诱引？”

    “破题的关键就在眼前了, ”老于喃喃自语, “不, 不对, 不能被引导, 这个的关键是击杀暴君, 只要暴君死去，一切迎刃而解。”

    “你，我们会不会被骗了？”有位参加者犹豫道，“我们坚信第一世界不能撒谎, 也看到了撒谎的后果，但是万一呢？万一这句‘陛下在第一世界不会死’是假的呢？”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窒息了。

    然而参加者作为当事人, 因为并不知道第一世界关闭, 所有选择留在第一世界的人全部被踢出去。

    又不知道人数。

    因此他们虽然窒息, 但是还能接受, 甚至开始准备做两手准备——假设不能在这个世界里杀死暴君，就回到第一世界动手。

    可是这么一来, 他们就不像之前那么孤注一掷了。

    他们态度开始转变暂且不提，知道一切的观众，直接炸了。

    【什么意思？】

    【不能吧？】

    【仔细想想, 这种真真假假，妈的，真像他的手笔。】

    ……

    【我刚刚有一瞬间, 因为抽气，差点窒息了。】

    【我也……虽然没有参加尤西的副本，但是已经充分开始害怕了。】

    除了这种关于心情的弹幕之外，观众们一部分牟足了劲发誓要破解这个该死的副本，另一部分已经躺平了。

    观众们破解了多少暂且不提，巨龙已然到了镇边缘。

    所有固定剧情全部停止，无论是参加者还是NPC，都在巨龙出现那一刻失去了控制。

    也就是他们重新得到自我意识的时候，却面临生命威胁。

    巨龙在空中嘶吼一声，朝着镇俯冲而来，深渊巨口喷出龙息，火焰瞬间包裹焚烧着整个镇。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置身于火海之中。

    【人数：4805】

    【人数：3580】

    【人数：2553】

    ……

    在哀嚎与尖叫声中，参与者人数以数以千计的速度锐减，巨龙收翼在地面滑行后，重回天空。

    没有人猜到会是这种情况，参加者呆愣的瞬间，仓皇逃窜，然而整个镇已然成了一片火海，高空之上又有巨龙，逃无可逃。

    【暴君】

    有观众沉重发出这两字，他们一直疑惑为什么尤西这个陛下，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称呼为暴君。

    在现在，终于明白了。

    似乎为了让观众更加深刻体会到“暴君”两个字，公共直播间播放了火海里的人们。

    他们看到懵懂孩子的哭泣，看到父母将孩子放进水缸，看到房屋坍塌，一个不留。

    哭声、坍塌声、火焰焚烧声……震耳欲聋。

    第一个参与者站出来了，是赵山，他进入第二世界之后，一直以来都是被控制的状态，甚至还没有那只兔子清醒。

    但是在第一声孩子哭声响起来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的也是他。

    他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开始灭火，龙息形成的火焰哪怕用道具都无法浇灭。

    他就在空旷的马路，放置一个巨大的隔离道具，用喇叭引导人们离开房屋，到隔离带来。

    一次又一次冲进火海。

    或许是受了他的影响，又或许是到底日常生活多出了情感，越来越多的参与者参与其中。

    火焰无法熄灭，但也无法烧毁道具。

    动物参与者跟逃出生天的NPC们，各尽所能冲进火海引导人们到辟火点，人类参与者尽可能扩大巩固隔离空间。

    没有人交流，没有人退缩，没有异类——无论是从动物人类的角度，还是从现实虚幻……所有人努力保护更多的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孩子老人护在最中间。

    这是一场共进退的救人救己行动。

    直播间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空白，没有一条弹幕，又像是他们的心在一起祈祷。

    巨龙盘旋在镇上空，在越来越多人死去的时候，她身上的花纹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深刻，甚至有花纹爬进龙瞳里。

    龙吟长啸，巨龙朝着城堡方向离去。

    老于几个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退回了城堡，刚到城堡就看到巨龙吐息，人间炼狱的场景。

    后怕的同时，想到镇里那些同类，更想到那些本是第一世界的普通人，在这里成为傀儡的可悲NPC们。

    胸口升出郁气。

    有人咬牙切齿，“尤西这个疯子！”

    往日不是没有这种几乎团灭的副本，但是那些人或是清醒的，或是恐怖的……就算是孩子，也是天真而又残忍的。

    可这次不一样。

    那些人弱又生机勃勃，麻木又热情，他们是最最普通的人，也是可悲可怜的人。

    他们不应该就这么葬身火海。

    “杀了他。”

    老于冷着脸道。

    “杀暴君！”

    他们从没有这么一刻，在几乎没有生命危险的模拟副本里，有这么强烈而又坚决的杀心。

    不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为了赢。

    “城堡里的参加者，实实算也就一千，侍卫长这些……觉醒者，”他没有用NPC，而是称呼他们为觉醒者，“他们必然会阻止我们的行动。”

    老于有条不紊地指挥所有人，沉静理智的语气下，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老于带着大部分人，准备去伏击巨龙，剩下的部分去监视控制侍卫长那些觉醒者。

    参与者们沉默而快捷地行动。

    在他们隐藏的时候，巨龙已经到了城堡前，参加者们做好了巨龙吐息放火的准备，但是巨龙没有。

    她收了羽翼，降落在城墙上，俯身长吟。

    龙吟声回荡在整个城堡里，藏身靠近龙身的参加者，口鼻耳流血身亡。

    远离一些的参加者也感受到声音撕搅的痛苦，他们不得不用道具遮住耳朵，可是声音穿透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听觉。

    反应快的全副武装，保住了性命，那些反应慢的人，也就比距离近那些人多了一份痛苦的死去了。

    参加者们进一步发现了巨龙的能力，心渐渐沉了下去，但是意外的，没有人退缩。

    “不好……刺啦……”老于勉强听清到通讯，“那些人……刺啦……杀……”

    随后他就听不到了，他不知道是自己失去了听觉，还是通讯坏了。

    但是，他做出了动手的动作。

    刹那间无数炮火跟箭羽混合着冲向巨龙。

    巨龙没有挥翼离开，她朝着炮火箭林吼叫，龙息喷射而出，空中瞬间发生剧烈的爆/炸。

    爆炸声传到镇，参与者呆愣之后，知道是同伴在击杀巨龙。

    他们之前被解除控制的时候，就已经从老于他们那里知道恶龙就是暴君的事情。

    见状瞬间兴奋起来，欢快地对NPC们道，“杀了巨龙，就结束了！”

    但是这些NPC却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兴奋，神情有些扭曲起来，像是在挣扎什么。

    参与者担忧看过去，害怕他们又被控制了，刚要询问就听到——

    “不行！不能杀！”

    有人突然了一声。

    话的人面部麻木僵硬，像是被控制，但是眼神又清醒坚决，“不能杀！”

    刚刚把这个消息公布的参加者脸色僵硬，他不安又不理解地看着他们，“你们，什么？那个恶龙，是他放火……”

    “不能杀他！”NPC们躁动起来，一遍一遍地重复，“不能杀！”

    原本和谐共度难关的人们，在难关还没度离的时候，隐隐形成两方。

    “什么？”

    赵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是在场唯一一个不知道巨龙身份的人。

    没有人回答，两方人对立警惕地看着对方，但或许因为火焰还在焚烧，又或许是因为之前共度难关的情谊——始终没有人动手。

    这种僵持一直到第三方出现而破。

    侍卫长带着侍卫出现了，他来到这里第一句话就是：“击杀污染者！”

    赵山猛地看向侍卫长，惊愕发现这位侍卫长就是第一世界杀死鱼鳞一家的领头侍卫。

    “是你！”赵山痛恨地看向他，“你又要杀谁！”

    侍卫长目光轻飘飘从他身上略过，手中长剑浸透了血液，上面甚至沾着不知动物的毛。

    “杀！”

    他跟身后的人同时动起来，他们不像是NPC，一举一动充斥着活人的冷冽跟无情，又像是NPC才能这么整齐而冷漠地行动。

    参与者跟这些侍卫对起来，谁知道那些NPC却帮着侍卫们，击杀动物。

    有些动物仓皇而逃，却被火焰吞噬，有些动物跟参与者一起抵抗，被击杀当场。

    赵山咬着牙对上侍卫长，“他们是你的同类！”

    侍卫长动作一顿，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赵山突然觉得古怪，但是来不及思考，侍卫长的攻击又快又重，他根本不是对手，没有两下就被挑飞出去。

    他没死，甚至没怎么受伤，最重的伤就是最后飞出去这下。

    赵山又想上去，被一群孩子抓住，他不敢乱动，只能被孩子控制。

    但也因为这样，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侍卫们跟NPC们没有一个杀人的，他们只杀动物。

    击杀污染者？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杀污染者？

    ……

    另一边巨龙身上受到伤害，皮肉被炸开露出里面的组织，观众惊愕发现，龙皮之下的血肉里也是花纹的痕迹。

    就好像，这些花纹是从骨髓、内脏长出来的。

    【人数：958】

    人数更少了，巨龙庞大的身躯上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全都是花纹。

    在最后一个污染者被击杀于长剑之下的时候，一直在城墙爬行的巨龙突然挥动着羽翼冲向天际。

    她这么飞走，老于他们就无计可施，在地面杀不死人，如何冲向天空去杀？

    老于他们瘫坐在地上。

    【火熄灭了？】

    镇里围绕的火焰尽数熄灭，仅剩的人们狼狈不堪地站立在废墟上。

    参与者们茫然地看着火焰熄灭，但是NPC却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

    【等等，还剩多少人？】

    【780怎么了？】

    【城堡里还剩下三四百，镇废墟站着的人还剩下三四百？】

    【？什么意思？】

    【踏马的人数不对吧！】

    【你们得哑谜，不会是我想的那样的？我不信！啊啊啊救命！不要不要不要！】

    【救命！】

    【第二世界所有人加起来，也就是七八百，联系他们的表现，有这个可能。】

    【NPC是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