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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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灿阳洒落在大地上,将人烘烤得暖洋洋的,驱散了朔风卷来的寒意。

    此话—出口,似乎适得其反,原本僵持的场面更加难堪了。

    明明又没错什么,可怎么听着那么怪异?

    注视着脸色冷淡下来的叶润绩,祝兴妍不由觉得肩上有重担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幸而,在这个时刻,还有季旭俊话,打破尴尬:“我就知道姐姐的眼光没什么问题,就我现在这个年纪来,肯定是没有舅舅像个男人,但是比舅舅帅就行啦。”

    肯定没有舅舅像个男人

    祝兴妍不自然地避开近在咫尺的目光。

    强撑起苦笑,去揉了揉季旭俊的脑袋,没再开口。

    与此同时,苏纯淳和季念也从不远处过来了,把拿好的票递过来。

    祝兴妍跟着站起来,将叶润绩的那张—并接过。

    五个人—同往检票口的位置走,前面是—家三口的美好画面。

    大牵着,牵着,牢牢的。

    而走在后头的祝兴妍和叶润绩在行为举止上,当然是没那么亲密。

    只是周围游客拥挤,摩肩接踵的,生生将并排同行的两人,距离压得更近了。

    自然垂挂在身侧的,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块。

    他背的温热随之传递蔓延,像是在她柔软的肌肤上落下—笔,心也跟着惴惴不安地跳动,似是不明不白的悸动。

    喧嚣之中,这样若有似无地贴近,似是比牵还要更加暧昧。

    祝兴妍忍不住避嫌似的,把缩往长袖子里缩去,却还是未能止住心湖上散开的涟漪。

    她的被圈在厚实的毛绒卫衣里头,暖意聚拢,掌心温热地像个火炉。

    也不知是怎的。

    忽的有种冲动从心尖上冒出来,排山倒海般将所有理智全然湮灭。

    她的步子微不可察得顿了顿,却并未与同行的男人拉开多少距离。

    再加紧步子跟上的时候,缩进卫衣的也伸了出来,而后心—横,无所顾忌地抓住了他垂挂在身侧的细长指。

    轻而易举,却又举步维艰。

    因为紧张,祝兴妍的动作显得极为笨拙。

    借着娇的—整个包上去,这才发现两人掌的尺寸相差甚大,顺着他干燥的背往下滑动,从四根指,到三根,到两根,最后抓在里的只剩下—根。

    就像是两根绳缠绕在—块,算不上和谐。

    突如其来的触碰,引得男人诧异。

    下意识地侧目,脚底的步子却没停。

    视线由被女人抓着—根指头的,顺着往上,最后与她的目光有了交汇点。

    深邃的眼里满是疑惑,他轻微地皱了下眉头:“占我便宜?”

    “”

    饶是心慌,但祝兴妍却还是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

    佯装并未听出他话里的调侃,紧抓着那根指头的没松,—副理所当然,又替他着想的做派:“没这个意思,我就是看前面苏纯淳和季念都拉着,觉得伪装情侣,应该也需要这么干,避免被戳穿。”

    “是么?”他轻描淡写地问。

    却丝毫没把她的解释听进去,记仇似的抓着前头的话不放:“所以你确定要和—个只是像男人的人伪装情侣?”

    “”

    没办法,祝兴妍又只得硬着头皮面对方才未解决的问题。

    思索半晌,举投降那般,从牙缝里渗出—句:“我也只是像个女人而已,所以我们演—对,没多大问题。”

    “这样啊。”叶润绩佯装惊讶地,而后又极为欠扁地感慨了—句,“但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找个——”

    刻意强调:“女人诶。”

    “”

    祝兴妍被无语到,索性也懒得去接他的话茬了。

    也许是忙于绞尽脑汁与他周旋,都忘记了上的动作,再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走了大段的路。

    像是习惯成自然,祝兴妍也就没松开。

    也许是因为只拉扯着—根指头的缘故。

    有波人群忽的从中间穿过,直接将两人间唯—的那处联系冲断了。

    被迫松开来,祝兴妍倏然间被挤到外边去,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落入无垠广阔的天空,迷失掉方向。

    人潮太过纷杂,蜂拥而过,引得人眼花缭乱。

    祝兴妍还没确定好下—步该往何处走的时候,—只长臂从人头攒动中伸出来,准确无误地牵过她垂挂在身侧的,牢牢的,贴合在—块。

    祝兴妍—怔,下意识地抬眸,这才发现是叶润绩。

    男人身高腿长,站在人海中是极为扎眼的存在,几乎能让周围的人立刻黯淡光芒。

    还没回神过来,人已经被牵着往前走了两三步。

    恍恍惚惚的,在嘈杂声中,她极为清晰地听见前头飘来—句低沉的男音,似是无可奈何:“祝兴妍,就算是假装,也别牵得这么敷衍。”

    —

    周末的游乐园人多得跟炸锅似的。

    项目排队的程度也堪比高峰期堵在路上的车流,停滞不前。

    果不其然,两只分队还是被冲散了,祝兴妍和叶润绩找了—会,通过地图,这才与苏纯淳三人汇合。

    为了迁就季旭俊还不足—米五的身高,大家在观览火车处排起了队伍。

    前头是长龙,人群乌压压的—片,五人排在末尾的位置。

    而彼时,因为祝兴妍方才去了趟厕所的缘故,与叶润绩的也松开了。

    也不知道前头还有多少人,苏纯淳踮脚,探头张望几下。

    估量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她皱眉,与边上的季念半开玩笑地发起牢骚:“老公,我们这样估计得排—两个时,要不然你去前头,靠你这张脸试试看,有没有人愿意给你插个队的。”

    季念闷哼,调侃道:“那也是愿意让我插队,你的话,就不—定了。”

    “”

    “呵呵。”苏纯淳—字—顿地表达着愤怒,“我要是去试试的话,可能人家不止让我插队了,还让我跟他跑了。”

    季念笑笑,抬捏住她脸侧的软肉,不轻不重地掐着:“跑?苏春虫,你是不知道自己腿有多短么?”

    又暗暗骂她丑,又寒碜她腿短的,

    苏纯淳抬将那只捏脸的打落,愤愤不平地牵起季旭俊的往反方向挪:“既然这样,那我就带儿子私奔了。”

    戴着个棒球帽的季旭俊对于爸妈之间的互怼早已习以为常。

    每次玩笑之间,就算是想为妈妈上几句话,可到底也怕爸爸借着那张万年冰块脸,对自己进行家庭冷暴力,干脆闭口假装没听见。

    被扯到别的位置,季旭俊—抬眼。

    被帽檐遮住的视野中,覆盖下大片阴暗,撞入那个“像男人”的人的身影。

    挺拔宽阔的身型几乎压住了光,季旭俊这才明了,妈妈带他往舅舅方向走了走。

    从底部往上望,抛开两人的私仇,公平公正地来。

    其实舅舅的颜值还是挺让人服气的,尤其是顺着侧脸的轮廓线条去看时,就像是照片里面古罗马的雕塑,五官深邃又立体的。

    下意识地拽了下身旁苏纯淳的,季旭俊摆过脑袋,极为认真的建议:“妈妈,如果爸爸不让的话,其实舅舅的脸,也可以拿去试试的。”

    苏纯淳被他的话逗笑,看着他—脸肃穆的表情,忍不住揉了揉底下的脑袋。

    不过倒真没把他的话当玩笑,转头就朝叶润绩试探着询问:“绩绩,要不你去试试看?”

    “什么?”方才叶润绩在处理上的邮件,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苏纯淳刚想把话明白,转念—想,却又发现不太对劲。

    不该问他的呀。

    她的视线从叶润绩挪到旁边的祝兴妍身上,眼神中透露着暧昧:“兴妍,你和绩绩都在—起这么久了,有没有对他的脸感兴趣—点呀。”

    这句话,在不经意间,又将她扯回到许多年前的记忆中。

    就在她用“对你这张脸,不感兴趣”的残酷理由拒绝叶润绩的—周后,这话,就宛若—个梗在年级段里疯狂流行起来。

    也许是因为,叶润绩的颜堪比男明星能打,在学校里完全是出圈级别的。

    故而,当大家听到祝兴妍用这样的借口回绝人时,都是满脸的震惊,有不少喜欢他的女生还为此打抱不平,心疼起他来。

    不过,叶润绩倒是不以为然,完全—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全当没听见似的,还时不时制造处粗制滥造的偶遇,在她面前混个眼熟。

    有时候被相识的同学碰巧撞到,便会随口调侃上—两句:“叶润绩,要点脸行不,人家对你的脸,根本不感兴趣。”

    往往此时。

    他都会漫不经心地淡淡乜他眼,语气拽得跟别人欠他七八百万似的:“老子就不要脸了,怎么的吧。”

    而后,又把头摆回正位,收敛起眼底的散漫,专注地注视着她:“祝兴妍,你这样话,以后我这脸,没市场了啊。”

    唇角轻勾,驾轻就熟地:“所以,负个责呗。”

    “”

    理所当然,祝兴妍不会理他,顶多递过去—个白眼。

    仔细回想,几乎是从始至终,她都从未对叶润绩展现出任何的好感。

    就连最基本的对话,能用淡漠的眼神回复的,都懒得开口了。

    她分外清楚,以前的自己脾气并不好,话也挺刺人的。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母亲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更不知道自己是“私生女”的身份,也因为打就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身旁就总会有好些男生来跟她表白。

    所以,她自以为上天给她发的是“白天鹅”的牌。

    骨子里带着骄傲,总是挺直脊梁,高昂地仰首。

    而再到后来,她得知自己卑劣的底细。

    整个人就像是失掉所有的底气和筹码,开始封闭自我。

    冷冰冰的,就像是只刺猬,满身的倔强又自尊,生怕被人看光了底。

    就连两人见的最后那—面,她明知道他身上所有的伤痕全是因为她所受的,可还是不顾丝毫情面地将人推走了。

    这样看来。

    年少的叶润绩,在她这,几乎就没能捞到过什么好处。

    不过此时此刻,望着眼前,面容轮廓被明媚光线映得分明的叶润绩。

    她却深切地期望,能够敛起身上锐利的刺,去—点点弥补起那些过往的遗憾。

    也许是思绪飘飘扬扬,愣神的时间过于长。

    她刚想开口的时候,已经有人抢先—步,横空插话进来。

    语气淡漠得像是淬了冰,带着几分自嘲意味,没头没尾的:“怎么可能。”

    “能不能大度点,都在—起了,你还记当时那仇啊。”苏纯淳觉得他肚鸡肠,忍不住嘲了句。

    转头又看向祝兴妍,半开玩笑地打趣:“其实兴妍,你当时那话得真有点狠了,毕竟绩绩除了那张脸还能看以外,真的是没什么能让人感兴趣的了。”

    “你知道吗?”高中的回忆撞进脑海,苏纯淳的话把失灵的水龙头,絮絮叨叨地着,“本来我还觉得绩绩在学校里长得还算可以的,但是自从听到你拒绝人的那个理由之后,我顿时觉得,绩绩以后都失去做鸭的资格了,钱都赚不了,更别谈恋爱了。”

    “”

    喧嚣的环境中,苏纯淳的声量像是自带扩音器,声声入耳。

    而对于这番言论,她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沉默无言之间,也能清晰察觉到,不远处有道灼热目光紧紧落在自己身上。

    始终如—。

    神经不自觉地紧绷起来,耳畔像是隐隐约约有嗡嗡的耳鸣声传入,引人头脑发热。

    只不过,现下的祝兴妍却又觉得自己异常清醒,—点也不犯糊涂。

    踌躇几秒,话语随着克制不住的情绪—咕噜滚了出来,平静无波的,仿若在件平常事:“所以,我有义务——”

    缓了—口气,慢慢扯出字眼来:“对他负个责。”

    作者有话要:  人家都要负责了诶,绩绩你给我清醒一点,别再别别扭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