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A+A-

    那四个汉子腰身一沉,将粗木棍的一头压在自己肩上,吆喝一声腿上发力,便将那具棺木抬了起来。

    事到如今赵管事也只能认栽,耷拉着脑袋跟在四个汉子后面往外走。

    阿翁将他们送出院门,又拉住赵管事低声了几句。谁知赵管事脸上却更加不悦,最后几番拉扯,这才怏怏的走了。

    待阿翁回到院子里,陈常乐已经又爬到屋顶晒太阳去了。见浮生还鼓着腮帮子立在院中生闷气,便过来拍拍她的背,悄声道:“没事啦!你看看这是什么!”着便从怀里掏出一节竹筒塞到浮生手里,接着道:“去一边躲着喝,可别让他逮到了!”

    浮生鼻子酸酸的,阿翁却笑着道:“那些都是没由来的法,不能当真的!只要有生儿陪着我,我能活到两百岁呢!哈哈哈!没事的没事的!赶紧到外面去,这里味儿大!”阿翁完便将浮生推到院子外边,拉起脖子上的面巾盖住口鼻,接着给新棺上漆去了。

    浮生摩挲着手里的竹筒,听着阿翁嘴里哼的曲,使劲抽了抽鼻子,愣是没让眼泪滚下来。

    憋了两肚子的气,可第二日天刚亮陈常乐照例又将她从被窝里提了起来。

    虽这几日天气都是晴好的,可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冷。况且陈常乐早饭都没给时间让浮生吃,便揪着她一起上路了。

    走了半日,太阳也已经升得老高,陈常乐走到河边蹲下来洗脸,浮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便坐到一处草丛下面歇脚。

    陈常乐看着河水里映出来的人影,问道:“浮生,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叫我爹嘛?”

    浮生答道:“我怎么知道!还不是你了算!”

    陈常乐将掌心的水甩了甩,然后把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抹,转头看着她道:“因为我太帅了,叫我哥,我怕你会爱上我!”

    若不是陈常乐此刻正盯着她看,浮生真恨不得上去一脚就把他踹到河里!

    叹了口气,不想搭理这个神经病,浮生双手往脑袋上一枕,闭上眼睛往后一仰就想躺到这处草丛里。

    起得太早,困!

    换了往日陈常乐不在的时候,阿翁从来都是任她睡舒服了想多久起就多久起!而且还会在锅里留着热腾腾的早饭!

    陈常乐呢?不是让她大清早起,就是让她后半夜睡,哪有他这般当爹的!

    可后背刚贴到地上,就被什么硌了一下。

    此刻陈常乐已经转过头背对着她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迷恋,根本无暇他顾,于是浮生趁机坐起身在草丛里翻找起来。

    不一会,就在草丛里找到了一个拇指大的明晃晃的物什。像是块石头,却满是棱角,放在太阳下,竟有五彩斑斓的光芒。

    浮生正看得出神,那物什却突然黯淡下来。

    浮生立马将它握在手心。

    陈常乐走过来问道:“干嘛呢?”

    浮生将那物什往袖子里一塞,道:“你管我干嘛呢!”

    陈常乐眼睛一眯,道:“叫你好几遍你都不答应!是不是捡了什么好东西?还不赶紧拿出来孝敬你爹!”

    浮生道:“您老人家老眼昏花看错了吧?哪来的什么好东西?我能有什么好东西!”

    陈常乐不由分走过来就要抓她的手腕,浮生往旁边一躲,道:“陈常乐,男女授受不亲啊!”

    陈常乐一愣,道:“时候给你洗澡擦屁股你怎么不男女授受不亲?!”

    浮生从地上站起来,道:“时候的事谁还记得!”

    陈常乐笑道:“哦,是吗?既然你已经不记得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跟你再次强调一下:你是我捡来的!所以,你捡的东西必然也是我的!”

    浮生却道:“谁知道我是你捡来的还是抢来的?!毕竟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的事你一样也没少干!不定我全家就是你杀的!”

    陈常乐道:“嘿!你个没良心的!十几年我还真是白养你了!早知道就该把你往那崖上的棺材里一塞完事儿!”

    浮生道:“你就是现在想塞也没人拦着你啊!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这么干的!”

    陈常乐怒不可遏抬手就要去摸腰上那根破笛子,不过面上还是嘻嘻笑着朝她摊开一只手,道:“你给不给?”

    浮生赶紧道:“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我还是知道的!所以…”将一只手稳稳的放到陈常乐手里,她接着道:“你的都是对的!我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既然你想要,那就拿去吧!”

    浮生完便松开拳头将东西放到陈常乐手里,然后擦着他的肩膀就大步往前走了。

    陈常乐明明看到她手里拿的是个明晃晃的物什,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捡的这块黑漆漆的鹅卵石,哼笑了一声,抬手抛了抛,将它咕咚一声扔到了河里,便跟了上去。

    摸着袖子里那块硬硬的东西,浮生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陈常乐,见他没有再要为难自己的意思,便舒了一口气。可余光却扫到刚才自己坐的那片草丛,突然心里一紧,脸上的红晕直接窜到了脖子上。

    那日的事浮生一直没敢讲,一来是怕阿翁担心,再不敢放她一个人溜出去乱跑。二来这事要是给陈常乐知道了,非得把他笑死不可。

    才不要这么丢脸!

    可是浮生也曾辗转难眠,反复回想着事发之前的情景。结果无非是一拳在床板上,而后带着自责自我反省:

    干嘛要问他是不是劫的呢?兴许人家也只是路过而已!偏偏是自己主动带着他往这个方面想!

    又干嘛非自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呢?土匪嘛,不能劫财,那当然要顺便劫个色的!

    喝酒?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才要请他喝酒!喝完酒要不要借酒发疯互诉衷肠顺便再拜个把子?!

    浮生真真是后悔莫及!这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嘛!

    哎哟,要了老命了!

    可是再想想也不对啊!明明自己伪装的很好啊!难道是自己语气不够沉稳?或者是话的姿势不够恰当?还是穿着陈常乐的衣裳真的太好看啦把他迷住啦?!

    完了!难道他有龙阳之癖?!一开始以为她是男的,可后来发现是个女的就嫌弃啦!?

    浮生心里简直是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感想。

    也许她应该感到高兴,因为对方喜欢的是男人所以放了她一马。可偏偏浮生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心里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竟有一点点的不服气:怎么自己就招人嫌弃了?

    唉,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无论怎样,浮生还是定主意,如果再遇到他,一定不要跟他讲那么多废话,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直接一脚给他踹过去,就照着刚才想要对付陈常乐的那脚一样狠狠踹过去!

    对!一定要先发制人将控制权拿在手里,晚一步都不行!不然怎么吃的亏都不知道!!

    这样想了一通之后,心情也舒爽了许多。可毕竟那么亲密的事,浮生也是头一回,多少还是有点难为情的。万幸的是那夜乌漆麻黑的一片谁也没看清谁,就算日后再遇到了,估计也不会认得彼此。

    心里刚舒坦一点,却突然想起抬棺材的那四个精壮汉子,浮生胃里一翻,差点呕出来。

    在自己胸口锤了两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不能被后面那个陈常乐看出什么来!

    虽然他时不时就要对着河水顾影自怜一番,可他天生精力又旺盛得很,没多久就走到了浮生的前头,还一个劲儿的催她走快点走快点。后来浮生索性往路边的大石头上一坐,然后就开始耍赖皮不走了。讨价还价,终是许了她一碗杂酱面,两人才在晌午之前到了花城。

    点了面付了钱陈常乐便让浮生就呆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自己则独自一人上赵家收账去了。

    浮生哪里坐的住,况且一碗面扒拉完之后也才三分饱,想着哪里能弄到吃的,这便溜达着又来了朝花夕拾。可还没到门口就远远见着老板娘于念上了一辆马车,朝着城外去了,浮生只得往东边赵府家里去找陈常乐。

    赵府的大门正对着东大街,两扇朱漆的大门此刻正紧紧闭着。浮生往前走了一段,看见有个偏门,赵府的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浮生刚走过去便有一个门房过来询问她是什么人。

    一听是来找陈常乐的,那门房当即朝着院内喝了一声:“那个谁,你过来!”便屁颠屁颠跑过来一个十几岁的哥哥。

    这哥哥个头跟浮生差不多,可是走路的时候习惯弓着腰,看上去却是矮了浮生半个头。他对着门房嘻嘻笑着问道:“叔,什么事儿!”

    门房指着浮生道:“你带她去找赵管事。不要乱跑!不准乱话!”

    那个哥哥看了一眼浮生,对着门房连连答应,便将她引着进了院。

    没走几步浮生拉住那哥哥问道:“你们吃中饭了嘛?”

    那哥哥道:“没呢!府里来了贵客,都忙得很,哪里顾得上!”

    贵客?

    昨日不是还在她们家里抬走了阿翁的老木嘛?可这府里上上下下丫鬟婆子忙里忙外有条不紊的,也没见谁披麻戴孝,倒是当真像来了贵客。

    死的莫不是那赵管事家里的?

    浮生又问道:“赵管事呢?他家里可好?”

    哥哥一愣神,随即警觉道:“你这人怎么净听府里的事?我只是个下人,什么也不知道!走快点!”

    浮生觍着脸拉着他的衣襟道:“哥哥!我家阿翁跟赵管事是老相识,这不好些年没见了嘛,关心关心也是正常的。”

    那哥哥也只是府里一个杂役,平时被人呼来喝去都没什么好脸色,突然蹦出来个妮子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心里酥酥的,嘴巴也软了下来,道:“可不要随便乱问,得亏你今天是遇到我,不然怎么惹的麻烦都不知道!快点走,我这事情还多着呢!”

    廊下的黑影一闪而过。

    --------------------

    作者有话要:

    基友好文推荐《这个福晋命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