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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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依稀又回到了往生河畔的那个棺材铺,几棵高大的青冈树,几间矮旧的茅草屋,靠在门边抽着烟袋的阿翁,躺在房顶上着瞌睡的陈常乐,笑着笑着,一滴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温热的指腹划过脸颊,心道:“是梦到什么了吗?”轻轻牵起那双冰凉的手,不由得眉头微蹙。

    被褥里的人儿轻哼了一声,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而已。”扶着她坐起来,冬青笑着道。

    揉了揉微微发胀的脑子,浮生有些自责:“下次我不睡了。”

    “无碍。”虽然嘴上这么着,冬青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这几日过了晌午,只要无事可做,她便会沉沉睡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浮生掀开被角从床榻上下来,听见外面似乎有些嘈杂。

    冬青将外衫给她披上,柔声道:“过会该吃饭了,不过我请了村子里几位长辈。”

    浮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多问,她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吧。直到被她唤作嫂嫂的少妇端着一个木制托盘笑意吟吟的走了进来,且腰间还缠了一根红色的绸布,她才彻底明白过来。

    冬青接过少妇手里的木制托盘,端到浮生面前,万分诚恳的道:“我知道有些仓促,但是我不想再等了,不过我保证,将来一定加倍补偿你!”

    掀开盖在托盘上的深色绸布,只见一件大红色的喜服整整齐齐的码在托盘里,不待浮生话,那少妇已经推搡着道:“哎呀新郎官外面去等着咯!不要在这里守着!”着便把冬青推到了门外,还将门栓插上了。

    “你家这位郎君可真是细致体贴的很呢!”少妇笑意吟吟的着,将浮生牵起来,替她一件一件的将衣衫脱下来,“昨日雨下得那么大,他还骑着马跑去隔壁村,好不容易寻来这些红绸,央着我们村几个妇人连夜缝制了这身喜服呢!”

    浮生这才想起,昨天下午睡了一会,醒来时却不见她人影,等快天黑时才看到她浑身湿透的回来,原来是做这个去了。

    “村里尊长翻过书了,今天就是黄道吉日,时间紧,也弄不出来别的花样来,不过我看公子对娘子但是有情有义细致体贴的很,比着我那口子,可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少妇一边将腰带给她系上,一边絮絮叨叨的着,“过日子呢,还是要知冷知热,踏踏实实的才好!”

    浮生会心一笑,她倒的确是个知冷知热,一心一意要跟自己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摩挲着红绸嫁衣,心里无比的踏实。

    牵着新娘子坐下,少妇又拿起篦子给浮生梳头发:“我们这里呢,新妇都要盘头,我就简单给娘子盘一个吧!”

    待那少妇为她梳好头发,又简单了当地婚俗,便从托盘里拿过那张红红的盖头给她盖上,将门栓拉开,这才高声喝道:“新娘子来咯!”

    不及浮生迈步,一只微略有些粗糙的宽大手掌便伸了过来。

    刚刚覆上那只手掌便被用力握住,一股温热的电流即刻顺着掌心蔓延而上,她整个人都暖暖的。

    隔着薄薄的红绸盖头望着对面的人,见她此刻也正直直的看着自己,浮生的心竟然蓦地一紧,一片红云悄然飞上面颊。

    院子里一下就热闹了起来,妇人们簇拥着新娘子绕到那间宽敞的堂屋,还有几个娃娃凑到她脚边仰着头往盖头里看,然后被爹娘笑骂着拉到一边。

    天色微晚,院里点了许多灯笼,还摆着几张矮桌,光影绰绰,喜气洋洋。

    堂屋正里的墙上挂着一张脚踩莲花身披彩帛的尊者像,主桌上燃着两根一尺多长的红烛,中间摆着几碟果点,旁边坐着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吉时已到,跪——”

    礼官便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只听得他一声令下,浮生便被那少妇搀着跪到了面前那个蒲团上。

    又听他高声唱到:“有女绰绰,婀娜聘婷,有郎楚楚,风流倜傥。今有幸兮,芳邻坐赏,高堂俱证,笔墨来祥~”

    随着他高高的尾音,便有一个中年妇人将一个方托盘放到两人跟前,里面放着一张纸,并一盒红色印泥,浮生方才明白,这是婚书。

    将右手拇指在印泥里压了压,在自己名字旁边按下了一个红红的印子,然后身侧之人也同样按下了手印。

    中年妇人将托盘收起,那礼官便又接着唱到:“尊者在上,一拜~”

    二人即刻对着墙上的画像俯身行礼。

    “老幼躬亲,再拜~”

    二人行礼,老者捻须而笑。

    “夫妻相佑,三拜~”

    少妇扶着新娘子起身,转身,一旁的妇人赶忙摆好垫子,两人下跪行了对拜之礼。

    再起身,那礼官又唱到:“请~”

    少妇牵过来自己一双儿女,将一条红绳的交到娃娃们手里,那两个娃娃便将绳头在两个人手腕上缠啊缠啊,一连缠了好多圈,直到整条红绳都绕在她们手腕上,将她们牢牢拴在一处。

    “送~”

    随着礼官最后一声高唱,冬青一把抄起新娘子的膝弯,将她横抱在怀里,在大伙的簇拥下进了洞房。

    少妇识趣的替他们合上房门,便去院里招呼去了。

    被轻轻放到床榻之上,新娘子有些娇羞的微微低着头,摆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则紧紧的抓着艳红的喜服一角。

    明明已有肌肤之亲,此刻竟还是有些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想这也不是第一次,怎会如此紧张?

    冬青看出她的不安,俯身蹲到她面前,将那双局促的手轻轻握在掌心,她这才慢慢舒缓过来。

    待她气息均匀了一些,冬青终于轻轻掀起盖头一角,看到了自己的新娘子。

    本就有些绯色的脸蛋在大红盖头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娇媚,微微抿在一起的双唇也愈发撩人,冬青心头一动,忍不住抬手扣住她的脖颈,仰头便吻了上去。

    这冰凉软糯的味道比着丹砂的三花粉药效可不止强了千倍万倍,纵使亲过一百遍一千遍,她总是觉得怎么亲都亲不够。

    而此时她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更是一剂撩拨的猛药,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索,去征服,去保护。

    细细的吻过她的双唇,脸颊,耳际,眼角,她的身体似乎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冬…冬郎!”她终于念出这两个字,声音有些沙哑。

    “你叫我什么?”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因为离得太近,视线有些模糊,阵阵热气随着彼此粗重的喘息而交缠在一起。

    “以后,我便叫你冬郎吧!”罢,新娘子俯身送上深情的一吻,再次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付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