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A+A-

    “有件证物,可请大家看看。”

    在雷万钧示意下,一个山庄弟子捧上两本年久发黄的书册。

    “一本是安县户籍册,一本是迟家的家谱。”

    他正欲让弟子传下去,让天下英雄翻看,却被人阻止。

    一直靠在圈椅上笑着看戏的杨辉羽忽然开口:“迟家家谱无所谓,那本户籍册可是官府的珍贵档案。你们翻看的时候心点,谁要是碰坏一个角我就砍了谁的手。”

    他下颌微扬,语气一贯的高高在上,也不知是真看重这本户籍册,还是想借此挑事。

    大殿内却有真情实意关怀民生的侠士:“把家谱和户籍与之相关的那一页摘抄下来,再让众位传看可行?”

    雷万钧一点头,山庄弟子急忙寻来笔墨。

    方才那位方脸侠士正欲翻书抄写,杨辉羽再次阻止:“你手粗,找个动作细腻点的。”

    方脸侠士一楞,他确实长的五大三粗,不像做精细活的。可抄书又不是绣花,杨辉羽吹毛求疵像是故意找茬。

    他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个白脸,神气活现得像个太监,却又畏惧对方功夫了得不敢骂出口。

    旁边一个女侠士站出来缓解了这凝结的尴尬:“还是让我来吧。”

    她先是翻开了迟家族谱,一边摘抄一边念:“母:迟向婉,父:迟风。”

    “他父亲姓迟,不姓雷啊。”有人道。

    “父母都同一个姓,难道不是同族?”

    又听到女侠接着念出其余迟家人,众人恍然大悟:迟向婉才是迟家的姐,迟风是个入赘的。

    抄完族谱,她又翼翼翻开官府户籍册,同样一边摘抄一边念念有词:“迟风,原籍凉州,本名迟厉风,因行商迁居我县……”

    虽然姓还是不对,但名却和摧雷山庄二庄主雷厉风对上了。

    众人纷纷看向雷厉行,只见他听到迟厉风三字后瞬间一愣,随后一脸真相已明的惨然。

    看他的样子,基本已能确信,迟厉风就是雷厉风。

    果不其然,雷万钧开口道:“犬子行事无状,幼时就给自己取了个化名,每当偷偷溜出家门的时候,就用的这个名字。”

    这一举动,倒是符合顽劣的富家少爷,经常背着家里人偷溜出门时会做的事。

    原籍凉州,又和摧雷山庄二庄主曾用过的名字一模一样,年岁也相差无几,若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

    迟厉风就是雷厉风无疑。

    而迟肆,的的确确是雷家的骨肉血脉。

    方才被真气冲散的云雾,此刻已经重新缭绕在大殿之中。

    淡淡熏烟如流云沉水,烟涛微茫。

    迟肆身份的重大转变,让天下侠士瞠目结舌,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身怀绝艺,又孤身一人并无家族门派可以倚靠,人人都当他是块无主的肥肉,都在他的主意。

    九大门派本已商量好,将他暂扣于摧雷山庄再从长计议。

    谁能想到,他摇身一变,一飞冲天飞到枝头由麻雀变成了凤凰。摧雷山庄竟成了他的家。

    如今有了摧雷山庄做为靠山,天下没几个人敢动他了。

    “你们搞错了。”

    一声清朗嗓音如风过长林,暗卷松涛。

    迟肆手按后颈,懒散的痞相中露出一缕难以解释的无奈。

    “我跟你们无关。”

    “肆儿,我知道你从在迟家长大,一时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这也是人之常情。”雷万钧慈爱和祥地看着他,眼前的年轻人勾出他深埋二十多个春秋流年的过往回忆,“厉风以前也是你这般……我还时常骂他行容不端……”

    过分亲昵的语气让迟肆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再度否认:“你们真的搞错了。我不是……”

    老头断他:“爷爷不奢求你即刻就接受素未谋面的新家人。但你既已归家,在庄内多习惯一段时间,咱们爷孙慢慢培养感情。”

    谁他娘的是你孙子。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老头没有恶意,迟肆真想破口大骂。

    可老头认定了他是雷家人,无论他如何否认,只会被当做从在母族长大,不愿立刻就改名换姓认祖归宗的倔强孩子。

    谁也不会把他的极力否定当回事。

    这破地方待不下去了,还是直接走吧。

    他侧头看了齐季,可对方全然没有要离开的算,不仅如此,还示意他留下来。

    迟肆:“……”

    没办法,他只能违心负愿再待几天。

    “厉行,我带肆儿回房休息,这里的事你好好处理。”雷万钧眼神凌厉,环视了一圈大殿内的侠士。

    无论之前迟肆和哪个门派有什么过节,如今他已归宗,天下人休想再他注意。

    “既然迟少侠是摧雷山庄的公子,”杨辉羽忽然出声,破气氛古怪的安宁,“那是否还需要我派几个捕快前来,帮忙洗尽身上冤情?”

    迟肆摇身一变成了枝头凤凰,杀害卫彬一事大家都极有默契的缄口不提。

    他却在此时故意点出,无非是想再挑拨是非。

    苍山派长老脸色煞白,坐于椅上沉默不言。

    雷厉行脸色黑沉:“我们摧雷山庄自会查个清楚,不劳杨大人费心。”

    杨辉羽对他视若无睹,嘴角扬起傲慢笑意,一脸事不关己地笑看着迟肆。

    对于卫彬之死,迟肆并未有多上心。他俩不过同行了几天,没有结下多深的因果。

    然而文静看他的眼神,含着五味杂陈的悲伤愁绪。

    她想相信他不是凶手,却又害怕得到一个令人心寒的真相。

    恣心随意游乐尘寰如迟肆,若是不洗清罪名,面对她的哀怨眼色,也难免生出半分于心不忍。

    即便知道杨辉羽没安好心,但论查案,还是得靠官府的那些探案高手。

    如今这局面,想必也是他一早就已算好。

    迟肆浓艳的眼角一挑,笑得比杨辉羽更加不可一世。

    他又不是雷家人,摧雷山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用不着为他们考虑。给文静一个交代才是要事。

    他算叫杨辉羽派几个捕快来。

    他现在的身份不是原二庄主的儿子吗?叫几个官府的人入庄证明自己清白,不是理所应当?

    话在喉间刚要出口,人群里有个侠士已先他一步:“雷盟主,关于卫彬的死,在下刚刚想到一个疑问。或能证明……”

    他看了一眼迟肆,不知如今该继续称他为迟少侠,还是改口称“雷少侠”。

    顿了几息:“或能证明庄主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