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A+A-

    几人随意插科诨了几句,并未多在意,宴席重开。

    待酒足饭饱,谢观河放下竹筷:“阿季,你真算把迟兄放入庙中?”

    “没错。”杨闻拓笑看了一眼迟肆,冰凉手指掠过下颌,隐含勾人心火的挑弄,“我们不知龙王爷在哪,只能送给他一个绝代佳人。”

    用贡品将人引出来,简单方便。

    迟肆的邪火今日就没灭过,此时又被引燃。

    他磨了磨后槽牙:“反正都要给龙王爷进贡,干脆一次敬献两个。”

    “你陪我进庙。”

    他一个境界高深的得道真君,可以勉为其难给一条蛇当贡品,但阿季必须得陪他。

    谢观河不同意:“万一真是龙神,要如何应对?阿季不可以身犯险。我陪迟兄一起入庙。”

    “龙王爷要的是美人,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贡品。”迟肆哼了一声,上下量谢观河,“老谢,你这样的不行。”

    虽然老谢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只是正气凛然的少侠,和美人二字相去甚远。

    “你这样的也不行。”

    他瞥了一眼杨辉羽。

    杨辉羽看上去像诗礼之家的清秀纨绔,不像个武林高手,也和美人二字不沾边。

    “放心,”清朗笑音恣意狂妄,“我天下无敌,怎么会让阿季出事。”

    “也好。我也想看看龙王爷到底是什么样。”杨闻拓看向县令,“什么时候敬献贡品?龙王可有要求?”

    县令是第一次遇到酒宴上也商量公事的大官。

    陪酒官员也无不惊讶于这群人的勤政。

    杨大人如此醉心公务,不愧为当朝品阶最高的武官。

    一位师爷回禀:“龙王爷只这个月之内。但我们求神,得选一个黄道吉日。下官明日就找高人算出进贡的日子。”

    一桌官员在酒宴上商议完公事,便结束了宴席。

    县令给四人安排了一处客苑,迟肆此刻再没心情管其他,直接把人拖进了屋。

    他今日受尽折磨,什么都得狠狠报复回来。

    谁料醉心公务的临渊王,还要和他商议公事。

    “老四,明日早要不要叫你起来?”

    啊?

    迟肆一愣,还未回神又听他继续道:“明日我和他们去城内逛逛,看一看临湘的风土人情。”

    临渊王要微服私访,实地考察父母官将临湘县治理得如何。

    迟肆在赖床和陪阿季逛街的分岔路口举棋不定,上下两难。

    杨闻拓将浴桶中的水泼了一把在他身上,调笑道:“算了你睡吧。中午吃饭时我回来叫醒你。”

    他其实也不怎么想带这个好看的累赘出门。

    迟肆没睡醒,洗漱整理能拖沓一个时辰。

    既然对方都这么谦逊有礼,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自己的嫌弃之心,迟肆也不用再苦心做选择。

    他对凡间事,并不怎么关心。

    “对了,你以前曾经来过这里?”今日在渡江的时候他就听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我没给你过?”清润嗓音伴着水声“我自加入隐逸阁,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

    “难不成?”锋锐暗藏的目光挑诱之意暗漏,将人折磨得欲罢不能,“你认为我以前对你的都是假话?”

    “不是!绝对没有!”迟肆火急火燎矢口否认。

    可他确实没办法将阿季以前的真话假话,分辨得界限分明。

    杨闻拓轻笑了几声:“你知道我以前最初住在宫里,华妃娘娘死后我便去了朔方祖父家中。我先天体弱自幼多病,旁人都我活不过十岁。”

    “祖父和姨母为了给我治病,遍寻名医,也找过道士,最后终于帮我求得一条生路。”

    这些事迟肆都听杨念远过。

    他将人紧紧拥入怀中,温柔啃噬。

    “他们找来了隐逸阁主。”杨闻拓继续道,“隐逸阁本来就和齐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阁主似乎也是齐家远亲。我拜了他为师,学了一门功法,得以苟活。”

    “我十四岁开始为家主做事,从那时起就走南闯北。”

    十四岁……

    迟肆低低默念一声,心尖像被人刺入一把锋利尖刀,让他血痕淋淋疼痛难忍。

    他十多岁的时候,在仙山里和一群同门到处惹是生非,从不知道忧愁痛苦是何种滋味。

    “十八岁的时候,皇帝迫于朔方军的压力,不得不赐我爵位召我入京,我得以进入朝堂。不过这个计划,其实从我出生以前就已经定好。”

    齐侯将女儿嫁入宫中,生下皇子,本就是为了让自家人继承大统。

    “我花了一两年时间,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后来家主驾鹤西去,我又暗中继任了他的位置。这些都不过是一两年前的事。”

    他笑看向迟肆:“去年初,因为道藏的流言,我一时好奇去看了你一眼。后来……”

    风华染尽的绝世容颜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无论仙凡,一眼沉沦无药可解:“后来你就是我的了。”

    迟肆低低笑了几声,剧毒深情入骨:“你喜欢什么,我都能给你。”

    ***

    第二日迟肆美梦畅醒时,正巧中午,阿季如约回来,叫他起床吃饭。

    县令在客苑大厅已经备好膳食。

    四人没再让县城官员作陪,自行在餐桌上谈论起公务。

    “县太爷找人算过了,进贡的黄道吉日在三天后。”杨闻拓道,“其余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参拜龙王爷的方法,按照以前那样即可。”

    这事一完,不知为何,迟肆觉得气氛似乎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有什么问题吗?”他疑惑。

    不会是他们还不相信自己的本事?怕真是龙神,他对付不了?

    他天下无敌,这句话都腻了。

    “没问题。到时一切仰仗国师。”杨辉羽傲世轻物的淡漠笑容,始终含着一股事不关己的轻嘲讥诮,“只是上午我们还听闻了一件趣事。”

    和自己有关?

    迟肆心中一凛,听着对方详述。

    昨日王道长不知从他脸上看到了什么,惊恐逃离。

    离开县衙还不算,已经连夜跑出了临湘。

    迟肆都要楞傻了。

    他又不吃人,那道士到底在怕什么?

    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并非事,只要别人不挑衅,他从不主动出手。

    “王道长心存仁义,即便连夜跑路,也还留了封信,告诉县令他为何要走。”

    “他……”杨辉羽话音断在关键出,让迟肆好奇心爆起。

    “他看到了降世的旱魃。”

    民间自古流传,旱魃降世,天下祸乱,赤地千里。

    “我?”迟肆细长手指指向自己,一脸懵。

    他除了和传中的旱魃有一个共同特点——美貌绝伦之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不过有些地方传,旱魃是赤水女神,想来道行应该不弱。

    但若狭路相逢,自己定然比那位女神修为更高。

    杨辉羽哈哈轻笑:“王道长之所以留信给县令,是因为他提议,将此事告知宫中那位国师。”

    “他听闻国师道行高深,希望国师能除灭旱魃。”

    迟肆微服,隐瞒了身份,别人不知他就是国师本人。

    这事让人啼笑皆非,无言以对。

    谢观河轻咳一声,正气凛然:“传故事而已,迟兄不要放在心上。”

    迟肆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别这是无稽之谈,就算他真是旱魃降世,倒霉的也是别人,又不是他自己。

    杨闻拓之前没发声,此时笑谑道:“若是真有旱魃降世,还得劳烦国师收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