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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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越来越暗,前面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灯光一路铺到大门前,但房子里面却没开灯,远远看去,灰蒙蒙的沉郁。大门口还站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面色隐晦复杂,踌躇不前。

    楼思见过其中一两位,是父亲下属,他面不改色,淡定从容从他们中间穿过。纪青紧紧挨着他,用极轻的声音劝告他,“进去之后,不要和你父亲顶嘴,你应该知道他有多紧张,他们现在关系我和你解释不清,但总之,是不好让你现在就出现的,如果你爸爸发火,生气,你父亲哄不好的,他还会心疼,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他毫无办法。”

    “此前你不也过不会给你父亲添乱的吗?”

    楼思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抿了抿嘴唇,不知如何,他是有过这句话,但有些事情,他知晓了很多。

    他爸爸被关起来。

    他爸爸的身体状况。

    见他不话,纪青伸想揉他头发安抚,却被他歪头躲过,这子不喜欢别人碰他头。

    纪青放下,“你别担心,我和你一起进去,毕竟你爸爸的事情都是我告诉你的,我有责任。”如果他没有告诉楼思少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和他每日过往,也许楼思就不会好奇,不会着急来见少爷了。

    楼思眉头紧紧皱着,忽然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爸爸?”

    纪青愣住。

    楼思脚步不停,上了台阶,“我能感觉到。”

    纪青沉默了半响,扯了扯嘴角,“孩子懂什么?”

    “行,我不懂。”楼思没反驳,脑袋点了点,他回头,纪青没跟上。隔着几段台阶,阶梯下的泳池,水面落有细碎的彩光,那人身姿挺拔,眯起桃花眼笑了笑,两指并拢在额角向他挑了一下。

    俊逸又轻佻。

    “好吧,是喜欢,但也只会止步于此了。”

    纪青口中的褚长溪,那么骄傲耀眼,满眼星辰的少爷。

    仿佛就应该所有人都喜欢他。

    他就该什么都得到,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就该什么都如他所愿,好让他无忧无虑,恣意快活。

    楼思是不懂大人之间的情感,他只知道,这半日的相处,让他心底也萌生了一些想法,他想让爸爸开心,希望他开心。

    褚长溪看起来太过单纯好骗,天真的让人忧心。

    “谢谢。”

    楼思转回头继续走。

    纪青双捂脸,想钻地缝,“谢是个什么意思?屁孩懂什么!”

    楼思没被责骂,也没有纪青所想父子争锋相对的场面。他们走进客厅时,楼笙已经把熟睡的少爷送回房间,又下楼,孤零零坐在沙发上,连灯都不开。

    他弓着背,双交叉,眼睛半垂着,额间发丝垂落,眉骨和鼻梁落在阴影里,一种无力又无尽的悲伤。

    纪青能想到,楼笙又怎会不明白,如果褚长溪不讨厌孩,那么讨厌的只可能是他。

    窗外的风无声的漏进来,楼思看到这幅模样的父亲,心中不是滋味,父亲不止是联邦星系英雄,也是他的英雄,他对他有着孩子天生对自己父亲的崇拜。

    在孩子眼中,父亲总是强大又无所不能。

    “父亲,”楼思垂下脑袋,“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

    “你没错,是父亲的错,”楼笙回过神,但没抬头,道,“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你本可以好好在他身边长大。”

    不必这么多年不得见,见一面还需偷偷摸摸,连身份都不敢承认。

    他什么都能想到,也什么都能猜到。

    他终究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仍旧把所有的错往自己身上揽。

    楼思眼眶慢慢红了。

    一旁的纪青叹口气,默默退出去在门外等。

    想来之前楼笙真的是太着急,太紧张,才会那副表情对待自己儿子,等回过神来,便什么都是自己的错了。

    这两个人。

    纪青下到一处台阶坐下,门口的人中有几人过来跟他打招呼,他拉着别人一起坐,旁边人聊起政事,他只仰头看天色。

    良久之后,楼思才出来,旁边人呼啦啦全走光进去找将军报备,只剩下纪青还呆呆地坐着。楼思走过去学他,坐着看天,拄着下巴的模样,成功把纪青逗笑了。

    “白为你们担心了,”他摇摇头,“一个两个都不是正常人思维。”

    “嗯,纪叔叔不也一样。”楼思半笑不笑,显然情绪已经好透。

    “跟你父亲聊的如何?”纪青挑了挑自己棕色的头发,似不在意地问,“你父亲怎么关于你和少爷。”

    “父亲,我以后可以随时来见爸爸。”

    “那他就不担心”

    “到那一步再。”

    孩童的声音稚嫩,但平静,无所畏惧,“至少现在爸爸喜欢我,不是吗?”

    纪青,“,你们随意。”

    “我明天还要上学,”楼思站起身,灯光下的五官,依稀可判断出长大后可让人沦陷的一张脸,“我先走了,父亲,让你进去,有话要和你。”

    “嗯,你快回去吧。”

    纪青进去之后,楼笙当即摆摆,让其他人先回去了,桌子上留下一大堆文件,纪青低头录入,型光脑显现滚动的数据和录像,心中有了大概。

    “按理,洛斯太子和詹言并没有对立的理由。”

    资料显示,太子殿下一直得詹言的辅助才有今天的地位,即便太子要卸磨杀驴也不该在这个时,他们战败,最该团结一心的时候。

    但洛斯偏偏在此时将詹言囚禁了。

    “也许和溪溪有关。”楼笙打开光屏,滑动数据,房间里还是没开灯,满室的黑暗,将面无表情的高大身躯融的冷冽煞气。

    纪青吞咽了一下,“这也不对吧?如果他们想抢走少爷,更加应该联才是。”

    “比起我们所有人,溪溪相信詹言,”楼笙停下来,看向纪青,“如果詹言用溪溪对付我,他早就赢了,不必等到洛斯才出。”

    纪青睁大眼睛,“所以,关于那试剂,詹言也许是反对的,才会跟洛斯闹掰。”

    楼笙点头。

    纪青抽抽嘴角,“这么,这个詹言还是正人君子了?那他当年还追杀你,追杀思?”

    楼笙慢慢垂下眼,“他也许只是在忌惮什么。”

    “什么?”

    楼笙摇头。

    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恐惧。

    就像对于褚长溪的身体状况,他时常害怕的像个懦夫,想都不敢去想。

    “想办法救出詹言,”楼笙忽的抬头,黑眸凌厉逼人,“有些事,我要亲自问问他。”

    纪青走后,楼笙立刻又返回楼上,可到了门口,想到什么,他硬生生停下来。褚长溪也许并不想见到他,只会心烦。

    他背抵在门板,放轻了呼吸,天地静寂,他仔细听门内气息起伏,以此感受褚长溪的存在。

    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见,那一年荒原之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雄虫,笑着栽进他怀里。

    那一年大雪,褚长溪把自己裹成粽子,跑到他眼前,转圈圈,“哥哥,你看,我穿成这样就不冷了,我要出去打雪仗。”

    天地白茫茫一片,所有人都让着他,褚长溪战无不胜。

    后来滚了一身雪,跑到楼笙面前,伸开双臂要抱。楼笙把他身上雪拍干净了,将他抱起,无奈又好笑地,“玩够了吗?”

    褚长溪娇娇地笑,“还没有,我还要玩。”

    被他欺负的简直无处可逃的一众下属,一听这话,相互使了眼色,拔腿就跑,楼笙也担心在外面玩久了,雄虫冻着,便也没阻止。

    于是,褚长溪一个转头的功夫,就发现刚刚还陪他打雪仗的人全不见了。他嘟嘴抱怨了几句,拉着楼笙陪他玩。

    但楼笙让他,几乎像个人形立牌一动不动任他砸雪球,褚长溪玩了三两下就不干了,“哥哥,这太无趣了,你能不能有点游戏精神?你也砸我呀。”

    楼笙固执地摇头,“不砸溪溪。”

    “就是玩游戏而已,”褚长溪白了他一眼,“你必须得砸!”

    楼笙认真地看着他,依旧固执,“不砸。”

    “你!”褚长溪无语,喃喃念道,“怎么这么傻的的。”

    楼笙走过去,俯身要抱他,褚长溪狡黠一笑,双推他,往前一扑。楼笙认命往后摔,又怕摔着褚长溪,将他死死护在怀里,搂紧。

    他当肉垫,躺在雪地里,褚长溪骑在他身上,看着他沾了满头满脸白雪,呵呵直笑。楼笙也笑,伸擦去他脸上雪沫,还是温柔地问,“没摔着你吧?”

    “我当然没有了,谁让你不听话,摔疼你活该。”

    “嗯,没摔到你就好。”

    “我还是不高兴,”褚长溪,“我们再来一次。”

    楼笙认真答,“好。”

    然而两人刚站起来,远处却走来一个人。

    “楼大哥,溪,你们在玩什么?”

    来人身材纤弱,清隽秀气,走到他们面前,带着年少赤忱的示好。

    褚长溪若有所思看了他好几秒,突然撒开楼笙的,“没什么,不好玩,我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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