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斜刺里忽地一声暴喝，男人一听有人叫他，马上停了。

    他一扭头，就看见这边院子的门口儿已经有人推门进来了。

    一个男的，约摸能有个四十多岁吧，嘴里叼着一根烟，肩膀上还披着个外套儿，一走进来，左右乱晃，看起来颇有点儿玩世不恭的样子。

    在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二十来岁，胖乎乎的，不过眼神儿也不怎么正，单眼皮斜睨着王六儿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儿。

    他一脚就把大门给踢开了，走上前来，先歪着脖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六儿，又扭头，看看躲在王六儿他们身后的狗剩子爷俩。

    “诶，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吧？”

    他棱着眼睛看着老王头儿，话的语气颇为不爽，“我之前怎么跟你的？嗯？你这么大岁数了，没记性啊？还是记吃不记打，不识好歹？”

    老王头儿嘴唇颤抖，嗫嚅着，“邱老大你”

    “大哥，跟他废话什么！”

    旁边儿那个叫“老二”的一脸的不耐烦，“揍他就完事儿了，你呢！”

    “诶！别着急嘛，有什么事儿讲清楚，讲清楚了在动也不迟。”

    邱老大吸了一下鼻子，扭头看看王六儿，“你谁呀？”

    王六儿在一边不做声，“债主。”

    “啥玩意儿？！”

    邱家这哥俩都懵了，“债主？什么债主？”

    王六儿一指狗剩子爷俩，“这爷俩，欠我钱，他们把这棵树抵给我了，我准备打了核桃，然后把树带走，你们有啥指教吗？”

    “他俩欠你多少钱？”

    邱老大掏了一根烟，然后自己点上，话的时候始终盯着王六人。

    王六儿缓缓地眨了下眼睛，低头，抬头，斜睨着邱老大，“二十万。”

    “二十万？怎么欠你那么多钱呢？”

    “家里有人生病了，不很正常吗？”

    “子，我看你这样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啊？我问一句，你是干啥的？”

    “走江湖的，具体的不方便。”

    “那好，我也跟你一句实话吧。”

    邱老大往旁边吐了一口，然后撇着嘴，耷拉着眼皮，“这核桃树，你不能动。”

    “为啥呢？”

    “不为啥，我不能动，就是不能动。”

    “你要这么，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这核桃树，长在别人家的院子里，你管得着吗？”

    “呵！”

    邱老大一咧嘴，“嗤”地一声笑了，“你咋知道我管不着呢？”

    他斜睨着王六儿，“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是干啥的，就这棵树，我不能动，就不能动！这里，我了算！”

    “你不让我动，总得有个法，我这个人，讲道理，你要是能给我一个不让我动的理由，我就听你的，玩混不吝那一套，你可能不好使。”

    “那我就给你一个理由。”

    邱老大一撇嘴，“有个老板，给我钱了，让我帮他看着这棵树。”

    “然后呢？”

    “然后？我收了别人的钱，就得替人办事儿，这算道理不？”

    “关键是，你算干嘛的？这树是你的？”

    “不是！”

    “是你老板的？”

    “也不是！”

    “那你哪儿来的资格在这儿比比划划的？”

    “子，我劝你一句，这事儿你管不了，别在这儿没事儿找事儿！”

    邱老大斜睨着王六儿，然后用一指，“别的地方怎么样，我不知道，在这一亩三分地儿，你，不好使！我这么跟你吧，只要我一句话，今天，你们几个，都得躺着出去。”

    “是吗？”

    王六低头，寻思寻思，又站直了，“听你这话的口气，颇有点儿黑恶势力的意思啊！”

    “我去”

    邱老大一侧头，看看他兄弟，二人哈哈大笑。

    那邱老二走上前来，“东西，你丫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邱家兄弟俩是干啥的不用我们自己！”

    “你们还真是黑恶势力啊？”

    王六儿很好奇的模样，“有名有号呗？”

    “那必须，我就这么跟你吧。”

    邱老大指着王六儿的鼻子，“我现在，把你腿给你打折了，你连医药费你都要不来，你信不信？”

    “你要这么我报警了！”

    “报警好使吗？”

    邱老大有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要是没点儿能耐，你觉得，我会这话吗？我告诉你，就算我打死你了，你也白死！”

    王六儿斜睨着二人，淡淡一笑，然后出了一句震惊所有人的话，“那我要是把你打死了呢？”

    “你啥？”

    邱老二一下就急眼了，咔一下，从兜儿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来，“子，我听明白了，你找死是吧？”

    “那个，邱老大！邱老大！”

    狗剩子爷爷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拉了一下王六儿，走上前来，“邱老大，你这是干啥呢！有话好商量嘛！”

    “去你丫的！”

    邱老大上去就是一嘴巴，正抽在老头儿脸上，当时把老头儿打了一个趔趄，狗剩子一看，气得大叫一声，抄起砖头就上去了，哪知道，那邱老二好像有两下子，上去几下，就把干巴巴的狗剩子给撂倒了，邱老二踢了狗剩子一脚，然后拎着那把刀儿指了指王六儿，“现在，你给我滚！立即，马上！”

    再看王六儿，背着，斜睨着他们三个，然后径直地走到了邱老二的面前，“你拿个刀吓唬谁呢？来，你扎我一下试试？”

    “你，你啥？！”

    “我，你不有本事吗？来，你扎我一下试试。”

    “我去？”

    邱老二眼珠儿一瞪，怒从心头起，他一把去扯王六儿的衣领儿，同时里的另一把直朝着王六儿就扎了过去，哪知道，他里的刀还没挨到王六人的肚子呢，砰地一下，他的被王六儿一把攥住了。

    王六儿那五根指，就跟一把铁钳子似的，吭哧一把攥住了就听见嘎巴一声，邱老二都没反应过来，忽觉得指一痛，惨叫一声，“啊——”

    “砰——”

    王六儿一拳轰来，邱老二噗通一下就扑在了地上！

    “老二！”

    邱老大一看，当时就急了，后面那胖子也急眼了，那胖子抄起扁担，对着王六儿兜头猛打，却不想王六儿斜向前开一步，一下钻到了那子的胳膊底下，于此同时，这拳头往前一钻，正打在那货的肚子上！

    “砰！”

    “啪！”

    一个照面儿，那胖子直接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嗷嗷直叫！

    邱老大一看，当时怒极，他抬，抄起一块砖头，奔着王六儿就打，哪知道王六儿身形一闪，鬼魅一般一下出现在了邱老大的身后，不知何时，他一把抓住了邱老大乱糟糟的头发，拽住了往墙上一拎，咣当一下，邱老大直接撞墙上了，砖头也掉了。

    他一摸脑袋，满是血，当时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气的，经不住身形狂抖，再看王六儿，面无表情站在身侧，正看着他呢。

    “你特么找死！”

    邱老大嗷地一声作势要起来，哪知道王六儿一脚上去，那脚背像鞭子似的一下抽在了邱老大的脸上，邱老大身子一挺，连续抽搐了几下，胳膊腿儿都伸直了，眨眼间就不会动了。

    “我去”

    狗剩子爷俩一看这情况，当时吓得浑身颤抖，可一边那个妮子，却背着背包儿吹着泡泡堂，一脸无辜的模样。

    她一点儿也不惊讶，也一点儿都不害怕，只是已经跑的远远的了，怕弄身上血。

    “砰！”

    王六儿一下踩住了邱老大的脸，低头看着他，来也奇，随着他这一脚上去，邱老大也不抖了，也不动了，一下就安静了。

    “大哥大哥有话好好”

    “你！我让你起来了吗？”

    王六儿一看邱老二起来了，用一指，“趴下。”

    邱老二一愣，捂着腮帮子呼哧呼哧直喘。

    “我让你趴下，听不懂吗？”

    王六儿语气平淡，不急不缓。

    “老二！你还等啥呢！趴下！”

    邱老大吓得浑身冒汗，呵斥道。

    邱老二没做声，似乎在犹豫。

    “你刚才拿刀扎他了，他要是拿拳头打死你，也叫正当防卫！你还不明白咋的！”

    邱老大真急眼了，大声喊着，再看邱老二，嗷地一声起来了，“我特么就不信他敢整死我！”

    话间，他朝着王六儿狂奔二来，“我跟你拼了！”

    “砰！”

    一声闷响，邱老二像炮弹似飞出去，咣当一下把院墙都给倒了。

    他龇牙咧嘴，哇哇大叫，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起来。

    “你，你也想试试？”

    王六儿又用指了指那个胖子。

    胖子咧着嘴刚要起来，就又跪下了，紧跟着缓缓地趴在地上，歪着脑袋吭叽吭叽地，竟忍不住啜泣起来。

    他，哭了。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还是吓的。

    他跟着家里人嚣张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给欺负了。

    再看王六儿，远远地一扭头，正看见墙上趴着个女孩儿，女孩儿岁数不大，吓得脸煞白，王六儿斜睨着她，悠悠地，“叫你家大人来！过来谈谈！”

    女孩儿没话，吧嗒一下跳下去，赶紧跑回去了。

    半时都不到的时间，外面呼啦啦冲进来十几个，有男有女，看样子都是当地的村民。

    院子里，邱家这哥俩带个的在墙角儿抱头蹲着呢，一个个，动也不敢动。

    王六儿坐在板凳上，横眉冷对，狗剩子爷俩还有那个妮子正站板凳上摘核桃呢，已经摘了大半筐了。

    “诶，外面来的，你们别天过分！”

    有村民对着王六儿大喊，“快点儿把人放了！快点儿！要不然，让你爬着出去！”

    王六儿一撇嘴，抬头看了话的人一眼，“你挺牛逼呗？来，你进来！”

    “我，我不进去！这事儿跟我没啥关系，我也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我，我进去干啥！”

    那人一看王六儿叫自己，当时就消停了不少，首先要表明立场：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王六儿一听这话，忍不住冷哼一声，“没你们事儿，无关的都往后站站！谁话管用，谁过来！”

    “伙子，你，也别太嚣张了！”

    一个老头儿站了出来，“邱老大他姐夫，是派出所的！你敢打他，我看你要倒霉！”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别拿这事儿吓唬我！”

    王六儿冷哼一声，“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个理的地方了！”

    王六儿完了，瞅了一眼邱老大，“邱老大，你自己，今天这事儿怨我还是怨你？”

    邱老大鼻青脸肿，“怨我怨我，是我的毛病！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是眼瞎！”

    “你你，挺大个人，多大能耐啊？装什么社会人儿？”

    王六儿吸了一下鼻子，“诶，你们这些看热闹的，你们给评评理！这爷俩家里种的核桃树，长在自己家院子里，结果住隔壁的这一家子不让人家卖，人家要卖核桃，他们就来打人，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王六儿抖着腿，看众人面面相觑，冷哼一声，“这事儿，就好有一比啊！就好像你们家邻居不让你跟你老婆睡觉，你要跟你老婆睡觉，他就来打你，然后你老婆只能跟他睡觉，不能跟你睡觉！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还动不动就掏出刀来，要扎这个扎那个的，这不是黑恶势力是啥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窃窃私语起来。

    那老头儿胡子直抖，“后生，那你吧，这事儿，你想咋的？”

    “我没别的意思，冤有头，债有主，事情总该有个法。”

    王六儿指了指身后的狗剩子爷俩，“去年，还有前年，再往前几年我就不了，我听，人家爷俩卖核桃，你不让卖，还把人给打了，有这事儿吧？不单把人打了，还把核桃给抢了，是不？”

    邱老大咧着嘴，不做声。

    “我问你话呢，有这事儿没有？”

    “有”

    “那你，这事儿，咋解决啊？”

    “那都过去那么久的事儿了”

    邱老大吭叽吭叽地，挺委屈，“那都以前的事儿了，都过去了”

    “啥屁话呢？”

    王六儿眼珠儿一瞪，“咋的，过去的事儿就算过去了，让人欺负就白欺负了？狗剩子！”

    “诶！六子哥！”

    “去，过去给他俩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