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正在恶化。

    在天空中的缝隙变成了眼球,拉威尔身体受到影响以后，异状没有消失。

    相反的，变得更糟了。

    伴随着拉威尔身上发生异状，那只眼睛透露出了仇恨疯狂痛苦的感情,一滴血泪从那眼睛中滴落下来,违反重力法则的在空中滚动着,最后落在了观众席上方，化作了另一只眼睛。

    “啊啊啊！”

    贵族们尖叫得更厉害了。

    眼睛下方的人们四散着想要逃走，谁也不想变成下一个拉威尔。

    其中一个女性却不知道被谁推搡了一把，跌倒在了地上。

    那名女性似乎因此扭到了脚踝，她狼狈的爬行了几步,却无法站起来，似乎也因此失去了逃走的勇气,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惊恐的看着天空，等着新生的眼睛彻底睁开。

    楚辞站在皇帝身边，也是这个场所的最高处的位置旁边,所以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场上所有人的动作,也注意到了女性的危。

    他皱起眉头，准备去救对方,但却听见皇帝发出了一声轻笑。

    楚辞下意识的看了对方一眼。

    这时候，他眼睛余光看见一道白光闪过，再看的时候，一名穿着白色甲驾驶服的战士已经抱起了那名女性,将她拉到了一边。

    而另外九个战士顺势上前,他们中的绽放出光芒,逼迫得那枚快要睁开的眼睛不得不再次闭合了起来。

    这些战士,是群星皇帝的护卫们。

    皇帝陛下顺势站了起来：

    “肃静！”

    他用冰冷而镇定的声音道，充斥着星芒的长发在他身后散开，像是狮子的鬃毛，整个人看起来威严极了，和之前笑盈盈的陛下判若两人。

    看见这样的陛下，刚刚混乱的尖叫声了下去。

    贵族们似乎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皇帝面前，需要的礼仪和教养似的，他们中一些人露出了犹疑而畏惧的表情，一些人脚一软，跪倒在地上了。

    “陛，陛下”有人叫道。

    皇帝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看向了自己的辅政大臣。

    ——这人其实一直都在，但愣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皇帝不看他，楚辞都几乎没注意到还有那么个人。

    皇帝对辅政大臣道：“怎么回事？”

    “星空星空被污染了。”辅政大臣道，“这是阴谋，针对陛下的阴谋。”

    这家伙在什么呢？

    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皇帝陛下吗？

    楚辞愣了一下，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个场合，也就是皇帝亲临的场合，肯定是整个群星帝国乃至整个星际联盟直播的。

    皇帝陛下当然不能将他处理掉拉威尔，斩断群星帝国和这个研究所的关系，以及其他一系列脏事的计划给暴露出来。

    甚至，不仅不能暴露，最好还要拯救其他人，进行政治作秀才对。

    现在辅政大臣的话，显然就是这个政治秀的一部分。

    对方的“表演”非常差劲，是棒读的口气。

    好在皇帝陛下的表演是影帝级别的。

    “阴谋？”皇帝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拉威尔。

    拉威尔竟然还活着。

    他大半个身体被融化成了蜡泪一般的血肉，只有一个脑袋，只是里面的脑浆大约也血肉化，非常紊乱。

    拉威尔听见辅政大臣的指控，只挣扎而疯狂的挣扎着，血肉一片片从他身上掉落下，像是蛆虫一般满地都是。

    他却顾不上这些，状若癫狂的叫喊道：

    “不是的！我发现了！我发现了‘另一个宇宙’！是你！是你——”

    他依稀想要指控什么，但两个战士已经张开了能量罩，避开了血肉，一进了对方的脖子中。

    就这样的攻击，还无法杀死拉威尔。

    拉威尔发出了“赫赫”的声音，瞪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睛，只无法继续话了。

    不过也没人想听他话就是了。

    看拉威尔那么恐怖的样子，很多人只希望立刻弄死他。

    皇帝却似乎准备调查“真相”的样子，他转而看向了拉威尔的助理，也就是星际联盟外宇宙公共卫生安全研究所的副所长。

    那是个看起来有点懦弱的中年人，他被皇帝一看，就也跪倒在了地上。

    他喃喃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时候，科特勒特使跳了出来。

    他也是个人才。

    明明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但却敏锐的觉察到了现在是讨好皇帝陛下的大好会。

    特使大声的指控道：“陛下，这个研究所和破碎王印有关！我按照您的命令，调查破碎王印失踪事件，一路查到了这儿，据星际联盟的这家构从以前就在非法进行破碎王印的研究！”

    他这个指控暧昧不清。

    乍一听，外人一定会以为，这破碎王印的失踪案是星际联盟干的。

    他们一直在用破碎王印进行非法实验，不想将王印交给群星帝国，所以监守自盗，装作交还的样子，将破碎王印给回收了。

    至少在场的贵族们这么联想了，他们不少人发出了“喔”的声音。

    只一些星际联盟的官员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他们想要辩解但不知道怎么辩解。

    于是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位助理身上。

    助理露出了惶恐的表情，却依然什么都不愿意承认。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大叫道。

    辅政大臣依然棒读着：“陛下，我建议将此人逮捕进行调查。”

    “没必要，也许是受了胁迫而已。”皇帝道。

    他抬起，一团莹白色光芒落在了助理身上。

    助理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接着他一脸痛苦的用双卡住了自己的脖子，“呕”的吐了出来，吐了一地的血肉和眼珠子。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露出了恶心的表情。

    助理在吐出这些污物后，原本铁青而惶恐的脸上透出了一丝红润，看起来似乎比之前要好多了。

    他随即就滔滔不绝的起话来：“是的，我被胁迫了！”

    “这个研究所，从以前就在研究破碎王印，从三百年前开始！”

    “在此期间，我们用无数原生文明做了实验，但伴随着实验进行，我们不仅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制造破碎王印的初始文明的信息，还发现这个王印是个陷阱——”

    “它会选择不同的宿主，伪装成不同宿主文明中的最高信仰化身，引导宿主去找他们神话中的应许之地，骗取宿主相信它是自己文明的一部分，以此诱导对方不断向它（什么）许愿，贡献自己的一切！”

    *

    伪装最高信仰化身——东皇太一？

    引导寻找应许之地——天圆地方的星体？

    骗取宿主相信自己和他的文明有关——破碎王印？

    唉？

    楚辞皱眉思考道。

    他并不愉快的发现，自己的经历似乎能和助理的指控对上。

    在他思考的时候，感觉到一道目光正有意无意的打量着他，楚辞知道，应该是“伟大的”群星皇帝正在观察他的反应。

    楚辞干脆向对方问道：“他的是真的吗？”

    “当然，这种地方欺骗毫无意义，我让他了真话。”皇帝坦然道。

    助理先生那个滔滔不绝的状态，果然是你动了脚啊！

    不过，楚辞相信对方的辞。

    到了这个地步，确实不需要谎了，本来这个研究所就造了足够的孽，没必要添加莫须有的罪名，被查出来了只会增加新的麻烦，不如用实话获取信任，完成更大的骗局。

    作为宇宙第一的大骗子，楚辞有理由这样相信。

    ——不对，比起自己，这位陛下搞不好更合适成为宇宙第一，要不怎么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呢？人家还不仅仅是侯，是文明统治者呢！

    楚辞在心里吐槽道。

    “啊，跑题了，”楚辞吐槽完皇帝后，在心里向着某个存在问道，“所以，他的全是真的？你是被留下来误导其他文明的？”

    “才发现吗？”森冷的声音回答道。

    有点像是破碎王印。

    类似的声音，楚辞在一开始听过好几次，但最近没听过了。

    楚辞轻笑了起来：“不是你，我是跟我家傻傻的那只话——”

    “我就是破碎王印。”

    “我知道，”楚辞在心中回答道，“但你不是一直陪伴我的那个，我家那只太傻了，傻到了我一点都不想要承认它是所谓神灵的地步了，老实，在见到它之前，我一直真心以为初始文明和我的母文明有关的。”

    毕竟，是十个太阳啊！

    能在宇宙中找到这样的星球，也太厉害了。

    不知道破碎王印是不是能找到一只海龟上驮着四头大象，四头大象又驮着大地的星球？

    楚辞开始胡思乱想。

    那个森冷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被楚辞拒绝就此消失，但他的口气莫名的温和了一些：“所以，你才一直没有用蓝星人献祭？”

    “这倒不是，”楚辞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觉得用同族献祭是不可以的吧！开启破碎王印的条件是，拥有居民，构成文明的基底是民众，那么将自己文明的基础本身献祭掉是什么见鬼的操作？”

    “可是，太多的‘王’忘记了这点。”声音叹息道。

    楚辞沉默了一下，好奇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

    “我也是破碎王印的人格残渣，”这次，那个声音比较坦率了。

    “人格残渣？”

    “对，普通的系统只要一个人格就够了，但破碎王印被格式化了太多次，而且带着上次的记忆对于新遇到的文明未必是好事，所以会格式化掉已经疯狂的人格，由此产生新的人格去配合新的宿主。”

    一个王印，竟然还玩多重人格

    楚辞终于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所以阿破那个样子，不是简单的失忆，是因为它是真的什么都不会的新人格啊！

    自称是“人格残渣”的声音似乎想到了类似的问题：“那家伙的性格不是新人格的问题，我们的人格有被设定过的，应该是引导型，但大概是被格式化太多次，所以才显得有点傻对，一定是这样！”

    看来它一点都不想承认阿破是他的同胞。

    “不过被格式化太多次了，破损数据越来越多，就形成了我。”声音道，“不过我既然不是主人格，就没有引导宿主的义务，再跟宿主什么都没用的，他们依然会自取灭亡。”

    所以只偶尔挖苦我几句吗？

    “那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话了？”楚辞好奇道。

    “因为你姑且算是没犯错，”声音道，“作为像是你这样的宿主，我可以提醒一下：这次是个会，是个获得‘完整’的破碎王印的会。”

    “完整的？”

    “对，历来格式化的数据，在星际联盟还是有点存档的，回收后能让王印完整。”

    “有道理，”楚辞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如果王印完整了，那么阿破——那就是你所谓的新生人格，会不会聪明一点？”

    “”

    遗憾的是，对方没有回答。

    看来不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