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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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刑的日子定在第二天,霜月会亲自到场执行这场刑罚。

    芙嫣有一天的时间准备,她回了自己的寝殿,赶走所有仙婢,关起殿门,谁都不见。

    楚翾和舟不渡都被拒之门外,楚翾要死要活地扒着门非要进去,舟不渡却只是安静地站着,好像个看客一样置身事外。

    楚翾气急,涨红着明艳的脸怒道:“你是死的吗?都不知道过来帮帮忙?!”

    舟不渡:“帮了你,进去之后又能如何。”

    “带她跑啊!四百道天雷!那可是四道天雷啊舟不渡!你能抗过去吗我就问?你能吗??”

    “那是神罚。”舟不渡冷静地,“是女君自己应下的。”

    “那又如何?!”

    “她自己应的,便绝不会逃,你怎么可能带得走她。”

    楚翾脸更红了,跳下台阶指着他:“那你还跟来干什么?!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干脆不要来啊!来了还站在这里风凉话……”

    “不是风凉话。”舟不渡闭了闭眼,“只是就事论事。”

    “看我不死你!”

    “楚少主。”舟不渡轻而易举地躲开他的袭击,“若你朝我撒气后能安静一些的话,你便放马过来吧。”

    楚翾瞪大眼睛:“你……所以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舟不渡望向内殿的方向:“陪着她。”

    “在这里???”楚翾惊异,“隔这么远?”

    “她知道我在这里。”

    “……”楚翾后知后觉,进不去,强行进去了也会被赶出来,那便在她知道的地方陪一陪,好像确实是他们如今唯一可以做的事。

    难道还能替她受罚不成?

    霜月是个什么东西楚翾最清楚不过,他没少受过这家伙指责,妄图在他的执行下代替芙嫣,简直异想天开。

    楚翾气馁地坐到了台阶上,拧眉叹息:“也不知银拂那里怎么样了。”

    若还有谁能阻止这场神罚,就只有这件事里的另一个当事人——无垢帝君了。

    虽然在他们这些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让受害人来帮忙听起来挺匪夷所思不太要脸,但为了芙嫣,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银拂此刻正要前往十重天,但她在半路上收到了芙嫣的传音。

    “别去找他。”

    她好像猜到了他们会做什么,所以提前来阻止。

    “为什么?”银拂脸色难看地闪身到一边,躲过路遇的天族,“那可是四百道天雷……”

    “我需要这四百道天雷。阿拂,你不但不能去找他,还要帮我拦着其他人去找他,保证谢殒不会来坏我的事。”

    银拂真的不懂了:“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你受罚却什么都不做吗?”

    “对。”芙嫣肯定道,“你们这样就已经是在帮我了,信我,我不会有事。”

    她慢慢地:“我只会浴火重生。”

    银拂半晌不出话来,良久才道:“那若是帝君自己知道了消息,前去阻拦呢?”

    “他不会。他现在没心思去看神谕。”

    不得不,芙嫣是真的很了解谢殒。

    她走后他就一直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根本无心关注外物。

    神谕宫的神谕更是自从被芙嫣囚禁起就一直堆积,至今一封也没看,十重天也没其他人在,不会有人议论这些事,他自然就什么都不知道。

    他坐在太冥宫里,一遍又一遍回想起芙嫣决绝的话,又一遍一遍在纸上写下芙嫣的名字,无论如何都静不心来。

    和芙嫣想得不同的,是谢殒自我封闭后做的决定。

    她走时的状态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已经错过一次,就不能错第二次。

    哪怕会被她厌恶,哪怕会被她拒绝,他还是要去做点什么。

    谢殒倏然扔了笔站起,眼前有些发黑,体内因暂失灵力而混乱的邪祟充斥在他血脉的每一个角落,他按着心口强行调息半晌,才算是稍稍好了一些。

    他若还有理智在,现在就该留在这里继续调息吐纳,好好将灵力运转回从前的样子。

    但他显然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了。

    他下一瞬便出现在结界外,正要离开,就看见了昏迷在这里的云净芜。

    她手指轻动,似乎正要醒来。

    云净芜会出现在这里,也是神谕宫下达神谕的连锁反应。

    当得知女君受罚的消息时,她心里是有些痛快的。

    她没资格知道神谕的具体内容,在一重天得到的消息也不全面,只知女君是因冒犯帝君而获罪。

    她便觉得,这一定是帝君降下的神罚。

    这仙界还是讲道理的。

    虽然她曾经认识的不过是帝君的历劫之身,相处也不算特别多,却不耽误她知道帝君是怎样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神。

    这样的神,哪怕是女君也不该起掠夺之心,她既然起了,还那么做了,就必然受到惩罚。

    现在的一切才是正确的,她不顾身上的伤来到这里,就是想确认一下帝君的情况,顺便……不知该怎么,她就是觉得高兴,就是迫不及待地来了。

    可她之前强闯结界又和女君动手,不好好养伤还强行过来,坚持到这里再也撑不住,还没靠近结界就已经昏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挣扎地醒过来时,入眼便是谢殒雪白的衣袂。

    她以为成仙就再也不会死了,可眼下的情况让她害怕起来。

    “帝君。”她抓住他的衣袂,哑着嗓子道,“救救我。”

    她刚完,就再次晕了过去。

    谢殒闭着眼扯回了自己的衣袂。

    他不想管她,在他看来此刻没什么是比芙嫣更重要的。

    可也是因为芙嫣,他不能真不管云净芜。

    云净芜身上的伤留有芙嫣的痕迹,若她真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影响到芙嫣。毕竟想做天帝的人一直很多。

    他没将她带回结界内,他想到芙嫣曾过,她并不喜欢待在沾染了其他女子气息的地方。

    他只将云净芜带到了医仙处。

    今日药王殿只有一位女医仙在,女医仙见到帝君亲临,立刻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物。

    “仙见过帝君。”

    女医仙行拜礼,谢殒让她起来,用灵力抹去云净芜身上残留的真龙之气,再以罡风将她送到一旁的榻上。

    “劳烦你替她看看。”

    谢殒的声音很好听,像水落清泉,泠泠动人。

    药王殿处在七重天,前不久神谕宫发生的事,这里的消息要比一重天灵通许多。

    现在可能也只剩下没有理会神谕的谢殒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女医仙扫了扫榻上的女仙,一见对方修为,便知这是那位快要成为帝君未婚妻的一重天仙了。

    再联系一下神谕宫最新发下的神谕,女医仙神情变幻莫测,唏嘘不已。

    谢殒自然察觉到了女医仙神色的不寻常,本想立刻离开的脚步停了一下,也就听到女医仙之后的话。

    “的确伤得有些重,幸好帝君送来及时。”女医仙叹了一声,“这位仙子得在药王殿住上一阵慢慢调理了。”

    想到女君冒犯帝君才被降下神罚,这位差点成为帝君未婚妻的仙子又身受重伤,女医仙脑补了许多爱恨情仇,一时感慨,下意识就:“女君这次的确做得有些过火,冒犯帝君,伤了帝君所爱之人,得那般重的神罚也是理所应当。”

    “你什么?”

    谢殒清逸的白衣乍现,女医仙只觉眼前满是白光,回过神来已经看到了谢殒近在咫尺、苍白得可怕的俊美面容。

    他是真的很美,美得无可挑剔,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万分之一。

    这样的存在,别是女君扛不住,天底下就没几个女子是扛不住了。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所有看到他的人为其沦陷。

    祸水。也确有祸水资本。

    “帝君。”女医仙意识到自己错了话,涨红着脸无措道,“是仙的错,仙口无遮拦,妄议上神,仙有罪。”

    她跪下道罪,谢殒断她不停的告罪,再次问:“你刚才的话,再一遍——女君如何?”

    “女、女君冒犯帝君,伤了帝君所爱之人,得了神罚……”

    “可以了。”

    到这里已经足够了,谢殒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是本君心爱之人。”

    女医仙一怔。

    什么??不是吗??

    “之前未行的订婚礼是假,云净芜与本君无任何瓜葛,她从来不是本君心爱之人。”

    谢殒每个字都得特别清晰,音色克制而压抑,话音方落,人已消失不见。

    他没时间再浪费了,他必须立刻见到芙嫣。

    他实在错得离谱,竟一直让她处于这样的议论之中。

    他不会让她受神罚的。

    她没错,错的是他,神罚该他来受。

    如果她是想用自己受罚来彻底斩断他们的所有,他更不能让她成功。

    否则,他恐怕万死也难以追回她。

    可惜他没找到她。

    芙嫣的寝殿空空荡荡,她已经去受刑了。

    谢殒站在充满熟悉甜香的偌大宫殿里,呼吸不稳地捂着心口。

    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她恐怕早就算好了一切,只他还自以为是地奢想着能和她在一起。

    鼻息间甜香环绕,谢殒转眸望向神沦宫的方向,一阵风拂过,人已消失不见。

    神沦宫,霜月站在高台上,手中拿着银白色的神罚令,在天雷滚滚中掷向高台下被神罚铁链重重锁住的芙嫣。

    他双手负后,垂眸凝着昳丽动人,面上毫无畏惧的女君,慢条斯理道:“行刑。”

    刺目的雷劈下,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霜月目不转睛地凝视芙嫣,看着她紧咬红唇,眼都不眨地承受着灭顶的天雷。

    这个胆大包天,连谢殒都敢囚禁的女君,还真是让他充满意外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