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白姐有请?
萧瑾略感震惊,这种文经典套路都能被她碰上?
她看了一眼身边含笑的楚韶,顿时感觉主角光环真是又大又圆,甚至都能波及到十八线炮灰。
青衣厮未曾刻意压低声音,故而堂中的客人们此时都放下了酒杯,讶异地望着萧瑾一行人。
“白姐可从未邀请过他人去楼上坐一坐,这位姑娘为何会有这样的福气?”
就连兰卿和宛君都有些惊奇,心想今儿个是怎么了,白姐竟有如此雅兴。
察觉到场内众人向她投来了羡慕的眼光,萧瑾蒙着眼睛干脆摆烂了。作出一副淡漠的表情,横竖装作看不见。
这福气一般人的确羡慕不来,毕竟不是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随时要你命的病娇。
不过病娇傍身也有病娇的好处,譬如这种只有主角才能碰上的事,居然也被她蹭光环蹭上了。
只是现在,她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
隔了层白绸,萧瑾仰头望着挂起暖红灯笼的高楼。
视线虽然被雾给笼住了,但此时她也能清晰地意识到,这里是古早架空世界,不可能安装电梯。
所以,她这种双腿尽废的弱势群体该怎么上楼?
萧瑾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被厮抬上去的尴尬场面了。
想着想着她沉默了,却不想陡然听见楼阁上传来一道清越的嗓音:“带这位姑娘走‘云梯’。”
女子的声音极为悦耳,像是环佩相撞的轻响,莫名让人觉得优雅慵懒。
仔细去听,尾音稍显沉闷,似乎在压抑着笑音。
听着这道嗓音,萧瑾能够合理作出猜测:这个人应该是女配白筝。
毕竟像这种时候,能够得上话的一般都是有身份牌的角色。问就是文定律,屡试不爽。
只是她没记错的话,在古代“云梯”好像属于攻城器械,白筝让她走云梯是想干什么?
还没等到萧瑾揣摩出白筝的用意,满座哗然,堂内议论声不绝于耳。
青衫男子瞠目结舌,对身旁的人低语:“是我想的那个‘云梯’吗?白姐真的为了那位去建了啊”
旁边的人放下酒盏,叹道:“白姐连这法子都想得出来。从前我还以为那些话都是谣言,现在看来,她对那位倒也真是用情至深。”
萧瑾眯了眯眼,那位?哪位啊。
却听见离她最近的那几人继续着:“是啊,白姐都快成为京中的笑话了。如若不是因为那位,估计她此时早该是太子妃了吧。”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
华服男子“啧”了一声,笑道:“兄台,这襄王和神女,是不是得换一换位置。”
青衫男子顿悟,改口笑道:“也是,该是神女有意,襄王无心。”
萧瑾吃瓜吃的微微蹙眉,怎么感觉这里的纸片人知道的事情,都比她一个原著党要多得多?
不会吧,难道作者正文完结之后,悄悄写了一百多章番外?
她突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没让萧瑾陷入沉思太久,楚韶便跟着青衣厮,在众人的注视下推着轮椅穿过了回廊。苏檀步履从容,紧随其后。
待到轮椅停下时,她终于知道什么是“云梯”了。
在雾蒙蒙的世界里,看着那个木头制成的升降器械,萧瑾仿佛看见了电梯的雏形。
她还能什么呢,只能感慨一句:古早文,实在是博大精深。
烟雨楼共有十层楼阁,越是往上,越发清雅安静。
白筝的阁子位于第九层,每隔几日她会来楼子里看看,清算核对一下账目。
然则今日不同。
今天的白筝懒散地打着算盘,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妹白琴,心里有些发堵。
只因白琴向来是个没有感情的算账器,对待财务向来精确,不算清是绝不会罢休的。
现下又是月初,官员们上个月的俸禄刚领到,故而账目繁多,一时半会儿估摸着也算不完。
白筝虽然是烟雨楼明面上的大掌柜,京中名流见了她也得客气地喊一声“白姐”。
然而她一个正值桃李年华的少女,却成天穿梭在烟雨楼的长廊和屏风之间,与孔方兄打交道,无趣到了极点。
唯一支撑她坚持下去的信念,就是努力赚钱,成为当朝太子妃。
要太子哪里好呢,白筝也并不觉得他有哪里好。她只是气不过当年,故而才逞强了这么些年。
白筝就这么倔强下去,一直固执到了今天。
今天妹正坐在对面算账,她抬起撑着下颔,眯眼瞧着从香炉里升腾起的春山空。
烟雾缭绕,她不由得叹息一声,觉得这一切着实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白筝也没了退路。故而只能出阁子透透气,聊以排遣愁闷。
银红水袖垂下一截婉约的弧度,她的双撑着九层高楼之上的阑干,百无聊赖地望着底下的琵琶姬,心绪早已如同信鸽般飞了出去。
最终让信鸽飞回来的,不想竟是她正欲转身回房时,所瞥见的一道雪白身影。
那是锦绣堆砌而成的一朵白芍药,绽放在茂林修竹间,与周围的管弦声、推杯换盏的氛围格格不入。
确切地来,这朵花就不该出现在烟雨楼。
白筝看着那朵丝毫不显妖娆的芍药,很好奇这位姑娘为何能将绣了芍药的雪袍穿得如此严整,近乎带有一种不容亵渎的神圣意味。
虽然对方的眼睛上蒙了一层白绸,看不清眉眼,但周身的神韵却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恰巧屋内的白琴也处理好了账本。
她一抬头,却发现白筝不见了,于是微微蹙眉,拿着账本出门去寻。
只是刚跨出门槛,便瞧见白筝倚在栏杆上发神,面上带着少有的恍惚之态。
白琴心生疑惑,行至白筝身边,不由得缓缓地问:“长姐,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吗?”
“大事,的确是大事。”白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伸出,指向那位坐在轮椅上的雪衣女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很像燕王?”
“”
只是看了一眼那位仙女,白琴就转过头,语重心长地对白筝:“长姐,你大抵是病了。”
“而且还病得不轻。”
京城名流皆知,白尚书的大女儿白筝身患重病。
此疾名为相思,可谓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连带着行为也变得不太正常,让白家上下都抬不起头。
这一切的根源,还要从白筝时候起。
未曾染上相思病时,白筝本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年纪便能吟诗作对,大了些喜欢舞刀弄枪,和家里的兄长们也能打成一片。
白筝十四岁那一年,也是及笄的前一年。
那时她闯进祠堂,跪在地板上,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含泪立誓:此生绝不会嫁给齐国任何一个狗男人。
她这辈子只想扬名立万,成为全京城最有钱、同时也是最有权的女人。
见证了白筝魔怔般的行径,白家上下都极为惶恐。
就连年仅十岁的妹都一本正经地建议她:“长姐,你还不如找个最有权、最有钱的夫君嫁了,这样你也就不用努力了。”
白筝不屑地冷笑一声,表示拒绝:“不!我看不上皇帝,也看不上太子,我要自力更生。”
此言一出,白尚书被吓了个半死,连忙捂住白筝的嘴,怒斥道:“胡言乱语!天底下最有权的当然是皇上,怎么可能是太子殿下呢”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龙椅上那位软弱昏庸,也知道白尚书是妥妥的太子党,但无人敢讲出来。
除了白筝——因为她知道,自己以后肯定会被她爹送给太子。
白筝愤怒且不甘,她明白自己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父亲送给太子博弈的筹码。再过几年,她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妃。
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理所当然,但白筝却觉得荒唐得有些过分了。
她未曾跟太子讲过一句话,甚至见都没见过太子,为何却要成为他过门的妻子?
那天白筝把包袱都收拾好了,本来打算离家出走,从此浪迹天涯。
岂料当晚翻墙时,她一脚滑没翻过去,砰地一声掉进草丛里,被府里的丫鬟们给发现了。
白尚书看着白筝包袱里的地契和银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次日果断地将白筝拽去了皇家围场。
理由也很充分:你你没见过太子,那现在就让你好好看一看!
只是白尚书万万没想到,他那造了八辈子孽得来的女儿,居然将地契和银票都揣在了衣服和袖子里。
表面上,白筝是在代表白家女眷参加狩猎。实际上却骑着那匹枣红马,疯了似的一股脑往围场外跑。
大约老天也看不过眼了,要替白尚书收了白筝这个妖孽。
也就在白筝即将跑出围场时,一头壮得能够一爪子拍死两个白筝的棕熊,蓦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瞧着那只不知从何处杀出来的巨熊,白筝几乎傻了,觉得她这一生简直就是一部狗血话本。
这辈子再怎么凑巧,也不会这么巧了。
意识到这大抵是天要亡她,白筝进入围场前挑选的马也很通人性,受惊之后扬起马蹄,果断地将她摔下了马背。
白筝的袖子里全是银票,此时飘在地上,真像是她给自己洒的纸钱。
就算棕熊发出了危险的怒吼,那只巨掌的阴影也携了浓浓的土腥味,对准她煞白的脸拍了下去。
然而在死前,白筝还是在悲愤地吐槽。吐槽她不公的命,这不公平的一生。
然后白筝就看见了一支箭。
准确地来,她在那一刹嗅到了血腥味,直觉死亡应该就是这种味道。
然后她看见了两支插着白翎的箭,划过围场炎热的空气,正中棕熊的双眼。
鲜血和汁液喷溅而出。
一瞬间,白筝听见了巨熊沉重愤怒的嘶吼声。幸亏她反应敏捷,才能在草坪上狼狈地翻滚了一圈,及时避开。
只是瞎了两只眼的棕熊却没那么幸运,根本来不及避开贯穿头部的最后一箭。
待到白筝滚得实在没地方滚了,才敢趴在地上抬起头,直面死亡的威胁。
只是当她开始正视自己不公的命运时,却惊愕地发现棕熊庞大的身躯已经轰然倒地,将尸骸留在了皇家围场。
白筝愣得不行,扭过头望向后方,只见一人身着银甲,正缓缓放下里握住的角弓。
一连三发翎羽箭,让白筝的人生轨迹就此发生了改变。
她看着那位青丝高束的“少年郎”,看着对方微微扬起的下颔,以及那道冷冽如剑锋的视线。
最后怔怔地看着那人拉开满月弓的,而后顺着角弓的花纹,移至那段纤细修长,宛如无暇之壁的腕。
白筝从未见过这么完美的少年郎。
比男子更为俊俏潇洒,却生得跟女子一样好看。
故而白筝明知此人名为萧瑾,是传闻中那位性情乖张的三皇子,但她还是很喜欢。
她知道那天萧瑾根本不是为了救她,而是跟太子打了一个赌,赌谁先猎到围场里最大的猎物。
但白筝还是怀揣着一颗少女春心,羞涩地来到了萧瑾的跟前。
彼时萧瑾正在皱眉摆弄着袖箭。抬起头,瞧见一位陌生女子行至她的面前,眉峰便皱得更紧了。
白筝的表情很羞涩,对着萧瑾行了一礼,出口的话还算自然:“女子白筝,多谢殿下昨日出相救。”
萧瑾根本不记得她救过谁,不过她也懒得去回想自己到底救过谁,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摆弄袖箭。
“殿下救了女子,女子无以为报,实在惭愧。”
萧瑾调整着袖箭的位置,皱着眉点点头:“嗯,你很惭愧,本殿知道了。”
白筝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片刻后,她又鼓起勇气:“惭愧之余,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女子无以为报,愿意以身相许。”
听到这里,萧瑾的动作顿了顿,她缓缓抬起头,用一种极其简单易懂的眼神注视着白筝:“以身相许?”
白筝羞涩而直接地回答:“对。”
“为何?”
“因为我喜欢殿下啊。”
萧瑾淡然地问:“喜欢本殿什么?”
白筝愣了愣,思考半晌过后,一本正经地回答:“喜欢殿下长得好看,与寻常男子不同。”
萧瑾笑了笑,微微挑眉:“哪里不同?”
见对方的脸上挂着笑,白筝也笑弯了眉眼:“非得哪里不同的话,大概就是殿下实在太好看了,不太像男子,更像是女子吧。”
之后的结局,京城众人都知道了。
那是萧瑾得到新袖箭的第一天。
她的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紧接着按下袖箭,一发冷箭擦着白筝的脖颈划过。
虽然那柄箭最终没有伤到白筝,但所有人都清楚,只要准头稍微偏离一寸,事情就会变得很难收场。
当时仅为皇子的萧瑾,用她的倨傲和自负,完美地诠释了自己的待客之道。
那天之后,曾经一哭二闹三上吊誓死不嫁太子的白筝、让白家和太子都丢尽颜面的白筝,从此立志要成为太子妃。
甚至她还想开一家楼子——她要成为史上最有钱、也是最有权的太子妃。
这是她此生最大的目标。
此时此刻,白琴看着那三人坐上“云梯”,不由得转过头问白筝:“长姐,其实我还是不明白。当年你虽然对萧瑾不满,但此事过后,太子已经闭口不谈和你的婚约,你又何必一心想当太子妃呢?”
琵琶声渐起,白筝懒散地撑着栏杆,笑了一声:“你这丫头片子懂什么。”
“萧瑾和太子交好,就连当年搭救我,也只是为了赢那一场赌约。不管是论及权力还是利益,或是论及在萧瑾心中的地位,我都争不过太子,我也明白我这辈子不可能在萧瑾心中占据什么分量。”
“但是,如果我能成为太子妃的话,那么萧瑾就不得不喊我一声嫂嫂。他必须记住我,并且承认我赢了,他输给了我。”
白筝笑眯眯地问,“他和太子再怎么交好又如何?他们始终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我能成为太子的枕边人,他能吗?”
“”
白琴面无表情,她无法理解白筝的逻辑。
“不过那都是我当年的想法了,现在我早就不这么想了。自从萧瑾双腿尽废之后,我就只想做一件事——”
到此处,白筝微微一笑,移开了视线。
她看着云梯里的雪衣女子,看着此人垂落在竹制轮椅上的双腿,觉得对方像是被禁锢在木笼里的困兽。
“在成为太子妃之前,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一些陈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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