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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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萧瑾就通知了张管事,明天要出趟远门。

    故而今儿个一大早,老张就备好了马车和舟舶,只待萧瑾选择走陆路还是水路。

    绝歌提出了建议:“信阳离京城并不远,不过两座城池之间隔着一条江流,名为月渡河。若是情况紧急,王爷可以选择水路。”

    萧瑾点点头,觉得绝歌果然十分能干。

    比那啥垃圾系统像系统多了。

    被无声吐槽的系统默默地记下了这笔账。

    而后萧瑾又想,太能干了似乎也不好。

    比如此时,即便她已经了无数次自己身边有高照应着,绝歌仍是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就差把“我真的很担心你”写在脸上了。

    主上的命令不能不遵循,绝歌只能将暗器和袖箭交给萧瑾,低语道:“这是燕地最好的工匠打造出的武器,王爷将这些东西收着,可作防身用。”

    萧瑾欣然收下了防身的暗器,现在她也拥有文主角的标准配置了。

    瞬间有一种逼格拉满的错觉。

    不过她看着绝歌依依不舍的模样,纠正了对方的一个错误:“绝歌,你的任务确实是去查案,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先跟着本王上船。”

    绝歌一愣,霎时明白了萧瑾的意思。

    此番她提前返京,虽然行动迅捷,但前线少了一名将领,消息恐怕早已传回京城了。

    她作为王府守备军头领,这时若是不跟着萧瑾一同前去,难免引人怀疑她是不是奉了燕王的命令,在背地里做些什么。

    只是这样的话,又牵扯到了另一个问题。

    绝歌:“王爷若是行舟去信阳,肯定会惊动京城的眼线。届时幕后之人得到消息,恐怕会提前行动,或者暂缓暗杀的计划。”

    萧瑾不置可否,道:“谁本王今儿个要去信阳了?”

    绝歌不明所以。

    却见萧瑾微微一笑,解释道:“本王今天只是兴致来了,携王妃去庆州游玩,自然不会阻碍到任何人的行动。”

    听完对方的话,绝歌突然明白了什么。

    王爷这一招很妙。

    如果大张旗鼓地去信阳,肯定会被他人的眼线察觉到。

    反正都会被察觉到,不如顺势迂回一下,先去离信阳较近的庆州,而后再暗渡信阳。

    见萧瑾思虑周全,绝歌意识到对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依然和从前一样谨慎敏,便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只是绝歌自便跟着萧瑾,当然知道对方是假扮成男子的。如今萧瑾患上了腿疾,行动极为不便。

    却也不能让仆从或者侍女侍奉穿衣,否则便会暴露身份。

    总的来,一切都得亲力亲为。

    绝歌心有不忍,觉得自家主子本该是受尽万千宠爱的齐国公主,为何要遭这种罪?

    她看了一眼放在托盘上的衣物,恭敬地对萧瑾:“王爷您腿脚不便,让属下来为您更衣吧。”

    而后她压低嗓音,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耳语:“王爷不必担心,属下知道您是女儿身。”

    萧瑾微微一愣,对上绝歌漆黑的眼睛,看出了对方的忸怩和局促。

    心想明明是你要帮我换衣服,怎么感觉好像你才是被强迫的那一个?

    不过萧瑾向来不习惯别人帮她穿衣,觉得就算她废了双腿,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

    多花点儿时间无所谓,反正巨婴她是不可能当的。

    她正准备婉拒对方的好意,不料门外却响起了一道温和清亮的声音:“让妾身来吧。”

    诚然,嗓音很好听,但效果却极为致命。

    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听见楚韶的声音,萧瑾都会一阵头皮发麻。

    这是死神的声音。

    绝歌也开始警惕起来了。

    有人站在门外这么久,她居然没有发现,明对方的武功必定在自己之上。

    刀刃从袖间滑出。

    她正欲将薄刃捏在中,却在听见“妾身”一词后,微微皱眉,又将暗器收回了袖中。

    恰是此时,一只轻轻推开了红木门。

    绝歌看人向来先看身形,再看体格,以便判断对方是否存在着威胁。

    然而她抬起头,瞧见来者的那一刹——第一眼就注意到的,居然是女子的容颜。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竟有人会好看到让自己心神一震。

    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子。

    另一边,萧瑾早就对楚韶的脸免疫了。

    就算是再好看的皮相,做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也会让她头皮发麻。

    此时楚韶唇边含着笑,看看绝歌,再看看萧瑾,温声问:“这位姑娘是?”

    绝歌回过神来,对着楚韶抱拳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在下姓叶,名绝歌。”

    萧瑾也是这时才知晓,绝歌原来姓叶。

    只是姓叶的话若是原著里的那个叶家,恐怕来头还不。

    楚韶似乎也有些讶然,笑道:“好冷的名字。”

    萧瑾:?

    竟然和她想的一样。

    楚韶看着绝歌,眉眼间尽是温柔,把绝歌都看得略显不自然。

    但接下来她出的话,却不那么让人猜得透。

    “名字的确很好听,但叶姑娘似乎靠得有些近了。”

    绝歌愣了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楚韶的究竟是离谁太近。

    毕竟此时她和萧瑾、楚韶都间隔了三尺的距离。

    而且名字冷和靠得近

    两者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楚韶温和地看着绝歌,实际上她的想法很简单。

    当她抬起准备叩门,却在门外听见绝歌要替萧瑾更衣时,嘴角的微笑就渐渐淡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被一种不快的情绪给占据了。

    但她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

    往常的痛楚和鲜血都很清晰,楚韶完全知晓她因何而愉悦,又是因何而鲜血淋漓。

    一切在她的意料之中,没有多余的狂喜和悲痛,那些都是无聊的东西,她并不需要。

    然而,当楚韶感受着不适的情绪蔓延到她的心脏时,面上的笑容却一点点消散了。

    轻轻按住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她知道自己此时很不开心,很想杀人。

    只是如果她真的制造了一场杀戮,却又证明她已经彻底被别人掌控了,而不是掌控他人。

    楚韶明白,自己不适的根源是萧瑾。

    ——所以她应该杀了跟萧瑾话的那个人。

    于是楚韶微笑着推开了门。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如果杀了萧瑾,就证明她被萧瑾掌控了,所以她不能杀萧瑾。

    萧瑾是无辜的,她应该去杀另一个人。

    但此时此刻,楚韶觉得绝歌的名字很冷,而且还有些好听。

    身不错,反应速度也快。留下绝歌的话,萧瑾应该会感到开心。

    如果绝歌能够听懂她的话,那么或许

    想到这里,楚韶微微蹙起了眉。

    不对,萧瑾开不开心,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待到楚韶回过神时,绝歌已经被萧瑾遣走了。

    萧瑾瞧见绝歌低着头对楚韶话,对方却一直毫无反应,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她趁咳了一声,示意绝歌先行退下。

    待到绝歌退下之后,楚韶这才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面前消失的身影。

    萧瑾不知道楚韶又在想什么,但她明白绝对没什么好事。

    看着楚韶微蹙的眉头,萧瑾决定在对方缓过神之前先发制人。

    于是放低声音,对楚韶:“像更衣之类的事,本王自己来就好了。王妃且在外面等一等,本王换好了衣服就出来,好不好?”

    最后那一句“好不好”,的萧瑾自己都有点不可置信。

    虽然没那个意思,换成商量的语气之后,但总感觉像是在哄人一样。

    楚韶垂眸注视着坐在轮椅上的萧瑾,然后对上了那双寡情的眼睛。

    萧瑾未曾束发时,垂落下的青丝如同绸缎般披在肩头,柔顺又光滑。

    此时微微抬起眸望着她,语气平静,眼神却极为专注。

    就好像正在跟重要的人,商量重要的事一样。

    楚韶和萧瑾对视良久,最终微笑着应声:“好。”

    萧瑾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如释重负。

    离开卧房之前,楚韶趁萧瑾不注意,伸出,轻轻勾了一缕发。

    萧瑾皱了皱眉,下意识拨开了她的。

    然而楚韶并没有觉得不高兴,反倒弯了弯眉眼,俯近萧瑾的耳畔轻语:“王爷,您的头发很香。”

    直到萧瑾已经坐在了船上,仍然无法接受自己莫名其妙被楚韶调戏了的事实。

    连带着绝歌离开船舶时,她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叮嘱了几句。

    因为楚韶当时靠得太近了。

    身上那股清冽松香萦绕在她的身侧,转过头,便能瞧见那张带笑的绝世容颜。

    如果这是美人计的话,恐怕没有人能招架得住吧。

    幸好萧瑾早就不打算做人了。

    如此,她才能淡然地拿起放在托盘里的衣服,对楚韶:“王妃请回避吧。”

    待到房内的松香彻底消散以后,萧瑾才能清晰地听见胸腔里失了分寸的跳动。

    此时,萧瑾坐在船舱里。

    她一边翻书,一边烦躁地思量:好像中计了。

    快到春天了,江上的薄冰已经尽数消融。

    船夫立在船头划桨,月渡河的水流绕着木棍,像是发丝拂过梳齿,轻柔地排开一层碧色浪花。

    依稀有飞鸟掠过,应和着渔者的歌声,在江面上留下一道水痕。

    萧瑾听着清脆嘹亮的歌声,放下书卷,转过头问身旁的楚韶:“王妃,他们唱的是什么?”

    好听是好听,只不过唱的是方言,她完全听不懂。

    楚韶倒是听出了渔者唱的是什么,轻轻地笑了一声:“王爷恐怕不想知道他们在唱什么。”

    萧瑾更好奇了,蹙眉问:“哦?为何?”

    楚韶回答:“他们在唱越人歌。”

    还没等萧瑾反应过来,只见楚韶笑望着船外的水波,唱了起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歌声悠扬婉转,十分动听。

    眼看楚韶就快要唱出最后一句,这时萧瑾蓦地出声,打断了她:“好了。王妃,不必再唱了。”

    楚韶看着萧瑾僵硬地别过头,许是春光明媚,对方的侧脸都在薄雾缭绕中漫开了一层淡绯色。

    而后又随着渐趋平缓的流水消散。

    片刻后,楚韶唇边笑意渐浓,轻声问:“是妾身唱得不好听吗?”

    萧瑾仍然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迟迟不答。

    待到被盯得尴尬到了极点,萧瑾一边在心里暗骂,怎么连古早世界的渔人都这么有文化。

    一边转过头望向楚韶,佯装淡然地点点头。

    “很好听。”

    作者有话要:  最后的渔歌是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嘿嘿,大家懂得都懂,解锁了唱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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