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向北

    铁匠支族的人虽然心里悲催,但面对这么多同是矮人族的妇孺，总不能视而不见，领头的矮人派人先回到居住地,通知他们准备招待客人，又命令几条铁船抛下绳索,牵引着船队缓缓下游驶去。

    铁船是来往两地运送矿石和货物的牵引船只,有货物时后面还要加装一个拖船，行驶的速度不算太快，牵引船队时却十分的稳当。

    一直在湍急水流中控制着船的妇人们都松了口气，虽然是顺流而下，但想在急流中维持平稳可不容易,时间久了也会疲惫的。

    西亚母亲摸了把额头上的汗,随即接到了儿子递到边的水壶，脸上笑开了花。

    果然，那个死鬼完蛋以后,一切都变得美好了，连儿子都恢复成过去可爱又贴心的样子。

    河流尽头是高达六百多米的壮观瀑布，水流落入到下方的深潭之中,而后消失在更深的地下。

    在铁匠支族和蚁菌族居住的地下空间层面,只有人工挖掘出来的几条水道，用来生活和灌溉。

    在瀑布的上方，有巨大的械装置，用来升降货物和人员。

    铁匠支族的矮人将铁船停靠在码头,又跑到后面的船队这里，在轰隆隆的水声中,用吼的向一群妇孺讲解乘坐升降梯的注意事项。

    重点就是在升降梯上千万要看管好孩子,不能让他们乱跑乱摸,械在运转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切断他们的指甚至身体。

    还有个矮人青年拿着一把短刀当场示范，刀落之后他假装收起了一节指，演得还挺像的，把孩子们吓到尖叫。

    妇人们收拾好苔藓船，又将其变回毯子扛在肩膀上，然后分批登上升降梯，向瀑布下方降落。

    很多妇人里还牵着家畜，盲鼠是矮人族最喜欢饲养的一种家畜。

    只有公鸡大，肉质细嫩美味，皮毛做成衣服柔软又保温，产乳期还长达半年之久，可以是全能型的家畜了。

    但盲鼠有一个特性在苗笙看来却十分怪异，它们是母盲鼠产崽，哺乳工作却要由公盲鼠来完成。

    公鼠在过后就会狂吃狂长，一个月以后进入产乳期时可以长到田园犬大。

    矮人族利用公鼠的特点，之后只留下几只母鼠生产，其余都做成肉食存储起来，一个月后又有了大量奶源，不要太划算。

    除此之外还有肥嘟嘟，可肉蛋两用的地下肉蜥。

    以及喜欢啃煤渣，能压榨出可食用油的油壶虫。

    西亚家没养盲鼠和肉蜥，油壶虫却养了一大罐子。这玩意儿难得不是靠魔气生存的地下生物，用它压榨出来油还带着菜籽油的清香，用来煎盲鼠肉的味道好极了。

    苗笙打算多带些回去交给科学院繁殖，如果能用来替代油料作物，又能节省出大量的耕地面积。

    一提着油壶虫，一扶着西亚母亲，腋下还夹着个不肯老实的屁孩，苗笙站在飞速降落的升降梯上，连眼睛都睁不开，孩子们的尖叫声差点刺穿他的耳膜，等降落到下层空间的地面时都耳鸣了。

    站在这里仰望上面的穹顶，在瀑布上方至少有上千米的高度，连在上面看得很清晰的穹顶莹光都模糊了。

    随着远离瀑布，穹顶又会逐渐降低，最后只剩下百米左右的高度。

    瀑布下方不远处，左面是铁匠支族的半石半金属圆顶建筑，右边是蚁菌族的大片面包菌培植区。

    之所以看不到蚁菌族的住宅，是因为他们在地下还喜欢打洞生活。

    蚁菌族长得跟蚂蚁非常相似，大眼钳颚，四肢也是细细的，还长着触角。

    负重能力也同样惊人，此时他们正背着大量面包菌送到两族间的广场上，招待矿师支族的一行人。

    年长的妇人们看了下蚁菌族的培植区面积，想到后面还有几万族人要经过这里，对口粮储备并不乐观。

    如果后面的人上没有存粮的话，在这里能够补充的数量少之又少，接下来一路上就只能吃土了。

    这也是为什么同一方向的族人，还要再分队行动的原因，如果几万人都聚集在一起，所过之处只能用寸草不生来形容了。

    当然，他们也不能白接受帮助，西亚母亲他们按市价留下了饭食费用。

    这里的人原本是不打算收的，矿师支族这些妇孺现在可是难民，提供帮助是应该的，哪还能收取他们的矿石呢。

    可听后面还有几万大军，两个居住地的人哆嗦着收下了费用。

    如果只有这一批人的话，咬咬牙还能供得起，几万人着实是有心无力了。

    从面包菌里提取出来的面粉，带着股菌类特有的鲜香味，苗笙刚开始吃还有些不习惯，吃过一顿后竟有些上瘾。

    伙伴中唯一需要食物的青团，却有些受不了菌类面粉的味道，尤其是烤过之后，没有麦香就算了，菌类的味道还有些冲鼻子。

    金子听了青团的形容，好奇的冒出来咬一口，它感觉还好啦，但也没兴趣吃第二口就是了。

    在休息过后一群人就离开了这处居住地，为后面陆续到来的人腾出空间。

    最前一批的队伍中，只有苗笙他们一支是向北方行走的，再次出发时，大家都相互道别，而后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之后道路就不像坐船那么轻松了，地下空间起伏不定，有些地方的落差过大，只有专门的械造物才能通过，苗笙这群人只能再次利用苔藓搭出通道，而后慢慢滑下去。

    队伍一直走到有孩子累到哭出来，妇人们才惊觉赶路的时间太长，是时候需要休息了。

    对她们来，人数就代表着安全，队伍分散向不同方向以后，队只剩下不到一百的成年妇人了，她们再次感觉到了害怕。

    因为长期受到虐待，她们对那些男性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因此才会一门心思的赶路，想尽快远离那个地方，连孩子体力跟不上都没有察觉到。

    年长的妇人连忙找到一块平坦的地方，安排大家休息，一直扛着的莹光苔藓再次派上了用场。

    铺在地上就是个柔软又隔凉的垫子，用魔力生长一下又能变成帐篷，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显眼了，不安全又影响睡眠。

    连桃夭对苔藓的发光问题都没有办法，让它们不发光是不可能的，因为发光的物质就包含在苔藓的水分中，就算苔藓死了，只要还没干透，依旧还能继续散发光芒。

    苗笙对发光问题倒是无所谓，他很喜欢地面和水中的莹光植物，只可惜在地下世界他还没见过不依靠魔气生存的植物，根本带不出去。

    将自家的帐篷布置好以后，苗笙就没事可做了，以矮人族的习俗他又不能帮女孩们做饭，那是对她们能力的贬低，弄不好受挨揍的，他只能拿出一本有关冶炼的书，趴在苔藓上翻看。

    西亚母亲回来时看到儿子已经将家里都布置好了，正乖乖等自己回来，疼爱的坐到苗笙身边揉他的头发。

    你的头发跟我一样，时候毛刺刺的，长大些就柔顺了。西亚母亲过去一直不甘心儿子完全不像自己，这会儿发现他们母子的头发生长方式挺相似的，就跟儿子起自己时候因为头发烦恼的事。

    苗笙在心中叹气，没听天生的发质后天还能改变的，她那是头发长长了才老实的，这位的亲妈滤镜真是无敌了。

    他听了一会少女与头发的战斗史，就将话题转到一群妇人开会的内容上了。

    “没什么，是安排守夜的顺序，我们人数太少，又远离居住地，要时刻注意周围的安全。”西亚母亲柔声跟儿子讲了出门在外的一些注意事项。

    她原本是想随口敷衍过去的，可看到苗笙注视着自己的明亮大眼睛，她又想到在居住地与男性群体对峙时，儿子冷静又条理清晰的样子，人总是要长大的，她总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

    “这一路都不会太平，虽然会遇到很多愿意帮助我们的人，但也要时刻警惕那些看到我们都是老弱妇孺，就想要欺负我们的人。”西亚母亲苦笑一下，又抿了下嘴唇压下心中的恐惧，继续道，

    “甚至不排除之前退去的那三百多男性，会跟在后面伺而动的可能。”

    苗笙又翻了遍西亚的记忆，从那些男性矮人平日狂妄又自大的行为来判断，因为咽不下这口气就尾随过来找会报复，还真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安抚的拍了拍西亚母亲的，苗笙分析了下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留下的男性只有三百出头，他们想要追上来报复，总不能只认准一个方向的队伍追吧，分兵之后力量也会随之下降，想要对付我们只有想办法将队伍分开才好下，因此我们只要注意不要脱离大部队就好了。”

    “你的对。”西亚母亲没有战斗经验，分辨不出儿子的是对是错，但有儿子守在身边，她就觉得有安全感，躺在苔藓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的环空间不比西亚的，在北方的家庭应该不会差，为什么会被嫁到南方那种风评极差的地方去呢？青团一直很可怜西亚的母亲。

    如果苗笙没来这里，她不定哪天就会被丈夫打死了，现在虽然脱离苦海了，但唯一的孩子却没了。

    虽然那种倒霉儿子死一百个也不心疼，但身为母亲她肯定不会这样想，但愿真能像苗笙的那样，等以后有了更多孩子，会将出门后久久不归的长子忘掉吧。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大概是因为有个后妈？苗笙随口了个答案。

    桃夭三个却当真了，开始在心中盘算如果回去时后妈的态度不好，要怎么修理她一下。

    苗笙在地下魔气充盈的地方无法修炼，有桃夭守夜也不用担心遇到袭击，他这一夜睡得很踏实，是闻到烧面包菌的香味才醒过来的。

    吃过早饭再次上路，安全度过昨晚让很多妇人的信心有所增强，再不会有人因恐惧而加快脚步，走到停不下来了。

    随着深入地底，魔族的居住地也随之密集起来，一天行程就遇到了两个。

    其中一个同样的铁匠支族，还有一处是在地下湖泊中生活的人鱼族。

    苗笙听到人鱼两个字，眼睛都亮起来了，等走到地下湖泊岸边看到人鱼族时，他差点吐出来。

    谁来告诉他一群堪比安康鱼，还长着四肢的家伙，是拿什么脸称自己是人鱼的，他们的长相哪一点像人了？

    “哇，这就是人鱼族了？和书上写的一样，长得真像我们矮人族。”女孩子们聚集在一起，看向岸边人鱼族摆的饰品摊子，都有些跃跃欲试。

    苗笙失礼了，原本人鱼的人是矮人的意思，两者确实有些相似，尤其是灯泡一样的大眼睛。

    又连续走了两天，他们已经离三大城市之一的圣战城不远了。

    居住地之间的道路也逐渐平坦起来，让人有些无语的事，他们遇到的最大危险，反倒是来自当地的强盗。

    在第一次察觉到前方路两边有矮人埋伏时，苗笙还以为是后面的人追上来了，正想提醒几位年长的妇人前方有危险，强盗却先一步耐不住性子跳了出来。

    苗笙再次震惊于这些人的不专业行为，傻子都应该知道，要等到猎物跳入陷阱再出来捕捉吧。

    自己一方离包围圈至少还有一百多米呢，他们就跳出来了，之前的埋伏还有意义么？

    听到强盗对这边大声喊，让他们快点走过去乖乖受俘，苗笙才想明白他们的逻辑。

    在矮人族看来，只有妇孺的队伍就代表着他们的居住地已经覆灭了，没有男性的保护，这些女人孩子就是待宰的羊羔。

    可惜强盗们这次是打错算盘了，他们以为的可以轻易拿下的队伍，是由矿师支族的妇人组成的。

    身为矮人族中最铁血，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就算只有女人和孩子，也能锤暴他们。

    苗笙随着全队的人改变站位，由年老的妇人打头，她们是队伍中修炼时间最久，也是战斗力最强的。

    其次是苗笙这些跟随过父亲的少年，他们已经有些战斗经验了，后面才是妇人们将孩子都包围起来。

    就算是内圈的孩子，也是大的在外围，的在中间，整个过程安静有秩，没有任何一个娃娃惊慌哭泣。

    苗笙观看过西亚的全部记忆，他肯定居住地从没有过这样的演习，在遇到危险的瞬间，所有人都是遵循着本能在行动，快速摆好了最佳战斗阵型。

    这边队伍的迅速反应，让对面的强盗看呆了，不妙的预感从心头升起，下一秒挥舞着武器冲锋而来的壮硕妇人彻底熄灭了他们的侥幸心里。

    妈吔，对面是矿师支族的队伍，快跑啊。

    二十多个矮人，被十位老妇人一波冲锋给吓得四散奔逃，后面的少年和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的，自家和善的老婆婆们有这么可怕么？

    苗笙之前就发现了，其他矮人族的男性并不像矿师支族那样长得粗壮强悍，他们大部分的体型和矿师支族的妇人差不多，本支的妇人则要更纤细一些。

    在战斗力上更是没法比，看眼前的情形就能知道了，矿师支族不愧是战斗力最强的矮人族，单是天生的战斗素养就能甩对面的杂牌军几条街。

    见吓跑了坏人，孩子们都欢呼起来，大人们却并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

    到晚上宿营时，安保措施再次升级，将大一些的少年和少女也安排进了守夜的队伍中。

    半个自转时轮一次岗，妇人们守在外围，内部巡逻就交给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了。

    少年们都为终于能有些用处而高兴，苗笙在偷听妇人们开会时，才明白她们为何如此紧张。

    再向前走，就要接近矮人族的城镇密集区了，这些城镇有别于族群单一的居住地，其中混居着的不止是几支矮人族，还有其他魔族也居住在城镇中。

    城镇中的贫富差距可谓天上地下，有心存不满和流离失所的魔族，就会聚集在周边地区实施抢劫。

    而城镇的管理者只要自家地盘安稳，才不会管外面如何，只要对来往商户别太过分就行了。

    甚至有很多强盗队伍就是城市管理者在背后支持的，他们掠夺的不止是财产，还有人口。

    像矿师支族的孩子，只要稍加训练就是最好的苦力打和格斗选，抢得很。

    苗笙向伙伴们转述听到的内容，都震惊于华国都将建造月球基地提上日程了，魔族居然还是城邦制的，听上去与西方中世纪差不多。

    所以普通魔族人其实是一点话语权也没有的，魔族高层讨厌人类，并不代表他们也讨厌是吧？金子一直很纠结这一点。

    在金子看来苗笙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完全接受不了他会被人讨厌。

    家伙可记仇了，凡是对苗笙态度不好的，都会被报复，比如让最毒的蚊子咬个大包，就更无法接受苗笙会被人讨厌了。

    他们所谓的讨厌，大部分都是与利益相关，人类也确实是侵犯了地球原住民的利益。

    地球原本是他们的，我们一来就强势霸占了地表，还到处开矿打洞，污染环境，会被讨厌很正常。苗笙对魔族的态度并不是很介意，只要换位思考一下，就能理解他们为何如此了。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带着这些人想平安抵达北方白今海峡，看来有些难度啊。桃夭才不管魔族与人类如何，它只关心苗笙的安危。

    虽然因为地下的环境太过复杂，高低起伏不定，不敢使用缩地成寸赶路，但以苗笙的速度走到北方也就几天工夫而已，但跟着这么多妇孺一起行动，就不知要走到何时了。

    苗笙也不想留在这里浪费太长时间，虽然他对矮人族的地下世界十分好奇，但有了西亚的身份后，以后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当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在西亚母亲回来后，苗笙直接问出了当前的困境，“我们的处境很危险，以后的强盗会更多更强是吗？”

    西亚母亲直觉想要否定，怕吓到孩子，但考虑到当前的处境，还是苦笑着点头。

    这一路需要面对的危险太多，可不能让孩子继续天真下去了。

    “如果我们进入一个大城市落脚，在那里也会遇到危险吗？”苗笙在心中形成了一个计划。

    “那倒不会，城市的管理者不会允许有人违背自己制订的法规，在城市中乱来的。”西亚母亲想了想，摇头道。

    在少女时期，她曾经听父亲过，城市的管理者对外面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视而不见，甚至是默许的，但在城市属于他们的地盘上，是不能容忍任何罪犯存在的。

    “那不如这样，我们先进入到某个城市中暂时落脚，然后派人去北方送信，那边的人接到消息后，应该会来接我们的吧？”苗笙看向西亚母亲，见她脸上充满惊喜，就知道自己出对主意了。

    “你先休息一会儿，晚上还要守夜呢，我去找婆婆她们提下这个想法。”西亚母亲就要起身离开，却被苗笙拦住了。

    “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过不一样的生活？”苗笙看向她，以矮人族漫长的寿命而言，才刚三十出头的她还年轻得很，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不如闯一闯。

    如果人类可以活将近两百年的话，以她的年纪可能刚刚离开校园，正是充满活力的时候，回到居住地就些度过一生太浪费了。

    “不一样的生活？”西亚母亲好笑的揉了把儿子的头发，“那西亚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当然是想周游整个地下世界啊，以我的天赋，窝在一个地方当矿工太屈才了。

    至少也要留在大城市多学艺多修炼，等我成长为强者了，不定还可以建造属于自己的城市。”苗笙把自己的都动心了。

    有西亚的身份在，只要时间安排得开，他真的可以到大城市学一下矮人族的科技，等以后影响力大了，再玩一把真人建城游戏也是可以考虑的。

    西亚母亲倒抽一口气，而后又苦笑着摇头，“难怪总有人孩子不能放得太远，否则就收不回来了，西亚这是已经准备要离开母亲了吗？”

    “孩子长大了总会离开母亲的，何况我只是出门游历，又不是失踪不回来了。

    母亲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啊，比如跟心爱的人组成家庭，再生几个可爱的宝宝。”苗笙觉得一年半载的，回来看望一下这位温柔的妇人还是可行的。

    她又没做错什么，夺走了人家儿子，总要有所补偿才可以。

    “你果然还是看到了。”西亚母亲的表情纠结一瞬，随后又释然了。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正如儿子所，她应该有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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