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 取剑
风间琉璃和酒德麻衣当时在神社侧殿门外正是陷入了天丛云剑制造的幻觉。
尽管他们用各自的方式挣脱,但幻觉的影响依然存在,越是靠近,越是厉害。
饶是以风间琉璃的皇血血统,靠近到距离门口五米左右已是极限,之后每是前进一步,都得承受更加恐怖的幻觉考验。
如果挣脱不出会怎样?
这个问题风间琉璃有很大的发言权。
他很清楚,如果挣脱不出,下场就是在幻觉中死去。
令人惊讶的是路明非竟然毫无影响。
路明非一直走到侧店门口,甚至进入侧殿,都不曾碰到什么幻觉。
或许之呢一句,不愧是卡塞尔的级。
“来自白王的权柄么”
路明非自言自语。
打开侧殿大门时的大蛇虚影尚且历历在目。
这是白王?或者别的什么?
路明非无法确定。
不过经风间琉璃这么一解释,路明非倒是清楚了,这大蛇虚影大概就是天丛云剑的影响,白王的权柄是精神方面的领域,可以想见在他之后取剑的过程中,必定还会碰到相似的考验。
“哈”
风间琉璃反握臂,伸了个懒腰。
他捂嘴打哈欠。
“路兄,不早了,我先去洗漱。”
风间琉璃笑着对酒德麻衣。
“阿姨,你也早点睡吧,熬夜可是会长皱纹的哦。”
“起来。”
“我这里有几个保养的秘方,你肯定很需要吧。”
“你这鬼!”
酒德麻衣把拳头捏得嘎吱响,风间琉璃澹澹笑着,起身往外行去。
纸门合上。
酒德麻衣脸上的不快瞬间荡然无存。
她面色慎重。
这一番神色变化路明非尽收眼底。
“你和风间琉璃是?”
“少爷,你一定要提防这个人。”
“哦?”
“有件事,昨天我就想和少爷了。”
酒德麻衣走到门边,贴耳上去,确认外面无人。
她重新在路明非身边坐好。
“是这样的,少爷。”
“风间琉璃的那把刀,不是以前的那把。”
路明非挑眉。
他仔细回忆,发现在自己的记忆力,风间琉璃的佩刀从未出鞘,他也从没见过佩刀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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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前,风间琉璃第一次来时,我曾和他短暂交。”
“他的刀确实出鞘了
“当时我看得很清楚。”
“风间琉璃的刀。”
酒德麻衣认真。
“没有龙胆家徽。”
这也就意味着,风间琉璃的佩刀,是这次来出云国取天丛云剑,特地换的。
印有龙胆家徽的佩刀,足以证明风间琉璃的皇血身份,至于他为何平时不用,也很简单,风间琉璃是勐鬼众的龙王,时刻用着一把蛇岐八家皇血的刀算怎回事?
“那家伙知道皇血对剑侍一族的特殊意义,却始终只字未提。”
酒德麻衣提醒路明非。
“少爷要心,我们并不知道那个风间琉璃,有什么阴谋。”
这是第二天的黑夜。
剑侍一族灯火通明。
一只只燃烧的火把照耀四方。
几乎所有的剑侍族人,无论年龄无论性别,全部都拿起了武器。
路明非在今天取剑。
可以这是决定他们剑侍一族生死存亡的时刻。
以防妖鬼巢穴异动,剑侍一族在酒德麻衣的指挥下,沿村子设置大量陷阱。
可惜时间太紧,否则酒德麻衣还想着运一批军火,全部换上水银装弹。
路明非坐在剑侍一族准备的屋舍中,透过窗户,看向夜空议论圆月。
“十五月夜”
昨天的祭祀中断,这是剑侍一族前所未有的事件,天丛云剑会发生什么,后果难以预料,所以在商议过后,经路明非点头,他们最后将取剑的时间,定在今天。
就算是十五月夜也顾不上了,事情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你们能行吗”
“希望能成功吧。”
“昨天你们都没看到么,是那位大人的话,成功难道不是百分百的事吗!”
类似的讨论在剑侍一族随处可见。
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抱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
举着火把四处巡逻的剑侍族人,时不时把目光投向神社所在,默默在心中给那一位少年加油。
“看什么看!”
队长呵斥。
他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
顿时这些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e) “都给我把头的活做好!”
“眼睛放亮点。”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今天晚上,一个搞不好是会死人的!”
队长和每一个人对视。
没有人敢于直视他的双眼。
“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
队长点点头,挥让他们离开。
尽管刚刚训斥过他人,但队长却没控制住自己,他往神社投去一束目光。
让族人们做好赴死的觉悟,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完全是为了那个外来者。
队长心知肚明。
只要路明非能取走天丛云剑,哪怕是要自己付出生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要能结束降临在剑侍一族身上的诅咒的宿命。
队长目光坚定。
妖鬼么
无论你们想做什么,只要有可能会打扰路明非,就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笃笃笃!”
路明非看向大门。
“进来。”
门外响起少女轻柔的笑声。
“不了,大人。”
路明非辨认出来人的声音。
“是你啊。”
剑侍华站在门外,月光把她的影子映在门上。
她是在笑着。
“大人,冒昧打扰,失礼了。”
“无妨。”
路明非看着剑侍华映在门上的影子。
“一味的调养精神,也挺无聊。”
“有人能一起两句话,这很好。”
剑侍华笑了声,又连忙捂嘴。
“你的伤怎么样?”
“托大人的福,好很多了。”
空气安静下来,在完这两句后,两人谁也没有继续开口。
路明非模模湖湖的感觉到,其实剑侍华应该是想什么的。
但一直到她即将离开,那些话也没出口。
“大人,我要告退了。”
剑侍华在门外向着路明非鞠躬。
“出云国的大家都相信着您能成功。”
“但我希望,大人还是千万以保重自身要紧。”
路明非神色一动。
剑侍华。
“就算取不了剑,诅咒什么的,我们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您不必为我们做到那种程度。”
剑侍华吐出口气。
“总之”
剑侍华隔着门盈盈拜下。
“祝君安康。”
路明非笑了笑。
“不对吧。”
“以你们的传统,这时候不是应该武运昌隆么?”
剑侍华也跟着笑。
她摇摇头。
“在我看来,如果以死亡作为代价,武运昌隆还是不昌隆,都没有意义。”“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剑侍华起身,倒退着远去。
“不进来坐坐吗?”
“多谢大人,不必了。”
剑侍华摸了摸面纱下纵横的疤痕,这张脸原来什么样,她已忘了,只记得现在的样子连她自己也觉得可憎。
所以,进去的话,还是不必了。
剑侍华最后深深看一眼路明非的门。
大人,一定要活下来啊。
“祝君安康么”
路明非饶有兴趣的喃喃。
“剑侍一族都是希望我能成功取剑,这不管能不能取剑,希望我最后能活下来的,还是第一个。”
路明非闭上眼,视觉,听觉,嗅觉,处决,味觉,无感越来越弱,与此同时,他的精神相应增强。
尽管无法动用非人境界的武道修为,但施展一些的技巧,还是做得到的。
这是静心养神,调整身心到最佳状态,施展的凭依是路明非如今这具身躯远超常人的神。
或许我真是混血种,有着龙血,只是觉醒的方法不同。
路明非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否则无法解释我与他人的不同之处。
念头一闪即逝,路明非很快将之摒除。
路明非观想自己有若琉璃,内外通透,洁净无瑕。
许久之后。
路明非缓缓睁开双眼。
这是一双何等干净的眼睛。
黑的嘿,白的白,找不到丝毫杂质,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而在这双眼的最深处,是一座死去的海,一棵枯萎的树,一片死去的世界。
路明非眨眼。
海和树和世界的异象统统不见。
他又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
却有着某种叫人不出来的气质。
紧闭一天的门扉缓缓开启。
路明非从中走出。
他看了眼外界,收回目光。
路明非走向神社主殿,一步一步,缓慢且坚定,沉默的背影有如老僧,或似苦行者,又像求道人。
()(e) 最是纯粹,最是强大。
路明非推开主殿的门。
大蛇虚影咆孝而出。
主殿至中至高之处,摆有一方木匣,蒙着红布,凸显刀剑轮廓,这便是剑侍一族世代供奉至今的神体,天丛云剑。
推门的瞬间,庞大有如一整座世界的幻觉扑面而来,完全笼罩路明非。
这是白王的权柄,是独属于精神的领域,是千年万年的罪与罚仇与恨累积直至今日。
路明非迈步入内,与这幻觉撞个满怀。
无需你动,我自己来。
路明非扬起嘴角。
来付这场千年万年的约。
隐约的黄金光芒在他眼底酝酿,好似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将要破茧而出。
君王归来之日,诸臣必将礼赞。
“那是”
最先有所反应的是风间琉璃。
他坐在书上,宽大的衣袖随风摇摆,唇间贴着一枚叶片,吹出清越曲调。
偶尔有剑侍一族的年轻女子投来目光,又红着脸把头低下。
酒德麻衣轻啐一口。
忽的,曲调停了。
风间琉璃看向神社的方向,沉吟片刻,了然一笑。
“开始了么。”
风间琉璃一跃而下,长发和衣摆好似流动的云彩。
“你的少爷。”
风间琉璃对酒德麻衣。
“出来了。”
酒德麻衣深吸一口气。
“知道了。”
她对负责传递消息的剑侍一族族人下令。
“动起来,动起来!”
“都给我动起来!”
“最后一遍检查关陷阱!”
“现在,立刻,马上,都动起来!”
“是!”
林立的火把有如复苏的长龙,开始游走。
在这里有年轻力壮的男人,也有稚嫩的孩童,剑侍一族的人从就得经历战斗的培养,这是为了更好的守护天丛云剑,只是他们大概从不曾想到过,有一天自己辛苦磨砺的技艺,竟是会在取走天丛云剑的战场,发挥作用。
剑侍一族几乎全员皆兵,或许是血统,也或许是长年接触天丛云剑的原因,凡是剑侍一族的族人,每个都是混血种。
有这样的一支力量听从调遣,酒德麻衣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给出云国周围布置满了关陷阱。
若非时间紧张,加上出云国地处偏僻,酒德麻衣真想运一大批军火过来,先在外面埋上几公里的地雷阵,总归能削弱一部分妖鬼的力量。
“你给了吗?”
“什么?”
“当然是信物啊你这个笨蛋!”
“谁跟你一样有女孩子喜欢。”
“你这家伙,真不知道该你迟钝呢,还是该你笨,这都快上战场了,结衣的心意”
“这种事,等活着回来以后再吧。”
几个年轻的剑侍族人一边整理武器,一边窃窃私语。
“你们!”
队长冷呵声响起。
几个年轻人噤若寒蝉,纷纷低头。
队长严厉的目光扫过他们。
“有功夫在这里闲聊。”
“还不快给我抓紧时间干活!”
“是!”
几人应声,低头远去。
只剩下一个年轻人,低着头站着。
面目和队长有着七八分相似。
“摊开!”
年轻人疑惑的看了眼队长。
队长表情严肃古板。
“听见没,摊开!”
年轻人懵懵懂懂的摊开。
一枚勾玉样式的翠绿石头项链,落在心。
“这是母亲的”
队长在年轻人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想去找结衣就去找,她在西边的防线,快去快回,别婆婆妈妈的!”
年轻人捂着头喊痛,听到队长的话,不由得咧嘴傻笑。
忽然他好似终于反应过来。
“父亲,你”
队长笑了笑。
又沉下脸。
“像个男人一样,想做什么就去做!”
年轻人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容。
“嗯!”
他用力点头。
“是,父亲大人!”
他转身要跑,队长忽然叫住。
“记得!”
队长肃然。
“快去快回。”
“我没有一个当逃兵的儿子!”
“还有。”
队长拍了拍年轻人肩膀。
“守好你的位置。”
“放心。”
“我会死在你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