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忍辱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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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玉秋也疑惑得很。

    他明明是想催动这白雀灵丹自爆的,怎么突然就释放出灵力了?

    扶玉秋倒霉惯了,乍一有如此好运,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耳边火灵鸟的惨叫依然穿透水流闷闷响着。

    刚才趾高气昂的大尾巴鸟终于被水浇得像是怂鹌鹑似的,拼命挣扎着都无法逃离水龙的束缚。

    扶玉秋跺了跺爪,狠狠出了一口气。

    从重生后他就一直吃亏,被那个欺负这个欺负的,这回终于舒爽了点。

    “啾啾!”

    扶玉秋开心地直蹬爪子。

    但就在这时,水团中拼命挣扎的火灵鸟有点不对劲。

    它像是被烈火燃烧一样,突然发出一声尖利至极的惨叫,华美的翎羽草似的枯萎,接着骨肉分离化为灰烬,眨眼间便只剩几根枯骨,重重砸在地上。

    ——竟然在水中被活生生挫骨扬灰了!

    水龙轰然散开,化为细雨簌簌落地。

    扶玉秋一呆,连不自觉发出茫然的“啾?”都有些颤音。

    这这水流是什么鬼东西?

    怎么一眨眼就将活生生的血肉之躯给腐蚀成一把骨头了?

    水雾重新凝成一团水,亲昵地飘到扶玉秋面前。

    扶玉秋一僵,一动都不敢动。

    水团蹭了一下白雀眉心的那根红翎,随后猛地钻入内府,消失了。

    扶玉秋战战兢兢等了好一会,发现自己还没枯,终于大松了一口气。

    他整个身子一软,“啾叽”一声趴下去。

    吓死草了。

    看了全程的云收也惊得够呛,脸侧龙鳞都冒出来了。

    他悚然道:“尊上,那是水连青”

    仙尊饶有兴致盯着大口喘息的雪团子:“什么?”

    “水连青!”云收重复,“听凤北河打算拿水连青让您无法”

    话音突然戛然而止,云收怯怯看了看仙尊。

    “他们都想要水连青。”仙尊没看他,大概觉得很有意思,笑得金瞳都有碎光,“但没想到竟被一只白雀给吞食了——他来时没什么异常吗?”

    “异常?好像有一会连呼吸都没有,我还以为他已死了,但吃了金光草,就又活蹦乱跳了。”

    想来那时是水连青入体的反噬,好在这白雀撑过去了。

    仙尊的金瞳眨也不眨地盯着云镜。

    云收大胆瞥了一眼,暗暗心惊。

    就连最受仙尊重视的少尊凤北河,仙尊也没这么用这般炽热的眼神看过。

    尊上这是又发什么疯?

    这时,仙尊疑惑“嗯?”了一声。

    云收还以为扶玉秋又出了什么变故,连忙偏头看去。

    云镜中。

    扶玉秋身心俱疲,正在那蔫蔫地骂骂咧咧。

    不远处,一条浑身雪白的蛇悄无声息地借着云雾的遮挡,朝着他爬去。

    云收“嘶”了一声。

    扶玉秋经过一场恶战正处于疲惫中,根本没发现有东西过来。

    仙尊勾着箜篌弦的也倏地一顿。

    白蛇游到扶玉秋身边,吐了吐信子猛地抬起上半身,还没白雀爪子大的蛇头转瞬变大数倍。

    蛇牙锋利,张开狰狞大口,一口吞向白雀。

    云收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明明他极其讨厌这只溅他一脸水的白雀,但神使鬼差的,竟是屈指一弹,一道灵力没入云镜中。

    与此同时,扶玉秋身边突然浮现一条虚幻龙尾,重重一扫,将还在趴着休息的白雀直接撞开。

    下一瞬,蛇牙凶狠地咬了个空。

    若是扶玉秋被咬,恐怕一下就会被吞下腹。

    “啾叽!”

    扶玉秋晕晕乎乎滚了好几圈,挣扎爬起来时,就见到一条蛇飞快朝自己游来。

    仙尊笑着看了云收一眼。

    云收讨好地笑:“这阴诡偷袭的伎俩一看就是孔雀少尊指使的,我可看不惯这个!”

    可云收这好心的一扫并没有什么用。

    扶玉秋竟然像是吓呆了一样,木然站在原地,任由蛇爬到自己身边。

    云收一看也急了,心道:“快点用水连青!”

    扶玉秋少时被蛇结结实实咬过一口,自此后一见蛇就走不动道。

    他瞳孔涣散,怔然看着那雪白的蛇张开大口朝自己袭来。

    “快动啊”濒临死亡,扶玉秋心中惊惧,身体却僵成石头一动不动,他急得要命,“快动!要死了啊啊”

    可这蛇比火灵鸟要干脆利落得多,眨眼功夫蛇类尖牙已经碰到白雀的翎羽。

    扶玉秋浑身僵直,根本无处可逃,徒劳无功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蛇朝自己张开血盆大口

    才刚重生不到一天,难道又要惨死吗?

    他心都凉了,但下一瞬,耳畔却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扶玉秋瞳孔猛地张大。

    周遭的云雾云雾猛地化为一根根虚幻利箭,仿佛落雨似的,簌簌射向白蛇。

    遽然间,蛇惨烈尖叫起来。

    那柔软的身躯像是被人一寸寸捏碎,骨节扭曲着胡乱挣扎。

    蛇类惨叫的声音奇怪得很,厉鬼咆哮似的,声声往扶玉秋耳朵里钻。

    扶玉秋吓懵了,只知道傻傻看着。

    一墙之隔的寝殿中。

    仙尊收回释放灵力的,宽袖垂下曳地,笑着:“行云倒是送来个有趣的玩意儿。”

    云收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在做梦。

    仙尊不是最爱看三族争斗吗,怎么会破天荒出帮那白雀?

    这种问题云收不敢问出来,低下头掩住心中惊涛骇浪,故作镇定道:“尊上,那蛇”

    仙尊淡淡道:“北河同我,当年三界蛇族已被他屠戮殆尽——云归,你去问问看,为何还会有蛇进来九重天?”

    云谷像是鬼魅似的出现:“是。”

    仙尊终于调好了音,随口:“把殿下带来内殿。”

    云收忙不迭跑出去:“是。”

    外殿那蛇已然僵死,扶玉秋像是傻了似的,呆滞看着。

    “哎。”云收走过去,捏着扶玉秋险些被烧秃的尾羽甩了甩,没好气道,“还活着吗?一条蛇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是白费。”

    扶玉秋满脸麻木,猛地呛出一口气,重新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若是他现在是绛灵幽草,叶子都得吓蔫。

    蛇啊

    能一口把他吞了的蛇!

    扶玉秋惊魂未定,恹恹瞥了云收一眼,似乎想炸,但想起那条龙尾,强行忍住了。

    这龙救了他一命,幽草知恩图报,能勉强收一收暴躁的脾气。

    “我不像风北河那个狗男人恩将仇报。”扶玉秋心想,“就先不炸这龙好了。”

    云收并没感觉到扶玉秋对他的“优待”,简单粗暴地将白雀一捏,撩开云雾织成的门帘,进了内殿。

    内殿灵力更加磅礴,富丽堂皇,烛火通明。

    空旷寝殿中,隐约传来一阵丝竹之声。

    有人在弹箜篌。

    扶玉秋曾救过一名掉落闻幽谷的乐师,当时那乐师为报答救命之恩,便整日为他抚琴奏乐。

    听久了,扶玉秋略懂些音律。

    此时这箜篌之音堪称人间天籁,云起雪飞,余音绕梁,听得扶玉秋受惊疾跳的心脏不自觉缓下来。

    “寝殿里竟然还有这等乐师?”扶玉秋酸溜溜地想,“那活阎罗还挺会享受的。”

    云收踮着脚尖走进内殿。

    随着云雾织锦的帘子给无声撩开,正在弹箜篌的人也露出了脸。

    沉醉箜篌之音的扶玉秋无意识地抬头一看,就瞧见那白衣阎罗正披头散发,眉目温和地素抚着箜篌。

    扶玉秋:“”

    啐。

    晦气。

    他恨不得把刚才的夸奖全都收回来,噎得直翻白眼。

    仙尊披着松垮宽大的白袍,长发和衣摆曳地,交织出异样的美感,他抚完一曲后,将修长的指收起,拢着衣袍缓缓起身闷咳一声。

    “看来还真是个病秧子。”扶玉秋难免有些落井下石地心想。

    病秧子道:“放下吧。”

    “是。”

    罢,云收将扶玉秋放在案的金笼里,恭敬行礼后便跑了。

    扶玉秋刚才险些两次被杀,见到这活的阎罗更是来气,将头埋在笼子的角落里不吭声。

    仙尊笑了一声,抬起细长的五指轻轻在金笼上一弹。

    “叮”的一声微响,将扶玉秋贴着金笼边的脑袋震得一阵晕眩。

    扶玉秋要气死了——他好像有发不完的气,大概是气得脑子都懵了,竟然胆大包天瞪了仙尊一眼,凶巴巴的。

    仙尊被瞪了也不生气,反而又笑了起来。

    扶玉秋:“”

    还笑?!

    鳏夫,死了老婆你还笑这么开心?!

    仙尊半倚在榻上,撑着脑袋,烛光照映下显得他比白日里的寡情淡薄多了些人情味。

    他伸出一根指,指腹顺着一根金笼往下滑,似乎闲聊般,道:“吓到了?”

    那语调风轻云淡,还带着些暖意。

    扶玉秋却觉得他不安好心,将脑袋埋在食槽角落里,只留下个两根光秃秃的尾羽对着他。

    他心中嘟嘟囔囔:“也不知道灵丹对这活阎罗有没有用?逼急了我就用水浇他!”

    仙尊大概是喜欢他的尾羽,抬一点,本来烧了半截的尾羽瞬间完好无损。

    “唱首曲儿吧。”

    扶玉秋当然不肯啾,甚至想啄那根可恶的指一口。

    仙尊见扶玉秋不吭声,抬一招。

    扶玉秋还没反应,就瞬移到那五指中,被仙尊一把握在掌心。

    这副受制于人的模样太过屈辱,扶玉秋当即不管不顾催动灵丹的灵力。

    只是不知为何,体内灵丹似乎不受他操控。

    扶玉秋他憋得毛都红了,愣是没将之前的水龙招出来。

    扶玉秋:“”

    灵丹竟然装死了?!

    不愧是讨人厌的鸟,连灵丹都烦人得很。

    不像幽草的灵丹,炸就炸,连给风北河逃命的时间都没有。

    仙尊好整以暇地看他脸颊鼓鼓,一副卯足了劲十分努力的样子,耐心等了一会,见白雀满脸茫然和尴尬,没忍住轻笑起来。

    扶玉秋此时若是幽草形状,怕是叶子尖尖都红了。

    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仙尊欣赏够了,笑着:“唱。”

    扶玉秋脑瓜子嗡嗡的,本能想要灵丹自爆,又觉得只是唱个歌没什么危险,这样灵丹自爆好像有点亏得慌。

    他忍辱负重想要啾,但又不甘心被当成灵宠取乐。

    很快,他灵光一闪,轻轻张了张尖喙,细的舌尖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仙尊理解他的意思,轻柔地捏开他的尖喙看了看。

    “哦?吓哑了?”

    扶玉秋这半日一直在喝水,腹中隐约有饱腹感,但他又太怕渴了,一见到水根本不受控制。

    更要命的是,金笼中盛水的玉盘里有颗水珠,无论扶玉秋喝多少,水珠总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水来,好似无穷无尽。

    扶玉秋差点喝吐了。

    此时他的舌尖被指压了一下,“崴”的干呕一声,差点吐仙尊一水。

    “真不经吓。”

    仙尊喟叹一声,竟是真的信了这白雀是个哑鸟的事实。

    扶玉秋扶玉秋狂喜!

    仙尊将他重新放回金笼中,轻轻叹息。

    扶玉秋心想一个哑巴,你总不能要求他给你唱曲吧。

    他正得意自己的聪明才智,就见仙尊微一抬,一片云飘了过来。

    “去把雪鹿医找来。”

    云点点身子,飞快飘了出去。

    扶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