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怀着沉重的歉意,霍钺在一排排坟墓里找到了俞禹的墓碑。
大概是因为孤儿院和经纪公司还有良心,也可能是粉丝自发来维护,所以俞禹的坟墓比起旁边的都干净整洁,墓碑上的字依旧鲜红,只是上面的照片有些泛黄了,照片的光和影有着浓重的时代感。
毕竟是差不多二十年前拍的照片了,那会儿的摄影技术远没有现在这样好,后来发展起来的时候,俞禹又不在了,就算照片年年换,也只能换一张新印的老照片上去。
霍钺拿着花在墓碑前蹲下,将被满天星包围着的四朵黄玫瑰放到墓前,深深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和字,良久,才抬起手,轻轻地拂过俞禹的照片。
照片里的俞禹还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白色的衬衫,笑容灿烂地看着镜头,这张照片不知是他什么时候拍的,霍钺一点印象都没有,也没有保存这张照片。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俞禹的墓是这样的,遗照是这张照片。
他怀念而哀痛地注视着照片里的俞禹,拼命地想象俞禹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拍的这张照片,又是为什么笑得这么灿烂,但是他对这些一无所知,不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俞禹离开他实在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记鲜活的会会笑的俞禹是什么样子的了。
放在墓碑上的手因为主人无能为力的悔恨而握紧,霍钺半跪在墓前,失力一般,将脑袋抵在墓碑上,久久不能言语。
助理知道老板有话要跟墓主人,便知情知趣地退到了听不到老板话的距离,但是又怕老板情绪崩溃做出什么傻事来,只好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注意着老板的一举一动。
霍钺贴着墓碑,脸颊边是花岗岩冰冷坚硬的质感,全然不复俞禹的温暖和柔软,但他还是依恋地紧贴着,仿佛将俞禹拥抱在怀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息一般呼了一口气,将脸挪开一点,望着墓碑上俞禹的照片,扯着嘴角笑了笑道:“好久不见啊禹,很抱歉这么多年了才来看你,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霍钺这些年攒了很多话想跟俞禹,但一直没有机会在俞禹面前出来,那些话积攒在他心里,沉重的一叠,但真的要出来,又不知道该从何起了,他只能想到一些一些。
“我这些年很想你,你在那边过得还好么,有没有时常想起我……算了,还是不要老是想我吧,想念一个人太痛苦了,而且这些年我都没来看过你,你想起我估计只会埋怨我不来看你吧。”
“你忘了我也好,我这么懦弱,只会逃避,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我并不是你的superman,并不能坚强得无坚不摧,你要是看到现在的我,也一定不想再喜欢我了。”
“不知道你那边是什么样的世界,有没有你喜欢的音乐,有没有你喜欢的舞台,有没有零食吃,有没有人照顾你,我很担心你,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再等我一段时间,也许是十几年,也许是几十年,我就能去陪你了。”
“母亲你不会希望我去陪你的,但是一个人守着回忆活下去实在太累了,有时候我也想放下一切去找你,但是又怕你看到我会失望。”
“我这些你是不是不想听,那我们点别的吧。”
于是霍钺干脆坐在俞禹的墓碑旁边,像少年时和他坐在学校的草坪上休息时那样,一条腿屈着,一条腿盘着坐下,将这么多年来他做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事,挑着给俞禹听。
但是值得他的事情太少了,没有了俞禹,他的生活像是失去了色彩,很难有什么事物能在他的人生留下印记,他找不出有什么值得给俞禹听,能引起俞禹注意的事来。
着着,很快就到他最近的事情,然后脑海里浮现出虞家那个孩的模样。他虽然不太喜欢那个总是对着他胡言乱语的孩,但是想到俞禹生前就爱那些悬疑古怪的故事,就将虞家那个孩的事情跟俞禹了。
“件你可能感兴趣的事情吧,我最近回家给父亲过寿,遇到父亲朋友家一个孩。其实我早就听了那个孩,他生来好像智力方面就有些缺陷,后来一朝一夕之间就恢复得跟常人一样了。他变正常后,特别喜欢唱歌,也挺有天赋的,他想在节目上唱你的歌给他哥哥听,因为他哥哥是你的忠实歌迷。他父亲为了他的愿望找到我父亲,我父亲又找到我,寄了他唱你的歌的样给我听。
“我当时听到demo的时候挺震惊的,要不是声音不一样,我都以为父亲拿了你的录音来糊弄我。我又看到唱歌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孩,按理这个年纪的孩没经历过你那个时代,应该很少听你的歌才对,但是他却能把你的歌唱得那么好,听得出他很用心在唱。我被他的真诚动了,就答应父亲同意让他翻唱你的歌。
“其实这些年有不少号称是你粉丝的歌手和歌迷都在找你的版权,但是我怕他们滥用你的作品,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都没有给他们。之前有过一次,一个歌手在节目上恶搞了你的歌,我知道之后挺生气的,就以侵权的名义起诉了他,请了专业的律师官司,最后他赔了几十万,虽然远抵不上我为了这个官司花的钱,但是我觉得很值得,因为在那之后,都没有人敢随便染指你的作品了。我不知道你赞不赞成我这样做,但是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帮你维护你的作品了。
“赔偿的钱我都以个人的名义捐给了你抚养你长大的孤儿院了,连同这些年你的作品所创造的利润,那是不的一笔钱,相信能让孤儿院的孩生活过得好一些,我知道这是你最大的心愿,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替你完成。这些也不是想让你少怨恨我这么多年没来看你,只是想让你高兴一些,让你知道你关心的人,担心的事情一切都还好。”
霍钺已经很多年没过这么多话了,得有些累,又是露天,天气阴沉沉的,还起风,吹得他的嘴唇有些干了,他也浑然不在意,顿了顿又继续道:“好像有些离题了,我想的是那个会唱你的歌的孩,父亲的寿宴上我第一次见他,看起来是个很天真单纯的孩,长得也挺可爱的,很讨我父母喜欢,我侄女也一直跟我他唱你的歌如何如何好听,但我都没怎么在意。他在父亲的寿宴上给父亲弹了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就是以前我给你弹过的一首曲子,我在楼上听了一部分,确实是挺有天赋的一个孩,很难相信他过去十七年是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低能儿,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如果你看到的话,也许能猜出原因吧,毕竟你的脑袋瓜那么灵光。
“后来我在父亲的寿宴上,听别的客人起他,他以前是个傻子,我当时听到他们在背后这样议论一个孩挺反感的,但是因为跟他们都不熟,所以没有上去制止。我是不是过于冷漠了,感觉你不会喜欢这样的我,但是除了跟你有关的事情以外,别的事情我都提不起兴趣去做。”
霍钺实在是太久没这么久的话了,其实得有些累,但是他停不下来,他吐了口气,又继续道:“我以为我跟那个孩应该就是一面之交,结果上楼的时候又跟他碰了一面,他一路跟着我上了楼,却什么都不,我问他为什么跟着我,他就痴痴傻傻地看着我不话。我想起楼下那些客人议论他的话,觉得他可能脑子还有些后遗症,就想带他下楼找他的父母,没想到他突然跟我提起你,还学着你的口吻喊我霍钺哥。
“我当时挺生气的,不知道他是在哪个大人那里听了你和我的事,还不经过我的同意那样喊我。接着他又像模像样地跟我他是语,我开始有些震惊,然后反应过来他名字里也有个yu字,我觉得他是在拿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恶作剧抓弄我,就很生气地警告他不要开玩笑,他却不听,依旧跟在我后面他是你,你转世成了他。我当时都快被他气笑了,又碍于他是客人不能斥责他,何况他还是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孩,我能做的就是带他去找他的父母。
“但是他看起来很失望很难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为了捉弄我而演出来的,毕竟听他以后要进娱乐圈当艺人,估计是拿我来练演技吧。可是他也不想想,这世界上哪里来的投胎转世的事情存在,不然你应该早就投胎了吧?而且投胎要喝孟婆汤忘记前尘,就算你真的投胎了,也不一定记得我了,如果你还记得我,应该早就来找我了,所以我觉得他就是在谎,或者发癔症了,你是吧禹?
“后来他父母找来了,拉着他不停地跟我道歉,我没理由刁难一个孩,这事就那样算了。没想到昨天那孩又去我家做客,和我侄女在家里玩,吃饭的时候看到他好像比那天正常了很多,估计他那个病是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这样是因为等我要出门的时候,他又故态复萌了,不停地跟我他是你,还要我给时间他证明他是你。我感到很苦恼,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他是你,可能是学你的歌的时候知道了你的经历,又因为没有十几年前的记忆,所以就把你的事迹当做了他的记忆吧。就像以前我们遇到的追星族,因为太过喜欢一个明星,就拼命地模仿人家,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那个明星那样。”
完这些,霍钺又想不到有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情给俞禹听了。他们终究是分开太久,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虽然还记着曾经美好的回忆,但是真的面对面了才发现,在物是人非面前,很多心里话都无从出口了。
但是霍钺不想就这样回去,他难得鼓起勇气来面对俞禹的坟墓,下一次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他想多陪陪俞禹。
他就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坐在俞禹坟前的石板上,也不话,也没有别的动作。助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远远看去,觉得这样的老板褪去了平日里冷漠强势的伪装,看起来有些寂寥。
也许是老天爷也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天色越来越暗,上空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助理不得不上去对像是一座石雕一样坐在墓前的老板道:“霍总,时间不早了,一会恐怕还要下雨,我们先回酒店吧。”
霍钺闻言,茫然地看了眼天空,果然是要下雨了。他垂下唇角,低着眉眼看了看墓前的鲜花,还有照片上笑容依旧的俞禹,恋恋不舍道:“我下次再来看你,带上你喜欢的零食,好么?”
完这话,霍钺又猛地想起,他似乎在什么时候跟俞禹过同样的话。
好像是俞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吧,俞禹在开演唱会,他特意买了支新的手机赶回国给俞禹过生日。开完演唱会从舞台回来的俞禹在后台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瞬间就亮了。
但是他接下来还有一场演出,回国只能看一眼俞禹,当面亲口跟俞禹一声生日快乐,把礼物交给他就要赶去飞机场坐最近的航班回纽约了。
俞禹本来看到他特意回来陪自己过生日还特别开心的,抱着他送的礼物叽叽喳喳跟他讨论一会收工去哪家蛋糕店订蛋糕,什么蛋糕最好吃,结果听到他一会就要坐飞机回纽约之后,嘴巴就扁了下来,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问他为什么那么急着回去。
他只能温声细语地跟俞禹解释他急着回去的原因,俞禹虽然舍不得他走,但是听他还有重要的演奏会,会影响到他毕业,就只好不情不愿地接受了他马上要走的事实。
俞禹陪他坐车去机场的路上虽然都很安静,但是他能感觉到他的不开心,可能只是不想让自己难做,所以才没什么。
他也不想这么快回去的,他还想趁俞禹过十八岁生日的机会跟俞禹告白,只是时间实在来不及。他舍不得让俞禹受委屈,他想给俞禹一个正式的告白仪式,也不忍心让俞禹刚和他确认关系就分开,所以直到安检门口前,什么都没对俞禹。
俞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别别扭扭地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他在过安检前回头看俞禹一眼,虽然看不到俞禹的脸,但还是看得出俞禹很不高兴,好像只要自己一走过安检的门,马上就会哭鼻子一样。
他舍不得看俞禹难过,又走回去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像一位好兄长那样安慰他:“不要不开心嘛,等下次过年的时候,我再回来看你,带上你喜欢的零食,好么?”
俞禹带着浓重的鼻音哼了哼,转开脸别扭道:“那你可要记得多带点补偿我。”
……
霍钺闭上了眼睛,疲惫地靠在车椅背上,他最后还是没有做到自己给俞禹的承诺。他原本算是过年回国之后,有足够的时间精心策划一场表白,再正式地跟俞禹确定关系。但是他只考虑到了自己,没有考虑到俞禹等不等得及。因为他忍着一直没告白,等不下去的俞禹才会一声不吭地在他生日前夕坐上飞往纽约的航班,遇上了罕见的空难,从此跟他天人两隔。
如果俞禹生日那次他直接跟俞禹坦白就好了,那样俞禹也许就不会因为按捺不住想告白的心去找他,也不会出事了。
虞子语今天下课后,从学校带了他的课本回家,他明天就要去s市了,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他可能都要住在节目组里,所以他要带课本去,有空的时候学习,不耽误明年初的sat考试。
除了课本,他还带了很多女同学给他的卡片,大家听他就要进瞿飞宇学长所在的节目组了,就拜托他尽可能找瞿飞宇学长给她们签个名。虞子语不太会拒绝同龄女生,只好收下她们给的卡片,但是并没有保证他一定能拿到学长的签名。
书本加上一堆卡片,让他的书包变得很沉。可能是书包太沉了,也可能是想到自己明天开始就不能像往常一样来学校上课,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要跟爸爸妈妈哥哥分离一段时间,也见不到霍钺,虞子语整个人都有些低沉。加上今天天气也不好,天空灰蒙蒙的,让他感到更加压抑了。
不过这种负面情绪可不能让爸爸妈妈,特别是妈妈注意到,不然妈妈又要担心他,不让他一个人去s市了。
所以回到家后,虞子语就将这突如其来的不开心压了下去,有有笑地跟妈妈商量要带什么东西去s市。
虞母总是担心他在外地过不好,给他收拾衣物的时候,恨不得把他那张欧式大床也给包过去,弄得虞子语非常汗颜,连忙:“不用啦妈妈,节目组里会给我们安排床铺的。”
话是这样,虞母这段时间特意看了上一季的男团养成计划,对节目组的住宿条件也有所了解,几个大男生住一个宿舍,睡得还是上下床甚至大通铺,看着就委屈孩子,她又如何不担心?虞子语是她一手照顾大的,从到大就没离开过她的视线,就算带出远门,住的也是五星级酒店的大房间,哪里住过宿舍大通铺啊?而且虞子语因为生来跟别的孩不太一样,她都没让虞子语和别的同龄孩子太过接触,更别让他和那么多男生住在一起了。万一那些男生有的有不良习惯,不爱干净,睡觉呼怎么办,她娇生惯养的儿子能适应吗?
她越想越担心,就这样跟虞子语了,让他去到节目组,尽量找一些爱干净的斯文的不会大吵大闹呼噜的男生一起住个房间,生怕他遇到不好的室友。本来生活环境就不够好了,要是再遇到糟心队友,这集体生活怎么过下去?
虞子语知道妈妈是为他好,也知道是因为他这辈子没有受过那样的苦,妈妈怕他接受不了。但是他觉得妈妈担心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上辈子就是住孤儿院的大通铺长大的,甚至作为手脚齐全智力正常的孩子,他还要帮忙照顾其他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节目组的住宿条件和室友比那个时候好多了,他应该能适应的。
虞母被他一通安慰,这才停止了念叨,只是给他准备行李的时候,装了很多必要的不必要的东西进去,给他以防不时之需。
但是这么多行李带去坐高铁实在不方便,最后虞子语跟姐姐商量好,明天就姐姐坐飞机,行李用飞机托运去s市,他则带随身物品跟公司安排给他的助理和爸爸的助理坐高铁去s市。
第二天一早,虞父就让虞烽开车送他们去高铁站和机场。
虞子语在高铁站和公司给他的助理以及爸爸的助理碰面,两位助理都是女生,因为要坐高铁,为了方便行动,她们今天不得不换掉裙子改穿长裤长袖。
见到她们,虞子语就很抱歉地对她们:“委屈你们跟我一起坐高铁了,对不起。”
好在两位助理拿钱办事,并不介意坐飞机还是坐高铁,跟虞子语简单寒暄几句,就提着行李上火车了。
这还是虞子语第一次乘坐十八年后的火车,跟飞机一样,火车内部的变化也很大,比起以前的要宽敞舒适多了。虞父还给他订的商务座,都快比得上飞机的头等舱了。
虞子语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忍不住想道:坐火车也是不错的嘛,虽然比飞机慢了点,但再也不用担心遇到空难了。
因为这样,虞子语在火车上愉快地度过了几个时,不到五个时,他就安全抵达s市。
临近十一,高铁站的人非常多,好在没人知道虞子语会选择坐火车从b市赶来s市,他也足够低调,才没有给高铁站带来麻烦。
等他和助理车到达节目组的录制地点,也就是s市郊区新建成的旅游区时,其他坐飞机从b市过来的选手也才刚好抵达。
作者有话要:
鱼:唉,没想到我这辈子也要背井离乡工攒老婆本qwq不过看在老攻会带着零食来看我的份上,我姑且忍着了!
老攻:就知道要零食,馋鬼。
新的情敌又要出现了,就问老攻有没有准备好!
兔宝真的越来越猫里猫气了!!!他居然跟猫猫一样!昨晚我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玩游戏,兔宝见我不理他,就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巧巧地从椅子侧面跳上椅子,夹在我后背和椅背中间,死活要跟我贴贴,那么挤的地方他就是不下去!!!非要跟我亲密接触!!他一身毛好热的!我只好腾出手摸摸他揉揉他,哄他下去。我印象中这不是猫才会做的事情吗???为什么兔子也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