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番外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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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霁郑重其事地道:“待你及冠,你如若依然心悦于我,可将这四轮车视作我给予你的定情信物;你如若不再是断袖了,可将这四轮车视作我给予你的礼物,无关于情爱。”

    温祈并非傻子,自然清楚璩哥哥每一字都为他留足了余地,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不过他并不需要。

    “璩哥哥,你为何总是怀疑我对于你的心意,我……”他顿了顿,坦率地道,“我虽未及冠,可我坚信自己只会心悦于璩哥哥一人。”

    丛霁并不确定自己能入梦多久,此番已然三载春秋,他陪着温祁从舞勺之年步入了舞象之年,倘使他尚未等到温祈及冠,便再也回不到这梦中了该如何是好?

    鉴于此,他其实更希望温祈能移情别恋,只有这样,他方能安心地回归孤家寡人的日子。

    至于他的心意并不紧要。

    但一想到温祈可能会移情别恋,他登时浑身难受。

    他端望着温祈,一言不发,末了,伸手将温祈揽入了怀中,并于温祈眉心印下一吻。

    温祈并不满足,抬起首来,指尖摸索至璩哥哥的后颈,向下一勾,然后,热情且大胆地用自己的唇瓣磨蹭着璩哥哥的唇瓣,再然后,探出舌尖来,细细描摹着璩哥哥的唇形。

    璩哥哥生着一双薄唇,从面相上而言,乃是薄情之人,但从璩哥哥自围墙一跃而下那日起,璩哥哥便待他很是温柔。

    或许他便是迷恋上了璩哥哥的温柔,才为璩哥哥断了袖。

    丛霁任凭温祈亲吻着他,未多久,终是忍不得了,启唇吸/吮温祈温软的唇瓣。

    温祈身子骨不佳,原就没甚么气力,被这么一吻,整副身体犹如被抽去了骨头似的。

    丛霁松开温祈的唇瓣,瞧着双目迷离的温祈,既欢喜且担忧。

    倘若他能将温祈带出这梦境该有多好?

    不过这个念头过于自私了,温祈生于此,长于此,于他而言,仅是梦境,于温祈而言,却是现实,且温祈尚有对其关爱有加的母亲在。

    温祈意犹未尽,软声道:“璩哥哥,再亲亲我。”

    丛霁便又垂下首去,覆上了温祈的唇瓣。

    这日之后,温祈日日都要缠着璩哥哥接吻,每每吻至面红耳赤,吐息不定,方才罢休。

    而丛霁却甚少主动亲吻温祈。

    原身乃是纨绔子弟,丛霁虽未与原身一般挥霍无度,亦未上进用功。

    一日,原身的父亲将丛霁好生教训了一通,并将其送入了书院念书。

    丛霁仅随喻正阳喻先生念过书,初次在书院念书,极是新鲜。

    于他而言,功课并不难,他甚至认为若是换作他来讲课,必然远胜于先生。

    因他并不想引人注目,亦不想考取功名,遂佯作不懂。

    秋闱将近,他一从书院回来,便被璩父关于书房中用功,直至亥时,璩父才会将他放出来。

    故而,他每日见温祈的时间被迫推迟了。

    往常,亥时未至,温祈便已入眠了,但为了见璩哥哥,他不得不硬撑着,不许自己阖上双眸。

    是夜,他困倦不堪,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左足,才勉强让自己清醒了些。

    他从不怨恨自己不良于行,盼望着自己能早日下地,可现下,他却恨极了自己无用的双足。

    假使他并非瘫子,他便能下得床榻,便能出得房门,便能去见璩哥哥了,不必被动地等着璩哥哥来见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未见到璩哥哥的身影。

    他情难自已地用双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继而瞧着地面,努力地将左足推了下去。

    可惜,足底堪堪落地,便是一趔趄,连带着他的身体重重地自床榻坠落了。

    他觉得疼,与此同时,又觉得自己无能至极,并无资格觉得疼。

    幼年之时,母亲曾要求他自己行走,然而,每一次,他皆会摔倒于地。

    次数多了,母亲心疼得不敢再让他自己行走。

    他已记不得上一次自己行走是何时了,但他记得上一次自己行走亦未能走出一步。

    “璩哥哥……”他挣扎着想从地面上站起身来,却怎么都站不起来,反而为身体增添了更多的擦伤。

    良久,他不得不放弃徒劳无功的挣扎,选择向着房门爬去。

    一寸又一寸,他拼命地靠近房门。

    分明已入秋了,他却出了一身热汗,轻薄的亵衣、亵裤全然黏于身上了。

    他尚未抵达房门,房门陡地被开了。

    他未及抬起首来,将来者瞧仔细,已被来者拥入怀中。

    来者自然是丛霁。

    丛霁心若刀割,将温祈抱回床榻之上,急切地问道:“出何事了?”

    温祈一见得璩哥哥,即刻圈住了璩哥哥的脖颈,委屈得啜泣不止。

    丛霁轻拍着温祈的背脊,哄道:“莫要哭了,究竟出何事了?”

    温祈双目通红:“我是个瘫子,我连主动去见璩哥哥都做不到。”

    “不许认为自己是瘫子。”却原来,温祈是为了主动见自己,才会狼狈至斯,丛霁舍不得重话,亲吻着温祈的双目道,“莫要哭了。”

    温祈却止不住哭泣,甚至哭得起了哭嗝,直至将璩哥哥的衣襟都哭湿了,才破涕为笑:“我想念璩哥哥了。”

    “我亦想念祈儿了。”丛霁端了一盆热水来,为温祈净面,而后,指尖抵上了温祈的亵衣衣襟,“你这亵衣、亵裤都湿透了,以免着凉,我为你擦身,再换一身干爽的亵衣、亵裤可好?”

    “嗯。”温祈并未拒绝。

    丛霁心如擂鼓,战战兢兢地将温祈的亵衣、亵裤解去了。

    除了母亲,温祈未曾在任何人面前赤/身/裸/体过,害羞得以手遮面。

    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病弱不堪,遂颤抖着唇瓣道:“璩哥哥,我的身体甚是丑陋罢?”

    “并不丑陋,但其上擦伤太多了些。”丛霁发问道,“你这房中可有药膏?”

    温祈摇了摇首:“我这房中并无药膏。”

    “我这便回家去取药膏,稍待。”丛霁暂且为温祈盖上了棉被,以遮住不/着/一/缕的胴体。

    不一会儿,他便回到了温祈床畔。

    而后,他掀开了温祈的棉被,引得温祈软声软气地唤他:“璩哥哥,璩哥哥,璩哥哥……”

    “我轻些,倘使疼了,定要告诉我。”他先为温祈擦身,后又以指尖沾了药膏,涂抹于擦伤之上。

    温祈通体泛红,但他全无遐思,心口发疼。

    待上过药膏后,他取了一身干爽的亵衣、亵裤,正欲为温祈穿上,竟闻得温祈道:“璩哥哥,我的身体是否能勾起你的兴致?”

    他答非所问地道:“你还太了些。”

    “我……我已不了,我已有过梦遗了。”温祈觉得自己委实厚颜无耻,居然将此等私密之事都与璩哥哥听了,只为了让璩哥哥告诉他,他的身体是否能勾起璩哥哥的兴致。

    丛霁一怔,揉了揉温祈的发丝,沉默不语。

    “我的身体果然勾不起璩哥哥的兴致。”温祈又想哭了。

    丛霁抬指揩着温祈的眼尾道:“不准哭。”

    温祈怯生生地道:“璩哥哥生我的气了么?是不是我太过自作多情,惹璩哥哥讨厌了?”

    丛霁正色道:“我并未生气,亦不觉得你自作多情,更不会讨厌你。”

    温祈展颜一笑,狡黠地道:“璩哥哥既然不觉得我自作多情,便意味着璩哥哥亦心悦于我。”

    丛霁并未接过话茬。

    温祈往丛霁怀里拱了拱,撒娇道:“璩哥哥快告诉我,璩哥哥亦心悦于我。”

    丛霁只字不言,思索着该如何避过这一话题。

    温祈气呼呼地道:“璩哥哥敢心悦于我,却不敢当,怎能称得上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丛霁失笑道:“我不做大丈夫,做丈夫亦可。”

    “那璩哥哥便做我的丈夫罢。”温祈目生春色,亲了丛霁一下,“我不会嫌弃璩哥哥的。”

    “多谢祈儿不嫌弃我。”丛霁严肃地道,“祈儿,你可有想过你左右仅我与你母亲,你正值情窦初开,错将对于我的依赖当作了心悦?”

    温祈反问道:“璩哥哥又不是我,怎知我并非真正心悦于你?”

    “假设你的感情当真是心悦,你左右若有同龄的女子,兴许你便不会心悦于我。”话音尚未落地,丛霁便瞧见温祈沉下了脸。

    温祈瞪着丛霁道:“璩哥哥怎能妄断?”

    丛霁歉然地道:“是我失言了。”

    “璩哥哥推三阻四,定是讨厌我了。”温祈从璩哥哥的怀抱挣脱,背对着璩哥哥,并用棉被将自己团团裹住了。

    “祈儿。”丛霁唤了一声,温祈的态度并未软化。

    他不得不坦诚地道:“祈儿,我承认我亦心悦于你。”

    温祈即刻转过身去,面对着丛霁,进而从棉被中露出灼灼的双目来,闷声道:“璩哥哥当真心悦于我?”

    丛霁毫不犹豫地道:“当真。”

    温祈喜上眉梢,顾盼生辉,牵了丛霁的手,摇摇晃晃着道:“我一及冠,璩哥哥便须得与我云雨。”

    丛霁颔了颔首,心道:祈儿,望朕能与你长相厮守,永不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