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别碰 “喜欢和不喜欢是两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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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如棠回过神看他,“那人是谁啊。”

    “我三叔。”陈诀往里走了两步,随意道,“他自称是我远房三叔,但陈彩萍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真的还是假的,他就是你看见那样儿,疯疯癫癫的,平时跟火车站那些流浪汉睡在一起,也没人管。”

    姜如棠站在他后面听着,虽然听起来是个可怜人,但刚才那破门的举动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陈诀见她没吭声又转过身来问,“你在这儿住多久。”

    “十天半个月吧,或者等我妈来接我的话,就没这么久。”她听陈诀这话,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扫地出门。

    陈诀点了下头,“行,我最近少出门,或者我出门你跟上我。”

    她睁着双大眼看他,没太明白。

    他难得耐心道,“你大伯跟陈彩萍什么交情我不知道,但让你住在这儿就是信得过她,刚才那情况你一个人在家不怕吗,那疯子就是欺软怕硬,平时专挑着陈彩萍欺负了,可别入室抢劫的还没来,你倒是被那疯子给怎么着了。”

    姜如棠似懂非懂的点头。

    “或者你想出去,叫我跟上也行。”他完就感觉哪里不太对,怎么感觉自己跟个免费保镖似的。

    还是个24时同吃同住的贴身保护。

    这句她倒是应得快,笑着,“谢谢。”

    一句谢谢落下,他刚才那话就是想收回也不好意思张口了。

    他侧过头,“没事。”

    姜如棠被这意外情况一闹,都忘了原本是要去吃饭的。

    她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才觉得饿,又拿上手机站起来。

    陈诀余光看见跟前的人站起来了,他也顺着抬了下头,看向她的眼神略带着询问。

    她直言道,“我想去吃饭。”

    接着,他也起了身,“我也没吃,一起吧。”

    姜如棠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出门往外走。

    她很少跟这么个大男生出去吃饭,感觉气氛还有些微妙。

    平时没太注意,这会儿并排挨着走,才发现他比自己高大半个头。

    陈诀身高腿长,虽然这个年纪的男生感觉身子都比较薄,但他不像段一凡那样瘦的离谱,这会儿穿着件黑色半袖,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紧实,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在校队训练多的缘故。

    大概是被她盯着看太久,陈诀被这目光灼地侧过头来。

    姜如棠匆忙找了个话茬,“我听你当初能进省队的,最后怎么没去。”

    他也毫不遮掩,似乎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那段时间发挥不稳定,成绩不好。”

    他只简单了结果,实际原因也很扯淡,发挥不稳定是因为跟人架肩膀受了伤,练射击的连枪都端不稳还谈个屁的成绩。

    都他一手好牌得稀烂,他也是头一次觉得“”这个字眼用在这句话里尤为贴切。

    姜如棠虽然没从他脸上看到一星半点儿的失落,却还是安慰了句,“能走体育上大学也挺好的。”

    陈诀点了点头也没再吭声。

    他们走出了弯弯绕绕的巷,前面有一排营业的店,兰州拉面,围炉锅盔,如意面馆儿等等。

    姜如棠站在路口瞬间犯了选择困难症,“你想吃什么。”

    他对吃的东西不挑,随口,“都行。”

    她只好顺手指了一家,“吃这个吧。”

    他瞧了眼招牌,宋记胡辣汤。

    这个点儿人不太多,里面撑着七八张简单的木桌,老板娘的儿子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老板娘看见他,熟络道,“呦,陈诀和同学来啦,快坐吧。”

    陈诀也笑了一下,“刘姨好。”

    姜如棠看这场面,两个人明显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错。

    陈诀在家直呼他亲姑姑大名陈彩萍,话夹枪带棒也没个好脸色。

    在这儿却叫胡辣汤店老板刘姨,样子和和气气还会笑。

    他面对喜欢和不喜欢的人,还真是两个极端。

    陈诀坐下时对上她疑惑的眼神,拿了桌上的菜单给她,“我和刘姨认识很久了,她对我挺好的,拿我当亲儿子看。”

    姜如棠接过那张菜单,其实就是一张塑料薄膜里压着张纸,上面写着这店里食物的种类。

    她目光看在上面,点了两个,“这个牛肉胡辣汤和葱油饼吧。”

    陈诀懒得看,要了跟她一样的。

    等东西上来没多久,陈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随手接了电话。

    可能是电话那边的人话太大声,连姜如棠都一字不差的听见了。

    “诀哥,在哪儿呢,今天来不来。”

    陈诀瞧了她眼,像是有些犹豫,对电话里的人,“晚点我去坐会儿,就不喝了。”

    “啊,那行那行,就不等你了。”

    “……”

    一通电话不足二十秒就结束了。

    姜如棠也没多问,默默的吃。

    吃完后陈诀带上她一起去了昨天那个烧烤店。

    隔着老远就看见乔斌站在其中一桌后面,手里举着一个酒瓶,大声招呼着跟人话。

    陈诀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学的,好像喝上点儿酒就都失了智,一桌不喝死一个就不算完。

    他昨天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还有这种喝法,代价就是今早醒了头疼一上午。

    姜如棠和他是从后面绕过去的,背对他们的乔斌全然不知,大醉地拍着桌子,吐沫星子乱飞,“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咱们……”

    陈诀在后面抬脚就踢了下他凳子,“你他妈话文明点儿。”

    他没用多大力气,不然乔斌那歪歪扭扭站不稳的样子容易摔倒。

    乔斌听见这声音扭过头来,笑着,“哎,诀哥来了,坐坐坐。”

    这一桌人给他挪出来两个位置来,好像都很认他这个人。

    姜如棠怔了下,哦,这还是个讲文明,树新风的“诀哥”。

    她跟着陈诀坐下,乔斌完那句也没再开口,表情有些奇怪。

    过了有半分钟像是实在憋不住了,乔斌才看向他,一本正经道,“诀哥,我不脏话好像就不会话了。”

    “……”

    陈诀无奈道,“随便你怎么吧。”

    乔斌笑的大大咧咧,看向他旁边的姜如棠,“诀哥,你怎么把人家也带来了。”

    陈诀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那一系列的前因后果,就只了俩字,“顺路。”

    姜如棠看着乔斌,估摸着他也就是下班了才敢这么喝。

    要不然喝成这样去理发店舞着剪刀给别人剪头发,换谁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旁边那群人也没管她,该吃吃该喝喝,还有那么两个话多的问她要不要喝点儿,都被陈诀一句“不喝”替她挡回去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这场面结束后,乔斌摇摇晃晃连路都走不好了。

    陈诀伸手扶了他一把,段一凡和乔斌住得近,让段一凡把他送回去。

    一大桌子人乌泱泱站起来,东倒西歪的场面在烧烤店外似乎并不罕见。

    但这次姜如棠不是旁观者,而是成了这画面里的人。

    感觉非常的,奇妙。

    等着那群人走了以后,她和陈诀才往回走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他俩也都是滴酒没沾十分清醒的。

    晚间的清风拂过耳畔,听见陈诀忽然了句,“下次还是不带你来这种地方了。”

    他们这群人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尤其是喝了酒吹牛皮的时候各种污言秽语张嘴就往外乱飞。

    陈诀倒是觉得没什么,带上她就总感觉多了点儿罪恶感,好像在引人误入歧途。

    姜如棠看着地上的人影,“挺热闹的。”

    她平时对这些也都看得开,没人要求这世上所有人都得板板正正是一个样子。

    只不过是万千世界里有这样的一群人,有这样一种另外的生活。

    一种平凡的,人物的,鸡毛蒜皮又肆无忌惮张嘴骂娘的生活。

    陈诀对她这话倒是挺意外的,“坐在那儿真没觉得别扭?”

    她摇了摇头,“可能我在任何地方都适应,还真没觉得别扭。”

    姜如棠走在他略前面一点,陈诀能看见她头发上绑着的墨绿色丝带,良久,他偏了下视线,“那也还是少来这种场面,别等你大伯回来,怪我几天就把你带坏了。”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自古就是这个道理。

    尽管他从没觉得那些人坏,但在大多数人的角度,那样的人是上不了台面的。

    他们走到区外面的时候陈诀进一家超市买了个宠物吃的肉罐头和火机,姜如棠跟他走在巷口,看他利落的把那罐头开了。

    铁皮罐头开的声音像是某种召唤神兽的暗号,一只猫很快的从暗处跳出来。

    他把罐头放地上就没再管了。

    姜如棠盯着那只猫看,是只橘猫,现在还是一团,被他这么三餐不落地喂上两三个月,到时候应该就是很大一只了。

    毕竟橘猫的基因不可觑。

    陈诀靠着电线杆,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咬在嘴里,微侧着头拢火点上了。

    白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这巷里破败不堪的一切。

    姜如棠看着地上吃饭很香的猫,问了句,“它有名字吗。”

    他叼着烟,声音有些含糊,“流浪猫哪来的名字。”

    她蹲下身瞧它,“这附近有好几只流浪猫,你好像只喂这个。”

    陈诀把烟拿下来,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它,去垃圾桶上捡垃圾都抢不过别的猫,过去就是挨的份儿。”

    这理由真实到有点搞笑,姜如棠伸手想摸摸它背上的绒毛。

    “别碰。”他制止,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两条血印子笑了声,“它不过别的猫但是敢挠人,没良心的窝里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