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棠听着他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站在原地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陈诀看她这表情，估摸着是自己唐突了。

    但都了，干脆一次性完, 他顿了顿, 抬起眼眸, “如果我我要追你, 你会不会跑。

    她没想到他会一句接一句问得这么直接。

    商场温度很高, 空气中凝滞了几秒。

    “算了，不着急。”陈诀倒也没想逼着她现在就给出个答案, 嘴角微勾起一抹弧度，“我慢慢来，你慢慢想。”

    他偏头瞧了眼前头，“走吧, 转转去。”

    姜如棠跟着点头，他上一句话音未落，就看见前面来来去去的人群里有两个人是站着没动的。

    隔着三四米距离，跟他们两个面对面站着。

    一个是陈彩萍，另一个是陈彩萍她儿子。

    他不知道这俩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但也没走上去招呼的觉悟, 准备当做没看见走掉。

    他刚一低头, 陈彩萍就叫了他一声, “陈诀。”

    姜如棠也听见了, 她看着陈彩萍和她儿子往这边走，自觉他们家里的事情自己不该在这儿掺和。

    她在陈彩萍走过来之前，“要不，我先自己转吧。”

    “行。”陈诀觉得这俩人在，这架势怎么也得上几句才肯罢休, 抬手把那袋子麻薯给了她。

    姜如棠匆匆离开，没耽误他们自己人话。

    陈彩萍还是那个样子，穿的简简单单，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件儿贵的，她手里掂着几个袋子，脸上带笑，“陈诀，我还想待会儿去学校找你呢，这是给你买的几件衣服。”

    陈诀没看，也没接，他只是沉默的站着。

    陈彩萍的儿子赵国庆穿的衣冠楚楚，站出来圆场，“妈，我先给他拿着。”

    陈彩萍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心翼翼地维持着，“咱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来一趟也不容易，晚上就走了，你哥调江州上班了，都是一家人，你平时要是有事可以找他，相互有个照应。”

    这段话可以是非常婉转漂亮，再加上她温和的语气，更是挑不出一点错。

    但听在陈诀耳朵里，就尤为刺耳。

    他等陈彩萍这段完，才淡淡瞥过一眼，“不需要。”

    赵国庆的笑脸也快绷不住了，“妈，我跟他。”

    陈彩萍的视线在他二人之间转了几圈，最后点了点头。

    赵国庆想伸手拉他的胳膊，陈诀低头扫了一眼，赵国庆的手也就那么在半空中定住了。

    赵国庆不想当着老妈的面跟他过不去，于是把手收了，“咱们去那边。”

    陈诀跟上他走到这条道的顶头，左右的商铺都是歇业的，跟前也没人。

    赵国庆维持着最后一点风度看他，“有话不能好好吗？”

    陈诀甚至还仔细反省了一下刚才自己了什么，“我难听的话了？”

    赵国庆往后看了一眼和陈彩萍的距离，彻底也不装了，脸上那点儿假笑消失殆尽，“那是我妈，你最好放尊重点。”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威胁，陈诀低下头嗤了一声，也懒得跟他抬杠，笑着应付了一句，拖腔带调的，“成。”

    赵国庆高高在上全然一副长辈姿态，把手里三五个袋子给他，“这你拿着，刚买的衣服。”

    “我有的穿。”陈诀根本没算要，“我还约了同学吃饭，先走了。

    ……

    姜如棠没走太远，在附近一家甜品店又点了两样蛋糕和饮品，坐着边吃边等。

    前面的玻璃门开了一下，陈诀走了进来。

    他过来坐下的时候，眼角下多了一道伤痕，边缘泛红渗着血珠。

    明明刚才还没有的。

    姜如棠指了一下，“你这儿怎么破了。”

    他完全没当回事儿地靠着椅背，满不在意道，“孩儿气球上的灯刮的。”

    姜如棠随身带着个包，她在里面翻了一阵，拿出个创可贴，语重心长道，“贴上吧，不要把颜值按在地上摩擦。”

    陈诀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忽然想不过来她这个逻辑，“贴这么大一个不是更丑吗。”

    姜如棠一时语塞，正准备收回去，“嫌丑就算了。”

    他却伸手拿走了，“我要。”

    这儿也没个镜子，她正想“要不我帮你贴”，他就已经三两下撕了自己胡乱贴上了。

    姜如棠叹了口气，这人要是糙，不论她怎么都精致不来。

    她把桌上的麻薯推给他，“这个好吃，抹茶的。”

    他伸手拿了个吃，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甚至让她拿不准他的那句“喜欢”和“追你”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兴起逗一下她。

    反正陈诀就是这样的人，什么好听的不好听的张嘴就能，他慢慢来，那就，慢慢来吧。

    认真一点，慎重一点。

    晚饭选了商场里的一家火锅，等进店坐下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问了声，“你最喜欢吃什么？”

    他把外套往椅背上一搭，回过头，“烧烤。”

    怪不得，之前总能在烧烤摊看见他。

    服务员上来放了壶茶，还给了他们一人一条红色手绳，末端串着一颗深红色的珠子。

    “祝二位团团圆圆，长长久久。”店员笑着完就往前走了。

    姜如棠看着这条红绳，忽然不知道该拿起来还是就这么放着。

    陈诀到是没想什么，他拿着其中一条顺势就往手上系，珠子为结，一扣便不会开了，“你点，我都吃。”

    姜如棠随便点了些，什么牛肉羊肉招牌毛肚，那些火锅里该有的不该有的她都点了。

    姜如棠也拿起那条红绳，她想了想，还是把红绳放进了口袋里。

    晚上回了学校，陈诀跟她走到宿舍楼下才走的，关于今天那两句暧昧的话，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再提。

    陈诀正准备回，拿出手机一看，上面一串赵渊来的电话，这得是宿舍炸了才能有这效果。

    他回了一个电话过去，赵渊明显压低了声音，“哥，你人呢，老李等你半天了。”

    陈诀放下手看了眼屏幕，确认自己没记错，又继续道，“今天不是周六吗。”

    赵渊听他这话的理直气壮，忽然就明白了，“加练，你给忘了？”

    “……”

    陈诀没吭声，他真给忘了。

    他进去射击馆的时候今天的训练已经快结束了，老李黑着一张脸坐在那儿，满脸写着“我就看看这个兔崽子什么时候来”。

    老李看着这“兔崽子”终于来了，正想问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走进了还没张口，就闻见他身上衣服上一股火锅味。

    老李站了起来，他就是不用问也知道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他看着陈诀，气不一处来，“吃挺好啊。”

    陈诀偏了下头，“还行吧。”

    老李也就是这两年血压维持的比较稳定，要不然迟早被这群兔崽子气出个好歹来，“虽然是个友谊赛，你这态度得端正吧。”

    陈诀想都没想就，“今天是真忘了，明天我一定来。”

    明显他这就是什么也没听。

    老李叹了一口气，缓了几秒抬起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周末不加练，那明天你一个人来，我等着。”

    完老李回头吹了下哨，“解散。”

    赵渊换了衣服过来，指了下他脸上那创可贴，“干什么去了？”

    他想了半天冒出个词，“约会。”

    ……

    姜如棠周末都睡到很晚才起，尤其是现在这种冷天，恨不得窝在被子里不出来。

    她晚上在楼下超市买东西，还没进去就听见有人，“哎。”

    这声音听着熟，姜如棠往那边看了眼，是段一凡。

    这场景好像惊人的相似，上次也是在这个超市门口，上次他也没记住她的名字。

    姜如棠这个名字很难记吗。

    她试探着问了声，“你是又迷路了吗？”

    段一凡忙摆摆手，“没有，我找着他了，但是诀哥在罚跑，没空理我，了两句话他们教练就过来了，我看着挺凶的，也没敢再待着。”

    她捕捉到这话里的两个字，“罚跑？”

    段一凡前因后果不清楚，知道那么两句就全了，“好像是昨天晚上加练他没来，射击队就那么十来个人，少了谁一眼就看出来了。”

    昨天晚上，那不是跟她在吃饭吗。

    姜如棠忽然觉得情绪有点复杂，“他现在还在操场吗？”

    段一凡点头，“还在，我就刚从那边儿过来。”

    “……”

    姜如棠没有晚上去过操场，夏天的时候操场上有很多散步的，现在天冷了，晚上几乎没人愿意出来。

    操场两边的灯都亮着，跑道上却没看见人。

    他已经走了吗。

    她往四周看，看见两个人站在灯下，一中年男人脖子上挂了个口哨，穿着一身运动装看着很干练，“态度懂吗，态度要端正。”

    背对着她的男生点了点头，“懂。”

    老李把旁边横杠上的外套拿下来丢给他，“衣服都穿上，吹出病来还麻烦了。”

    姜如棠听不太清他们又了两句什么，等着那个人走了，她才叫了他一声，“陈诀。”

    她声音不太大，但在没人的操场还挺明显的。

    包括前面走了的那个都跟着回了下头。

    陈诀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往这儿走，刚跑完呼吸声还有些乱，眼下的创可贴被他扔了，这会儿剩下一道暗红色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