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 46 章 映着她檀口微张,唿吸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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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里的风原是铺天盖地无处不在, 待被街上接踵的人群将朔风碎开,便只余风轻宛拂至贺瑶清的面颊,继而抚过她的耳畔, 好似逗弄般地扰乱了她脖颈之上的细发,细发繁芜得匍匐在细腻软嫩的肌肤上头。

    她二人身旁来往的人群仿佛亦在这一瞬都隐去了,只余花灯几盏, 将浮翠流丹的柔光皆映在她面庞之上。

    映着她檀口微张,唿吸渐促。

    映着她眉眼怔然, 背脊渐僵。

    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吻, 却教贺瑶清遽然只觉脑子被人闷了一锤, 一时噤若寒蝉, 已然半点思量不得。

    周身的血液全然凝结在了心尖那一点上, 直至人仿佛喘不上气了才轰得绽开,缓缓向四肢百骸淌去。

    脑中是一片空白, 只胸臆间的那颗心,再不受控地狂跳着。

    二人原是四目相对, 离得那样近,近得好似能教他听到她现下的心跳之声是如何的腾挪跌宕。

    李云辞背着光, 将她拢在他的影子里, 亦教她半点瞧不出他的神情。

    贺瑶清忽得别过脸,随即惊慌失措得拎起裙摆, 往先头下马车之处跑去。

    ……

    李云辞的手正垂在身侧,微微垂首, 喉结滚动,旁人瞧着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他自己心下知晓,眼下他有多无措。那指尖若隐若现的刺麻之感,皆在提醒他, 才刚行了何事!

    他是瞧她面颊上头沾了脏污,不过是想帮她擦拭一番。

    举手之劳罢了。

    但,那肌肤细滑的触感几乎霎时便教他不经意间心生恍惚。

    他想起那晚在辉月楼,她面上细腻柔润的触感……

    连带着她的唇亦晶莹丰润如羊脂,教他仿佛被褫夺了魂魄一般,下意识便抬指摩挲着……

    她半点端倪都不曾发觉,只脸色窘态微显,许是觉得脏污沾至了唇瓣。

    他犹如一个肖,仗着面前之人的怔然,正行着肆妄之事。

    原他至此收回手,告诉她脏污已然皆拭去了,便能不着痕迹地掩盖过去,不让她知晓半分。

    可,犹觉不够。

    他蓦然口干舌燥,唇瓣之上恍若有无穷甘泉。

    脑中思绪有千千结,皆与那指尖摄人心魄所在有关。

    他如同被下了蛊,被肆意蛊惑着,都不曾细想,鬼使神差得,唇口已然覆了上去。

    是冰凉细腻莹润的触感,檀口中好似有诱人的馨香沁出,轻易便将他胸膛内的热意抚平,随即渐生起一丝叹慰。

    心下只余一片安宁,好似因着这一吻,这几日他的坐卧难安便皆有了去处……

    饶是不过一刻,待回过神来之时,便强迫着自己离了这世间最美好的所在。

    可在见到她满眼的慌乱之时,胸臆间随即便被无措充斥着。

    分明是朔风凛冽的冬日,额上竟沁了一层薄汗。

    心下悔懑陡生。

    原是他唐突了。

    ……

    那头贺瑶清寻着记忆往回跑着,胸膛内的一颗心全然不听使唤地乱撞,俨然下一刻便要破腔而出一般。

    她脑中一片混沌,耳边只余呜呜的风声与嗡嗡作响的人群话之声。

    正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将她从浑噩中拽出。

    “嫂嫂!在这里!”

    是东珠。

    贺瑶清回过神,便见东珠已然在不远处,与阿大阿二站在马车旁。

    高举着手朝她挥着,见她看向她,便是粲然一笑。

    只见到东珠的一刻,她忽然发现,东珠面上仍旧戴着先头在摊贩跟前买的面具。

    随即下意识地抬手朝面上一摸……

    她面上的面具亦在。

    那头东珠已然蹦跳至跟前,“嫂嫂!才刚一下子便不见了你!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我戴着面具你竟都能瞧得出我?”

    “嫂嫂穿着我的大氅!我如何不认?”

    闻言,贺瑶清的心陡然一沉。

    原皆是她庸人自扰之,惶惶然不知所谓。

    “嫂嫂,阿兄呢?罢了,横竖阿兄是丢不了的人!”

    骤然闻东珠提到李云辞,贺瑶清心下又是一提,做贼心虚一般,拿下了面具,继而抬手解下了身上的大氅复替东珠披上,只道莫要着凉了。

    至此,二人便先回了马车之上等。

    上了马车,东珠一如既往地热闹,只絮絮不休地着今日如何热闹如何有趣,日后年年都要来雍州逛灯会!

    贺瑶清现下思绪烦乱,只觉无颜面对东珠,在东珠与她话之时,便也轻声嗯了两声,如此应对。

    正这时,外头阿二提了声音,“王爷回了!”

    而后便是东珠起身掀了车帘,扬声唤道。

    “阿兄!且快些!就等你了!”

    几乎是下意识得,贺瑶清往马车内的一角微微瑟缩了一点,一眼都不敢乱瞧。

    心下只满口的阿弥陀佛,窘态四溢。

    只盼着李云辞万不要发现才刚之人是她才好。

    -

    骤然被东珠一唤,李云辞下意识得抬头朝马车望去。

    几乎是一瞬,便教他瞧见马车内里的她,虽只瞧的见一角,她亦不曾瞧他,却见她双手抱胸,防备之心骤起。

    李云辞心下一顿,抿了唇,正是心下烦乱心不在焉之际。

    便听到阿二唤他,“王爷?”

    恍惚间倏地回了神,侧目,“何事?”

    那头阿二随即陪上笑脸,“王爷,属下才刚问,可是要回府去了。”

    李云辞听罢,睥了眼阿二,随即翻身上了马,提起马缰,向前去了。

    -

    不多时,马车嗒嗒地跑了起来。

    待至王府,俞嬷嬷与赵嬷嬷皆在王府外头候着了,见着马车来,随即上前扶人。

    贺瑶清步履匆忙,下马车行至李云辞身畔之时,连头都不敢抬,只与俞嬷嬷一道回了南院。

    李云辞跟她原是一道的,只今日却走得极慢,故而贺瑶清待入了回廊便已然将他远远地抛在后头了。

    至南院偏屋,浴间的水早就备下。

    贺瑶清坐于妆屉前,俞嬷嬷替她卸妆发。

    不过一瞬,只一抬眸,便瞧见了铜镜中的她自己。

    今日是除夕,待过了今夜,她便十六了。

    原不过比东珠大了一岁,可如今眼里全然没有东珠的娇俏跳脱。

    想罢,贺瑶清心下一叹,随即将手中的篦子往妆匣上头一放,散了头发便往浴间去了。

    浴间薄雾潋潋,待贺瑶清整个身子皆置于热水中,才觉将今日从早起至现下的乏累皆驱散了去。

    只脑中却不自觉得想起晚间那乌龙似的一吻。

    抬手轻置于唇瓣之上,那上头仿佛还有李云辞那骤然低头时的炽热鼻息。

    瞬然,手指好似被烫了一般缩回了水中。

    贺瑶清心下懊恼窘迫非常,抬起玉足便在水中扑腾起来。

    水花四溅,水珠顺着浴桶向下滚来,渐渐在浴桶四周漾出水渍。

    他认错了人表错了情,她心神被扰得纷乱,凭白遭了殃。

    外头候着的俞嬷嬷听着声音,遂关切道,“王妃?可有事?”

    贺瑶清随即敛了动静,只道无碍。

    良久,贺瑶清才想通了。

    左右做错事之人是他,与她何干?

    但凡日后问起,只矢口否认便是。

    待心绪渐平静,遂起了身。

    外头的俞嬷嬷随即入内替她擦拭了身子的水珠,手置膨隆处时更是放轻了动作,只口中不住赞叹。

    “王妃之美貌,俨然是扶摇直上之态。”

    贺瑶清愣了半晌,才闹明白俞嬷嬷眼下在什么,随即羞红了面颊,默不作声。

    -

    待过了新年头,东珠便不大见到了,听俞嬷嬷好似是被秦氏关在屋子里另请了夫子教书。

    这头贺瑶清除了要给秦氏请安之外,便再没出过屋,至多闲暇时在院中散步晒日头。

    有时在东院给老夫人请安碰到李云辞时,也不见他上前来与她话。

    只每每悄么儿抬眼偷瞧他之时,他便也那般瞧得正望着她。

    只一眼,便教她又陡生心虚之意,或慌忙别过眼去,或端起茶盏佯装饮茶,再不敢乱瞧。

    -

    年头已过,虽不曾到桃李争妍之时,天却渐暖了起来。

    东珠也渐渐能出东院了,只每每来瞧贺瑶清时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上几句话便又被唤回去。

    这日晌午,贺瑶清差人将贵妃榻搬至院中,正靠着榻上晒日头,便见东珠蹦跳着入了院子。

    “嫂嫂!”

    话毕,已然至贺瑶清跟前。

    “东珠!今日怎得这样晚!可是学得不好被夫子留堂了?”

    那东珠随即皱了脸,“嫂嫂快莫夫子了!我快要透不过气了!”

    “整日都在东院里头,除了夫子便只瞧得见阿大!当真闷得慌!”

    “今日我让阿大替我去寻马了。”东珠手舞足蹈的自顾自着。

    贺瑶清好奇,“寻马作甚?”

    “嫂嫂不知么?不日便是雍州城的春猎!我在束城惯骑的马儿眼下也不在,只得让阿大另外替我寻一匹称心意的。”

    东珠罢,抬眸望了一眼贺瑶清茫然的模样,“嫂嫂竟真不知?”

    贺瑶清点了点头,“原知道了也没什么,到那日想来我也是坐在露台处瞧着你大显身手,替你喝彩。”

    “只你竟会骑马,咱们东珠当真好生厉害。”

    先头在金陵城,女子会骑马实在是少之又少。

    那头东珠想来是骤然被夸,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半刻,便又露了本性,遂摆了摆手,满不在意道,“会骑马算甚,在束城,能赢我的便没有几个!”

    “嫂嫂不会骑马么?”

    贺瑶清掩唇,“我自然不会。”

    上回驾马车还是为了救人,情急之下原也顾不得那样多,如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我教你!”东珠心潮澎湃,只叹从前皆是贺瑶清教她,现下也终于能教她有拿得出手的能教一教她。

    罢,也不管贺瑶清如何推拒,只拉着她便往院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