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盼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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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暴雨,金华殿的宫人都被丁桂赶到了院子外的亭廊里候着,他自己亦是躲到了几丈外的长廊下,眯着眼同他身前的黑狼大眼瞪眼。

    丁桂看着黑狼扣着的耳朵十分稀奇,心道:这黑狼好生灵性!莫非也知道屋内的动静听不得?

    黑狼似乎猜到了丁桂的内心所想,碧眼翻了翻后转过身趴下,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阴沉的天致使屋内有些昏暗,烛火已经燃了起来。

    风顺着窗户吹了进去,引得烛火轻轻摇曳,一会儿绵远的抻长,一会儿又险些被熄灭,映的屋内之人的影子亦是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龙床有频率的摇晃着,拉的严严实实的床帏,忽地探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在空中抓了抓,语调央求的道,“朕要用膳!”

    随后一声低沉的轻笑,“晚了。”

    ……

    直至深夜,狠心的摄政王才放了皇帝去用膳,自己则是随便喝了碗汤便赶去安排明日离京的事务。

    他刚走出金华殿的大门,就瞧见黑蹲坐在门口,似乎是恭候许久。

    谢晏归眉峰一挑,目光幽幽,虽未开口话,却用眼神在问它:有事?

    黑狼的一双碧眼默默的注视着他,眼神中竟带有悲悯之色。

    谢晏归凤眸眯了眯,第一次主动的朝他伸出了手。

    大掌浮于半空之中,静静的等着黑狼。

    黑狼看了看他的掌心,踌躇了几息,缓缓将爪子搭了上去。

    在他们碰触的那一刻,谢晏归眼前猛地一黑,随之脑海中涌上来无数的画面。

    足足十息过去,黑狼收回了爪子,而谢晏归则是面色青白,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掌心。

    谢晏归僵了好一阵子这才缓缓抬眼,看了眼殿内的方向,低声道:“他会伤心的……”

    黑狼仍是静静的看着他,眸底带着无奈之色。

    许久,谢晏归双拳紧握,重新返回了内殿。

    筋疲力尽的云笙用罢了膳食已经睡了过去,丁桂看见去而复返的摄政王神情一顿,连忙行礼问安后,识趣的退了下去。

    谢晏归径直走到龙床边坐下,轻轻拉起云笙的手握在掌心。

    那对狭长凤眸之中满是不舍,目不转睛的望着一无所知的云笙。

    烛火昏暗,高大的男人就这样在云笙的床边枯坐了半宿,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谢晏归才俯身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无声的离开。

    半个时辰后,谢晏归一身戎装,高坐于马背之上,望着皇宫的方向久久不语。

    竹青看着自家王爷眼中的忧色,禁不住开口劝道:“王爷何不等皇上醒来再出发?属下带着军队先行,您见过了皇上再追上来便是了。”

    谢晏归摇了摇头,“不必。”

    他顿了顿又问道:“颜欢酒在边境的消息可递给了曲铭功?”

    竹青回话:“递过去了,曲铭功昨夜得到消息便连夜出城赶往边境。”

    谢晏归薄唇抿了抿,“信交给竹一了?”

    “是,竹一已经收好,会在王爷交代的时刻交给皇上。”

    谢晏归微微颔首,又望了皇城的方向一眼,道:“走吧。”

    摄政王发了话,竹青当即一声高喝:“出发!”

    大军听到号令立刻整装出发,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

    ——

    云笙醒来时,谢晏归已经离开了一个时辰。

    他急得眼窝发红,套上了外衫便要去追赶,奈何谢晏归早已料到了云笙的反应,留下了不少人守着他。

    云笙一冲出来,两名护卫便冲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皇上,摄政王临行前吩咐过,您不能出宫。”

    丁桂这时也追了上来,扶着云笙的手臂劝道:“皇上,王爷绝对不会同意您一同前去的,您就莫要任性了可好?”

    云笙只觉得委屈死了,他只是想和谢晏归待在一处怎么就这般不易?

    为何一个两个的都自己任性?

    他知道,眼下局面他留在宫中更稳妥更安全,但对于云笙而言,只有谢晏归的身边才是他最向往之处。

    更何况,云笙心头总是有股莫名的不安之感让他坐立难安。

    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云笙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能离开皇宫半步。

    云笙这个皇帝此番成了个真真正正的摆设。

    不,或许连摆设都算不上,他完全被架空,直接禁足在金华殿之中,连金銮殿和勤政殿都去不得。

    镇北王与恢复了身份的六皇子元夙逸,联手接管了政事,日日与朝臣共议国事。

    谢晏归不在,云笙整日郁郁寡欢,呆呆的坐在窗边,望着天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一望便是一天。

    云笙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急得丁桂直转,无论他如何劝解,皇帝都是摇摇头,自己吃不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多月后,云笙终于收到了谢晏归的来信。

    谢晏归在信上,边境气候差得很,不仅日头大且整日刮风,亏得没有将云笙一起带过去,否则他那细嫩的脸皮定是经不住那等恶劣的环境。

    他还,曲铭功在被突厥人占领的城中找到了颜欢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落得满身伤痕才将颜欢酒带了出来。

    他又他很思念一个叫云笙的孩子,不知云笙可曾思念与他……

    云笙红着眼窝将信读了七八遍,才将信缓缓折起,放置胸前。

    他也想给谢晏归写信,但谢晏归此时居无定所,行军路上即便是停歇也不过一两日,云笙的信根本无法传递到他的手中。

    云笙无计可施,便只能抱着这封信来慰藉心中思念。

    又是半个月过去,许是见皇帝瘦的太多,元夙逸忽的解了云笙的禁足,派人传话他可以去御花园走走。

    云笙不想和他们那些虚伪的人碰面,只想待在屋里看谢晏归的那封信,但他抵不过丁桂心疼担忧的神情,只好带着黑去了许久不曾踏足的荷花池。

    此时正是深秋,湖面一片破败,湖边柳树的枯叶落在水面之上,看起来格外凄凉。

    云笙拿着条柳枝,目光呆滞的望着水面,一下一下的拨弄着。

    忽的,不远处的假山处传来两人的对话声:“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死在了突厥人的手里!”

    “可不是么……听死的很惨烈,是为了救满城百姓,放尽了身体中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