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秦子宪是在片场, 他和路柒在同一个影视基地拍戏。

    路柒中途换过一位经纪人，这位新经纪人不知道他和秦子宪那点不清不楚的往事，顺口了一句：“秦子宪啊, 导二代。”

    有富二代、星二代还不够, 现在又蹦出来个导二代。

    路柒远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转身走了。

    认识秦子宪的时候，那人还叫秦笙——实话, 一直到现在，路柒都不能确定，到底哪个才是他的本名。

    这个恋爱谈的，挺没滋没味的。路柒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上自己, 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不知道这些年里他在干什么，不知道他原来是大导演的儿子, 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他的本名究竟是什么。

    *

    他和秦笙的故事有个很平凡、很普通的开头，普通到路柒已经回想不起来, 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秦笙年长他三岁，大概看多了这校园里无疾而终的恋情, 他总是时不时地提醒路柒，他们也可能在毕业之后就会分开。

    更何况路柒以后要做演员，演员是不能在正当红的年纪谈恋爱的。

    分分合合纠纠缠缠很多年后, 秦笙突然消失了，搬离了他们一起生活的出租屋，彻底抹去了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最开始的时候, 路柒简直要发疯。

    后来好心的同学看不过去，提点他：“你觉不觉得秦笙长得有点像那位姓秦的大导演？”

    之后的很多年里，路柒一直很在意一个问题, 秦笙离开他，究竟是不想影响他的事业，还是担心他会攀上那位大导演父亲。

    对这个答案的渴望，对秦笙的恨，几乎成了他那几年拼命接戏的最大动力。

    他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站在秦笙面前，问问他后不后悔。

    但当他真的再次见到秦笙的时候，路柒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平静如水。

    他看到秦笙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自己身上，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好像突然被点上了光。

    秦笙拨开人群，迟疑着朝他走来，最后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路、路柒？”秦笙的表情看上去很惊喜也很激动，“早就听你们剧组就在隔壁，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路柒量了他一番，淡淡地点点头，：“好久不见，秦导。”

    秦笙的表情愣了一瞬，随即又恢复笑容。他：“好久不见啊，大明星。”

    路柒的戏份结束得早，临走前秦笙找他吃了顿饭。

    在路柒看来，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餐饭，但是秦笙似乎会错了意。

    “路柒，有没有想哥哥呀？”秦笙像没事人一样过来抱他，亲昵地靠着他的肩膀，“还在生哥哥的气呀？我以后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路柒挪了挪身子，避开秦笙的拥抱。

    秦笙眼神一暗，眉头微微皱紧，片刻后又松开，他甚至换了一种更温柔的语气，：“好啦路柒，这么久没见，不这些扫兴的了，我们……”

    他解开裤子拉链，两腿一跨，坐到路柒腿上，“……还是做点该做的事吧……”

    路柒没避开落在嘴角的那个吻，只在秦笙想要继续深入的时候向后躲了躲。

    他抵住秦笙的胸膛，又伸手帮他拉上拉链。

    秦笙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路柒，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重新开始不好吗？”

    “不好。”路柒，“我不能谈恋爱，你知道的。”

    秦笙的嘴角绷得紧紧的，他整理好衣服从路柒腿上下来，面色不虞地问道：“路柒，你现在这些，是在报复我吗？”

    路柒又一次摇头否认，“不是，你想多了。”

    *

    路柒以前幻想过很多次，再次见到秦笙时要些什么。思来想去，他竟然最想对秦笙一句谢谢。

    谢谢你当时抛弃了我，谢谢你当时不发一言地离开了我，因为这样我才有动力，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

    但是现在，秦笙就在他面前，可那些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腹稿，路柒一个字都不想了。

    他现在心里平静得很，既没有爱，也没有恨或怨。

    那些年里的纠结和痛苦全都消失不见，此刻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这么多年里，所有的情绪到底不过三个字，不甘心。

    *

    路柒：“我们都结束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这样，是想干什么呢？”

    “当时我离开是有原因的！”秦笙。

    “嗯，我信你是有原因的。”路柒点点头，“那又怎么样呢？你知道的，这些年我对外的形象一直保持得很好，不能就这样因为你毁了吧。”

    这话是真的。

    现在活跃着的这些流量男明星，大多是通过两个途径走红的，选秀或者古装偶像剧。前者靠着投积聚人气，后者靠着现实中没有的幻想编织梦境。

    但路柒和他们不太一样，路柒最早是靠着一部时装剧的男二号出名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粉丝基础远远不及其他流量。

    为了红，为了稳固人气，路柒一直很注重自己的形象管理。出道这么多年，他没有过绯闻，没有过任何负面新闻，性格温柔，为人严谨，演技虽然不算突出但也不拖后腿，被人笑称是“偶像自我管理的天花板”。

    “我怎么可能跟你扯上关系？”路柒浅浅地笑着，“我不谈恋爱，也不想抱大导演的大腿，我们没什么继续联系的必要。”

    *

    那之后，他真的没再见过秦笙。

    往后的几年后，路柒仍和之前一样，兢兢业业地做一个称职的偶像，不谈恋爱，也不和任何人暧昧。

    几年后，他也像其他流量一样，面临着转型的考验。

    路柒还算幸运，几部转型之作口碑都不错，虽人气不可避免地有些下滑，但作品成绩越来越好，这一年甚至有了去国外参加电影节的机会。

    活动赶得巧，电影节结束后的第三天，那座城市还要开一场时装秀，也邀请了路柒参加。

    这场秀的主题基调是暗黑，所有模特都画着极为夸张的妆容，脸上涂得黑绿黑绿的。

    压轴出场的那名男模看着有点眼熟。他台风很正，身材也很好，人鱼线从内裤里钻出来，腹肌也码得整整齐齐。

    路柒看了一眼，有点受不了这个视觉冲击，悄悄移开了眼睛。

    每名模特出场时间就那么几秒钟，再加上路柒实在不好意思盯着他看，也就错过了那一闪而逝的熟悉感。

    活动结束等待后采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路柒的肩膀。

    来人卸去了脸上的浓妆和黑色颜料，露出了原本英俊的面容。

    “还真是你啊，我就觉得第一排那个人像你。”

    路柒眨眨眼睛。

    他记得这个人，几年前在师南家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叫什么来着……

    路柒拍拍脑袋，“是你啊，金城武！”

    那人撇撇嘴，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

    身后的工作人员和同行的几名模特顿时哄堂大笑。

    “不好意思，”路柒连连道歉，“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本以为那人会生气，没想到他：“金城武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是中国莱昂纳多，更新一下你的记忆。”

    路柒：“……？嗯？”

    *

    路柒，完美偶像，没有绯闻，笑容永远是标准的八颗牙，甚至没有一张表情崩坏的图，最常被人黑的点是完美到无趣。

    这一天，在很重要的国外活动上，路柒被人拍到了一连串捧腹大笑的照片。

    照片中他和另一位很帅气的男人坐在一起，画面十分养眼。男人不知在什么，嘴唇一直动个不停，路柒则一直捂脸狂笑，到最后干脆趴在桌上，笑得肩膀都在抽搐。

    “你差不多行了啊，没见过笑点这么低的人。”

    路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是，我笑点不低，但你不要再逗我笑了……”

    “谁逗你笑了啊？我又不是搞笑艺人。”

    “但你真的很好笑啊。”路柒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脸颊都笑痛了，“没人过你很搞笑吗？”

    那人无奈地看着他，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