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狂风压弯了树枝,雷光在黑色的云层里来回游走,这场飓风袭击得太过突然,马儿受惊乱蹬蹄,耿直拉着缰绳,命领侍卫用绳子加固拉车上的食物和水。
何士坤抬头,天空落下硕大的雨滴,砸进眼里,何士坤擦了擦眼上的雨水,急道:“调用五百人的蓑衣,先护粮食。”
“是,将军。”
何士坤带的军用粮食是和司清涟的粮食放在一起统一管理的,可到底军用粮是自己的,可以随意调配,万一被雨水泡坏,那他只能低三下四找司清涟要粮。
蓑衣就那么大一点,想要盖住一辆拉车上的粮食就得好几十件,还得用绳子绑住,士兵一下子就手忙脚乱了起来。
反观司清涟那边,只需要用两件大型蓑衣和油纸就能盖住粮食,何士坤见状,眯着眼思索着。
夏宁乐在马车里见到侍卫有条不紊做好防护,心中感慨司清涟实在是聪明,连这种情况都考虑到了,而自己,都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实在惭愧。
“夏姑娘还是先将月事布收起来吧!”司清涟见她将月事布一直拽在手里,心中突兀升起一股怪异感,不自觉喝着茶,试图掩饰着什么。
夏宁乐脸一红,赶忙将其收起,她心中稍感复杂,自己身上的衣服、吃的、甚至连用的月事布都是司清涟的,这世上能够有此待遇,恐怕只有夏宁乐一人。
她不明白,司清涟可是位公主,为何如此厚待她,连如此私密的物品都能给她用,这完全不符合司清涟高冷娇贵的人设,夏宁乐在想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关键剧情。
“殿下待我实在是太好了。”
司清涟听言,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不达心底,她淡淡:“本宫过,会待你如知己好友,甚至是亲人,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宫有的,都会给你,同样的……”
司清涟靠近她,逐字:“夏姑娘得无条件站在本宫这边,若有背叛,本宫定叫你生不如死,可懂?”
“恩,殿下宽心,我绝不背叛。”
铺天盖地的乌云令四周光线暗淡,雷电划过,映照着出二人彼此防备的目光,司清涟笑道:“甚好。”
大雨倾盆,叫人猝不及防,这雨比夏宁乐想象中的还要大,就像飞流直下的瀑布,但凡有坑洼的地面,顷刻间都积成水潭,泥地变得又粘又滑,车辆行走困难,马儿不断蹬着蹄子拖拽。
马车略微摇晃,但帘子却被风撕扯得厉害,夏宁乐将帘子绑在一边,关上窗门。
行走最困难的当属何士坤的士兵,上午因为沉重的铠甲热得透不过气,现在倒是凉快,可身上的每块布料,却比铠甲还沉,他们的步伐明显跟不上司清涟的队伍。
何士坤骑着马,来到马车前,道:“殿下,我的人需要休息,前方四里处有间驿站,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歇脚。”
“一处的驿站,岂能容下四千人歇脚。”司清涟喝着茶,平静,“让你的人脱掉胸甲即可。”
雨太大,虽然有杂音,何士坤依旧能听清楚她的话,他气得不知该怎么反驳,见司清涟的队伍不肯放慢脚步,他只能反身回去,命士兵丢了胸甲,行军速度快了许多,但感染者却有点跟不上。
在这群人中,还有一部分老人、孩和孕妇,士兵用长矛对准他们,催促他们赶路,猛烈的风雨让人睁不开眼,风的势头越来越强,雷电咆哮,震天动地。
老人孩子脚力弱,时不时会摔倒,士兵非但不同情,反而恶狠狠催促,感染者心中的怨恨越来越浓,他们那双变得畸形的眼睛宛若没了感情的傀儡,他们苟延残喘的活着,脑海里紧绷着最后一根筋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狂风忽然加大了力度,那些罩在食物上的布和蓑衣此刻却成了船帆,连马儿都难以拖动,大有离队伍远航之势,马儿不断嘶叫,最后还是有一辆车翻倒,滚落的食物和车框压死一名侍卫,一地的物品泡在水里,损毁的车辆挡住后面的拉车。
司清涟听见后面的骚乱,下了马车,夏宁乐也只能冒着雨下车,一落地,她竟被风推着走出几米,可见这场大风有多大,司清涟的马车又有多坚固。
耿直捡起其中一包粮食,开一看,干巴巴的烙饼都被泡发福了:“殿下,这些东西不能吃了。”
“那就丢了,把这些东西都清理到一旁。”司清涟着一身黑白,在雨中指挥,似水中芙蓉。
周围有几颗树被折断,倒在路边,侍卫们一同扛走树木,半空忽然卷来一根断裂的树枝,直朝夏宁乐后背刺去,司清涟一把将人拉入怀,树枝擦肩而过,不知被卷去何方。
“注意点四周。”司清涟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颊上,雨水落在唇上是别有一番媚态,“本宫可不希望你有事。”
“恩,我会的。”夏宁乐双眼被雨水浇灌得睁不开眼,依稀能看清对方的红唇离自己不是很远,两寸又或者一寸。
司清涟松开她,继续指挥着,夏宁乐楞楞地看着她颀长的背影,自己的心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后怕而跳得飞快,便拍了拍胸脯稍作安抚,喃喃自语道:“真是个自以为是又爱耍酷的人。”
道路被清理干净后,队伍很快又重新出发,这一次司清涟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随着队伍一起淋雨前进,只是泥地被水泡得越来越软,经过前方的拉车碾压后,路面形成许多深浅不一的印子,导致后面的拉车很难行走,时不时会陷入坑里,需要人为进行推拉。
这也导致队伍走三里路花费了两个时辰,在这期间,近千人的感染者吃光整整两辆拉车上的粮食,照这样的速度,食物够不够且不,回北疆日夜不停地赶路最少也得半个月。
这和司清涟的计划出入有点大,她朝后看了一眼,侍卫正在奋力推着拉车,马儿似乎用完了力气,只能靠鞭子抽才肯动动蹄子。
“殿下,风雨太大,您还是先回马车里歇着吧,外面的事交给我们处理就可以了。”夏儿顶着雨来到司清涟身边道。
司清涟脸上没了风轻云淡,她锁着眉摇头:“不必,你且去看紧何士坤,提防着点。”
“是,殿下。”
随着夜色降临,没有月光又不能点燃火把,周围的视线很模糊,夏宁乐眯着眼,道:“殿下,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夜间赶路太危险,我看咱们不如先把粮食存在驿站,等天亮再走也不迟。”
“乐乐的不错。”雨太大,周围全是哗啦啦雨声,连何士坤的马蹄声都被其淹没,“如今人马疲乏,我等还是入驿站歇息一晚来得好。”
司清涟冰冷的目光来回在夏宁乐和何士坤之间移动,她嗤笑一声:“你们二人还真是挺有默契的。”
夏宁乐一愣,刚想什么,何士坤就笑道:“我与乐乐相交多年,彼此间自然会有默契。”
何士坤一通自自话,全然无视司清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轻轻踹一脚马肚,来到夏宁乐身边,声音微冷道:“既然你二人都如此了,那便去驿站。”
司清涟轻哼了一声,显然对夏宁乐与何士坤同样的辞是非常不满的,被男主这么一搅和,夏宁乐心里也很无奈、很冤。
驿站的门庭和官府类似,队伍在夜间赶到,从后门将食物存放驿站避雨,感染者全部被安排在里头,或是有人睡地、或是走廊,总之是挤满了人,至于士兵和侍卫,只能待在驿站外临时搭建的雨棚子里,司清涟和夏宁乐则睡在马车里。
大家都是忙活到半夜,才轮班入眠,即便狂风暴雨,也唤不醒他们。夏宁乐脱下湿透的外衣,这是她第二次在风雨里站了半天,她都忘了自己第一次站在雨中是以怎样的心情去求人,她想,那大概是一种赌博的心态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被雨声覆盖,在马车里显得不那么清晰,因为用不了火,很多事只能在一团黑的状况下摸索进行,夏宁乐和司清涟一样,全身的衣服被雨水泡得沉重,丢在马车里的衣服就像烂泥砸在地面的闷响。
一件干净的衣裳丢到夏宁乐身上。
“换上,若是再染风寒,可没人伺候你。”司清涟的声音虽然冷清,却有着属于她独有的关心。
“谢殿下。”
夏宁乐借着黑暗换衣显得坦荡荡,动作不快不慢,比起上次在司清涟面前换衣可就要自然了许多,马车窗这时被开,外头的风雨闯了进来,一道雷电闪现,总算把黑沉沉的大地照亮,同时也照亮司清涟那半裸的身子。
夏宁乐愣了一下:“殿下不换衣吗?”
“看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司清涟合上马车窗,外头铺天盖地的雨声一下子弱了,“换了也会弄湿。”
夏宁乐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自己此刻已经穿了干爽的衣服,而司清涟宁可穿着湿衣服也不换,很明显自己这是受到特别的照顾。
司清涟有轻微的洁癖,以往裙角只要沾了一点点水渍她都会换掉,也不会去考虑别人,因为她是公主,只能是别人围着她转,得第一时间考虑她,不能有丝毫怠慢,但夏宁乐不仅怠慢了,还依旧受到优待。
“以后,少和何士坤来往。”
“额……好。”夏宁乐听言,权当司清涟越来越讨厌男主,是想利用自己对付男主,所以才会被青睐,她想也没想,就应了对方一声。
在驿站里头,有位大肚子的孕妇无力躺在地上,一旁有几人正用饥渴的眼神盯着她看,他们每个人都瘦得不成人形,像是被太阳暴晒成了人干。
侍卫拿了一大包粮食,丢在他们面前,他们这才将视线转向食物,疯狂抢夺,却没有一人想去分给孕妇,侍卫见状,也没有劝阻,而是又拿了一包肉干给孕妇后就离开了。
侍卫着哈欠,和身边的同僚:“殿下准备那么多的肉干,我们却不能吃,这些人也不知会不会感谢殿下。”
“看他们的样子,哪里会心存感激。”
“就是,不过这场雨也太大了点,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停,再这么下着,我这一身皮都被泡烂了。”
“咱们该担心的是水淹了路,不能运粮了,而不是这一身皮。”
在他们不远处,何士坤正在墙角处听着对话,因为天黑,在屋檐下仅有的几个火把并没有照到那处,他摸了摸下巴,总觉得司清涟是知道些什么,若是如此,他想他会不择手段杀了她。
整整一夜,雨都未曾停过。
好在驿站不远处有条河流,地面的积水都流到河里,这里到不至于被淹,司清涟穿着昨日半干的衣服又进入到风雨当中,而夏宁乐则被要求待在马车里,是省得换衣服。
驿站存粮的地方很乱,只是一个夜晚,又消耗光一车的粮食,这一大清早,就有数百人挤在粮仓门前要粮,何士坤的兵都在驿站外头,似乎并没有算进来帮忙。
“何将军,带着你的人立刻出发。”司清涟冒着雨走来,她身后还跟着四季,因为风太过猛烈,吹得几人身形摇摇晃晃。
何士坤拿着刀杵在地上,和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即使听见司清涟的话,他也只是笑了笑:“末将看这场雨今日也不会停下,还是等雨停下后再走也不迟。”
“可以,那就麻烦何将军留在此处等雨停后,带着百姓去北疆,本宫便先行一步。”完,司清涟作势离开。
何士坤眉心一跳,他怎么可能放任司清涟走,下意识拦住,道:“殿下这是不想管百姓的死活了?”
“何来不管一?”司清涟嗤笑,“本宫不是已经命何将军留在此处照顾他们了吗?”
“殿下,这些人可是皇后娘娘要您带去北疆的,怎可随意甩给末将?”何士坤显得焦急,他语气软下,转而又道,“雨势如此大,殿下非要此时离开,难道殿下有什么事瞒着我等?”
“本宫做什么事,需要何将军过问吗,若是何将军执意等雨停,那你便等着吧!”司清涟笑了,对方如此蹩脚的试探,她也懒得应付。
何士坤面色一冷,目光一瞥,四周的士兵逐渐围着司清涟,四季见状,将她护在中央,司清涟却是一笑,在士兵近身的一瞬间,以极快地速度抽走士兵腰间上的刀,顺手就抹了士兵的脖子,喷涌的鲜血很快和雨水混在一起,尸体倒在地上,司清涟淡漠的眼神扫过士兵们惊讶的眼神,他们身上的奴性很快就令其一个个低下头。
司清涟是皇族,在许多人看来,他们的命是在皇室手里捏着的,军令虽如山,但明目张胆对皇室的人动手,日后若追责,他们的家人都难逃一死。
地上的尸体孤零零泡在雨里,何士坤没有话,但他的双手已经攥着刀柄,有动手的趋势,而在这时,耿直忽然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是有人要生产,但是没有产婆,司清涟只好去了驿站里头看看。
外面的骚乱,夏宁乐不太清楚,一切都被雨声给盖住,她一个人待在马车里有点无聊又不安,身边少了司清涟总觉得不习惯,外面的风孤独呼啸着,她就像被遗弃了一般,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问候一声。
“系统,距离末世爆发还有几天?”
【四天。】
夏宁乐从新梳理剧情,发现之前司清涟最后死在了皇城里,所以离开皇城后的剧情已经无从考究,已知且可能发生的剧情,也只有北疆沦陷,秦又明被贬职,太傅自缢,皇后被男主毒死后对外谎称是病死,太子彻底沦为了傀儡皇帝,最后就是何士坤逼婚司清涟。
夏宁乐挠头,感觉这些剧情没有丝毫帮助,系统除了提供一些资料外也没有任何用处,想到这里,她翻了一下马车里的箱子,把沙袋拿了出来,绑在四肢上,准备时时刻刻锻炼自己的体魄,接着,又将匕首弓箭一类的挂在身上后便下了马车。
夏宁乐一番询问,也去了驿站。
孕妇待产却没有产婆,一群人围着也不知如何是好,侍卫脸蒙着白布将人群驱赶到里侧,那位孕妇一见司清涟便唉声请求帮找大夫。
孕妇看样子气息很弱,每次呼吸都透不过气,司清涟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态,她伸出手试图去拽司清涟的裙角,侍卫用刀鞘挡住那只枯槁的手。
“看样子是不行了。”何士坤见状,也没了试探的心思,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把她抬走。”
孕妇一听,立马有了力气,她挥舞着手不断恳求,士兵冷漠地按着她,孕妇声嘶力竭哭喊,夏宁乐闻声而来。
司清涟见她,道:“夏姑娘来得正好,这里只有你懂些医理,不如替她瞧瞧。”
夏宁乐傻眼,她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司清涟推到孕妇身前,孕妇看见救星,一把拽着她的裙角,是肚子疼,求着帮忙。
夏宁乐根本不懂医,她僵硬着身体,装模作样蹲在孕妇面前,何士坤拽着她,将她拖离孕妇身边。
“乐乐,我知你心地善良,可这里都是感染者,万一你被传染可如何是好?”
夏宁乐知道何士坤只是想掩盖鼠疫的问题,她虽想反驳,可自己的确不懂医,这令她有些迟疑。
司清涟冷笑一声,将人拽到自己身边:“夏姑娘可是夏太医之女,既然能同父亲学医,心里自然是以患者为先,医者父母心,即便有危险,夏姑娘也会义不容辞,对吗?”
夏宁乐不清楚状况,她只能保持缄默,转动圆溜溜的大眼睛观察着司清涟与何士坤之间隐约爆发的火药味,似乎这二人天生八字不合,只要碰上了总会檫出各种矛盾。
司清涟风轻云淡,何士坤却是乌云罩面,二人之间谁也不让谁,没有人注意到孕妇躺在地上呻/吟,因为这些人都是感染者,其孩子指不定也被感染,根本活不下来。
这时,有人剧烈咳嗽,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那人捂着嘴拼命咳,似乎咳坏了嗓子,跪在地上呕出了一口鲜血,而他的双眼上布满了红色血丝,有些血丝还因此爆开,染红了眼眶。
士兵用长矛对准感染者,将他们赶远了一点,夏宁乐目光扫了一圈,发现有些人的耳朵上残留淡淡的血迹,她的神色显得凝重,七窍流血可是代表着即将死亡变异。
明明还有四天才是末世爆发的时候,看如今的状况,司清涟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在末世爆发前赶回北疆了。
“帮帮我……”孕妇近乎用尽力气哀求。
司清涟拍了拍夏宁乐肩膀,意味不明:“本宫还算了解夏姑娘,毕竟是知己好友,夏姑娘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夏宁乐明白了,司清涟这是记恨何士坤的什么“心有灵犀”这件事,所以今日在救与不救之间非得逼迫她选择救人,这可难为了她这个冒牌货大夫。
【告知:按照女主要求去救人。】
夏宁乐眼前的面板全是有关接生的事项,比如用那些药材可以让产后的孕妇排恶露,甚至还有彩图手把手教缝合伤口的。
夏宁乐觉得系统和司清涟都是坑货,她又不是超人,怎么可能看图就能学会,可司清涟那道瘆人的目光就像刀架在脖子上,她最后也只能点头应下,还得微笑着:“医者父母心,我自然是得救。”
司清涟听见回答,锐利的目光挑衅地瞥向何士坤,而他也的确如她所愿,脸黑如碳,只能看着夏宁乐又回到了孕妇身边。
孕妇很痛苦,出了一身的汗,感染者已经有几天没洗过澡,味道那叫一个酸爽,何士坤递给她白色面巾和手套,夏宁乐道了声谢便戴上了,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司清涟又一次冷下了脸。
为了防止孕妇乱动挠伤夏宁乐,何士坤命人把孕妇双手给绑上,夏宁乐虽然认为此举多余,但也没有拒绝,防着一点总是没错。
孕妇的脸已经没了多少血色,夏宁乐知道感染者生下的孩子是健康的,原身之所以坚持往隔离地走,就是因为隔离地有不少孕妇,在末世爆发前就有孕妇产下健康女婴,后来被男主带走交给太子妃身边的奶娘照顾。
夏宁乐按照面板指示,摸着孕妇肚子,一边看着时间一边问:“除了肚子疼可还有别的感觉?”
孕妇摇了摇头。
“饭有吃饱吗?”
孕妇还是摇摇头,她的目光转到感染者那边,哭泣道:“吃的都给他们抢走了。”
夏宁乐的双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孕妇的肚子,偶尔她能感受到肚子的孩子踢了孕妇一脚,看起来挺健康的样子,只是以孕妇目前的身体状况,很难坚持到生产。
过了一会,她确定了什么,道:“宫缩约二十分钟左右一次,可能要疼到今晚或明早才能生,在这期间,先给她吃点好的。”
时间可能不准,因为夏宁乐实在做不到亲自检查孕妇到底开了几指,只能多次询问孕妇怀孕的具体时间,依靠系统计算来推测出时间。
其实,生产什么的都还好,问题是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出现七窍流血的现象,就连孕妇也咳出了鲜血,这也代表着孩子可能还没出生,这里的人就变异了。
司清涟命人备了热饭热菜给孕妇,她一顿狼吞虎咽,都不知烫嘴,似乎因为吃饱了,孕妇连疼痛都感应不到了,她那空洞一般的双眼盯着司清涟,开口不是感谢,而是又索要了一份食物。
侍卫给了孕妇一大包肉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孕妇全吃完了还不够,侍卫只好又弄了许多食物给孕妇。
忙了一整天,司清涟最终也没能离开驿站,外头的雨还在不停地下,附近的河道水位上涨,形成了急流冲毁了附近的树木,水流也因此变得浑浊。
对于接生一事,夏宁乐也算成功糊弄过去,只是她的心里对此并没有感觉到开心,她透过马车窗的缝隙看着天空闪现的雷光,心里惶惶不安。
“先吃点东西,明日的路可不太平。”司清涟像是知道什么,的话意有所指。
茶几上摆着几道糕点,这些糕点都是从府里带出来的,还算新鲜,夏宁乐拿起一块就咬了一口,即使隔了几天,糕点依旧酥软,这种美食,很快就吃不到了。
“殿下对鼠疫一事到底了解到了多少?”夏宁乐一边吃着,一边含糊问了问。
“夏姑娘何必多此一问,有些事,不必问得太清楚。”在黑暗中,司清涟的声音变得冷漠了许多。
是的,夏宁乐和司清涟都一样对末世挺了解,但彼此都未曾对这件事有解释,像是默认了对方成为了战友,将来携手共同度过这个难关,亦或是共同防备着对方,随时都能成为背后插刀的敌人。
夏宁乐咽下糕点,喝了一口茶润嗓,道:“我的确对末世有所了解,在我父亲死后,我虽入了悦坊,却也从中听到了不少消息,其中就是有关鼠疫的事。”既然要成为战友,她就得先抛出诚意。
司清涟一愣,未曾想对方会开口这个,她道:“你继续。”
“宫里有人贩卖死猪肉,这些猪肉据都是要被烧掉的,但有贪心的宫人将其卖到了北疆,听起来好像和鼠疫没有什么联系,可这些猪肉当时是特供给帝王的,却在四月前被要求统一处理掉,这事听起来着实怪异。”这件事,也是原身听回来的,可惜她身在悦坊,更多事也很难往下查。
“所以你才想引秦又明去太医院查。”司清涟轻声一笑,她很满意自己当初救下夏宁乐的决定。
“是,后来我从何士坤口中探听到那些感染者都是从北疆而来,我就对鼠疫一事多留了个心眼。”这话半真半假,何士坤守口如瓶,即使原身死了,都未曾透露半分。
何士坤这种人,最爱的是他自己,原身不仅是大家闺秀,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是看透这一点,所以从不对他真心以待。
四周太黑,夏宁乐也不知司清涟听了这番话后是什么表情,但对方的一声冷笑却是格外清晰。
“还有呢?”
夏宁乐有些烦躁地挠了下脸颊,显然司清涟并不想听这些,以她公主的地位,查这些不难,她接着道:“就像秦又明所言,这其实并非鼠疫,而是比鼠疫更恐怖的一种感染病,只会通过血液和食道传播,死亡后尸体却能动,更像是没有感情的傀儡,其它更具体的病症,我还在查。”
血液传播,但书里却有感染的孕妇生下健康的孩子,原身对此的解释就是孩子在肚子里有宫壁保护,并未直接受到感染,换言之,血液不是全部被感染的。
“此事待回了北疆查,眼下何士坤想将感染者推给本宫,夏姑娘以为该如何处置他们?”
又是一个难题,动手杀活人,身为三好青年的夏宁乐自然是做不到,若是放任不管,也不妥,她道:“驿站外墙高两米,倒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先将他们关在里面。”
这时,马车窗口忽然被敲了敲,传来夏儿被雨声淹没的杂声:“殿下,何士坤将所有的士兵撤到驿站外了。”
“他的动作倒是快。”司清涟下马车,狂暴的风雨猛地在她的身上,轻微的疼令她皱着眉,“命所有的侍卫撤离驿站,封锁大门。”
“那粮食……”
主要粮食都在拉车上,侍卫们只是随身携带了一点,最多只能维持两日,司清涟却果断:“留给他们吧!”
“是,殿下。”
夏宁乐也下了马车,刚好一道雷电闪过,映照出司清涟那不展的愁眉,她好像在担忧着什么,但不能出口,明明只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却要承受着一国人的命运,仅仅只是想象,夏宁乐都能感觉到心头压上的重石,深深喘不过气。
她在她耳边轻声:“殿下,今日那些感染者出现七窍流血的症状,恐怕他们的身体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很难抵抗体内的病源,最多三日,他们就会变成活死人。”
“本宫知道。”司清涟的语气似乎很疲惫,“夏姑娘,本宫可以信任你吗?”
果然,司清涟对于这场病变的了解不比夏宁乐少,她明明是如此自信又骄傲的人,此刻面对夏宁乐却变得优柔寡断,几次三番来试探。
“我过我甘愿被殿下利用到死,无论发生何事,无论殿下在何方,我定追随到天涯海角,绝不背叛,殿下自然可信我。”夏宁乐语气强而有力,笃定道。
“嗯,本宫记下了。”
在众人熟睡中,侍卫都撤离了驿站,并且用铁链封了前后门,有些人被饿醒,见粮仓无人看守,便自行取粮狂吃着,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人挤进粮仓里抢食。
前半夜,他们还算友好,都分着吃,可是到了后半夜,人一多,大家就顾不得彼此,相互推搡踩踏,就为了抢最耐饥的肉干,场面一下子混乱,食物残渣弄得到处都是。
女子力气最弱,只能捡些地上的残渣,孕妇最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敢上前,她捂着腹部呼吸着,感觉一阵阵疼痛来袭,她不得不忍着往门口走去,想求人帮忙,却发现大门被锁。
孕妇心慌,敲门大喊。
粮仓里不知是谁,被人踩了一脚,疼得嚎叫,很快没了生息,那些人只顾着眼前的粮食,却没有发现那刚死去的人,又慢腾腾坐了起来。
他的眼珠子灰蒙蒙,没了神采,扭动的脖子发出“咔嚓”的断木声,又一人踩在他的身上,他却和木头一样,不知疼痛,对此也无动于衷,直到有一人的额头忽然被碰出了血,他方才站起了身。
他的腿好像在踩踏中受伤了,一瘸一拐往破额头的人走去,哪怕有人撞了他,他的步伐依旧是坚定不移,来到那人身后,慢慢蹲下下/身。
那人捂着额头大骂一声,可是腹中的饥饿让他反胃,他不得不撑着膝盖站起来,却感觉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一张扭曲的脸张开流口水的嘴向他咬来!
“啊!”皮肉像面筋被撕扯。
男子痛苦的尖叫声,吸引到所有人目光,他们看见两人扭抱在一起,不知怎么回事,很快那人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声音,咬完人的瘸子又站了起来,他满身鲜血,吓得众人后退。
“兄弟,食物还有,没必要咬人吧?”
他们都有点怕瘸子,地上躺着的人坐了起来,他们以为他没事,可是脖子上的伤口实在过于恐怖,上面的骨头都露了出来,这样的伤口,人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兄弟?”
那人僵硬着身体站了起来,回答他们的只有饥饿和撕咬,一群人开始自保飞奔,惨叫声此起彼伏,孕妇远远看见这样的场景,惊得躲在了墙角,可腹部的疼痛,让她走不了太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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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再推一下预收《炮灰女配只想苟命》
设定是末世有异能
不过使用异能会有限制,需要媒介
不会那么强,当异能者没有媒介施展异能的时候就和普通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