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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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里发热的人比预料的少,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这些人都被安排在同一间牢房里,衙役送仅剩不多的粮食过去,他们一个人也没吃。

    “反正我们活不了,粮食留给别人吧!”

    在这间牢房里,大部分都是年纪较大的老人,其中一人是当初寺庙里感染者的母亲,腊肠便是她做的,昨日差点哭晕过去的也是这位老妇人。

    老妇人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连话都没了力气,却还在认认真真回答夏宁乐的问题,哪怕她听见猪肉来源时,神情也没有太多的波动。

    这些肉是朱屠户从皇城里的贩子手里买来的,而贩子是向宫里的太监购买,这些猪肉据是专供给帝王吃的,就在几个月前,不知为何这些猪要被悄悄处理火烧掉,宫里的太监只是烧毁一部分交差,剩下的猪就都被卖到了北疆。

    奇怪的是,这些猪很能吃,连其他猪都抢不过食物,还越吃越瘦,屠户没有办法,就把这些猪杀了卖了,可是几天后,他自家养的猪也变成了这样。

    被关在牢里的屠户面如死灰:“我要是知道这些猪有问题,绝不会贪便宜买下来。”

    “你可还记得具体买猪肉的时间?”

    “大概是四、五个月前。”

    仔细算算,应该是帝王不上朝的那段时间,夏宁乐赶忙回到四合院,把这个消息又告诉了司清涟。

    司清涟已经换了一身长裙,银色的丝线在光照下闪闪发亮,头顶盘了些许墨发,用一根银簪固定,不施粉黛的面容显得清冷,如冬季雪莲。

    夏宁乐眼睛都看直了。

    司清涟淡淡:“本宫已经猜到父皇出了事,何士坤屡次伪造圣旨,不过是为了皇权。”

    她得虽轻巧,可她的目光还是难以掩饰着哀伤,猜测是不准确不可靠的,至少还有一丝的希望,可夏宁乐却直接给了答案,是直接把希望给掐灭了。

    夏宁乐不擅长安慰人,只能静静陪在她身边,大概在午时,耿直匆忙来抱,陈朝霞把他挡在屋外,等他翻/墙进去的时候,陈朝霞正和大家一起用餐,已经将那一家子都给感染了。

    “殿下,这下该如何是好?”耿直问。

    “走,且去瞧瞧。”

    夏宁乐跟着一起去了,她很疑惑陈朝霞为何要故意感染那一家人,莫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陈朝霞的亲戚家里看着挺有钱,房子比平常的四合院都要来得大,况且这个时候还能藏有粮食,可见也是有门路的人。

    侍卫的到来,让门口围了许多人,大家都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一有什么动静都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他们看见夏宁乐,上前着招呼,司清涟是公主,穿着又得体高贵,自然让人疏远着,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瞧她。

    屋里共有六人,除去陈朝霞外,站在最前方的女子和男子明显是家中主人,还有一位老妇人和三子,他们均是不知所云、云里雾里的样子。

    耿直向他们解释一番后,女子顿时没了仪态,冲上前就想抓陈朝霞质问,被耿直一把拽着,耿直力大,女子挣扎都是徒劳的,她只能声嘶力竭瞪着陈朝霞。

    “为何要害我们一家人?”

    陈朝霞笑道:“自然是以怨报怨,当初我寄养在你们家里可是受了不少苦,后来父亲被判满门抄斩的时候,父亲求着你们应下我是你们的女儿,可你们却是怎么做的?”

    陈朝霞是庶出,刚出生就被方士她会克死哥哥,为了嫡长子,祖母便将她送来这里,陈朝霞每隔几年才会见到自己家人一次,这些年她都是在一个冷漠的环境下长大的,岂料真正克死哥哥的是他自己,欺负人踢到了铁板,累得全家人一同遭殃,真是可笑。

    “我待你是不够好,可好歹也是养大了你,生恩不如养恩大,你怎能如此待我们?”女子赤红着双眼。

    陈朝霞冷笑着。

    “你真是畜生不如啊……”老妇人杵着拐杖,恨得直戳地,她身旁的几位孙儿都吓得哭了起来。

    “呵呵,你每年收我父亲的钱可不少,可从到大我却没有一件好衣裳,多无益,反正饭菜你们已经吃了。”陈朝霞扬起指尖上的刀痕道,“里面可是有我的血哦。”

    老妇人挥起手中的拐杖,被陈朝霞躲了过去,女子便发了疯一直挣扎,耿直只用一只手牢牢钳制着她,以免她乱伤人。

    “好了,将他们送去隔离。”

    司清涟发了话,士兵围了上来,本来一直沉默的男子忽然恭恭敬敬朝司清涟行礼,道:“殿下,我们一家人有没有被感染还犹未可知,可不能凭着她的一面之词就将我们同感染者关在一起啊!”

    “对啊,万一我们没被感染,却关在那种地方染了病,这个责任是殿下担吗?”女子附和。

    司清涟觑了女子一眼。

    耿直冷斥一声:“大胆。”

    “若此刻还不能大胆,难道要我们一家老等死吗?”女子将视线放在三子身上,“可怜我儿啊!”

    夏宁乐见司清涟沉着眼不话,她站在面前:“行了,你们快把人送去隔离,陈朝霞你也是。”

    陈朝霞只是笑了笑。

    “不,我不去……”女子拼了命挣扎着,耿直抓得实在是太紧,她只能把目光落在夏宁乐身上。

    “夏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求求你救救我这几个孩子就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求求你……”

    一旁的陈朝霞嗤笑:“装什么可怜,你那几个儿子都快三十了还离不开娘,倒不如跟着一起去来得好。”

    “闭嘴,都是你的错!”

    女子见希望全无,她扭头就去咬人,耿直反应快,松开人往后撤,女子得了自由转身就朝夏宁乐扑去,司清涟眼神一冷,上去就是一脚。

    女子倒在地上,她捂着抽疼的腹部大笑:“现在她被我挠伤了,若我受到感染,她也会被感染,哈哈哈……”

    夏宁乐嘴角边上有道抓痕,破皮出血,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疼得她咧嘴,道:“感染者只有血液和口腔里的虫卵能感染人,一般的外伤不会有事。”

    “你没事就没事啊!”

    女子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耿直一拳倒,那一家人见状,都不要命地朝耿直去,只是他们的拳头太慢,被耿直一一躲去,他们便抱着耿直,来个撒泼滚的野蛮法,还是士兵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才把人给拉开了。

    “大家快来看啊!”女子大喊大叫,“夏姑娘也感染了,但是殿下却要袒护她,这是在拿我们的生命做赌注呢!”

    门口本来聚集着许多人,都恨不得挤进去瞧个清楚,此刻听女子一言,不管信还是不信,大家都惶惶不安。

    “真的吗?夏姑娘也感染了?”

    “不会吧,这么好的人……”

    人群吵吵嚷嚷,夏宁乐也听不真切,她只觉得嘴角是火辣辣地疼,女子依旧不依不饶,司清涟包庇,有人见到夏宁乐嘴角上的伤口,信以为真。

    “夏姑娘真感染了啊!”

    “殿下不如先将人单独隔离可好?”

    夏宁乐的事在疆城基本人尽皆知,大家都挺佩服她的,即便受到感染,他们也想给她体面,而不是草率和别人关在一起,就像当初她会给别人体面一样。

    女子:“殿下可听见民意了?”

    “你可真吵。”司清涟端坐在椅子上,脊背笔挺,对于别人的话充耳不闻,“尔等屡次冒犯本宫,杖责二十。”

    “什么……”

    不等女子叫唤,士兵按着人,甩起刀柄就往她身上招呼,其余人同样被按倒在地,除了老妇人外,他们的哀嚎声传到众人耳朵里,均是感觉心悸后怕。

    他们见司清涟好话,都快忘了她的身份可是长乐公主,当今帝王亲自册封的“长乐”二字,就是希望司清涟能快乐安好一生。

    “啊……”

    惨叫声就像一根针,刺醒了大家,老妇人似乎认命了,瘫坐着什么话也不出口,最沉稳的男子喊得最大声,等二十下完后,他们身心俱疲,眼神恨不得剐了夏宁乐。

    “怎的,不服?”

    他们岂止是不服,忽然被告知一家人受到感染,他们是绝望,所以渴望拉个人来告诉他们没事:“是,我们若真受到感染,凭什么她受一点外伤会没事,有何凭据?”

    她们刚到疆城,关于尸傀的如何变异如何感染的事还没来得及通知下去,光凭夏宁乐一张嘴,的确很难让人信服。

    她正出神间,忽然嗅到清晰的百合花香,抬起眼就见到司清涟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司清涟的目光柔和而专注,那道炽热的视线滚烫得难以忽视。

    夏宁乐心头剧跳。

    司清涟倾身,不等她做出反应,就轻轻吻了一下夏宁乐的嘴角,舌尖舔了一下嘴角那处伤。

    夏宁乐差点窒息而绝,指腹摸了一下伤口上残留的温度,整个人都傻了,脑子也不能思考了。

    “如此,我与她便是一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