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他在等她回头,回头看他
“好啦,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哭鼻子,羞不羞?”凉悯生怜爱地将凉萱从自己怀中拉开,替她抹了溢在面颊上的泪痕,柔声道:“以往哥哥在家都是怎么教你的,莫不是全都给忘了?”
“哥哥姑娘家不能随便掉眼泪,要坚韧还要嗯,还要”
话到一半她便将凉悯生从前交代她的话给忘了大半,只零星地记得一点。她心虚地揉着眼睛,从嘴里嘟喃出声:“可是哥哥我担心你。”
对凉悯生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东西比凉萱的这句话来得让人暖心。他为这个家所付出的一切,他所遭遇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只要我的莺莺好,哥哥就什么也都好。你放心,哥哥没事的。”凉悯生怕她再添担忧于是补充道:“只是一点伤,并无大碍,在家休养两天便好,我们回家吧,嗯?”
凉萱深吸一口气频频点头,哥哥回来就好,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哥哥的安全重要。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那比什么都强。
日头西沉,阳光也柔得像个姑娘家一般,不生燥热也不晃眼。河面上泛起细波,似鳞甲一般排排荡漾开来。
她迈出一步之后才发现她哥哥的脚步竟然比往常慢了些,以往都是凉萱跟在凉悯生身后,这会倒是反了过来。她不放心地回头看,果见哥哥的腿脚不如从前那般矫健,这不由得让她皱起眉头,担忧问道:“哥哥,你”
凉悯生对上她回望过来的双眸,抖抖衣袍将腿脚遮住,他从来不愿再凉萱面前坦露出一丝困窘,只没事,许是近日来赶路有些累了。
“哥哥,我扶你。”凉萱机灵地搀起凉悯生的胳膊,这次她将步子放得很慢,话的腔调也慢悠悠的,婉转耐听,“哥哥,你到了王城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途中遇见了山匪,侥幸逃过一劫。”凉悯生一句云淡风清的话就概括了他死里逃生的艰险,那些山匪凶悍无比,钱财都不顾一心便只想要他的性命。
他若孤身一人茕茕孑立也便罢了,但他身后还有凉萱,他不能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给凉萱一具冷冰冰的尸首,他的妹妹不能没有他。
“哥哥”凉萱一咬唇他便知这丫头要些什么了,凉悯生出言安慰道:“没事,哥哥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么?”
“才不是。”凉萱声嘀咕,哥哥不她也看的出来,他脚上明显是受了伤。就怪她没用,都帮不上哥哥什么忙。
她要是会认字读书就好了,若是跟着城里的大夫学习医人治病之道,那哥哥,哑巴她就都可以照顾,不用干着急。
“傻丫头。”凉悯生低笑,着他撤下凉萱搀扶的手掌,反将其握在手中。是了,只有这种真实的触感才可以让他心安,“哥哥可以自己走,咱们兄妹回家细好不好?”
“好。”
她被凉悯生牵着家去了,浑然忘记了被自己抛在脑后的哑巴。
凉萱跑出的那一瞬间萧泽珩是很想追出去的,但他的脚如同灌铅了一般,怎么也使不上劲来,只因她在为别人伤心难过,不是为他。他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比之她最亲的哥哥又如何,结果可想而知。
待萧泽珩走到村口时,斜阳下两相依的人已经走远,他停住脚步,身子微僵。
他在等她回头,回头看他一眼。
李思思在旁看了好一会兄妹情深的戏码,缓到了这会才觉得自己喘气通畅。她站在哑巴旁边,见这人驻足不动,好心关切问:“你怎么了?”
他拧着眉目没有话,视线死死的锁在前方的人影上,他们渐行渐远,而凉萱却没能回头看他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即便是她哥哥回来了,那也该叫他知道她的心里给他永永远远的留了位置。
这会哑巴的心思意外地好猜,连李思思也看了出来,便对他道:“你别多想,那个是莺莺的哥哥,他们兄妹往常便是黏糊糊的在一的,关系很好。”
“很好?”他可怜见地对李思思了话,她除了惊奇之外却没有闻到空气里的酸味,她:“是啊,所以你想娶莺莺可不容易。我和凉大哥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他又多宠莺莺我们全村人都看得见的,他可不像是会轻易将妹妹嫁出去的。你未来的大舅子,你可得对他好点。”
萧泽珩不言,方才他都看见了。
即便他们是亲生兄妹也不行,她不能随便抱别的男子。
*
“莺莺什么时候也这么勤快了?”
凉悯生在床榻上坐下,他细细地看着这处屋子,竟是一尘不染,两三个月他的莺莺必然是常常洒扫,以至这里活像像是有人住一般。
话才出口,他先是瞧见了木架上的方巾,回神又瞥见了床榻上叠好的被褥。房中的窗棱上插着一直枯萎败的荷花。
凉悯生心中疑惑,花倒好,只是帕子和被褥他走时早已收拾妥当,如今还在热天里,莺莺将这些拿出来做什么?
“这些这么都不收拾起来?”他问。
彼时凉萱正在为他倒茶,甫一听闻这话脑子里响起一道声音:这是给哑巴的。
这时她才想起自己竟然将他丢在村口了!她猛地放下茶碗,水溅出了大半。
完了完了完了!
方才一心只想着哥哥了,她如此哑巴肯定又得生她的气,只盼他莫不要伤心才好。关于她哑巴的心眼就得针似的,什么醋都吃。生气了可难哄,万一还缠着她要亲亲,哥哥在家得断她的腿了。
“莺莺?”
“哥哥,我先出去一趟。”凉萱丢下一句话就跑了,凉悯生心中存疑,忙去追赶,动作急了一时扯到了脚伤。
凉萱将院门开时就见了推车回来的哑巴,她心中大喜,好在这人没有因为生气而不肯回家,她粲然一笑,做出笑迎他回家的模样,“你回来啦?”
他就那样淡淡地看着她,眉眼里没有过多地外露情绪。也不像是生气,倒有点失落在身上。
凉萱被他看得窘迫地搓了搓手,哥哥回来的猝不及防,她一时忘了他也是情有可原嘛!
“我将才准备出去找你的。”她陈恳地道。
好吧,又不理我,凉萱才准备扯他的衣袖逗他开心,听见凉悯生的声音她悻悻地缩回了手脚。
“莺莺。”此刻凉悯生已然踱步到了屋外,他听见了凉萱的那句亲昵万分的话:你回来了,我将才准备出去找你的。
“他是谁?”凉悯生的面容依旧柔和,只是语气中带上了连他自己都不自知的两分冷意。凉萱那种语气在加之他自己屋中的那番景象,凉悯生忽然觉得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一切都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不该不该有人不经他允许擅自闯入他妹妹的世界。
凉萱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哑巴到了他哥哥面前,嘴里叽里咕噜了一大串的话,可凉悯生一个字也没听清,他只是觉得扎眼,他的妹妹不该牵着别人的手。
她应当知晓礼义廉耻。
“莺莺,哥哥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凉悯生陡然严厉的语气叫她摸不着头脑,凉萱觉得自己救了一个人回来,明明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哥哥不应当高兴么?
“哥哥?”她那双暗含委屈的眸子望过来时凉悯生气就消散了大半,碧玉年华的年纪青春懵懂很正常,他往后再对她严加教导便好,实在不应当对她言辞苛厉。
“莺莺,哥哥对你从疏于管教,但你应该明白你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随便与外男有肌肤之亲的,你知道么?”他这句话的时候,从头至尾都不肯给萧泽珩分去半点眼神。
凉萱收回了手将其背在身后,垂首不语,她一时忘形忘了避讳。她哥哥平素最不喜欢她与外人接触了,尤其是男人。哥哥为了她好她知道,可是自己方才得话,哥哥难不成没有听见么?
凉悯生以手撑在门框上,换上了笑脸,“莺莺,你方才他是谁啊?”
凉萱猛然抬头,眼睛亮了几分,很是自傲地扯过哑巴的胳膊郑重其事地向凉悯生介绍道:“哥哥,他是我路上救回来的人。我捡他回来时他都奄奄一息了,可现在被我养的好吧!莺莺是不是很厉害,没有给哥哥丢脸的!”
凉悯生干咳一声,凉萱后知后觉的撤回了手。
他沉着脸上下量着凉萱捡回来的男人,身上虽死粗布麻衣却难掩周身气度风华,他生了一张绝伦出尘的脸,在他看来这人是冷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他捧在心尖上的妹妹身上。他的妹妹啊,如今正用一种崇拜迷恋的爱慕眼神看着面前的男人。
萧泽珩似有所感,侧首看她。凉萱的笑容绽得更灿烂了些,他忽地就不气了,漠然的眉眼里燃气温度。
郎情妾意尽入了凉悯生的眼,他抠在门框上的指节忍不住的收紧,面上确留有春风一般的笑容,“莺莺,那他的伤好了么?”
外人皆如虎似狼一般觊觎着他的妹妹,他又怎能忍心将她送人狼窝虎穴?只有跟着他身边,莺莺才是最安全的。由是怎么多年,他一直对凉萱看得严,不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莺莺,哥哥的良苦用心,你应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