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王城来人
许是他的怀抱太过于温暖, 又或是他的吻太过于缠绵,凉萱竟然在这客栈中安心的睡了一觉,直到次日清她才醒来。
她侧过头, 入眼便是一张英俊至极的脸, 他睡着时神情柔和,叫凉萱心底生起一阵不舍,她是多么期待平静安逸这种日子。
萧泽珩宿在她的身旁, 当了她的一座坚实壁垒。她正细细量着他好看的面容, 心底一声轰隆隆炸起的一个惊雷让她豁然清醒,完了, 她一晚上没回家!
见他睡的熟, 凉萱没算叫醒她,而是自己偷偷摸摸地起身, 准备回家。她知道他有了一个夜可归宿的地方就好,不然她夜夜入眠都不大安心。有时凉萱真想逮着清在他窗前送花的哑巴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地方可以住?”
她既怕他没地方去,又怕他真想起家来不要她了。夜里入睡的时候她常常想着要不自己任性一把?哥哥不喜欢他又怎样,她喜欢就好, 是她捡回来的人,她就要自己偷偷养着。
这个想法来的快,去的更快, 所有的迟疑都化作了三个字:她不敢。
凉萱穿好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 她原本是不想惊扰他来着,哪知手刚搭上门框,就听见哑巴在叫她。
他的眼里含着一抹柔情,那眼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在:你算叫我怎么办?亦或者我们怎么办呢?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人都睡在了一张床上,所以你会对我负责么?
凉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清着干涩的嗓子对他笑着道:“你放心,我不会再那样的话了,我也只喜欢你。”
他昨日才他会给她一个家的,凉萱会等着。
“不过我现在得回家,哑巴我还会来找你的。”
他的头发还散着,随意地搭在肩头,才醒的眉眼间带了一丝丝的慵懒。
他:“好,我等着。”
凉萱脸一热,她仔细想想自己方才也没什么不正经的话,怎么他答得就那么不正经呢?
*
她回了家,在家门口踌躇不前。她该怎么呢?一晚上没回家,还换了一身来路不明的衣服,哥哥会像上次那样发脾气么?还是会依着那次难堪的话羞辱她?
念及此处,凉萱敲门的手生生顿住,她忽然就不想回家了,每每遇见哥哥,她的事情总是变得很难处理。
当她正准备扣响门环时,矮的木门咯咯作响,忽地开了,从门缝里露出一张比昨日暴雨吹落的山花还憔悴的一张脸,一双失神的眼睛见了她这才蔓延出一点生意来。
“哥哥,你怎么了?”凉萱蹙眉,她哥哥怎么弄成这样?
凉悯生一见她,嘴角泛出一丝失而复得的笑意,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他进山去找她。狂风暴雨掀翻了他的斗笠与蓑衣,鞋履被污泥沾染寸步难行。
夜里,雨里,风里。
每一个都叫他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他弄得狼狈不堪,险些失足从山林中摔下去。好在他遇见了一同上山找人的王伯——他是凉萱的师父。
找了一圈也没见半个人影,他们不能再呆在山里了,这么大的雨晚上又不能视物,会没命的。
最后凉悯生是被王伯扛着下山的,因为他不依,他硬要往山里去送命。
后来有人告诉他他亲眼看见了一位男子背着他妹妹往城里去了,两人路上有有笑的关系看着甚好,于是他便没有阻止。
那时那么大的雨势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别的闲情逸致去管别人呢?
听他这话,凉悯生心凉透了大半截,直到雨落幕他一直在家等着自己的妹妹回来,他就在堂屋内燃了一只红蜡,泪烛燃尽,他枯坐半宿也没等到凉萱回家。
他心里忽然有些怕了,真怕她和别人跑了。
“莺莺”凉悯生上前揽住她,他脸上甚少会露出如此落寞的表情,可是这一次他差点失去了他的妹妹,他的语调拉得很长,无力又无奈,颓唐中夹杂着喜极而泣,“回来就好,哥哥一直在等你回家。”
凉萱原以为哥哥会臭骂她一顿,像上次那样用刀子一样的话扎进她的心里,叫她碎了一地的琉璃心肠,每晚都要捂好自己千疮百孔的心,等它不留血了才能睡。深夜里不见月亮的时候她淌下的泪水会湿枕头,一晚上醒几次就哭几次。
累积在她心中的怨愤隔阂因着这一句“哥哥一直在等你回家”而烟消云散,至亲之间哪有隔夜仇呢?无论如何,他永远都是她哥哥。
“哥哥,莺莺再也不会叫你担心了,我会听话的。”
*
自从那事过后,凉悯生终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山里,索性将凉萱带在了身边,以往他去做代笔的时候都不带会她的。
“你不是一直想读书习字吗?哥哥教你好不好?”凉悯生看着她笑得温柔,他身旁摆了纸笔,毛毫蘸了墨水在纸上笔走龙蛇,凉萱看得入迷。
“真的么?”
她先是高兴了一瞬,而后整个人又似阴云笼罩一般地耷拉下来,自暴自弃地:“可是我很笨,哥哥还是别费心思了。”
“怎么会?莺莺若是迟钝,哥哥多教几遍就好了,莺莺是哥哥的妹妹,不会笨到哪里去的。”凉悯生摸着她的头,柔声细语。
凉萱呆呆地瞧着他,半响后才喃喃道:“哥哥,你好像同从前不大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凉悯生弯下腰凑近问她,凉萱摇了摇头,没有过多什么,“哥哥,我去给你买吃的。”
“好。”
待凉萱走远后,凉悯生这才收回自己幽幽的目光,堵不如疏,好在他明白的还不算太晚。
凉萱借着给凉悯生买吃得功夫,去春来客栈见了哑巴一面。正午时候这客栈里生意正兴隆,她站在对街在人群里找他。他生得高,脊背更是笔挺,在人群里很是显眼,凉萱远远地唤了他,萧泽珩闻声抬首就与凉萱对上了眼,他脸上露出欣然喜色。
他的手脚利索,收拾桌子很快,凉萱没一会就在树荫底下等到了人。
“你累不累呀?”她娇滴滴地问。
见他摇头,凉萱将背后的手提前,拿出包好的糕点。她一共买了两份一份给哥哥一份给他。
“我也有一个东西要给你。”萧泽珩接过,从怀里拿摸出一只簪子带在了她头上,凉萱羞得紧,这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好看么?”她抬眼期待地问他。
“好看。”
凉萱垂头一笑,抚上了她发中的那只簪子,他挑得东西定是好看的。她又多看了他几眼,很是依依不舍,“那,那我回去了?”
“我送你。”
“不要,哥哥在。”凉萱道。
“好。”他低叹一声,了一句好。
来时一路顺利,可凉萱没想到离开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是那个要找她收保护费的王和同,一直不怀好意地跟在她身后,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快他则快,她慢他则慢。
凉萱步子迈得越发快,她往回走,离凉悯生还有些距离,离哑巴更是远。
等走过了人多的地方,凉萱心中越发鼓起来,她捂着怀中的糕点就开始跑,一时情急没看路,撞上了一人的肩周,只得堪堪后退。
“不好意思。”凉萱停了脚步,同他致歉。
来人是姚凌,他刚入封河郡的城门才没两天,寻人更是一头乱麻。
不久前,他接到密报,是找到了世子失踪的线索,同贩卖奴隶的黑市有关,几经查访最后在封河郡发现了这些人的踪迹,王君的病情日益严重,床榻边只有幼情王姬在侧服侍,怕是时日无多,寻回世子已迫在眉睫。
但封河郡此地地处姜越边陲,鱼龙混杂,若是大张旗鼓的来寻人怕会草惊蛇,况且此地郡守为二公子的党羽,诸多考量之下姚凌只好只带了几个亲匆匆赶过来。王城那边有他父亲在,大抵不会出什么乱子。
他临行前,姚晋安特地交代过他,王君如此光景,恐怕是难以撑过一月,若在此之前不能寻回世子,姜国的局势恐会生变。世子一直未能寻回,那待到尘埃落定之时,二公子眼中可难容下他们家这个世子的左膀右臂。
担在他肩上的责任,可是不一般的重,不好就得压上他们阖族的性命。
“无妨。”姚凌客气地问了一句:“姑娘没事吧?”
那女子将头埋得很低,摇着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拔腿就跑。
姑娘才从他身边擦过,一人高马大的汉子也从这道上追了出去,姚凌皱了眉,他怎么似乎不对劲,方才那姑娘原来是在害怕。
王和同掐着凉萱的手就将她往回扯,姚凌只见那姑娘像只受惊的兔子挣扎得厉害,他心中不忍,遂上前想要管一管这遭闲事。
他才靠近便被王和同睨了一眼,“哪里来的外乡佬,少在这多管闲事,没见过教训男人教训自己婆娘?赶快滚一边去!”
“你胡,我才没有嫁人。”凉萱敌不过他,只能被人拽着走,她弓着身子想要挣脱这人的桎梏,反被他拽得更紧,腕骨处都泛起了一圈红。凉萱眼泪都急出来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位看着一身正气的郎君身上。
“救救我”
甫一见这女子的容貌,姚凌倒抽一口凉气。
她竟同世子画中的女子生地一模一样!
真的是巧合么?
他原先将王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画中人,如此一见他对这地方愈发的好奇,怎么所有的事都同封河郡脱不开干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