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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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瞬,门口的两人又齐齐退了出去,并且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嘉回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慌不择已的开始找衣服,一边穿戴,一边朝宴绥那头瞅去。

    他似乎很是淡定,抿了抿唇,披上衣服就去开门了。

    何秀秀和蓝绪犹犹豫豫,在门口踌躇了半天,这才头挨着头伸了两个脑袋进门,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扰了,我们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你们误会了。”宴绥平静地完,默默走至火堆旁,要再往里加点木柴。

    何秀秀两步并做三步,龟缩一样往屋内移去。

    蓝绪则在外头安排一同寻找的农户有序撤离,最后,还牵了条狗进来。

    但在刚踏进门的一瞬间,看到嘉回和宴绥各自在整理着衣裳,眼神倏地开始飘忽,心道:这画面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对劲。

    假意轻咳两声,蓝绪自顾找了个空位坐下,何秀秀也搬了张椅子挨在他旁边。

    嘉回和宴绥收拾好后顺势落座,一张桌子四个人,又开始大眼瞪眼。

    最终还是蓝绪率先破尴尬:“那个……庄子里的嬷嬷发现你们一直都没回房,便火急火燎跑来郡守府求助,我得了消息立即赶了过来——”他顿了顿,瞥一眼身边的某人,却被她抢答道:“凑巧偶遇,担心你们有危险,所以也跟着过来了。”

    蓝绪嘴角一抽,被她的话雷到外焦里嫩,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愈发强劲了。

    明明是自己遛着狗在郡守府门口堵他,还美名其曰偶遇,若真是偶遇,那狗绳子为何会在他手里攥着。

    嘉回没有怀疑,和她之前设想的一样,只是没料到蓝绪本人也会来得这样快,目光在两人脸上游离了一瞬,刚想开口问,却被一声狗叫吓得突然噤了声。

    何秀秀哎哟一声,忙把狗子抱到怀里,尴尬一笑:“有它在,好办事,旺财鼻子灵,会寻着味找人,我们都是跟在它后面才找着你俩的。”

    刚完,旺财又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对她的夸奖很是满意。

    何秀秀忙捂住它的狗嘴,对剩下的三人道:“这不还没找媳妇呢,看到美人总是有些眼馋,我回去再教训啊。”

    “……”这丫头还能再语不惊人死不休一点吗?蓝绪想让狗把她的嘴捂上。

    何秀秀也后知后觉到话里好像有些不对,抱着狗子躲到火堆旁,讪讪道:“你们聊,我给你们加把火。”

    蓝绪总算松了口气,忽略到刚才的画面,只道:“诸华还在后边,与一干仆役铲雪清路,等他们一到,我们就可以顺利出去。”

    “若你们还想继续在庄子里待着,我就多派几个人留下来,届时由诸华全权负责,他对这儿一带熟,有什么要求直接吩咐他就是。”他想了想又补充。

    “不用了。”嘉回急忙断道:“宴郎君有些不太舒服,还是先下山好好找个大夫,再拖下去恐怕身子都得熬坏。”

    “为何不早,我这就去叫人。”一刻都不耽误,蓝绪慌张之间奔了出去。

    宴绥捂着发烫的额头,终是撑不住地趴在桌上,嘉回又重复起之前的动作,冰了手帕给他湿敷。

    何秀秀默默量这个场景,怀里的狗子跟她一样,眼睛睁得老大。

    她悄悄闪身到嘉回的身后,挤眉弄眼地问道:“你是怎么把他弄得……烧成这样的?”

    嘉回:“……”不知道,我没有,别乱。

    宴绥:“……”他是头昏,人又没昏,至于得这么大声吗?

    两刻钟后,蓝绪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把宴绥一抬,利落地出了门。

    他则扶着嘉回,随着前头的人群离去,落下何秀秀一人一狗在后面要命地狂追。

    ──

    回去后,谁也没有再提山中木屋的那些事,蓝绪不想不问也不理,嘉回和宴绥则在屋里歇着安静养病。

    只剩下何秀秀时不时会跑过来观摩观摩,然后明里暗里要听一下那晚的风月往事,不过都被嘉回搪塞了过去。

    时间一长,她也就自知无趣,没再继续追问了。

    宴绥身子好得快,退烧后跟蓝绪告了个假,便守候在嘉回床边,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嘉回扭到了脚,即使没伤着骨头,也需得好好将养,于是接下来半月的时间,她都得老实待在屋里。

    为了解闷,她让人搬了好些话本子放在床头,一本接着一本地看,看累了便让宴绥亲自朗读给她听。

    宴绥的声音温润且细腻,不同于年长者的低沉磁性,更显得干净与澄澈,娓娓道来,抑扬顿挫,每个字都像是一根羽毛,轻轻佛过嘉回的耳垂,令她仿佛置身于云层,浑身都酥麻个遍。

    她听得仔细,宴绥也读得认真,只是讲到最精彩的节点时,他却莫名略了过去。

    嘉回倏地反应过来,忙道:“你怎么还跳过去了,书生与公主在竹林密会,那可是全文的精华,没了这事,后面好多故事都不成立──”

    “那便都不成立吧。”宴绥把书本一阖,淡淡道:“反正都是些人为编撰的虚构角色,不信也罢。”

    不对,不对,这模样明显有些不对劲。昨儿还好好的,一边读书一边与她交流探讨,怎么过了一夜就使起性子来了。

    嘉回百思不得其解,兀自回忆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声地问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果然,宴绥听后背脊一僵,斜斜垂下的双睫止不住地翻抖,明明暴露得彻底,却还是口是心非道:“我为何会吃醋,不过都是些发时间的无聊读物。”

    对上嘉回略带探究的眼神,他又改口,一本正经道:“通篇都在讲述皇家公主与那落魄书生之间的缠绵悱恻,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撰写之人背后的目的,估计是得不到就想以此方式满足自己的私欲。”

    “不定那公主就是喜欢书生呢?”嘉回笑眯眯地望着他,不过此公主非彼公主。

    宴绥不语,木讷地回望着她,动了动嘴唇,含糊道:“公主当真喜欢吗?”

    “对啊。”嘉回快乐地点点头,佯装正色道:“玉树临风的白面书生,多少娘子爱之慕之,更何况是公主。”

    话刚完,宴绥就彻底白了脸,好像听到的不是话本里的剧情,而是嘉回正儿八经的心思。

    他莫名又想起了魏卿则,两人之间的关系与刚刚的故事几乎如出一辙,他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低低“哦”了一声,他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只是心里的算盘得溜溜响,把远在长安的魏卿则暗骂了遍。

    嘉回噗嗤一笑:“都是虚构的了,你还跟本书计较什么啊。”

    宴绥闻言猛咳一声,狼狈的样子险些失态,好不容易平复下神色,低头去翻手里的话本,心虚之下却连书本都拿倒了。

    房间顿时鸦雀无声,他的耳朵又倏然红了大片,于是更加不敢去看嘉回的眼睛。

    好在有人及时出现,破了尴尬的场面,三道叩门声响起,七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姑娘,吴家娘子差人把做好的冬衣送来了,你可要瞧瞧?”

    数日前才刚量完身子,本以为还要等上个把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好了,嘉回心下一喜,忙对外道:“那就拿进来吧,我先看看。”

    七夕先行进屋,身后丫鬟顺势而入,每人手里都捧着个托盘,足足有六套崭新的衣裳。

    云锦、烟罗纱,都是极好的料子,裁剪、设计也都是当下最时兴的款式,不仅保暖还恰如其分地展示了女子纤柔婉约的优美体态。

    前五套是嘉回的,最后一套则是宴绥,地位之高低,真是一眼便知。

    吴娘子不知宴绥的喜好,便按照江宁男子的穿衣风格,为他定做了一身翻领窄袖袍,月牙白色的,上头绣了如意祥云的暗纹,与宴绥往日暗调的穿衣风格很不一样,看起来颇有些温润儒雅的味道。

    “我有两件可以互换着穿的衣裳就够了,实在不必再单独做。”宴绥不自在地。

    一屋子全是女子,还都盯着他的身体看,怎么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蓝绪吩咐下去的,我们也不便佛了他的好意,留着吧,很衬你。”嘉回挥手让丫鬟们出去,自己则对着衣裳摆弄起来。

    她左看看又看看,最终拾起那件男装往宴绥跟前一比,声嘟囔道:“你以前还比我矮呢,怎么现在长得这样快,已经高出好多了。”

    “那都是多年以前了吧。”宴绥想了一下。

    “也没有很多年,就……五年?”嘉回横起手掌放到自己眉心的位置,回忆道:“五年前你刚我这儿,谁知一下子就窜上去了,便是现在,我都得仰着头与你话。”

    “那我弯下来,你就不用仰头了。”宴绥顷刻间弯下腰,视线与嘉回齐平,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也有可能是我饭量大,吃得多,所以个子长得快,殿下不如也多吃一点,反正宫人都不在,没人敢约束着你。”

    嘉回听了更委屈,“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吃了只会长肉,发着胖回去,指不定还要被阿兄我在外头日子过得有多好。”

    她捏捏自己颊边的软肉,恍惚间觉得好像松弛了几分,忙单腿跳到镜子前细细观摩,一边看一边咋舌:“不行,我得控制一下食欲,肉类戒掉,米饭减半,糕点……”顿了顿,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狠狠道:“每天只吃一块,旁的我更是一眼都不会瞧。”

    “本来就只有一碗米饭,再减下去怕是都没剩两口了吧。”宴绥皱皱眉头道:“若世人都追求这等极致的瘦削,让那些本就丰盈的女子怎么办。”未必整日都窝在房内不出门了。

    “得也是,百花尚且都能齐放,更何况是人,多一种风格还能多一种美感。”嘉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宴绥总算把她通,自信地挑高眉头,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又听她口出奇言,道:“反正我是长不了个儿了,不如就由你……”

    她摩挲着下巴看他,也不知在什么主意。

    宴绥暗道不妙,他直觉她是要憋什么大招!

    作者有话要:

    百年后天下三分,晋国人喜爱素食,棠国人崇尚荤腥,佩国人荤素皆宜。

    而元宴两人禁荤多年,一朝穿越,成为晋国年度最佳男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