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飞飞出来看到陈约,就料到自己背后人坏话的事败露,十分心虚,却不想在这骗子眼前露怯,于是先发制人,发出谴责:“你在这偷听?”
陈约道:“不敢,是保护你。这里人来人往,万一有人图谋您,我好第一时间冲出来。”
在油嘴滑舌上,顾飞飞断然赢不过陈约,只好作罢,瞪了他一眼,走出去三步,问:“去哪?”
陈约回答:“都问过了,去前院。”
顾飞飞遂一马当先地杀了出去。
陈约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这会派上了用场。他在院子中开包裹,里边琳琅满目,俱是行骗必备佳品:
黄纸——没开光,没有修为的人万万用不出力道;
朱砂——纯粹是普通写字用的,里边什么都没加;
桃木剑……真要斩妖除魔,以顾飞飞看,陈约这身板,还不如带一把宝剑实在。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但陈约却一副老神在在模样,好像拿得都是些独门秘技,一样一样把物件摆在了该有的方位上,随后拿起剑,舞了起来。
不知道是地上摆的哪个“法器”跟着显灵,还一会是阴风阵阵、一会是白雾飘飘,把这点花拳绣腿衬得十分热闹。
顾飞飞替他尴尬得块要捂住脸了。
看得出陈约学过武,耍个花样绝对可以,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大门口跑来围观的人还鼓掌喝彩。
但桃木剑是辟邪的,除邪祟才用,这是要招魂……就算招来也要被吓跑了。
顾飞飞只觉得眼神放哪都很尴尬,思来想去,改为盯着他的腰——至少符篆在那,赌约就看这道符了。
果不其然,当陈约表现出被“上身”、学着那赵老太爷话时,符篆仍一动不动,显示周围毫无灵力波动。
盘腿一坐,陈约老气横秋地:“我离开时,没能安排下大家的事情,这次回来为你们分家产。”
——从一房二房四房姨太太的样子来看,陈约还学得挺成功,尤其是四房,当场哭了,据顾飞飞判断,应该是吓成了这样。
至于三房,刚刚就哭晕了一回,现在还没来。
陈约道:“我共有……良田二十亩,劣田三十亩,还有三间房和你们住的老宅。二房的人最多,就分老宅吧,余下的……大房分东宅,三房分那间邻溪的,四,你去余下那间。”
几人唯唯诺诺称是。
陈约道:“还有田……纵使我不在,你等也要互帮互助。大房和四房人少,二房要多帮衬。良田均分了去,劣田……”
他在心里捏着鼻子硬装,“我总觉得,对不住夫人,她在我身边没享福啊!看到三房,我这心……三房多分一点,十五亩;二房以后要帮持大家,十亩。剩下的给大房。四啊,你年纪还轻,别绊在这,我多给你一些钱,伤心够了,就好好生活。”
四房被叫一声,就哆嗦一下,陈约看得想笑,强压着笑意在喉咙里,继续分了银子和家里的物件。
他诚然招不来赵老太爷,只不过依照各方姨太太和孩子的境况,给大家尽可能公平地分一分家产。
这些事原本应让官府来做,但官府日常琐事太多,一介外人总有解决不了的家事,方才有了钦天监在民间的差事——借鬼神名,平人间事。
陈约自忖演技尚可,绝不比戏楼花旦差,甚至如果有一天在钦天监混不下去,他觉得自己没准还可以去谋个饭碗,因而对糊弄顾飞飞极有底气。
可就怕万一。
变故发生在陈约装神弄鬼完,酸溜溜了一堆你情我意后,三房姨太太姗姗来迟时。
只见陈约刚完“我这就要离去”,他腰间猛然光芒大作。大家全以为是“陈大人发功”,从前没见这工序,都在喝彩。
顾飞飞却心知不对,回身折下一根柳条,旋身冲进那一堆法器内,猛然往陈约身上一抽!
陈约看到金光的瞬间,不知缘何,神思一晃,这下被抽得识海清朗。
……但他还不如晕了。
陈约趴在地上,一仰头,就看见一道黑气沉沉的影子和顾飞飞两相对立。那影子里还发出了赵老太爷的声音:“陈大人,枉我尊重你一辈子,你居然装神弄鬼!我几时要留家财给茹汾这个贱人?哈哈哈,你害死我,没想到有今日吧!陈约,我先拿你命来——”
顾飞飞举着柳条,做持鞭姿势,盯着黑影:“你已非人间物,不可碰触他。”
赵老太爷道:“我的家事,你这丫头要横插一脚?”
顾飞飞道:“是。”
赵老太爷的身影立时涨成足有两人高,黑影边缘在空中扭曲变换,犹如爪牙,好似随时能将人吞下:“哈?黄毛丫头,好大口气!”
顾飞飞却悍然不惧,淡然道:“你有冤情,可讲,讲完,有人间律法惩处。如你擅自报复,或伤及无辜,我就要除你正道。”
赵老太爷这地主做人时都未必讲理,眼下连人都不是了,自然不会听这通话。
怨灵大多如此,在发出怨气时,就已失去了理智。劝不成,顾飞飞早有准备,摆出攻击式。
可没等她挥柳条,刚刚被抽得动不了的陈约却连滚带爬而来,竟挡在她面前道:“你有怨有仇,刚刚找的是我,冲我来,不管她的事。”
顾飞飞万万没想到,这腿麻了都要喊几声的神棍还有此等能耐与责任感,一时忘了言语,等赵老太爷扑过来时,来不及做别的,只好一脚将陈约踹飞,再上前迎敌。
这会看热闹的早跑了个干净,连院子里的厮丫头都大多不见了,唯有几房腿软的姨太太还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陈约惨遭了恩将仇报的一踹,差点给早餐都吐出来,躺在地上彻底爬不起来了,只能眼看顾飞飞和赵老太爷战成一团,还惊讶发现地,她丝毫不落下风。
“……会武功?踢人挺疼的。”陈约还能抽出时间想这个问题,“嘶,这姑娘怎么……不过她应该习惯用剑。”
念及此,他抓住桃木剑一抛,道:“接剑!”
但他此时力气有限,只抛了不远。
“……”
顾飞飞余光瞥见那桃木剑,用柳枝挥着,倒退三步,踩上剑柄。赵老太爷显然生前不通武艺,看她退,就以为自己开始占上风了。
他高高扬起一只手,只待砸下,一拳致命;顾飞飞就趁此机会,用脚一踩一挑,拿起剑来,径直迎着拳风而上!
陈约稍看出门道,知道顾飞飞不吃亏,但就算吃亏,他现在身上疼得要命,也帮不上忙。
那些姨太太就不必提了,没晕过去的,都捂住了脸,看都不敢。
在这样的时候,还傲然站在门口的三房就很鹤立鸡群了。陈约注意到,她出门时还叫人搀着,哭得肝肠寸断,眼下搀她的丫头跑了,这位姨太太也不娇弱了,淡然地看着眼前的缠斗。
三房肯定看不出名堂,这不用,她一没有习武的机会和条件,二是看身形姿态就知道,也没那童子功在身上。
她看的,应该只有人。
顾飞飞还掌握不好力气,这一脚为了踢开,下了十足的火力,陈约疼得一头冷汗,想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她在恨。”
恨什么呢?
恨赵老太爷娶了四房?
还是恨自己不受宠爱,被当做一个摆设,彰显老太爷的一往假意?
或者别有什么他还没问出的讯息。
陈约不信世上有两片相似的叶子,每个人都独一无二,如果太像,事必有隐情。
顾飞飞拿了剑,更显强势,即便是不懂的人,都开始能看出她在压着赵老太爷。几下来回,这位气势汹汹的怨灵已被降伏。
早上包好的伤口被她用嘴扯开,顾飞飞尝了一口药味,以血画符,封住了赵老太爷,心下想:“……难吃,还麻烦,一会不想涂药了。”
赵老太爷恢复成一个人的尺寸,被血线五花大绑,丢在地上。
顾飞飞大气不喘,还是那副样子,拿剑指着他,冷淡道:“有冤情,现在。不可擅动怨气,不可谋害他人。再有违背,我便度了你。”
陈约隔着几尺,也躺在地上,虽然狼狈,但是语气从容:“这位是当朝圣上的亲妹,清河郡主。你有冤屈,向她陈情,必能沉冤昭雪;但若有所欺瞒,胡编滥造,结果就不用我了。”
顾飞飞瞪了一眼这狐假虎威的货,却收到一个微笑。
不等她再做反应,赵老太爷身上的黑气愈发淡,缓缓开口。
他道:“茹汾,我这些年,样样给你好的,可有半分对不住你,令你向我下手?”
三房冷冷道:“你岂止对我不住!”
作者有话要:
广告一则,安利基友的言情:
伪善by豆芽好好吃
文案:初来江城,沈溪拥有了久违的宁静。这儿没人知道她的过去,更不会知道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她柔软温和,轻易得到许多人的喜爱。
可没想到被喜爱的同时也会有妒恨的目光,更没想到人心是如此的凉薄。真相揭穿的那刻,所有美好的假象被撕碎,她的出生成了原罪。
曾经的好友恐惧自己,昔日的同学欺负自己,那个伪善的家伙更是变本加厉……
“沈溪,滚出这个学校。”被人逼到墙角的时候,没人对她伸出援手。沈溪看着暗处的黑影,眼眸里的光亮彻底熄灭。
陆凛站在暮色里,冷静地欣赏她的绝望。
求救啊,向我求救……
绝望的少女只是闭紧了眼眸,没能看见伪善的笑容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