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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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着顾飞飞的手、引她往前走的丫鬟一路念叨着流程,顾飞飞听得一头雾水,尽量记得多一点。不过好在第一步是先和陈约碰头,她实在记不住,还能问陈约。

    早上一片混乱的谢宅重新变得井井有条,但来往的面孔已经换了一遍,那种阴森可怖的气息愈发暗淡,取而代之的是舒适。

    陈约就在门口等着,也换了一身红色的礼服,面上扣着红纱。

    只隔着一层纱,旁人看他是谢安顺的模样,不疑有他;顾飞飞隔着两层纱帘,已经看不清这张脸了,脑海里的记忆自动为她补全了这个人的面容,就是陈约那神棍。

    丫鬟拍了顾飞飞一下,她搭上陈约的手。

    陈约轻轻了一声“冒犯”,便牢牢握住,带她进到了拜天地的屋子。

    程泉在这扮演主婚人,喊:“新人到——!”

    顾飞飞:“……”

    这一嗓子吓得她差点跳起来,把刚刚记下的流程全都忘了!

    陈约轻轻叹气,早料到了这种情况,便在她耳边一样一样介绍。顾飞飞跟着他的样子照葫芦画瓢,没听到观礼宾客发出什么奇怪的疑问声,便愈发安心大胆了。

    她悄悄问:“只有拜天地?”

    陈约道:“嗯,你先回去。”

    两人站起来时,陈约身体一晃,顾飞飞手上用力撑着他,犹豫了一下,干巴巴地问:“你的伤……”

    “没事,”陈约,“不用担心。”

    事实上担心也没有用,顾飞飞随即就被丫鬟带了回去,坐在卧房里等“新郎官”回来掀盖头。

    本来这场“婚礼家家酒”搬到这就行了,但窗外时不时有人走过,她便这么坐着,权当自己是个摆设,暗自吐纳,常识运功。

    这一运,顾飞飞惊讶地发现,自己丹田里竟积攒回来了三成有余的灵力!

    她调息运转一周,再睁眼,外边的天又黑了,门口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陈约折腾一天,终于伤势发作,整个人挂在程泉的身上,程泉一进门就喊人来帮忙。

    屋子里的侍女早被顾飞飞遣走了,只剩她一个人,赶紧三步并两步地过去。结果忙中出错,盖头的流苏卡进了胸前的珠翠里,她眼前一片红茫茫的,看不清东西。

    陈约闷笑了几声,抬起一只手来,替顾飞飞解开,好生掀起盖头,搭在头顶的凤冠上。

    ——这人疼得一脸都是冷汗,居然还有心思笑。

    顾飞飞搀起他的胳膊,和程泉一起,扶陈约到了床上。

    还没躺好,陈约便道:“程泉,你该什么?”

    程泉:“……”

    程泉深呼一口气,忽然站得笔直,躬身朝顾飞飞行了一礼,:“飞飞姑娘,我先前对你有所偏见,口中无状,多有失礼;谢宅一事,多赖于姑娘仗义援手,程泉惭愧。往后姑娘倘若有吩咐,只需一句话,我鞍前马后给你做牛做马,还请姑娘原谅。”

    顾飞飞正摘下头冠,被他得一脸疑惑:“?”

    陈约笑道:“你答应就好。”

    “我答应。”顾飞飞,“没关系,你不,我都没注意到,你不用介意。”

    程泉:“……”

    顾飞飞道:“做牛马也不必……你是一个人,不能下锅吃肉。”

    “???”程泉悚然,“这……我是个比方,吃肉还是不行的!”

    陈约忍不住哈哈大笑,又一边牵动伤势,疼得倒吸冷气。

    程泉怒道:“老陈!”

    顾飞飞见状,在陈约背上一点,蹙眉道:“你身上有伤,不可以乱动。”

    陈约:“……”

    这下陈约动不了了,改成程泉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飞飞干得漂亮,陈约这厮历来不肯老实,上次摔……”

    “你这嘴里话也太多,”陈约淡淡道,“等我伤好,就给你缝上。”

    程泉赶紧闭嘴,用手捏住上唇下唇,给自己捏成个鸭子嘴。

    顾飞飞试着碰了碰陈约的伤处,陈约疼得受不了,她看了程泉一眼,但没避这个嫌,双手结印,摁下了一道治疗术。

    她的指尖上闪出一阵光芒,顺势落到了陈约的身上,虽然修为受限,术法不全,也为他减轻了不少伤痛。

    程泉看得眼睛都直了,陈约试着爬起来,又叫顾飞飞一指头点了回去。

    顾飞飞道:“还没有好,你要休息。”

    陈约技不如人,无奈点头。

    程泉瞪着眼睛钻过来,却没有多问,只道:“这也太厉害了。老陈啊老陈,你这回碰上克星了,安心养伤吧。正好,我还得找几天账本,你尽管在这躺着。”

    程泉又扯了几句闲话,在这蹭了顿饭,又跑去看账本。

    只剩下两个人,顾飞飞突兀想起了昨夜的幻境,忽然尴尬极了。

    她:“对不起,我遇到幻境,看到了你和郡主的往事。”

    陈约一听“往事”二字,还愣了一会——得好像他和清河郡主真有些什么似的,但他知道顾飞飞不会言外有意,尽量直接理解这句话,回答:“没关系。”

    顾飞飞摸了摸鼻子,想到后边一节,还想继续道歉,但张了张嘴,感觉出来还不如憋着,于是算了。

    “今天的事,你不必介怀,帮了程泉的忙,以后回京,让他请你吃饭。”陈约看她神色不对,遂安慰了一句,“你还记得那个胖子么,找姐姐的孩。”

    前半句落进耳朵,顾飞飞心里一阵五味陈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松一口气,还是反而郁闷,又绝对不是对此毫无感觉,只好点头回应后边的一半。

    “他姐姐回家了。我曾受他所托,现在事情了了结,”陈约用手捂在腰上,好像刚刚话抻到了伤,轻轻揉了几下,艰难地,“我想去……”

    顾飞飞毫不犹豫:“不行。”

    陈约竟深以为然,问:“那怎么办呢?他已经等了你我好几天。”

    顾飞飞为难地思忖一番,:“我去也一样。”

    陈约诚挚地:“那就辛苦你了。”

    顾飞飞隐约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但并没多想,又坐了一会,便去厢房睡觉了。久违的灵气沿着她周身的经脉流转,睡得令人舒适至极。

    待到清,她一身轻松,连车子都没用,提气越上枝头,竟自己脚尖一点,就飞掠出几丈远。

    陈约躺在马车里,对目瞪口呆的厮道:“轻功,厉害吧。跟上郡主。”

    于是,在清的官道上,一人一车就这样踏着,向前而行,路过了一路好春色。

    三月将至,陈约想:“烟花三月下扬州。昨日见到端王,此事恐怕不能善了。飞飞不宜回京,不妨带她去江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