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管家三步并两步冲过来, 成功垫背,把陈约接住。
陈约低声道:“不必担心,替我?去钦天监告个假。”
完, 一个厮领命跑了, 其余的一起将陈约抬回了房内。
顾飞飞虽知道多半是做戏,仍不放心,有些紧张地跟着。直到回房间,陈约好整以暇地坐好, 她才松了口气。
陈约道:“事出突然, 刚刚街口有人盯梢,我?做个样子,随便告假。”
顾飞飞:“哦。”
她不管什么事, 都能回答一个“哦”,陈约听?得?久了,能从中分辨一二, 想来这时有些不爽,便解释道:“我?与陛下关系亲近, 却是私交,不能耽误朝堂。昨夜你我?进?宫, 没有外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新旧两派都虎视眈眈。我?现?在称病, 躲几?天, 好陪你查案。”
前边的一串, 顾飞飞全顺耳一听?,只留意了最后一句“陪你”, 瞬间心满意足,问?:“那你……伤还疼么?”
陈约总不拿这当一回事, 能到处蹦哒,就一概回答“没事”,但这次脱口而出前,难得?留心片刻,收回了这套辞,回答:“还好,偶尔疼,不耽误行动?,不用太担心。”
顾飞飞谴责地看了他一眼,陈约立即投降:“……好,这几?天不多出去。以后来日方长,我?再?带你逛京城。”
陈大人装病一回,从管家到厮熟练配合完,都没在意。结果到晚饭时,却有人发?现?,陈大人还真老老实实趴在床上了。
厮顿时大惊,找到管家;管家匆匆忙忙赶来,问?:“我?要不要去叫个大夫?”
顾飞飞要点头,陈约抢先:“……不必,有飞飞就行。”
管家和厮面面相觑地退下了。
顾飞飞:“你……”
“我?原来没算带你回京,很多事没有细。”陈约还是不习惯躺着话,爬了起来,“从战场回来的时候,我?只准备休养一阵再?回去,没伤得?起不来。可在京城,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他:“是有人下毒。”
顾飞飞瞬间愣住。
陈约道:“当时年?纪,好糊弄。现?在不会?了。你不用害怕,只要跟着我?,我?不会?让你有事。”
顾飞飞气闷地点了点头,:“我?不会?有事。”
“是。”陈约替她将鬓角掖到耳后,“萧成邺叫你什么来着,顾仙子。你是天外来的仙子,不会?有事。也别替我?难过,看你愁眉苦脸,我?又替你难过。替来替去,日子还怎么过?”
顾飞飞瞬间被服了。
陈约一笑,顾飞飞便自觉靠近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做出一个拥抱。
她甚至不太通晓拥抱的含义,只遵循着本能,伸出手?臂,表达着最基本的情义。陈约稳稳接住,揣进?心里,珍重?无比。
入夜,管家悄悄跑来,递给陈约一封信。
陈约拆开,里边是一道密旨,委任陈约去查明清河郡主一案的真相,叫他在钦天监告假,最近都不必去了。
顾飞飞:“你已经?告假了。”
“我?只是五品游算子。”陈约解释,“即便告假,也不会?被告知圣上。”
顾飞飞:“啊,所以你猜到了。”
“对。”陈约,“陛下昨夜叫你我?进?宫,势必让我?查,迟早有这样的密旨。”
顾飞飞问?:“那他为什么不直接?”
“因为我?怀疑端王。”陈约道,“端王与陛下也是手?足,陛下会?有犹豫,也是人之?常情。”
顾飞飞趴在桌子上,:“你的人之?常情,我?都不懂。”
大概是得?到了姐姐的允许与承诺,这姑娘准备留下来,便开始准备着记下这些“人之?常情”,可有点挫败。
“不懂就不懂。”陈约,“也从未有人规定,需懂得?这些,才能活着。”
顾飞飞道:“可是你知道。”
陈约:“嗯,我?可以讲给你听?,你就更不必犯愁了。”
顾飞飞问?:“那如果,你烦了呢?”
陈约从前最不喜欢听?那种娇滴滴的嬉笑,什么“你爱不爱我?”、“你以后会?不会?喜欢别人”之?类的,一概被归为酸不可耐。
可现?在他才明白,不是酸得?叫他不喜欢,搁在顾飞飞身上,她什么,陈约都只有喜欢的份:“我?如果敢烦,你就我?。”
顾飞飞想了想,为难道:“……我?下不去手?怎么办。”
陈约笑了起来,实在忍不住,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脸:“怎么这么傻,我?都欺负你了,还下不去手?。”
顾飞飞:“不知道。”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陈约,“我?最想和你永远一起,怎么会?觉得?你烦?”
陈约不怕酸,顾飞飞却觉得?不自在,她问?:“……那个,清河郡主的事情,怎么查?”
陈约便配合地敛了神色,正经?回答:“从端王入手?不易,凡事无独有偶,我?请陛下调查卷宗,找手?法相似的案子了。”
顾飞飞原以为这种“决定让谁查案”都能决一天的人,调卷宗还不知道要多久,但第?二天一早,刚刚吃过饭,卷宗就被悄悄送到了后门口。
福公公捏着拂尘,笑盈盈道:“陛下了,这事交给谁他都不安心,唯有陈大人行。”
陈约客套几?句,把案卷拿回书房,便开始研读。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但是太平仍有限,女子受侵害的案卷也有足足一摞。
从案发?时间算,陈约要来了近半年?的案卷,再?加以分类。
“按往常来算,夏季出现?此类案件的频率偏高,”陈约一边按月份归类,一边,“但是今天却不同。”
他按住最厚的两摞,“年?后至播种前,反而最猖獗。”
顾飞飞:“不对。”
陈约示意她细。
顾飞飞道:“这个时候很忙。”
“正是如此,”陈约挑出这两摞,“犯案人多为商户和从事农耕的人。京城一带没有流民,而富商官员犯了什么,恐怕早就活动?关系压下去了。这些人在年?后至春种前往往要开始出摊和预备播种,不该有作奸犯科的时间。”
顾飞飞补充:“我?是播种前来的。”
陈约道:“正是,郡主遇害的时间,应该以你我?相遇的一天来计算。”
到这,两个人不约而同一沉默。
那真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陈约都快忘了日子。
在这一天里,有人相遇,有人走散,对他而言,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外出,加上一个累赘的天真郡主。
如今再?回想,恍如隔世。
“是我?对她不住。”陈约忽然道,“郡主从和我?们玩不到一处,年?纪太了。长大后,男女有别,也不再?接触。我?总不耐烦和她话。如今想来,该对她好些。”
顾飞飞:“……哦。”
她不满得?太明显,陈约猛然发?现?这话得?不对,即便只是对故人的怀念,在顾飞飞听?来,也容易误会?:“……抱歉,我?不是……”
顾飞飞听?得?心里不爽,可陈约一道歉,反而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就是我?,但她喜欢你,我?一想到就不开心。你看别的人,我?都会?不开心。不用管我?,是我?太奇怪了。”
陈约叹了口气,改坐在她身边:“这一点也不奇怪。倘若你在我?面前谈及别的男子,我?也会?这样不快。”
顾飞飞蔫蔫地一“嗯”,往陈约的方向挨了挨,寻求安慰和踏实。
陈约温声道:“两个人互相喜欢,就会?如此,还会?恨不得?天天在一起,连一刻也不分开。”
顾飞飞:“好吧,我?知道了。可我?还是觉得?,这样很奇怪。怎么办?”
陈约将卷宗拿给她:“你只需做要做的事情,无需想这些,顺其自然,没关系。”
两人遂研究起卷宗。
陈约一专注地看这些,就仿佛眼里只有公务。顾飞飞被他带动?,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也淡了,注意力改挪到了案件上。
就这样看到午后,二人又分工明确,陈约按照当天的轨迹,重?新去城外走一遍,顾飞飞继续在书房里看案卷,归纳整理。
顾飞飞一个人时,不免又开始想东想西。
想到清河郡主,她莫名会?觉得?有一点排斥;可是想到这位郡主经?历的事情,又物伤其类,也为她难过,希望能早点查明真相。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耻,居然会?对一个无辜的姑娘产生毫无理由的反感。
一瞬间,顾飞飞豁然明白,陈约之?前和她的“人之?常情”究竟是什么。
“火锅包子一起吃”,就是她从前想要解决法器,也想救回柳虹;想替白宝报仇,也想为清河郡主沉冤昭雪。
现?在这样,既想要查清真相,又心里难言地别扭,可能就是那些难以明、难以捉摸的感觉了。
但无论?感觉如何,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顾飞飞排除杂念,吐息一周天。
她抽出一张纸,在上边记录:“有凌.辱,腰侧指痕。非刻意致死。”
随后又划去最后一条,在案件里一一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