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庄语(十九)
“若青,当如何解?”生无可恋的人并没有指望内侍能给出回应。
“又不是什么大事这般愁容做甚?”赵雍进门就看见庄语一脸苦相。
见赵雍来了庄语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走了过去。
“如何解?”她问。
赵雍道:“若青告诉王后如何解。”
若青道:“月食则后素服,而修六宫之职,荡天下之阴事。”*1(注)
礼法上就这这般道,但其实事情的大就是看国君与‘不涉后宫’的大臣们如何看待。
在赵雍眼中只要是有关她不好的一切事都可化作事,古时候人们不会给尚未出生的孩子取名,城楼上赵雍都情不自禁地有了联想。
君上回到王后宫中后人们的心便如这夜色般沉了下来。
“君上若是此刻大臣们都在疾书明日如何是好?”赵雍以为庄语已经睡下了,可见她根本睡不着。
赵雍紧了紧抱着她的胳膊,道:“隔着国君就想动王后了?”
庄语问:“如果我当真不详呢?”
赵雍微微一笑,“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君上派人偷听。”想到哪日的陈词庄语觉得贤妻的形象要破灭了。
赵雍道:“快睡不要多想。”
庄语道:“睡不着。”
“睡不着?”赵雍问。
庄语:“嗯。”
话音刚落庄语身上的睡袍便被解开,手碰到光滑的肌肤有些痒。
她发笑道:“困了困了,能睡着了。”
都这时了赵雍岂能停手,“夫人不觉得有些晚了?”赵雍俯身在她耳侧轻声道。
窗帘乱影,肌肤之亲。
庄语搭上赵雍的脖颈他们如世间所有夫妻一样寻常,没有所谓时空的界限,相爱的两个人无论在什么样的礼法下都彼此尊重。
庄语体力是跟不上赵雍了,最后也是累的马上能睡着。
赵雍为她拭去额头汗水想重新抱着她睡,庄语推开他的手道:“热。”
无奈赵雍便将手置于她的腹上问:“为何还没有动静?”
庄语了个哈欠眼见就要睡去,她回:“许是君上不够卖力。”
一句话赵雍直接起身在一起欺压在她身上。
“困了困了,我错了君上。”哈欠留下的满眼泪花救了庄语。
赵雍躺下道:“改日宣太医令来瞧瞧。”
“嗯。”庄语迷迷糊糊应下根本没当回事儿。她巴不得没有孩子。
次日好像从一早上开始人们就等着王后素服,一身纯白的衣服上身后时刻在提醒着庄语今日需谨言慎行。
好在赵雍没有什么其他嫔妃这样考核六宫的职务便方便了许多,庄语不知如何考量只教若青在一旁指点着。
国君书房中自然收到了许多上书,赵雍翻看了几人的无非都是对‘月食’之事的上书,想要些王后不足但着词都是十分有度。
果真是少得了谁都少不了公子成,国叔的上书虽迟必到。
赵雍开后却大吃一惊,里面非但没有提及王后的不好甚至在赞许王后。合上书卷赵雍异常欣慰。看来王后一行成效颇丰。
素服几日之后庄语竟有一种飘飘乎如冯虚御风之感,只身前往国君书房手中没有带任何吃食。
“今日是做了什么?”只要有人进来又没有通传定是庄语无疑。
赵雍抬头看去庄语两手空空,他又问:“没有吃食?”
庄语:“没有吃食。”
“王后是想来学习政务?”赵雍问。
庄语:“君上只管看简便是,我也是来看简的。”
赵雍便不再理会她,庄语找了半天还是拿了最为熟悉的《道德经》。
两人在一张案上看着各自的东西互不扰,庄语突然想如果她也对政事感兴趣会不会能改写历史成为一个统一六国的女皇上呢?
史书上统一六国之人不再是秦王嬴政而是庄语,想起来是很美好只不过她确实对政务没什么兴趣。
“君上。”庄语道。
赵雍:“如何?”
庄语:“我想学煮茶。”
赵雍:“学便是。”
庄语:“还想学琴、想学字。”
“鼓琴,习字。”赵雍纠正她。
庄语:“学琴,学字。”
赵雍看了她一眼宠溺般笑笑。
“为何突然想学这么多?”他也学着庄语的方式问。
“咳咳。”庄语故意咳嗽两声学赵雍的腔调道:“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哉矣。”她还伸手去摸自己的下巴假装有胡子般。
赵雍见她此状道:“我可没有像士子般抚须。”
那种样子用21世纪的法在赵雍看来做作极了。
“君上在忙什么?”庄语越发不如以前在学校时能静心做自己的事了。
赵雍道:“在拟胡服骑射法令。”
庄语问:“能否观之”
赵雍:“自然。”
庄语接过后很认真地瞧了瞧,这可是赵雍的心血之作如果胡乱看上几眼难免让人心凉。片刻她就面露苦色。
“可是哪里有不足之处?”赵雍问。
庄语摇摇头。
赵雍:“为何如此神色?”
庄语放下道:“我很努力,不,是很用心的去看了,只是许多字还是不识得。”
赵雍摸摸她的头道:“无碍,你若想听我读给你便是。”
庄语:“会浪费你的时间的。”
赵雍:“夫人觉得人生可贵为何物?”
庄语回:“身体?”
赵雍:“非也。”
庄语:“时间?”
赵雍:“非也。”
庄语:“父母妻儿?”
赵雍:“非也。”
庄语:“那是何物?”
赵雍道:“知己难求。”
“好似伯牙与钟子期?”庄语微微抬头看着赵雍,又好像看的人并不只是赵雍,是贤明君主是领路人更是丈夫。
赵雍大笑道:“不能为夫人鼓琴。”
庄语道:“我可为夫君做饭,虽不是雅作。”
“愿能护夫人此一生。”赵雍道。他很清楚自己和庄语的年龄差,也不知能护她到几时。
庄语双手抓住他的大手道:“君上此生若觉无憾我便知足。”
赵雍道:“已然无憾。”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笑了。
他在哄她,她知道他在哄自己。
两人不觉半晌一过,此一番庄语觉得君王之所以能成君王是有常人没有的谋略、眼界与心胸。
“君上、王后,用膳时间到了。”石白道。
赵雍:“好,用膳。”
用过膳后庄语同若青去了城楼。
“若青,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与君上看遍河山。”她道。
若青回:“王后与君上地久天长定有时日。”
庄语微微一笑,可是她终究要走。
“明日起教我煮茶吧。”庄语道。能在一日就为赵雍多做一些事。
若青:“婢子不会煮茶。”
庄语:“只是冲泡吗?”
若青:“嗯。”
庄语:“那就不用教了。”
“王后,太医令何时请?”若青问,赵雍早就吩咐过了只是庄语迟迟不让。
庄语回:“请他做甚。”
庄语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若青自然不能点破原因。
自幼庄语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思考,她自认为不会用心爱别人时至今日也觉得能放下赵雍,放眼望去邯郸城外,这个薄情的女子竟然在思考如何成为博爱的王后。
爱天下爱赵雍的百姓。
这个时期的人们并不常饮茶,以天子为例一般饮五种,以水为上,其次是浆、酒、甜酒和粥汤。
虽平日里不常见茶,但庄语觉得还是饮茶对身体好些,赵国的酒出了名的烈她也是再也不敢多饮。
赵雍嘴上答应下来但没有煮茶的器具,庄语是见过许多但是自己不会做,无奈只好泡茶。
第一日,她泡了许多茶尝了一杯又一杯没有丝毫起色,放下茶盏便读起了书。
第二日,她又兴起泡了许多茶依旧没有起色,放下茶盏后心情不畅外出散步。
第三日,茶本是让人静心的她却越发烦躁,于是全都推给若青去尝。
“如何?”每一盏茶后庄语都要问上一句。
快要喝吐了的若青点点头,“甚好。”
若青的不是实话,今日庄语就是爱听。
“若是端给君上呢?”庄语问。
若青:“君上之意婢子无法揣测。”
庄语道:“走我们去见君上,若是他一句不喜欢日后就渴着去吧。”
“如何?”庄语依旧是满眼期待,只不过对面的人成了赵雍。
赵雍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和21世纪艺人的表情管理有的一拼。
他道:“尚可。”
庄语:“往后日日泡茶给君上如何?”
赵雍:“劳烦夫人了。”
庄语十分满意笑道:“理应如此。”
这种被众人捧着的感觉有时候真的不错,庄语想。
端茶的日子久了赵雍便开始有了意见。
“淡了。”
“茶叶或许多了。”
“今日是不是刚入水?”
次次都很委婉,庄语就是找了个会品茶的人在他身上练手。
盛夏里让人燥热,庄语想去一处清凉的地方度日。又不能平白无故走。
“君上,我想去一处清静之地鼓琴、习字。”庄语道。
赵雍问:“宫中如何不清静?”
“陶冶情操也需要外在环境,比如林中就很好。”庄语道。
赵雍:“林中虫多。”
夏季蚊虫都喜欢在林中,估计能咬死。
庄语:“无妨,用帘帐撑起。”
赵雍:“要去几日?”
庄语:“月余。”
赵雍微微蹙眉,“月余?我不能去陪你。”
庄语一笑显得很大方,“无妨。”
赵雍脸顿时黑了,“王后看来很开心我不去。”
“君上为了国事,我懂!”庄语摆着胸脯表示谅解,藏不住笑意。
赵雍放下笔道:“王后还是别去了。”
作者有话要:
总有一天阳光会特别灿烂,你的生活开始有了起色。
大家都会越来越好
(中国的饮茶史是从战国开始的,在秦汉时期饮茶风气才开始传播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