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帮着收拾完后, 就和萧静一起出了门。

    车软件显示的定位是健身会所那儿，得出到北门再绕个弯。

    看着近，但祁夜他们还是费了不少时间。

    这里的区规划分了一二三期, 而萧静那里的一期建造得最早，所以离得最远。他们绕了无数的弯路石子路，北门才出现在了视野里。

    “祁，送到这儿就行了。”萧静，“车牌我记着了，你回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我上班晚, 得到晚上九点。”祁夜帮萧静拎着滋补品, 又往门口那里偏头, “送上车我就走。”

    萧静听着也不好推脱，在她心里都等同于一家人了，就由着祁夜送她。

    等出租车逐渐开远, 祁夜才转身, 正要往反方向走, 就见街角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周姐。”祁夜了招呼, “挺巧啊。”

    周斯嘉看了他一眼, 点头：“嗯。”

    祁夜笑笑, 绕过她往后走去。

    寒暄几句就够了，没多余的话题。

    不过这次，周斯嘉却破天荒地叫住了他。

    “刚刚上车的那位……”她问，“是萧静吗？”

    祁夜疑惑了几秒，随后应了声：“对。”

    他看着周斯嘉欲言又止的样子, 于是问：“周姐找她？”

    周斯嘉：“对, 有点事。”

    “这样。”祁夜听着也没多想, 停顿两秒，“那改天给她来个电话，否则你这直接上门人家也不一定在。”

    周斯嘉了声“好”，祁夜见着没什么事，正要走呢，却听到她：“今天有空吗？随便聊聊。”

    老实，这事儿就挺玄乎的。

    直到祁夜坐在咖啡店里，也没弄清这怎么就约上了，对象还是和萧程的未婚妻。

    从收银台那里接过星冰乐后，祁夜看了眼不远处的周斯嘉，单手在手机屏幕上了几个字。

    -祁夜：萧教授，我今天和周斯嘉见面了。

    发完后暗了屏，祁夜把手机扔回兜里，走过去坐在周斯嘉对面。

    周斯嘉依旧一副冷淡的样子，在祁夜落座的时候，她抬眼问了句：“同行？”

    祁夜点头：“可以是同行吧。”

    “比我好。”周斯嘉淡笑了下，“玩吉他还是自由点，被束缚住也没什么意思了。”

    祁夜单纯只是很客气地笑，没怎么接话。

    他们的确没有话题可以聊。

    这是祁夜在今天听到周斯嘉问他有没有时间的时候，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而就算后退一步，交集点只有萧程一个人，除此以外，他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不会产生任何的交往。

    “周姐。”祁夜直截了当起来，“我这人就挺直接的，也不拐弯抹角点什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斯嘉笑了：“只是和你聊聊。”

    “我们之间……”祁夜也跟着笑了下，“恐怕没什么好聊的。”

    “我知道。”周斯嘉听着这话，也没多余的反应，她把吸管插进冰美式里，“其实我今天找萧静，是为了订婚那件事。”

    祁夜皱了眉。

    “今天我父母跟我，他们想把订婚仪式放在下个月的月底。”周斯嘉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到时会向所有媒体公布消息。”

    祁夜没话，他仔细思考着这件事，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完电话后萧静的样子。

    ——看来今晚找萧程，也是这事儿。

    “看出来了吗？”周斯嘉忽然问。

    “什么？”

    “这场订婚有着太多的商业价值，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周斯嘉的眼底带了讽刺的笑意，视线落在手机旁的粉红色福袋上，“永远都见不得光。”

    听着这话，祁夜沉默了很久，最后开了口。

    “有时候不是没办法。”他看着周斯嘉很认真，“而是我们不争取，最后才会导致最糟糕的事态发生。”

    咖啡厅里往来的人不少，嘈杂的声音也不少，但这句话却得十分干脆利落，就像是被隔了一块地儿，听得清清楚楚。

    “周姐也有心上人吧。”祁夜喝了一口咖啡，“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周斯嘉听闻愣了一瞬。

    她下意识看了眼福袋，没接话。

    话到这儿的确差不多了。

    瞥了眼窗外落下的夜幕，祁夜站起身：“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他没立刻挪步子，扯了下嘴角对周斯嘉：“我就一痛快人，可能话直接了点，别放心上。”

    完，空塑料杯一丢，直接出了咖啡厅。

    祁夜和周斯嘉约的地方离萧静住处很近，所以去酒吧没什么选择，得熬一段公交。

    车上人不多，也有空位，但祁夜不想坐。

    他单手拉着车环，就盯着车窗外昏暗的灯杆发呆，看久了就闭会儿眼，然后继续看。

    ——晃得眼睛疼。

    等到了酒吧，祁夜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直接走到乐池，扔下背包，开始给吉他调音。

    隔了几秒，忽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陈在吧台那儿看了祁夜一眼，“哎哟，琴弦断了？”

    祁夜点头，沉默着把从琴盒里拿出备用弦。陈见着他略带不耐烦的样子，加上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老板这时候从楼上下来，见着这情况，用口型问：怎么了？

    “不知道啊。”陈很轻地了句，“可能晚饭没来得及吃。”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老板也压着声儿，拍了下陈的脑袋，“干活去。”

    其实在祁夜自己看来，谈不上是生气或者不开心。

    只是有种莫名的烦躁感，就无缘无故地闷在心里，想着排解却找不到地儿。

    等换了琴弦，弹了几首曲子后，这种情绪才稍微缓解了点儿，同时祁夜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今天晚上的无端生气，并不是周斯嘉消极对待这件事儿造成的，而是那种无法控制的、被动的感觉。

    没人点歌，祁夜自个儿闷着弹，到了凌一点，酒吧也没人了。

    酒吧老板见着祁夜心不在焉的样子，想要让他早半个时下班。

    正要过去呢，就听见祁夜放在酒台后的手机响了。

    “祁，你的电话。”酒吧老板把手机递过去，“接吧，不算你上班时间。”

    祁夜看了眼来电人姓名，笑了下：“谢谢老板。”

    今天和周斯嘉聊了点时间，加上之后赶着到酒吧上班，祁夜就没想着给萧程电话。

    不是不把这事儿放心上。

    但萧程去见父母，最后谈话的结果也只有“行”和“不行”。

    怎么呢，就挺板上钉钉的，而且是把钉子砸得贼牢的那种，后续撬动也挺难。

    抱着这样的心态，祁夜走上天台接了电话。

    他带着耳机，摆弄着手里的火机，听着那头萧程话。

    “咔哒——”

    铰链带着机盒，开了又合上，火星迸溅。

    时间并没过多久，但夜晚总是能把分钟的事儿给拉长了。

    火机就这样响了会儿。

    忽然，祁夜的动作一顿，外壳合上的“咔”声戛然而止。

    他对着电话问了句：“真的吗？”

    渐渐地，他的语气从惊讶化成了喜悦，祁夜很认真在听，连着指尖都下意识攥紧了火机盒。

    周四的酒吧的确冷清了点。

    祁夜去天台接电话后，连着酒吧里都最后的声儿都没了。

    “老板，等下你就让他先回去了？”陈摆放着调酒器，问道。

    老板往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没客人，让他回去吧。”

    “可还没下班。”陈声。

    “就早半个时。”

    陈听着咕哝：“以前这种情况，你也没——”

    话到一半，就听见楼梯有了动静。

    祁夜从楼上奔下来。

    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迫切地朝酒吧外张望了下。

    不知为何，就两层楼的楼梯，竟然跑得还挺喘。

    “老板。”祁夜的手肘撑吧台那儿，“今天请半时，以后我还一天出来。”

    老板愣了一瞬，机械地点头：“行。”

    话音刚落，就见祁夜往乐池那儿奔去，收拾起东西。

    随便把乐谱和拨片往背包里一塞后，他就背起吉他，匆忙跑出了门。

    “这是咋回事？”陈懵着问道。

    看着摇晃的风铃，老板摇头：“……不知道。”

    酒吧木门上的风铃依旧在响。

    祁夜走出巷子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它乘着风儿出来。

    不知为何，这条巷突然就勾起了不少回忆，就像是放电影那样，一幕幕就在脑袋里挨着放。

    “还真是没错，这倒春寒得厉害。”祁夜咽了下口水，发着抖了句。

    他看到不远处的车灯亮了下。

    然后就见车门开了，萧程下了车。

    祁夜按耐住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这么晚还来接我。”

    “想见你。”萧程靠在车门那儿，弯腰从车上拿出一束花，“过来路上看见的，觉得好看就算买了给你。”

    ——依旧是一束向日葵。

    祁夜笑笑，忍俊不禁地纠正：“现在是凌一点。”

    “看见就是看见了。”萧程跟着笑了，他垂着视线，等再抬眼看着他的时候，忽然温柔喊了声：“祁夜。”

    “嗯。”祁夜直勾勾看他，“我在呢。”

    话音落下，他抱着胳膊，又抖了下：“不了，祁哥觉得有点肉麻。”

    萧程依旧是笑，点头应了声儿，把向日葵递过去。

    热烈、沉默、仰慕着的爱。

    ——这是向日葵的花语。

    坐进副驾驶后，祁夜拉着安全带，问道：“周斯嘉真这么和你父母的？”

    “对。”萧程道，“有心上人了，想要取消这次订婚。”

    “所以这次……”

    “没有意外，应该可以取消。”

    听着这话，祁夜长呼了一口气。

    “早点儿多好。”他靠在车子椅背上，“总要拖到现在，弄成这样才……”

    还没完，就听萧程喊了声“祁夜”。

    祁夜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怎么了？”

    萧程的指尖摩挲着方向盘，看上去有心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不过隔了几秒，他就收敛起神色，笑了下：“我们回家？”

    话音落下，祁夜也跟着笑了，没再多想。

    他把向日葵紧紧搂在胳膊那儿，很轻地重复：“嗯，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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