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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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悄然降临,如果不是楼下偶尔传来的二踢脚声,楚子和严轲可能都没有实感。两人都已经没有了家人,就算在严轲的家里跨年。

    他们的计划很普通,布置年夜饭大概是仅剩的仪式。除夕那天下午,两人从超市拖回来一大堆食材,严轲主厨,楚子下手。

    楚子本以为下手这种事没什么难度,没想到刚开始做就被严轲念叨了:“……我比较喜欢调料瓶标签朝外。”

    “刀刃可以朝着一个方向放在架子上吗?谢谢。”

    “这边台子可以擦干净了。一次性抹布换一条吧。”

    楚子:“可等会儿还会湿的。”

    “湿了就再擦。现在这样看上去很不舒服。”

    “喔……好吧。”

    开冰箱,楚子进一步确定严轲真是有点强迫症,冰箱里也是所有东西从低到高摆好,标签全部朝外。他观察了半天才照着摆好了买来的各种酱汁和饮料,结果严轲走过来看了眼,还是重新摆了一遍,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摆得不对。

    算了算了,反正是严轲的家。能有彼此陪着,对于他们两个孤家寡人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晚饭过后,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春晚。严轲一直觉得春晚很无聊,开着电视纯粹是为了制造点氛围。然而楚子竟然看进去了,尤其是相声,看得他嘎嘎嘎笑个不停,严轲把手放在他腰上他都没感觉,直到摸上他的腿,他才把人的手拨开:“干嘛,你等我看完。”

    严轲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魅力竟然会输给屏幕里那几个穿红马褂的胖大叔,花掉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把电视关掉,垂头丧气地进厨房收拾碗筷了。

    两人的手机都在茶几上震动个不停,严轲的自不必提,就连楚子都陆续接到了许多熟人的祝福信息:马岚提醒他别忘了在微博上发自拍祝大家新年快乐,赵姐祝他在新的公司一切顺利,还有龙导演和其他剧组成员的问候,甚至连顾以南的群发消息都收到了。

    他突然想起了陆宽,这人自从闯祸以来就静悄悄地一声不吭,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来听了什么,终于懂得收敛。可此时他却莫名觉得有些遗憾,他还挺希望再体验一次那天晚上的自由和畅快,那种感受他会一直记得。

    就在他逐条回复着大家的信息时,一个电话拨进来,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辰哥!新年快乐!”王景的大喊随着吵闹的鞭炮声一起传出来。

    “景新年快乐!你这是回老家了吗?不是要去你女朋友家里过?”楚子记得王景的女友是城市人,那里应该是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的。

    “嗨,有点事就没去。那个,辰哥,你的伤怎么样了?你在严总家里过得开心吗?”

    楚子一听就知道王景和女友肯定又闹矛盾了,但对方不想提,他也不好刨根究底,于是从善如流地回答:“开心!”

    楚子看了眼厨房里的严轲,就像跟闺蜜悄悄话似的走到了阳台,才继续道:“严哥对我很好,我的伤也已经好了。谢谢你景,你就放心吧!”

    两人聊着聊着,他突然想起那次在医院王景提醒自己的事:“对了,你之前不是担心我跟严哥以前闹过矛盾嘛,还真让你猜中了。前几天严哥跟我讲了我们以前分手的事,不过故事真够离奇的……”

    “啊?怎么回事,你快!”

    楚子便开始转述那天晚上在车里,严轲对自己讲的往事。

    “是在严哥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跟他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了架,我不愿意见他。他知道我喜欢的一个天文摄影展要在洼市办,故意没跟我商量就买下了超贵的票,知道我心疼钱,一定会去看。我真的答应和他一起去看展了,可是刚出门不到一时,我爸就出了事,掉进了离家不远的窨井里头,当时正好附近没人,他人就这样没了……”

    “卧槽?这也太……”王景半天没找出词来,这死法也太荒诞了。

    “嗯。我爸出事后,我妈就精神失常了,在一个晚上跑出家门,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然后可能是我摆脱不了负罪感吧,我也不知道……总之就因为这个事情,我跟他提出了分手。”

    王景沉默了一会:“呃……就这样?”

    “是啊,严哥他那时候特别难过,出发去大学的前一天晚上,就在我家门前坐了一夜,我都没有给他开门……”

    楚子顿了顿,微微晃神。严轲讲述这一段时语气很平淡,他却总是忍不住想象,对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自己家门前坐了一晚的,又是怎么在圈子里守望自己这么多年。如果自己当初不是那么执拗,也许严轲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也许两人之间会是更好的样子……

    是啊,父亲的死完全就是一场意外,最多是由严轲的固执带来的一场蝴蝶效应,怪到严轲头上是不是有些过分?而且那时候自己刚失去双亲,为什么要在最无助的时候甩掉唯一一个爱自己的人?他想不通。

    大概在那时候,两个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事吧……

    王景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哎……你们开了就好。对了,既然你伤好了,你还想继续留在严总家里吗?”

    “我不知道……”楚子无意识地叹了口气,透过窗子望着远处的烟火。窗玻璃上的福字还是下午他和严轲一起贴的,犹如一个被激情火花燃起的美好愿望,可是长久以往,他真的能把这里当成家吗……他这么想着,不自觉地问王景,“你觉得严哥希望我留下吗?我什么都不会做,还把他的屋子弄得一团糟。”

    “我觉得还是希望的吧,他那么大的房子,每天回了家就他一个人,冷冰冰的。哥你放心吧,你那么体贴,那么可爱,能给他添什么麻烦,你想太多了。”

    王景乐天派的声音有种魔力,让他心里一下就笃定多了。刚挂断电话,一道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

    “所以你会走么?”

    “什么?”楚子蓦地抬头,看到窗玻璃上倒映的严轲的身影。

    “伤好了,你就会走么?”严轲慢慢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环住他。

    “……你怎么偷听人电话啊。”楚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声嘟囔着。

    “只是想来窗边看看,不是故意的。你看,外面下雪了。”

    楚子定睛一看,发现落地窗外真的飘淡淡的雪,是今年的初雪。两人目不转睛地望着漫天的雪花,身影重叠着倒映在玻璃上。

    楚子微微偏头,量着严轲近在咫尺的鼻梁和睫毛:“我想起一个初雪的传,你听过吗?”

    严轲:“‘初雪那天告白,爱情就会实现’?”

    楚子:“啊?我听到的版本却不是这个。”

    在严轲询问的眼神中,他轻轻出了自己听到的:“初雪那天,所有的谎言都会被原谅。”

    严轲愣了愣,随即摇头失笑:“那初雪这天告白的人岂不是太狡猾了?”

    “为什么?”

    严轲双手支撑着青年身后的栏杆,慢慢靠近了他的脸:“那样的话,如果那个人‘我爱你’,他要么收获爱情,要么会被原谅……”

    话音刚落,严轲结实的手臂紧紧禁锢住他的身体,用力地吻了上来。

    严轲变换着角度一下一下地吮他的嘴唇,又顶开他的牙关,挑逗地探向深处,像是要把他的灵魂从喉咙里吸出来似的。楚子在混乱中想着,那被告白的人该怎么办呢,要么收获爱,要么付出爱。

    无论怎样他都只能爱。

    两人纠缠了很久才稍稍分开,严轲的呼吸有些凌乱:“阿辰,你真的还要走吗?”

    “不走了……”

    屋内的地暖很好,温暖如春。楚子转过身,动情地搂住严轲的脖颈,主动抬起下巴索吻。这一次他立即就感觉到了不同:严柯温热的大掌从后腰缓缓向下,包裹住了他的屁股。

    他被压在玻璃上,随着严轲的动作逐渐放肆和霸道,上一次被粗暴对待的记忆在体内绽开。当他不由自主地瑟缩时,严轲有所察觉地停下了动作,眼中闪过克制和隐忍。

    楚子心想,这就足够了。这些记忆也好,冰冷的玻璃也好,都再也无法使他炽热的身体冷却分毫。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想就在这里做……”

    楚子趴在玻璃上,让严轲从后面进入。两人在落地窗后面俯瞰着城市的灯火辉煌,好像坦诚拥抱了整个世界。

    天翻地覆中,外面传来敲钟声、放烟花的声音,他们跨过了0点。严轲在他背后低喘着:“不许个新年愿望?”

    着往前递了递身子,把牙印留在青年的肩上:“我希望新的一年,我们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

    楚子满足地叹息:“我也是……”

    想要像现在这样。他想留在严轲身边,也想看世界广阔。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愿望会不会太贪心。

    后来他们又回到沙发上,从沙发换到地毯上,从客厅挪到浴室……两人把屋子各处都搞得乱七八糟,就这样无比疯狂又荒诞地度过了守岁。

    春节一过就没剩下几天好日子了,严轲要恢复工作,楚子也要继续进组拍戏。不过他既然已经决定在严轲这里继续住下去,这里离影视城很近,还是能经常回来住的。

    回到剧组的当天,马岚集结了之前一起玩狼人杀的伙伴,买了许多好吃的欢迎他回来。大家的热情让他感到一阵亲切和放松,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处在人群中的感觉了。

    众人坐在一起聊天吃东西时,王景拿来了新排的场次表,楚子一看顿时就蔫了,声跟王景抱怨:“怎么头三天全是跟陆宽的戏啊……”

    马岚就坐在楚子旁边,就算他声也还是听到了,眼中马上燃起八卦的光:“咦?不对劲啊,楚老师怎么宁可和顾老师拍戏,都不乐意见宽哥?你跟宽哥之间发生什么了?~~”

    楚子赶紧摆手:“没什么!”

    在场的好几个姑娘都是陆宽和楚子角色的cp粉,一下都来了精神:“你不在的时候,宽哥跟平时可不一样呢,话都不,没精采的!你好好给他充充电呀。”

    充充电是什么鬼,楚子听得头都大了。王景见状,替他着圆场:“你们几个腐女快住脑啦,楚老师就是觉得跟之前的场次变化有点大,可能需要重新调整下状态什么的。”

    马岚:“场次变化能不大嘛,这两天顾老师也受伤请假了!龙导演真的好倒霉啊。”

    什么?顾以南受伤了?

    看到楚子疑惑的表情,马岚也吃了一惊:“原来楚老师一点都没听嘛?我告诉你哦……”

    她神秘兮兮地附到他耳边:“就在前天晚上,他在自己酒店房间里都没出去,竟然就受伤了。据当晚隔壁还听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动静……啧啧啧。八成是他跟哪个金主玩SM玩过火了。可惜没人看到是谁从他房里出来的。”

    这经历太熟悉了,楚子听了竟然下意识地心虚起来:“你们别再乱传了。”那么难堪的事被人知道,要是自己的话,可能想死的心都有了。

    马岚忿忿不平地撇嘴:“楚老师,你也太圣父啦!他之前那么针对你,现在自己玩脱了不是活该吗。”

    “没有。只是觉得没有证据的话还是少为妙。”楚子答得心不在焉。

    如果这是真的……真的是那个顾以南?他简直无法想象,那样一个众星捧月、骄傲跋扈的人竟然也会遭遇这种事,也是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并不了解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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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没有按时更新非常抱歉OTZ 最近太忙了,存稿又没了,现在亟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