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同学忍辱负重，背着谢江给他的压力，在红黄绿的劝下，狠心把头发基本剃了个精光，只留下大概半厘米长的毛茬，九月份不再有八月的炎热，伴随黄昏而来的，是丝丝凉意。

    基本上一头轻松的顾衍，对着街边店的玻璃门来回照了好几下，才悠悠地自言自语的了一句：“我他妈疯了吧......”

    林笑天已经笑过劲儿了，一手搭在顾衍肩膀上，雪上加霜毫不同情的嘲笑：“估计谢江能给你满分。”

    “滚边儿去。”顾衍给了林笑天一脚。

    简桀放慢脚步，跟在顾衍和林笑天身后。

    “走啊，吃饭去。”林笑天扶着肚子，转过身对着简桀道：“吃辣吗？酸辣鱼？”

    这一句话在自然不过，却让简桀内心深处一阵波澜。

    “他不吃，鸡蛋灌饼加辣能把嘴都吃肿了。”顾衍顺口：“走吧，牛肉砂锅，吃完了回家。”

    “不刷夜？”林笑天问。

    “你网吧定居了还是怎么的？”顾衍啧了一声。

    简桀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心里盘算着怎么和简母，这边顾衍已经回过身，扯过他的肩膀：“走吧，愣着干嘛，不会牛肉砂锅也没吃过吧？”

    “嗯。”简桀得了空隙，鼻腔里发出一个音，回应了一声。

    “卧槽？”顾衍惊讶：“真没吃过啊？”

    简桀并不觉着尴尬，把手机又重新方回兜里：“嗯，没吃过。”

    “那你平常不吃饭啊？”林笑天也凑过身子。

    对于这种无脑问题，简桀并不想回答。

    林笑天讪笑几声，着哈哈先往前跑了。

    “可怜的。”顾衍了个嗝：“哥带你长见识，走。”

    简桀把那句‘我得回家’憋回去，略微露出一抹笑，反问道：“你们放学不回家天天去网吧？”

    “家里没人回去干嘛？”顾衍随口回答：“有时候去笑天他家蹭饭，有时候就网吧呆着呗，或者出去挣点钱。”

    “挣钱？”简桀迈着和顾衍一致的步伐，缓缓往前走，被顾衍的话激发起好奇：“你们还挣钱？”

    “不然呢？”顾衍惊讶的侧过头，看着身旁‘不问世事’的简桀，又反问道；“不挣钱我们花的钱从哪儿来？”

    简桀冷静的面容带了些许诧异。

    剪完头发的顾衍比起之前的痞气，现在多了一股社会大哥的气息。

    好在顾衍五官帅气，脸部轮廓棱角分明，好看的剑眉随着表情会时不时上挑，显得非常有活力，即便现在是个光头，也是个回头率挺高的光头。

    顾衍的牛肉砂锅店就开在学校附近，已经过了放学高峰，店里面只有零零散散几桌人，店面也不大，满地面掉落的卫生纸，菜叶子，淅淅沥沥的汤汁，还有扯着嗓门点单的服务员，给简桀一种很异样的感觉。

    虽然店面看着不卫生，但空气中挥发地那股香气，在简桀一进门的同时，胃部已经快于大脑，做出了指示。

    他饿了。

    林笑天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顾衍带着简桀坐了过去。

    “三碗牛肉砂锅，加肉！”顾衍喊了一句。

    “好嘞。”

    简桀抬头，在店里来回量。

    “你不会真没来过吧？”林笑天大惊怪，好看的丹凤眼透露出发现新大陆的光芒：“这儿超有名，平常不早来都吃不到。”

    “很奇怪吗？”简桀微微皱眉。

    “没吃过就没吃过呗，你不还没吃过牛排吗，吃个砂锅过过瘾得了还非要问问问。”顾衍不耐烦的。

    林笑天嗤笑，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的换了个话题：“哎，我刚才看到梁飙了。”

    顾衍拿出三双一次性筷子，递给林笑天和简桀：“又约架了？”

    “我可跟你们，离那孙子远点儿，就前几天不是后门跟人干架吗？给隔壁学校的爆头了，草，他也敢下手。”林笑天夸张的。

    “梁飙？”简桀挑眉，想了想：“他爸也够狠，起个这名字。”

    “什么啊，谁家爸妈这么没文化起名叫梁飙啊。”林笑天：“原名叫梁齐，人太彪了才叫梁飙，也不知道是哪个飙，反正不是婊，子的婊，你没听过他啊？花钱进的二中，老爸教育局那边有关系吧？不知道了，初中那会儿老惹事儿，不然这种混混怎么能进二中啊。”

    林笑天嘴里带着脏字的手舞足蹈，一直等冒着热气的砂锅端上来，才停下八卦的嘴。

    “笑天就那傻样。”顾衍笑着，把肉最多的那碗推给了简桀：“长得像个姑娘，嘴巴也像个婆娘。”

    “吃你的吧。”林笑天好看的丹凤眼往上翻。

    “你俩又是怎么进的二中？”

    “考进来的，还能怎么进的？又没钱没背景......”顾衍的话淹没在冒香的牛肉砂锅里。

    简桀低头看着面前这个和他头一样大的砂锅，锅里的汤还翻滚着，放在最上面的牛肉滋滋冒着热气，一股肉香争先恐后钻进鼻孔。

    林笑天往碗里撒了一些醋，找老板要了葱花，放了两大勺辣椒油，美滋滋的吃了第一口，瞬间被烫的满头大汗。

    顾衍吃法和林笑如出一辙，简桀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虽然有些烫，但味道确实让他很惊奇。

    “怎么样？”林笑天眯起眼，红着嘴唇凑过来问。

    “嗯。”简桀点头。

    顾衍笑笑，没话。

    林笑天和顾衍吃的云卷风残，桌上手纸，饮料瓶什么的一片狼藉，直到快吃完了，店的门被才人从外面拉开，一股风灌进店里，紧接着几个男生嬉闹的走了进来。

    林笑天正好面对大门坐着，抬头随意一看，赶紧又把头低下了。

    简桀看出林笑天的异样，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进店的是四个男生，校服外套搭在肩上，痞里痞气的翘着二郎腿坐下。

    “老版，砂锅，牛肉的，四个！”其中一个稍微有些壮的男生，蹦豆子似得点了餐。

    得到回应，四个人围在桌子上开始叽叽喳喳。

    简桀在他们字里行间，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架’，‘傻逼’，‘老子’的字眼，继而低头继续吃他的砂锅了。

    这顿饭后半截吃的索然无味，简桀吃了一半，看着顾衍付完钱，垂着眼帘跟着顾衍往门口走。

    门快关上的时候，简桀敏感的听到，那四个男生当中，有一个公鸭嗓似得道：“光头那个，就是顾衍。”

    ———

    “真是遂，刚那个就是梁飙，还真碰上了。”林笑天吃的满嘴是油，拿手背随意的擦了一下，从兜里掏出烟递给顾衍，接着又递给简桀。

    简桀摆手，拒绝。

    “忘了，好学生，不抽烟。”林笑天。

    顾衍把烟叼在嘴里，微微皱眉：“怕他？”

    “不是怕。”林笑天摆摆手：“怕不至于，但这种人，你想啊，借着家里有背景有关系，随便看谁不顺眼就上去干，根本不顾后果，宁可和有文化的人吵架，也别惹没文化的。”

    简桀扯嘴角笑了笑，两手插在兜里，一瞬间的失神。

    这种感觉很爽。

    不被束缚，自由自在。

    可惜电话的震动把简桀带回了现实。

    “接个电话。”简桀垂下眼皮，背过身接起了电话。

    估计被简桀的情绪渲染到，林笑天和顾衍两人默默地吸着烟，没在出声。

    简母第一句话就是问简桀在哪里，简桀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抽烟的两人，心底掩藏的那些叛逆飞快的滋长，张口道:“在学校。”

    电话那边了什么，简桀简单的回应了几句。

    “学习。”

    “有作业。”

    “回去晚，不用等我吃饭。”

    在简母第无数次重复那些唠叨之后，简桀叹口气：“我长大了。”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带了笑点，不远处的顾衍噗嗤一声没憋住，鼻涕都憋出来了。

    简桀往后狠狠瞪了顾衍一眼，挂了电话。

    “家教挺严。”顾衍轻咳一声，按灭烟蒂：“走吧，送你回家？”

    “你们去哪儿？”简桀突然问。

    林笑天和顾衍面面相觑，半分钟后才反问：“你想去哪？”

    简桀藏在裤兜里的手握拳，似乎是紧张，思索一番后，才道：“去网吧吧。”

    “别了别了，我看你回去晚，你妈得着急。”顾衍摆摆手，配着他这个新发型，活脱脱的像个劝不羁少年赶紧回家的社会大哥：“等下次有机会，带你去。”

    “算了。”简桀面不改色，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顾衍和林笑天闹几下，把空瘪瘪地包扔给林笑天，自己反着追了上来。

    “生气了？”

    简桀有些好笑：“干嘛生气？”

    “送你回家，走！”顾衍一手搭在简桀肩膀上，哥俩好似得迈起大步。

    简介略微侧头，林笑天一人背着两个包先走了。

    “你俩不一起回去？”

    “干嘛一起回去？”顾衍挑眉。

    简桀没再话。

    似乎他和顾衍在无形中已经形成了一种相处方式，简桀家离着学校不远，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在拐个弯儿就到了，简桀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和自己一路无言的顾衍。

    “我到了。”

    “嗯。”顾衍忍不住从兜里掏出烟，想到什么似得又塞了回去：“有个东西给你。”

    “给我？”

    顾衍点头，从另外一侧的兜里掏出一支价格并不是很昂贵的钢笔。

    “你教我写字，这是哥们儿给你的谢礼。”

    作者有话要：　　谢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