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人影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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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新灵感来了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在暖和的屋里画,非得让人将桌案摆到冰天雪地里去,还必须是那一株怒放的梅树下。

    “大人,外边儿多冷啊!在屋子里画岂不暖和正好,干嘛非得上这外边儿来挨冻?”不别人不了解,就是长年伺候常新的平安对此也很不理解。

    常新负手而立,笑望寒梅,端如谪仙,就三字儿回应平安:“你不懂。”

    平安:“……”

    这冷趣风雅,他的确不懂。

    平安撇撇嘴,随他去了,当即张罗大家把常新要的东西给布置好。

    一切准备妥当,常新看着很满意,踱步案前,执笔挥墨,即兴便是一幅寒梅图热热身。

    平安习惯性凑近了看,就见常新画完寒梅没停笔,居然在树下画了蹲着的平安,手里正半遮半掩捧着一本龙阳人书看的面红耳赤。

    平安:“……”

    常新几笔落成,提起来吹了吹墨,然后拿过一边的印章砰地按在右上角,并题词两句:树上寒梅著花未,地上少年春心闹,是也是也,当是人比花娇俏。

    平安是识得字的,原本看到画已经羞耻不已,再看这乱七八糟的题词,顿时恼羞成怒:“大人您这都是写的什么啊?!”

    “啊?”常新笑得促狭:“没写什么,就随便写写,随便写写,这图邱太医肯定喜欢,改日带上去找他,定能敲诈出不少好东西来。”

    平安简直气死了,伸手就把画扯了过去。

    常新忙喊:“别扯别扯,悠着点儿,别给扯撕坏咯!大人我挨冻画好的,你要给坏了,我就把你卖邱府去!”

    迫于淫威,平安噘嘴耷脸,不甘不愿的把画还了回去,还特狗腿的把画给仔细展平,保证不留丁点褶皱。

    常新看他一脸憋屈的样子,心里直乐,面上却故意不理,卷巴卷巴,将画给收了起来。随手再铺一张纸,常新这次想画沈膑校场舞剑的样子,提笔蘸墨却不心把墨台给翻了,墨汁洒了一地。

    他看着,皱了皱眉。

    平安赶紧去屋里给取了块新墨出来,麻溜研磨,完了讨好的看着常新,大眼睛骨碌碌眼巴巴,跟狗子似的。

    常新看在眼里直接笑出声来,随手将那画递给平安:“拿着。”

    平安被画怼满怀,顿时笑逐颜开:“谢谢大人谢谢爷您真是个好人!”

    生怕常新反悔要回去,平安激动的一口气儿完,抱着画掉头就跑了。他得把这画拿回去好好藏起来,可不能真被大人给了那老色鬼邱辞安!

    想到邱辞安,平安就羞耻的脸红,这家伙深藏不露,看着人模狗样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是个老色鬼,不是带他去南风馆就是送他龙阳人书,简直不要太坏,这画千万不能给那家伙看见,不然就知道自己偷看人书的事,那又该凑上来调戏耍贱了!

    不过,躲梅树下偷看人书的事情,大人是怎么撞见的?

    平安偏了偏头,但纠结了没一会儿,很快就被人书给带偏了。

    昨晚看到第几话来着?

    平安挠了挠头,想不起来。心里有点懊恼,昨儿个夜里看着看着睡着,忘记做记号了。

    常新看着平安弓腰驼背跑得飞快的身板儿,笑着摇了摇头,便继续作画,只是笔刚落几笔他就愣了。这墨跟之前的不一样,粘稠色量墨香醇厚芳郁,且墨迹鲜明厚度适中,这应该是……云墨?

    不过常新也没有多在意,好墨更能激发他的兴致,挥毫方遒间愈发恣意利落,不半柱香时间,沈膑校场舞剑的英姿就跃然纸上,神韵到位,描画精细,大到眉眼,到衣饰纹路,无不精确毫厘。

    看的旁边一干太监忙不迭拍马屁。

    “大人画的真好!”

    “简直就是妙笔生花!”

    “是啊是啊,大人真厉害,大人好才情!”

    这马屁拍的真是索然无味。

    不过常新也不介意,乐呵呵的继续给沈膑画胡茬。

    别,这胡茬还真是越看越精神,越看越有味道。

    不过好看是好看,常新还是纠结,他不喜欢跟胡子拉碴的沈膑接吻。

    常新一皱眉头,伺候的太监就着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抬眼看到沈膑走来,顿时松了口气,慌忙下跪行礼。

    沈膑看了几人一眼,随即便朝常新走了过去。

    “做什么?”从身后把人搂住,沈膑越过常新的肩膀看向桌案,看到画先是一愣,随即就忍不住笑了:“嘴上嫌弃我胡子不好看,背地里却躲起来画,爱卿这般口是心非,真的好么?”

    “哪有躲起来?”常新任由他搂着,身形后靠笑得慵懒:“我这是光明正大的画。”着点点画上那人的下巴:“胡茬好看都是我妙笔生花给画的,陛下留胡子的样子可丑了。”

    沈膑大笑起来,他好久没看到常新这么不要脸的样子了,竟是稀罕的紧。

    “你这样真可爱。”沈膑稀罕的转过常新身体,捧着头满脸亲,胡茬扎得常新直躲:“感觉你这样,比装模作样的时候鲜活多了。”

    “啧。”常新不乐意被可爱:“陛下这都什么破形容?”

    “我的都是实话么。”沈膑细细啄吻常新嘴角,叹了口气:“你就是不肯叫我名字么?总是陛下陛下的叫,虽然独一无二,可听着就是生分,你以前叫南岳王,可都是甄儿甄儿的叫,喊得可亲热了,我想起来这对比就好生嫉妒。”

    常新失笑:“可我不想叫你膑儿啊。”

    “那你叫我表字,瑾之。”沈膑一边与他耳鬓厮磨一边道。

    常新听了一怔,倒是没有再拒绝,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道:“好,瑾之。”

    沈膑顿时笑得天地都为之失色。

    常新想了想:“那你也叫我子恒吧。”

    子恒是常新的表字。

    “好。”沈膑亲了亲常新眉心:“子恒,子恒,子恒……”一喊起来没完了。

    常新乐得不行,却不厌其烦,沈膑喊一声,他就应一声。

    半晌两人停下来,看着对方皆是笑了起来。

    “真跟个傻子似的。”常新摇头。

    沈膑点头:“两傻子,果然是天生一对。”顿了顿才起正事:“礼部那边回话,做雪雕的匠人已经找好了,明日就可以动工。”

    “这么快?”常新闻言惊讶。

    “得赶在冰雪融化之前,自然要快些。”沈膑看着画神情一动,忽然生出个想法来:“画一幅咱们俩人的画吧,到时候让匠人照画雕刻,放进冰窖冷藏起来。”

    这主意倒是挺别出心裁的。

    常新也觉得不错,不过……

    “那我画你你画我么?”常新问道。

    “不。”沈膑拒绝得干脆利落:“都给你画,你画的比我好。”

    常新摇头:“那我画的自己肯定不会太像。”

    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常新觉得他俩互相画更有意义些。

    就听沈膑道:“没事儿,你画形,把脸留给我就行,我来负责画你脸,不过,你得画咱俩现在这么搂着的。”

    这倒有点意思。

    常新点头:“好。”

    不用俩人吩咐,白公公就自觉把新的宣纸给铺展好了,几个太监看着都眼热的紧,不过也没敢跟白公公争宠,只得一边暗搓搓羡慕嫉妒一边想着怎么讨好白公公套近乎,不为多沾光,只要对方吃肉他们闻个味儿都行。

    下人的心思,沈膑常新全然不知,两人正搂搂抱抱着继续醉心画作,沈膑负责抱人,常新负责画。

    远远看着,红梅怒放,树下人影一双,亲密相拥耳鬓厮磨,恬静美好,竟似神仙眷侣一般,美则美矣,却羡煞旁人,灼刺眼球。

    “公主,咱们要过去吗?”侍女看着羲月公主变幻莫测的脸,又看了看远处美如一幅画的两人,踟蹰的问道。

    羲月公主脸沉沉的没有话,良久转身走人。

    两侍女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两人是羲月公主身边的老人了,却从来看不透主子的心思,但正是这样,她们才愈发担心。

    “那……”那名侍女斟酌开口:“公主真的要听国师的吗?真的要……”她咬了咬唇没下去,但未尽之言,大家都懂。

    的确,羲月公主看似身份尊贵,实际上也不过是北翟王逐鹿江山的一颗棋子罢了。是与南岳王结谋,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最后都注定是个被舍弃的牺牲者,与其命运任人摆布,还不如择其利弊优劣,还有扭转命运,挣脱束缚的可能。

    而这一点,主仆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羲月公主能被大周皇帝纳为妃嫔,一旦得宠生子,就是出头之日。

    可眼下的局面却是,羲月公主使劲浑身解数,大周皇帝眼里心里始终只有那个叫常新的男人,对其他人不屑一顾。

    羲月公主要进大周皇帝后宫,难如登天。

    当下之路,似乎真的只能听从国师安排。

    可是,真的要这么认命吗?

    羲月公主怎么想不知道,反正两侍女挺着急,不想她这样,但她们只是下人,什么忙都帮不了,只能干着急。

    良久,羲月公主才叹息道:“总要最后再争一争,方能甘心呐。”忽而挑唇冷笑:“他若助我,可保常新无虞,反之,有这乱世作陪,我亦不亏。”

    侍女一愣:“公主是想……”

    羲月公主敛了笑意,淡冷的瞥了侍女一眼,径自朝前走去。

    侍女被她瞥得头皮发麻,惊出一身冷汗,再不敢多话,低头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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