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第一节 课的时候, 大家都很安静，没有波动，第二节课的时候, 不知道哪个男生低着头玩手机，突然爆了一句大粗, 抬起头看向贺凝跟林时远。

    “真的假的？”

    旁边的人问他怎么了，男生犹豫了下，没。

    可他不，不代表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上课铃响的时候，几个男生女生从外面进来，脸上很震惊, 显然也是听了什么。

    林时远正在低头抄单词，没注意到这些异常, 但他心里似有所感般, 有点不踏实。

    贺凝在老师办公室, 只有他在。

    一分钟后，有个男生来找林时远了, 语气不知道是鄙夷还是兴奋, “诶，听你跟贺凝在厕所亲嘴, 真的假的？”

    林时远的脑子当时就轰一声懵了, “什么？”

    有了第一个, 就有第二个, 很快, 林时远周围好像都被这些人的声音包裹了。

    “肖杰的, 你们真是同性恋啊？”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都没发现, 你们真在厕所里亲嘴啊？”

    “真的没看出来，你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都传遍了吧，我去外面走了一圈，好多人问我你是不是我们班的。”

    “跟男生亲嘴……你们有点变态。”

    林时远怔怔的，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他手脚控制不住地发冷。被发现了，怎么办？

    唐偕飞跟沈江海都跑了过来，挡在他前面，“有完没完，滚回座位啊，上课了不知道吗？”

    但他们也被攻击了，“你们不会也是一对吧？我天，那我们班岂不是四个同性恋？我操。”

    唐偕飞气地吼道：“闭嘴！滚！别他妈在这里逼逼赖赖，都他妈滚！”

    “吼个毛线啊？你他妈敢做不敢当？妈的，真够恶心。”

    “耍什么威风，死基佬。”

    这些平时还能笑笑的同学，在此时都变得咄咄逼人，沈江海跟他们还算熟悉，充当和事佬，“行了行了，多大点事，你们少八卦点不就完了吗……”

    他话都没完，一个男生就直接指着他骂：“别碰到我基佬，我他妈怕你有病毒。”

    唐偕飞一直按着林时远的肩膀，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生怕他出什么事，但是吵起来的时候就顾不上了，林时远坐在一群人中间，被辱骂，看猴一样观看，他耳鸣的厉害。

    突然一声椅子在地板上擦过的刺耳的声音响起，林时远如梦初醒，他脸色不太好，但也没到任谁都能攻击的地步。

    他起身拉住了唐偕飞，什么也没，冲着其中一个叫嚣的最厉害的男生一拳砸了过去，边砸边：“我就是同性恋，你有什么问题？”

    “我踩着你脸亲嘴了？嗯？”

    “再骂一个恶心来听听？”

    教室里乱的跟菜市场一样，隔壁的班干都过来看了，唐偕飞赶紧拉林时远，但是拉不住，气头上的人差点把他也伤。

    “别了！时远，你想吃处分吗？”

    林时远每一拳的都是男生的鼻子，就这么几秒钟，男生的脸已经满是鼻血了。

    沈江海也上来拉，勉强控制住了，环顾一圈，竟然只有他跟唐偕飞肯帮忙。

    他恍了个神，林时远又挣脱开了，朝着另一个也挥出了拳。

    沈江海咬牙骂了个操，就在这时，展宁西跑了出来，他们三个人一起才算是彻底控制住了林时远。

    林时远被他们三个紧紧抱着，动也动不了，冷着脸剧烈的喘息。

    被的两个男生一个一脸血一个捂着眼睛不出话，他们两个被扶着站起来，骂骂咧咧地冲向林时远。

    “别了！”

    男生的看热闹的起哄声和架的吼声，还有女生们担心的声音，混战了足足五分钟，老余跟值班的年级李主任终于跑过来了。

    “都干什么？！造反是吧！”

    年级李主任吼的这一下谁也不动了，班里恢复安静，除了架的五个人，全都回座位了，只有他们五个还互相仇视着。

    林时远擦了擦嘴角，转身走出去。

    老余非常严肃，“时远，跟我去办公室。”

    这是老余执教这么多年，少有的严肃。

    林时远谁也没看，径自下了楼。

    楼梯上跟跑上来的贺凝撞上了，贺凝呼吸剧烈，站在林时远下面两个台阶，贺凝想点什么，但是林时远没心情听了。

    他现在很乱。

    贺凝眼眶发红，“对不起。”

    林时远太乱了，但仍是回了句贺凝，“对不起什么，亲嘴是我一个人能亲的？”

    只是被发现了，他们要怎么样？

    晚上九点，还是李主任的办公室里，老余，贺凝，林时远，都在。

    李主任想开口教训教训这些年纪轻轻的孩子，但最终像嫌丢人那样，什么也没，只是让老余通知双方家长。

    “班级架，让他们父母来吧。”

    老余也叹了口气，是班级架，但贺凝也在，这件事当然不只是一个架就能算了的。

    老余通知完家长后，看着两个干净帅气的男生，满是失望和不解道：“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我知道你们年纪轻，喜欢新奇的事物，可这太胡来了。”

    贺凝突然开口，“不是玩。”

    李主任拍了下桌子，“让你话了？！”

    老余：“就算你们不是玩，可你们这个年纪，是做这些事的年纪吗？你们能对谁负责？是自己，还是父母，亦或是对方，你们谁都负不了责。”

    林时远听到这里，抬起了眼，直直看着老余，他像是不服气，“为什么不能负责，我好好学习，不迟到不旷课，上次摸底考我考进了一百五十名，我进步了多少你们不知道吗？”

    他声音到最后甚至有点抖。

    因为老余跟林素秀电话了，他很害怕，他害怕林素秀接受不了，骂他，可他明明没做错什么。

    他仅仅只是跟贺凝谈了个恋爱，像普通情侣一样，拥抱接吻。

    是，他们现在，男女都不可以早恋，可为什么到了男生跟男生，就要这么严重。

    贺凝听到林时远的话，也终于像放下了悬着的心，活过来了，他上前一步，像元旦那一次，挡在林时远前面，“时远确实进步了很多，我也没有进步，我们错哪儿了？”

    李主任也很生气失望，“错哪儿了？你问我错哪儿了，你不如问问社会错哪儿了！你才多大！你可能只是因为一时好奇，判断错了自己的性取向，你知不知道！”

    贺凝深吸了口气，“我只知道，喜欢是没错的。”

    李主任气的让他们都出去，“出去站着！我看见你们就烦。”

    此时已经是夏日，晚上的风很闷热，贺凝跟林时远站在外面，许久都没话。贺凝看着林时远，他只怕林时远退缩。

    快下课的时候，林时远才低着头，轻声问道：“我奶奶很开明，只要我跟她好好，她就会理解我对不对。”

    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贺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也不敢去想，等一会儿要怎么去面对林素秀。

    不过他还是愿意去往好的方面想，勾住林时远的手指，嗯了声，“奶奶会的。”

    林时远闭上眼，脑子乱的厉害，他从到大不知道惹过多少事，但只有这次，最没底，他回握住了贺凝的手。

    林素秀是先到的，她颤颤悠悠从楼梯上来的时候，林时远看着，鼻子瞬间就酸了，不敢看林素秀的表情。

    林素秀走到林时远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怎么了这是，又不是第一次架了，怕什么？”

    林时远眼泪流了出来，林素秀还不知道，他犯的不止是架。

    他还跟身边的人谈恋爱了。

    林素秀安慰了他几句，“没什么大事，奶奶进去了啊，一会儿看能不能带你回家吃个饭。”

    林时远拉住林素秀的手，不想让她进去。

    但林素秀总归要进去，要知道真相的。

    老余把门开，几秒后，门又关上，就像把他们的希望关在了里面。

    贺夫人没来，来的是张叔。

    两个大人在里面待了半个时，出来后，林素秀没看林时远，只是一下子好像苍老了不少，但在张叔面前，还是竭力挺着脊背，“走吧，时远。”

    林时远下意识看了眼贺凝。

    贺凝赶紧握了一下林时远的手，他的眼里满是祈求。

    林时远心里发酸。

    老余的对，他谁都对不起，贺凝怕他提分手，他也伤害了林素秀。

    林素秀在前面严厉道：“快点。”

    林时远跟着林素秀离开。

    张叔则等在贺凝身边，贺凝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问张叔，“我妈为什么没来？”

    张叔：“夫人已经休息了。”

    贺凝知道他肯定是在撒谎，他心脏重重一跳，想到一个可能，贺夫人也许早就知道他跟林时远的事了，只是一直没。但这次闹的太大，他们在学校里被发现了，贺夫人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让你了什么？”

    张叔闭口不言，贺凝拔腿就跑，他要追上林时远，要追上林素秀，告诉她，那不是他的意思，他喜欢林时远，很喜欢很喜欢，这辈子不会跟他分开的那种。

    无论贺夫人了什么，都不是真的……

    但是他追上去后，林素秀只用了一句话就把他钉在了原地，动也动不了。

    老人家的话沉甸甸的，像一把刀，再也没有从前的慈爱，“你对得起我吗？”

    贺凝对不起，林素秀给他做饭吃，给他拿水果，笑话他笨手笨脚，连个凉菜都不会拌，林素秀拜托他照顾好林时远，可他做了什么？

    贺凝喉咙仿佛有血一样，他伸出手，想拉住林时远，“时远……”

    林时远偏头看了他一眼，做了一个口型，“没事。”

    *

    作者有话要：

    当然不会没事啊！露出邪恶的笑容。

    鞠躬，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