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两人在屋里聊了什么。

    管家恭恭敬敬守在厅堂, 见自家少爷回房的时候已经是凌两点钟。

    奚先生大概是跟棱谈了谈心吧，管家欣慰的想，自从棱的兄长和父亲去世后, 很少见棱这么依赖过哪个长辈。

    看来俞家接受和奚家的联姻是个正确的选择。

    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第二天清。

    服侍过早餐后, 他照常询问今天的日程安排，奚先生抽出纸巾，抿唇沉默，“呃, 我今天行程比较满，不会回来。”

    “好。”管家点头应答。

    “棱呢？他忙吗？”面前人忽的抬头，笑眯眯看他。

    “俞少爷最近没什么事, 学习上很轻松, 肯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管家内心感动, “奚先生真的是很照顾棱。”

    “是, ”这人垂着眼整理衣服下摆, 挑眉, “毕竟是我老公。”

    “哈哈, 那是——”

    等等。

    嘴角的笑瞬间绷住, 管家大气不敢喘，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您就一点不好奇昨天棱给我看的照片是什么？”这人像是没注意到他表情上的微妙, 自顾自道：“我还以为您昨晚会问我。”

    纸巾被蜷成团，以近乎完美的抛物线被丢进垃圾桶。

    管家敛眸, 后背下意识绷紧, 回答的口吻也认真许多, “奚先生, 我只是个管家, 实事求是而已, 不会问不该问的，也只会如实回答您的问题。”

    奚迭生趣他，“诶，我开个玩笑而已，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管家：……

    你再开两次玩笑我饭碗就没了。）

    “我其实不太喜欢别人有事瞒我，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会直接挑破，不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的配合下去。”

    奚迭生站起身，看向他。

    不得不俞家对自己人的管理很强，这样的试探要是放在李枞和董书身上，那张脸的表情恐怕早就精彩纷呈。

    要不怎么当幕后大反派呢。

    管家低眉垂眼，似乎并未听出他的话外之音。

    “不过俞总的手确实很好看，”奚迭生挑眉，错开话题，“对了，棱他最近好像放太多心思在别的地方，昨天还因为哪个男孩子吃醋了。”

    管家笑着回：“是吗。”

    “是啊，他那个描述，我差点都要以为是我。”奚迭生拍了下他肩膀，趣：“你吓不吓人，他要是真喜欢上我，我不就算挑拨你们俞家亲兄弟了？”

    管家没出声，笑容有些僵硬。

    奚迭生也没再逗他。

    临走前还装了两个苹果，也是俞家自己种的。奚迭生甚至怀疑他家俞总是不是要搞水果种植产业，连苹果都种这么好吃。

    “喏。”

    他坐上后座，把苹果丢给宁平升。

    “心情不错啊，”宁平升扭头瞥他一眼，“也是，我心情也不错。我现在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负负得正。”

    奚迭生默不作声啃苹果。

    “本来你新剧没上，知名度有限，公司那边也不想给你宣传。现在倒好，直接靠着这两波热搜涨了十几万粉。”

    “是吧，”青年鼓着腮，眼睛一眨一眨，“我也没想到。”

    宁平升：“是啊。”

    “俞总和棱是一个人，”这人若有所思，“俞家是有什么秘密吗？升哥，你有没有听过有关俞家的什么事？”

    “你可是跟俞总结了婚的人，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

    宁平升过方向盘，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脑筋迟缓的跟着方向盘一起转，

    突然，

    “靠？”

    奚迭生差点被这声吓得把苹果丢出去，睁大眼看向驾驶位上的人。

    “你俞总跟俞家少爷是同一个人？”宁平升觉得荒谬，“不可能，你从哪里听的？这事我百分百给你保票，不可能，是的话我直播给你洗脚。”

    “这个赌注有点轻啊。”奚迭生很轻的笑了声。

    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的根据来证明这个猜测，但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反而隐隐给了他强烈的心理暗示。

    越是神秘，越惹人好奇。

    尤其是他这么个克制不住好奇心的人。

    “我也不确定，只是随便猜猜，反正猜一下又不要钱。”奚迭生吃完苹果，抽张纸巾把果核包住，细长手指灵活又仔细的折叠四角。

    想起昨晚俞棱站在他面前，他喂俞棱吃草莓，少年眼底明显异样的悸动。

    他：“找个机会试一试。”

    “试什么？”宁平升觉得这人是闲的，“根本不可能的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就当是找点趣。”奚迭生的发言总能成功颠覆他的人生观，宁平升想反驳，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词。

    “升哥，”

    这人一眯眼，梨涡陷进脸颊。

    宁平升心里嘎嘣一下。

    “还得麻烦你帮个的忙，”奚迭生挑眉，“事成之后让我家俞总给你发红包。”

    宁平升怼他：“你看我像是为了钱守不住底线的人？”

    “五位数。”

    “……”他讪笑，“什么忙？”

    ·

    “所以你的意思是奚迭生他拜托你帮忙，不是你主动要去找奚迭生的。”

    被晾在停车场几个时，刚喝过酒又被气哭。

    奚白成功患上了重感冒。

    他眼睛还没消肿，闷着鼻腔质问坐在面前的男人，满脑子都是那天在电话里奚迭生藏不住得意的语气。

    跟李枞相识这么多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是，”李枞递来药和热水，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低着头，“上次在KTV他差点被董书下药，觉得很害怕，就一直拜托我多帮忙留心董书。”

    奚白面无表情，“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

    李枞毫不犹豫的矢口否认，顿住几秒后又解释：“但奚，他毕竟是你哥哥，我不可能真的放着他不管。”着还抬眼看向他，“你应该也不想自己哥哥出事吧？”

    奚迭生出事关他屁事。

    “嗯，”他认真道：“就算不是我亲哥，我也不希望他出事。你做得对。”

    李枞暗自松了口气，“奚信我就行。”

    奚白立即道：“枞哥。”

    语气不太好，李枞听见这声心头猛地重跳，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我这次相信你，但我们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次容易产生分歧的误会，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不够稳定。”

    奚白很少在他面前这么严肃认真的长篇大论，

    李枞干笑了下，“我们的关系怎么会不稳定？”

    “是不稳定啊，你可能明天就会跟我分手，后天就会扭头再去追求奚迭生，枞哥，我不比奚迭生会心机，他如果真的想抢你，我抢不过他。”

    依旧红肿的眼，可怜又无助的望向他，

    奚白咬了下唇，“枞哥，我们结婚好不好？”

    “……”

    这样甜蜜的话，在此时此刻的氛围里出来，却仿佛宣判了什么难以承担的刑罚。李枞半晌都没回过神。

    不该是这种反应吧，

    跟奚结婚难道不是他自始至终所期望的？

    “是不是觉得太仓促？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先订婚，然后再慢慢商量结婚的具体事宜。”奚白量他的神情，心跟着慢慢坠入谷底，“枞哥。”

    李枞低着头。

    “你是不想跟我结婚吗？”

    面前人声线轻抖，随时都会崩溃似的。李枞深吸口气，让自己重新恢复理智：“我没有不想，奚想什么时候结？”

    几乎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的，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煎熬。

    奚白这才笑起来，握住他的手，眨眼，“那我们这周末回家跟爸妈商量一下，”他雀跃道：“他们盼好久了，我们得让爸妈提点建议。”

    奚白后面又了什么，他也没听清。

    只内心下意识的想把这件事再拖一拖，可脑子又告诉他不应该再拖，整个人像被割裂成两半，李枞在那段时间过得格外痛苦。

    但奚白却是与他截然相反的兴奋，非要拉着他去吃最近新开的一家西餐厅。

    “平时也没见你多喜欢吃西餐啊。”

    刚在片场陪着熬了几个时，宁平升眼皮都抬不起来，倒是身边人跟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两眼冒光。

    “重要的不是西餐，”奚迭生看眼时间，“重要的是给自己繁忙的工作增添点乐趣，拍戏也需要灵感的，不是吗？”

    自上次季教授的饭宴过后，又是几天的安静如鸡。

    奚迭生也没闲着，秉持为原主出气，为自己谋更好出路的原则，还专门腾出十分钟的时间分析了一波眼下几位渣渣的状态。

    按照原文剧情来看，李枞现在大抵已经在着手准备跟奚白的婚礼，只是心理必然和原文里的描述大有出入，八成会不太想和奚白结婚。

    董书呢，回去后应该会捧着茶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吃醋。

    至于苏医生。虽然是最晚开始着手的一位，但这男的是个伪君子，除了奚白以外第二条不能动的线就是三观和道德。

    眼下发现自己被奚白利用，跟奚白的关系必然也要发生大变动。

    而自己此时作为正义又弱势的一方，也最容易引起伪君子的“同情”。众所周知，同情和心软是对一个人心动的开始。

    总体来三人进度都在计划之中。

    奚迭生也没算让他们多死心塌地，毕竟这种类型的人，稍微动点心就能摇的跟钟摆似的，钓的程度适可而止，到时候扔也更方便些。

    “董总？”

    走在身边的人突然拽他胳膊，奚迭生偏头看他，见宁平升瞪着眼，“怎么可能这么巧，你看见没？董总也在这里吃西餐。”

    奚迭生：“嗯，看到了。”

    然后就被这人用“你他妈绝对是故意的”眼神死盯住。

    “只是顺便，我主要目的真的是来尝尝这里的西餐。”奚迭生被他盯的有些想笑。

    宁平升哼了声，“我管你是来这里干什么，”

    完扭头就走。

    “升哥不一起吗？”奚迭升问。

    宁平升有些无语的回头看他眼，“你呢？”

    经纪人还是很长眼色的。

    奚迭生走进西餐厅，再次低头确认时间。

    八点十五分。

    原文里的这时候，原主应该刚被董书约到餐桌边，亲眼看见自己的昔日男友，也就是李枞跪地向自己的亲弟弟求婚。

    伤心欲绝下，还被董书命令装作奚白的性格讨好他，顺便受了一波人格侮辱。

    回去以后直接高烧不退，人都烧麻了。

    “……”

    作者为了衬托奚白的万人迷属性也真是煞费苦心。

    奚迭生装作不熟悉这里的样子，迷茫绕了好几圈，直到董书的视线定在他身上，站起身，冲他招手。

    他望过去，表情非常明显的一僵。

    最后还是不太情愿的走过去，奚迭生勉强笑了笑，“好巧，董先生也在这里，”但并没有要落座的意思，只在旁边站着。

    西餐厅的灯光和氛围都设计的很浪漫，

    青年背后簇拥着成团的烈焰玫瑰，衬得他乌发白肤，夺目得让人挪不开眼。

    明明前几天晚上，在他车上的时候还不是这么冷淡的态度。董书也没想到再见面会有这么强烈的疏离感，心里莫名像扎着根刺。

    思路乱七八糟扭成麻线，嘴也就变得不受控制，莫名其妙主动邀请道：“坐吧。”

    话出口已经没有再咽回去的余地。

    奚迭生睁大眼看他，“董先生怎么知道是我一个人？”

    一个人？

    心情又莫名其妙因为这三个字好了许多。董书笑笑，“你从进来以后就蒙着头不知道该去哪，如果有约的话，工作人员会引着你的。”

    “这样啊。”

    青年恍然大悟的表情，但依旧在落座和离开之间犹豫几秒，大抵是不想和他闹得太尴尬，最后还是拉开椅子坐下。

    董书低头翻菜单，

    那晚奚迭生离开后，他是亲眼看着他跟另外一个男人纠缠不清的全过程，从前只在电视剧里见到过的狗血桥段活生生在眼前上映。

    男人跪在他面前，又在他转身离开后紧追不舍，最后两人一起没入树林。

    “……”

    什么感觉？

    就像心脏变成了一颗柠檬，被只手用力的搓揉、挤压，淌出来的酸汁渗进血液，跟着流向四肢百骸的每个角落。

    回去后整晚都在做梦，梦见奚迭生跟那个男人走了，连俞家那位都没拦住。

    “董先生？”

    他还在回忆，就被面前冷不丁的声音断思路。

    他抬头，见奚迭生满眼歉意的捂着肚子，红着脸问：“您选好餐了吗？我今天拍戏，一整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抱歉，”董书收回神，点了几个菜单上比较热门的品。

    简单几句话后，两人之间重新陷入沉默。

    董书不太习惯这样的关系，忍不住问：“今天是籃混心情不好吗？”

    “嗯？没有，”奚迭生笑笑。

    那为什么对他像是对陌生人一样。

    仿佛能看出他在想什么，奚迭生话音顿住几秒，尽量委婉的解释：“董先生，上次我已经跟您讲明，如果您无法接受那样的条件，我们也没必要再拉扯下去。”

    他保持疏离有度的笑容，目睹男人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董书张了张嘴，刚想跟他些什么时，

    “学长？”

    刻意拔高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奚迭生已经开始兴奋的摩拳擦掌，他来了他来了！

    “啊，迭生哥也在。”奚白刚跟前台服务人员听过什么红酒好喝，手里拿着一大瓶，无意间发现奚迭生就在不远处。

    呵呵。

    正好，把他马上要和枞哥结婚的消息告诉这人，让这人看看自己那些放不上桌面的伎俩又多么没有意义。

    虽然装的跟朵白莲似的，但奚迭生还是从这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里读出这段独白，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催他快一点。

    “你们怎么在一起啊？我前两天还听枞哥提过，你们的关系特别差。那天季教授的饭宴结束后，枞哥还跟着你们，怕你们起来。”

    傻子都能听出这话外音是什么意思。

    董书木着脸，没有接他的话。

    “你们是不是还没开始？正好我跟枞哥也刚来，”奚白把红酒搁在桌上，很热络提议：“我们一起吃吧？”

    奚迭生静静看着他，这可是你自己提的。

    很快，李枞就顶着头顶的乌云不情不愿挪过来。

    男人的视线落他身上，黏住，又迫于某股压力不得不挪开，几秒后忍不住再次偷瞟过过来。奚迭生装作没察觉到他偷看的视线，自顾自喝茶。

    “正好今天遇到你们，我们也不用专门电话再通知你们了。”奚白捉住身边人的手，笑着：“我跟枞哥马上就要结婚了。”

    真好，祝福你们。

    奚迭生想，如果你家枞哥的眼神能少往我身上瞟几眼，或许我会祝福的更真诚些。

    奚白盯着面前青年的脸，却没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惊诧或者失落，又将视线转到斜对角的学长脸上。

    ……

    奚迭生也就算了，为什么学长也像完全不在意他结婚的事？？

    难道不该表现的很失望吗？

    以为是自己的消息太突然，奚白咳了两声，眨眼，“你们不要不相信，虽然是临时决定的，但我和枞哥都是经过慎重考虑，我们确实应该结婚了。”

    奚迭生笑着抬眼，跟正在看他的李枞对上视线，坦然道：“恭喜啊。”

    发自内心的三个字，不掺杂任何虚假情绪。

    明明是很好听的三个字，李枞心口却仿佛堵了块石头。

    “学长呢，”奚白觉得这人肯定是装的，转而将注意投到董书身上，“我们上学的时候关系就很好，现在我要结婚了，”

    他故意顿了一下，“学长不祝福我吗？”

    “嗯？”董书也像在想什么，经他提醒后才回神，蹙眉：“你要结婚了？”

    这才是他想要的反应。

    奚白装作不理解他的语气，解释：“是啊，怎么了？”

    “那个，方便帮我拿一下水吗？”面前人温声断，示意桌子靠里的水壶，“不好意思，喉咙不太舒服。”

    靠桌的李枞和董书同时伸出手，察觉到对方动作后又尴尬的同时收回。

    奚白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就像个玩笑。

    “算了，我自己来。”奚迭生无奈笑笑，站起身。因为距离确实有些远，上半身腾空倾过去，显得很吃力。

    壶里水是满的。

    他没找稳着力点，倒水的时候手猛地一抖，水泼了满身。

    “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奚迭生无奈闭了下眼，抽出纸巾擦身上的水，

    董书蹙眉，抽出纸巾帮他擦，“没事吧？”

    “没事，我今天太累了。”奚迭生抱歉道。

    服务人员很快拿来干毛巾，示意奚迭生跟他一起去休息室处理。奚迭生点了点头，刚准备走，董书突然站起来，：“我去帮你。”

    假装没看出他的意图，奚迭生眨眼，“好。”

    这还需要人帮？

    奚白木着脸看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心情复杂到难以描述，刚转回头，就看见坐在他身边的李枞同样冷着脸，似乎心情很差。

    “枞哥，”他有意吸引李枞的注意力，“这家的牛排很好吃，你刚才点的哪一个？”

    李枞这才把视线挪回他身上，“你什么？”

    “……”

    奚白勉强笑笑，“我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原本算回去再给，但现在确实需要一些东西来夺回主动权。奚白叫来服务员，递来一个包装精妙的盒子，拆开。

    里面是款价格高昂的名牌香水。

    “我记得枞哥之前就很喜欢这味男士香，就买了。”奚白递给他，满眼期待，“怎么样？喜欢吗？”

    ·

    奚迭生被服务人员带到一处单独隔间。

    不愧是高档会所，连处理尴尬情况的地方都设计的这么上档次。奚迭生看眼身上的水迹，有些不太好处理。湿的太透了。

    隔间差不多四平米大。

    他站在里面，董书站在靠门的地方。

    “好像只有等稍微晾干些才能出去，”奚迭生放弃继续擦拭，把湿毛巾丢到一边，“董先生，您过来是想帮我什么忙？”

    明知道他过来根本不是为了帮忙。

    董书从这人眼里望见明知故问的笑，深吸口气，“我是有点事想问你。”

    “非要在这种密闭空间里单独问吗？”奚迭生抬头看他，“要问什么？”

    董书：“上次在俞宅附近的路口，你和那个男的什么关系？”

    整理袖口的动作微顿，

    这人今天穿的白体恤，布料是垂感很重的雪纺，经热水一泼便黏在身上，隐约显出底下泛红的皮肤。

    距离不过一米。

    似乎他的是什么笑话，青年低头闷笑了声，颊侧的梨涡陷进去。

    “还能是什么关系，”他散漫道：“跟我和董先生的关系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的？

    董书嗤笑了声，“我和你的关系也没近到那种程度吧？”

    奚迭生眼神询问。

    “我都看到你们两个抱着滚进树林里了，这样的关系叫一般？”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语气有多幼稚，董书盯向他，“我回去后仔细想过，奚迭生，你最好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我是在好心劝告你。你的爱人是俞家那，”

    “是吗。”

    面前人骤然断他的话，嘴角绽出笑，“原来董先生这么为我着想，”

    狭的空间很容易被营造出让人误解的氛围。

    奚迭生靠着墙，无聊的用手拨弄灯的开关。

    啪、啪，

    骤明骤灭的光像在神经上跳舞的精灵。

    “不过你自己可能不知道，董先生，你刚才的表情和语气和你的话完全不搭，”奚迭生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悯，“你想的应该不是这些，”

    董书蹙眉，“我想什么我还不知道？”

    “你大概是想，”

    灯啪的一下又被拍灭，这人放轻的嗓音便成为黑暗中霸占感官的唯一存在，

    “我是在好心劝告你，你的爱人是——”

    “我。”

    恶劣的语气。

    伴随尾音落下的同时，一股风凭空割过空气，本就不宽敞的空间在男人猝不及防的逼近后变得更狭窄，两人挤进一个角落。

    董书扯着他的手，控制他不老实还想在按开关的动作。

    黑暗中看不清这人的神情，

    但他能感觉到，奚迭生现在的目光一定不是温顺的。

    “看来董先生在那个晚上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只是还不太想承认，”这人笑着啧声，“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被制住的手腕抽出，手抵住他肩膀，推开距离，

    门缝里的光投进来，映入青年那双弯起来的桃花眼，

    “董先生觉得吃醋很丢人？”

    “你能不能不要做一些无根据的猜测，”董书错开视线，垂眸，心跳却以自己无法控制的频率跳动，咬牙按照理智出自己应该的话，“我只是给你劝告，你要是非要坚持跟乱七八糟的人玩，等着俞总收拾你。”

    “好啊，”

    像是听了他的话，又像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奚迭生低了下头，有些无奈的扯着自己依旧湿透的体恤，自言自语咕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干。”

    董书跟着低头看，

    这人突然又抬眸，手扶上开关，在对视的瞬间拍亮灯。

    啪——

    心脏随之重跳。

    董书晃了下神，毫无防备的陷进去。

    “你这么正气凛然，我也可以换个人玩。”

    奚迭生拽着他领带，眼神随意的、轻飘飘的落在他衬衫领口上，最后探入他眼底，了然似的眯了下眼，露出轻蔑又恶劣的笑意，

    “董先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是，”

    神经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被只无形的手拨弄玩捏，

    等到话出口后，董书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了什么：

    “我吃醋了，奚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