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菡萏花间立并鸳 我解不开这件衣裳……
月华和月牙立刻把门关上。
沐云檀走到了门口, 扶着腰对郭怀旭道,“旭哥儿,你跟着云舟也读了好几年的书, 先做两首催妆诗来听听。”
郭怀旭先去看向旁边的沐云舟,沐云舟立刻扭头,“别看我, 我惹不起,你快点背诗。”
众人都哈哈大笑, “云舟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他姐姐。”
郭怀旭笑着对屋里道, “表姐, 我背了就能进去吗?”
沐云檀笑道, “你先背来再。”
郭怀旭清了清嗓子,在门外背了两首流传最广的催妆诗。
沐云檀道,“你这都是拾人牙慧,没意思, 你自己对表妹几句与众不同的话来听, 不然我怎么晓得你的心诚不诚?”
外头的卫蓝桥觉得十分好笑, 少年们听到与众不同几个字, 顿时都哄笑起来。
郭怀旭今日穿得大红色喜服, 越发衬的他面如冠玉、俊朗非凡, 这会子被沐云檀这话逗的脸上略微带了些红, 连笑容都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今日沈家大喜, 街上许多人家都是全家出动, 那些曾经喜欢过郭怀旭的姑娘们见到他这副神仙模样,先是痴痴念念遥遥而望,想到他即将为人夫, 又心痛的恨不能以身替之。
郭怀旭被众人起哄,知道躲不过,先对着房门俯身拱手,然后用众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道,“珍珠,这一辈子,我只爱你一个,永不相负。”
咦~~~门外的少年们都兴奋的直搓手,姑娘们听得又断了几根肠子。
屋里的沈珍珠在盖头下悄悄笑了起来,旁边的霍英莲脸上也带了笑。
沐云檀笑得直不起腰,在她印象中,郭怀旭一直都是特别斯文守礼,没想到居然能当众出这种大胆的话。
霍英莲对沐云檀道,“卫少奶奶,吉时快到了。”
沐云檀知道她心疼外甥,吩咐两个丫头,“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郭怀旭看到了他的新娘,一身红衣,如同梦中一样。
他有些恍惚,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旁边沐云舟拉了拉他的袖子,“傻了?”
郭怀旭反应过来,缓慢走到沈珍珠身边,深深一鞠躬,“珍珠,我来了。”
沈珍珠没有话,孟氏轻轻扶起沈珍珠,将沈珍珠的手交到郭怀旭手中。
从床沿一直到大门口,都铺上了红布,郭怀旭牵着沈珍珠,一步步走到大门口,然后将她抱进轿子里。
沈家准备的花轿和骡子,旁边的喜事班子又吹又,好不热闹。
霍英莲牵来了自己的枣红马,“旭哥儿,上马!”
郭怀旭看了一眼那枣红马,比这骡子气派多了。
霍英莲又道,“别怕,有我在呢。”
旁边的少年们悄悄去看霍英莲,看过后又跟被烫到了眼睛一样赶紧闪开。
沐云舟怂恿郭怀旭,“旭哥儿,快上去,骑着高头大马成亲才气派呢。你别担心,霍姐姐的马术特别好,她骑马带了我在路上跑了五天,稳稳当当的。”
少年们又去看沐云舟,眼里全是羡慕和嫉妒,他居然跟霍姑娘同骑一匹马在路上跑了五天。
郭怀旭没有犹豫,一踩马镫上了马。郭怀旭赶过骡车,只要不策马狂奔,也能控制得住这马。
沈复瓯大喊一声,“起轿!”
四人轿子抬起,郭怀旭骑马在前,轿子在后面慢悠悠地走,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沈珍珠第一次坐轿子,感觉有些晃悠悠的。她什么也看不见,手紧紧抓住轿子里的扶手。
外面,郭怀旭骑在马上,感觉心里无比畅快,仿佛昨天他还因为沈珍珠多看了他几眼而沾沾自喜,今天他们就要做夫妻了。
喜事班子一路吹吹,队伍沿着西街出发,到了十字路口,先往东街而去,然后折回,南北边各去一趟,最后回到西街沈家。
沈珍珠感觉自己快要晃晕了,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帘子被人掀起。
沈珍珠从盖头底下看到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她认得,这是郭怀旭的手。
沈珍珠把手递了过去,郭怀旭扶着她下了轿子。孟氏立刻往她手里塞了一根红绸,红绸中间是朵花,那头在郭怀旭手中。
月牙扶着沈珍珠,在郭怀旭的牵引下,她迈着步子走到了堂屋,沈复年夫妇已经高坐主位。
在礼官的高唱声中,沈珍珠与郭怀旭一起参拜天地和父母,沐氏激动的直抹眼泪。
“礼毕,入洞房。”
礼一成,就是正经夫妻了。旁边的少年们立刻嘻嘻哈哈开始开玩笑,今日除了沈家本家的年轻人,郭铁匠把郭家那边的年轻人也派了一部分过来给郭怀旭撑场子。
沈珍珠是沈家姑娘,沈家儿郎们自然不好乱开玩笑,郭家儿郎们就不客气了,什么旭哥儿快给我们看看新娘子,还有什么旭哥儿是不是腿软了的荤话。
沈珍珠被人拉扯着,快要站不稳,郭怀旭知道有些人惯爱趁机占新娘子便宜,一把将她横抱起,直奔西厢房。
过门槛的时候,他被人拉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众人哄堂大笑,“旭哥儿等不及了。”
郭怀旭笑着快速往厢房而去,稳稳地将沈珍珠放在新房床沿。新娘子坐到了床上,那些人自然不好再来拉扯,也只能嘴上讨些便宜。
“旭哥儿,快掀盖头,快。”
“旭哥儿,要不要帮忙,我来我来。”
新房三天无大,少年们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屋里面气氛十分热闹。
孟氏端来喜盘,“旭哥儿,挑盖头吧。”
郭怀旭拿起上面的喜秤,轻轻挑开了沈珍珠的盖头,然后就看到了他梦里始终无法看得真实清楚的场景。
梦里的沈珍珠脸面总是有些模糊,现在他终于可以一次看个够,肤若白雪、美目流盼,那抬首间露出的娇羞,让郭怀旭的心瞬间热腾起来。
沈珍珠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瞬间有些挪不开眼。她的新郎,她的帅哥,穿上喜服原来这般好看,仿佛掉入凡间的谪仙,容颜仍旧俊美,神情间却沾染了凡尘男女才有的情/欲。
是的,沈珍珠看一眼就懂了他的眼神,就像那天在铺子大门后面一样深沉,暗流涌动,仿佛要立刻把她吃了一样。
沈珍珠惊的立刻低下头。
旁边的郭家少年们起哄,“旭哥儿看新娘子看呆了!”
郭怀旭回过神,对着沈珍珠一鞠躬,“娘子。”
沈珍珠感觉这声音非常烫人,也糯糯地喊了一声,“官人。”
咦~~~旁边的少年们又开始搓手。
孟氏笑着端来一壶酒和两个非常的葫芦瓢,“新人请喝合卺酒。”
孟氏把托盘给月牙,往两个葫芦瓢里面倒了酒,郭怀旭端起两杯酒,递给沈珍珠一杯。
二人凑近,相互环绕手臂,一起喝酒,郭怀旭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的脸。
等喝完了酒,沈珍珠的脸白里透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喝酒喝的。
孟氏又端来一碗饺子,郭怀旭先吃了一个,那里头的馅儿全是生的,郭怀旭慢慢咀嚼吞了下去。
孟氏笑着问,“生不生?”
郭怀旭是男子,倒不害羞,“生。”
孟氏又喂沈珍珠吃了一个,也是同样的问题,“生不生?”
旁边一群少年郎们起哄,满口生生生,沈珍珠虽然自栩脸皮厚,这时候也忍不住有些害羞,声了一句生。
少年们哈哈笑。
“婶子,生几个?”
“二嫂,大声一些呀,我没听见!”
孟氏笑道,“好了,猴儿们,快出去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少年们嘻嘻哈哈地被孟氏赶走了,月牙也跟着走了出去,守在中间的客厅里,新房里只剩下郭怀旭与沈珍珠。
人一走,郭怀旭往沈珍珠旁边凑了凑,低声道,“娘子。”
沈珍珠低低嗯了一声,“你不去陪客吗?”
郭怀旭轻笑道,“这里都是你家的客人,有岳父和云舟呢。等吃席的时候,我去敬个酒就行。”
沈珍珠抬头看他,轻声问道,“旭哥哥,你心里觉得委屈吗?”
郭怀旭听到一声旭哥哥,满腔柔情都被她唤起,将她轻轻揽到自己身边,“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才会觉得委屈。”
二人凑得太紧,腰间的玉佩忽然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郭怀旭低头一看,将两块玉佩一起捧起,“娘子,它们像不像我们?”
沈珍珠接过两块玉佩,轻轻将他们合在一起,“它们原是一体的,做的时候做成了两个,两只玉佩的花纹略不相同,拼在一起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郭怀旭再次往前,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眼神深沉道,“我们也是一体的。”
沈珍珠听到这话,想到一些事情,立刻俏脸通红。
郭怀旭抬手在她脸上抚摸了一下,如凝脂一般滑嫩。
他侧头看了看旁边的窗户,因着怕外头人偷看新娘子,窗户关着,窗帘也放下了,这屋里的门帘遮的严严实实,外头还有月牙守着。
郭怀旭的喉间滚动了一下,他忽然将她彻底搂紧自己怀里,对着那殷红的唇就亲了下去。
沈珍珠渐渐感觉身上发软,而郭怀旭的双臂力量却只增不减。
沈珍珠想起沐氏的话,男人家天生就会这个。这就是天生的吗,女子变软,男子变。
咳咳咳,沈珍珠想到一个字,立刻住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大白天的,院子里人来人往,沈珍珠轻轻捶了他一下,郭怀旭松开了她,仍旧双眸深沉地看着她。
沈珍珠坐直了身子,“快要开席了,你去陪客吧。”
郭怀旭见她的口脂似乎少了一些,掏出帕子在自己嘴上擦了擦,帕子上顿时染上了许多红色口脂。
沈珍珠的脸腾地又红了起来,一把抢过他的帕子,给他仔细擦了擦,“都怪你,让人看见多不好。”
郭怀旭握住她的手,“娘子要撵我走吗?”
沈珍珠把帕子摔进他怀里,“快些去吧,别等着人家来叫。”
郭怀旭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新房,刚一出门,就被一群人簇拥了起来。
“哟,旭哥儿舍得出来了。”
“让我看看,旭哥儿身上有没有染上香味。”
那些郭家的少年郎并没有走,留在这里活络气氛。
正好,开席了,屋里屋外,一次摆了二十几桌。今日沈家共计准备了七十桌酒席,沈家族人和所有街坊邻居都拖家带口过来吃席。
每吃一轮席,外头的喜事班子都要吹一番。
郭怀旭在沐云舟等人的簇拥下,挨桌给大家敬酒,亏得有人帮忙,不然非得喝趴下。
吃过了饭,郭怀旭在书房里歇了一阵才缓过劲儿来。晌午是正席,到了夜里,许多人仍旧没走,沈家又摆了十几桌。
夜里就没那么多规矩,沈珍珠身上的大喜服已经脱去,换了一身红色的长裙,长发盘起,只插了一根金步摇。
她刚稍微吃了几口饭菜,漱了口。
外头的席面散了之后,一群伙子又簇拥着郭怀旭进了新房。
郭怀旭这会子又有了点醉意,但脑袋还清醒,见沈珍珠这副娇美动人的模样,立刻转身作揖,“诸位,今日闹了一天,天晚了,还请回吧,过几日我请诸位吃酒。”
有人笑嘻嘻的,“旭哥儿这就急着赶我们走了。”
沐云舟拦在前面,“光喝酒多没意思,来来来,咱们对诗,我三句你们一句,你们赢了我喝三杯,我赢了你们喝一杯。”
“我才不跟你对诗,你就是欺负我不认几个字。”
“不对诗也行,咱们找个宽敞地方,划拳也行,猜谜也行,不拘什么都行,挤在这里多没意思。”
他连拉带拽,把两个喜欢闹事的带走了,剩下的稍微了几句,也跟着走了。
屋里陷入了安静,郭怀旭把西厢房大门插上,掀开帘子进了新房。
沈珍珠正站在床边,见他手里握着帘子站在那里一直看着自己,主动问道,“你要不要喝口茶?”
郭怀旭放下帘子,走了过来,“你吃饭了吗?我被人拉着灌酒,没来得及回来看你。”
沈珍珠轻轻点头,“吃过了,你醉了吗?”
郭怀旭轻轻眨了眨眼,“醉了。”
沈珍珠见他脸上泛红,又问道,“那,我让月牙给你煮点醒酒汤?”
郭怀旭双手背在后面,轻轻俯身,凑到她面前与她平视,“不用,你就是醒酒汤。”
沈珍珠的眼睛瞬间睁大,横了他一眼,“你不是我认识的郭二哥。”
郭怀旭凑得更近一些,头上的玉簪在墨发中十分显眼,身上的红袍仍旧整整齐齐,因他弯着腰,腰间玉佩垂在半空轻轻晃动。
好一个翩翩美少年,只见他微微俯身向前,仿佛在闻花间芳香,也像在问那花儿可堪折否?
沈珍珠往后退了半步,郭怀旭往前走了半步,“那,娘子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沈珍珠又退了半步,“斯文守礼,从不逾矩。”
郭怀旭继续跟了半步,轻笑问道,“洞房花烛夜,娘子想让我怎么守礼?”
沈珍珠又去看他,只见他眸间的目光忽而明亮忽而深沉,嘴角始终带着笑,浑身上下带着淡淡的酒香,还有强烈的攻击气势。
沈珍珠又往后去,一屁股跌坐在床上,郭怀旭跟到床前,撩起袍子坐在她身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娘子别怕。”
沈珍珠往一边闪,“你别,你身上酒味好重,你去洗一洗。”
郭怀旭放开她,“好,我去洗洗。”
沐氏早就让人备好了热水,见女婿出来,立刻让月牙送到了西厢房鹿顶间。
这间原是月牙住的,沐氏前一阵子让月牙和刘四娘一起搬到了西耳房,又把西厢房南屋和鹿顶间通,郭怀旭和沈珍珠可以从书房书架后面那个门直接进鹿顶间洗浴。
郭怀旭的速度很快,沈珍珠刚把明天要穿的衣裳收拾好,他就回来了。
沈珍珠眼看去,只见他换了新的寝衣,头发上还滴着水,脸上的红润少了一些,人也清明了不少。
他的寝衣是白色的,穿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像翠竹一样挺拔。
沈珍珠收回眼光,给他拿了一件外衫,“晚上凉,披上。”
郭怀旭接过外衫,“你也去洗洗。”
沈珍珠嗯了一声,先坐到梳妆台旁边准备拆头发。
刚一坐下,郭怀旭走到她身后,抬手轻轻拔掉她头上的步摇,然后是耳环、金锁,还有她手上的金镯子和戒指。
做完这些,郭怀旭看了看她的发髻,找到暗处的发夹轻轻拆掉,满头青丝瞬间倾泻而下。
他又把沈珍珠拉起来,低手将她腰间的玉佩摘下,然后顺手拉开了她腰间的丝带。
郭怀旭准备将她的外衫去掉,沈珍珠吓得一把握住他的手,“我,我自己来。”
完,沈珍珠抱着衣裳就跑了,留下郭怀旭一个人在后面轻笑。
就在沈珍珠洗澡的时候,住在正房西屋的霍英莲忽然走了出来,将目光停留在院子西墙外面。
院子里的客人都已经走了,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因着太累,沈复年夫妻让大家都赶紧歇下,剩下的明天收拾。
沐氏见霍英莲站在廊下,过来问道,“霍姑娘,怎么了?”
霍英莲有些尴尬,“沈太太,西墙外头有人?”
沐氏眼睛一瞪,“这些混子!”
沐氏带着刘四娘到西墙外,那里果然聚了一群子正趴在外面偷听,见沐氏开骂,大家嘻嘻哈哈跑了。
沐氏折回来,谁知霍英莲又把目光盯向了西墙外那棵树。她一个纵身飞起,稳稳地落在房顶上,看着那棵树。
树上的人吓了一跳,这姑娘居然能飞起来。
霍英莲瞬间就到了树上,轻轻一点,顺手抓了个人下来,直接扔在了墙外,然后自己一跃进了院子。
沐云舟立刻过来道,“亏得姐姐功夫好,不然这子还不知道要在树上面躲多久。”
万一听到个什么,未免太尴尬。
霍英莲抬步往台阶上走,“你今日吃了许多酒,早些歇着吧。”
郭怀旭听见动静出来查看,霍英莲对着外甥点头,“无事了,去吧。”
郭怀旭再次关上门。
屋里,沈珍珠已经洗过了澡,穿着一身寝衣站在新房里。
“外头出了什么事?”
郭怀旭也能猜到是什么事,“无事,姨母都赶走了。”
沈珍珠红了红脸,闹洞房什么的她也知道,“咱们屋里不会藏了人吧?”
郭怀旭看了看四周,“应该不会,今日月牙一直看着呢。”
话虽这样,郭怀旭还是把屋里四处看了看,再三确定没有人才作罢。
他拿过沈珍珠手里的手巾,“我给你擦头发。”
沈珍珠嗯了一声,坐在了梳妆凳上,“今天你喝了多少酒?”
郭怀旭细细地擦她的头发,“也没多少,师兄帮我挡了许多。”
沈珍珠没话找话,“你在家里还能住多久?”
郭怀旭道,“十几天。”
沈珍珠哦了一声。
郭怀旭看了一眼她的衣裳,大红色的寝衣衬的她脖颈间的一段肌肤赛过霜雪。巧的耳珠被热水一蒸,白里透着红。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郭怀旭擦了近两刻钟,沈珍珠的头发干了有七八成。
沈珍珠感觉他擦头发手艺还不错,她都快睡着了。
郭怀旭停下来后,她忽然了个哈欠。
郭怀旭笑道,“困了?”
沈珍珠胡乱点头,“我也给你擦吧。”
这回换郭怀旭坐下,沈珍珠换了条手巾,一把托起他的头发,“去年被火烧了,现在一点看不出来。”
郭怀旭轻笑,“娘子还要给我剪头发吗?”
沈珍珠闻言轻轻扯了一下他的头发,“要剪,剪成秃子,直接去做和尚!”
郭怀旭并未回话,而是看了一眼床头桌上的一对龙凤烛。烛光闪耀下,整个屋子里好似蒙上了一层红色的薄纱,朦朦胧胧中,让他感觉浑身的血液又开始沸腾。
这样过了一阵子,郭怀旭的头发基本都干了,沈珍珠从旁边的梳妆台上拿出梳子,将他的头发细细疏通。
“好了。”
郭怀旭起身,接过她手里的梳子,也帮她把头发疏通。梳头发的时候,他的手指也像梳齿一样,轻轻划过她的头皮,让沈珍珠觉得痒痒的。
郭怀旭放下梳子,将她转过来,二人面对面看着彼此。
郭怀旭看了一眼她的肩头,那寝衣比较薄,依稀能看到里面的白色里衣。这寝衣的款式与他以往所知的不同,前面的对襟开了一截,露出一寸雪白的肌肤。
郭怀旭看了一眼,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娘子还困吗?”
沈珍珠发现他眼光一直盯着自己,立刻摇头,“不困了不困了。”
郭怀旭的呼吸都喷到了她耳朵里,“那,我们一起……”
沈珍珠立刻又道,“我困了,要歇息了。”
郭怀旭轻笑,“那我陪娘子一起歇息。”
沈珍珠哑然,你子挖坑能给我留个退路吗?
不等她回话,下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腾空而起,郭怀旭已经横将她抱起,快步走到窗前,将她横放在柔软的床上。
沈珍珠下意识想跑,她喜欢帅哥是真的,但她的实战经验是零也是真的。这子眼睛发绿,就跟狼崽子一样,她怕啊。
还没等她跑,郭怀旭伸手将帐子外层的纱帘放下。这帐子是双层的,里面是一层厚一些的锦布,外面是薄薄的纱布。
纱帘落下,烛光还是透了许多进来,整个床里面变得朦朦胧胧,看不清又看得清。
沈珍珠无处可逃,郭怀旭俯轻轻抚摸她的脸,低声道,“别怕,我会很轻的。”
沈珍珠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你骗人。”
郭怀旭轻声道,“我不骗你。”
完,他低头就封住了她即将要出口的话。
纱帘外,红烛摇曳,纱帘里头,红色的寝衣有一半落到了地上。
郭怀旭很快满头大汗,无他,他解不开那件衣,他找了半天,甚至轻轻把沈珍珠翻过来,还是不得要领。
沈珍珠忽然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郭怀旭咬牙看着她,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掉,低在她雪白的胸口。
来硬的肯定不行,他凑到她耳边哀求,“好珍珠,好娘子,你告诉我怎么解开它。”
这样央求了好久,沈珍珠才肯告诉他活扣的地方,郭怀旭终于解开了这件让他血液沸腾又咬牙切齿的衣。
他就着纱帘外传进来的微弱烛光,沉声问道,“娘子是不是故意弄了这件衣裳来?”
沈珍珠闻言一惊,“你要干嘛?”
郭怀旭将自己的寝衣扔到一边,“我要惩罚娘子。”
……
沈珍珠终于知道了他的惩罚是什么,天哪,他一个良家少年,哪里学来的那些手段。
沈珍珠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的腰酸的动都不想动一下。
郭怀旭穿上寝衣,用旁边的薄被子给她盖上,“我去水来给你洗洗。”
洗澡间里还剩有一壶热水,放在一个炉子上。郭怀旭兑了些冷水,端着一盆温水回了房。
沈珍珠挣扎着想起来,刚一下地,她的腿就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差点一跟头栽到地上。
郭怀旭一把扶住她,将她的头发捋到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躺着,我给你擦洗。”
沈珍珠急忙道,“我自己来!”
郭怀旭像是毫无羞耻之心,“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别羞。”
沈珍珠无论如何不肯,还让他背过身去,自己将自己擦洗了一遍,然后一瘸一拐地爬上了床,躺下后再也不肯动一下。
郭怀旭把自己收拾干净,躺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悄悄问道,“还疼吗?”
沈珍珠睁开一直眼睛吼道,“不许问!”疼自然是疼了,毕竟她还不满十七岁,这狼狗刚开始还能耐住性子,到了后面沈珍珠才知道什么叫真章。
郭怀旭见她的吼声有气无力,就像猫一样软,与她脸贴着脸,“对不住,我已经很轻了,没想到你还是会疼。我听书上,多几次就好了。”
沈珍珠立刻把头埋进他的胸口,“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老实,你在祁州去了什么地方?”
郭怀旭沉默,片刻后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别人送我一本书,明天拿给你看。”
沈珍珠的脑袋懵了片刻,然后立刻疯狂摇头,“我不要看,你自己留着吧。”
郭怀旭轻轻笑了起来,“你不用看,我看,我学会了教你。”
沈珍珠立刻翻身背对着他,“快些睡觉。”
郭怀旭将她拥进怀里,夫妻两个头靠着头,很快一起睡着。
转天早上,天刚一丝亮郭怀旭就醒了,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睡得正香的人,低头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口,继续将头放在枕头上与她并排躺着。
生物钟让沈珍珠按时醒来,稍微一动,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结实的臂膀中。睁眼一看,一对明亮温柔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醒了?”
沈珍珠又动了一下身体,忽然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她瞬间睁大了眼睛,大早上就这样嘛。
她嗖的一下收回腿,“天亮了,该起床了。”
郭怀旭一把将她捞回来,“睡得好不好?”
沈珍珠嗯一声,“还行。”
郭怀旭又在她脸上亲一口,“你躺着,我去给你水来洗脸。”
沈珍珠摇头,“你来我家第一天,什么都不熟,我理应带着你熟悉家里。”
郭怀旭心里感觉一阵暖流流过,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好。”
沈珍珠睡在里面的,郭怀旭先起身,快速穿好沈珍珠昨晚上就找好的衣裳。转身一看,她正拥被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郭怀旭笑,“看什么?”
沈珍珠头靠在膝盖上,“看你换衣裳呀。”啧啧,脸这么俊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腹肌。
郭怀旭脸上似笑非笑,“娘子,你还要起来吗?”
沈珍珠立刻惊道,“起来起来。”
她高估了自己,脚一落地,她就咣叽一声跪到了地上。
郭怀旭立刻过来抱起她,“哪里不舒服?”
沈珍珠皱着眉头轻哼一声,她的腰酸、她的腿酸,还有那难以启齿的地方。
郭怀旭大致也能猜到,让她坐在凳子上,“我帮你穿衣裳。”
沈珍珠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腿,“不妨事,等会子就好了。”
郭怀旭见她腿微微发抖,忽然伸手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将她身上的寝衣轻轻剥开,一件一件帮她穿衣裳。
沈珍珠目瞪口呆,等他拿着那条亵裤时,沈珍珠一把抢过来,酿跄着从他腿上站起来,“我自己来,我可以的。”
郭怀旭担忧道,“别又摔了。”
沈珍珠这时候哪里还顾得疼痛,飞快穿好衣裳,然后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我好了,咱们去洗漱吧。”
完,不等他回答。沈珍珠提着裙子去开了西厢房大门,“月牙,有热水吗?”
月牙早就预备好了,“有呢姑娘,我送到屋里去。”
月牙把热水送到浴室,夫妻两个一起洗漱,然后回房。沈珍珠帮郭怀旭把头发梳好,插上一根玉簪。
沈珍珠的头发是月牙梳的,郭怀旭趁她梳头的时候去整理床铺。乱丢的寝衣,脏了的衣,还有床上那一团红色印记。
郭怀旭看着那团红色印记发呆,出血了,想必是很疼的吧?
他将寝衣叠好放在旁边,伸手将床单扯了下来,与弄脏的衣裹在一起。
月牙帮沈珍珠梳了个百合髻,沈珍珠给自己涂了胭脂和口脂,看起来气色更好。
一转身,就看到郭怀旭在四处张望,“郭二哥,你找什么呢?”
郭怀旭道,“床单要换。”
沈珍珠脸红了红,“交给月牙吧。”
郭怀旭点头,“娘子都好了?”
沈珍珠点头,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一遍,淡蓝色的外衫,头上玉簪,腰间玉佩,长发如墨摆在身后,端的一幅飘逸佳公子模样。
郭怀旭也在看她,百合髻、大红裙、绣花鞋、金锁玉环,明艳端庄。
他牵起沈珍珠的手,“咱们去给长辈请安。”
夫妻两个一出门,就看到正房廊下站着的霍英莲和沐云舟,一个脸上云淡风轻,一个脸上笑意盎然。
沐云舟先招呼,“起来了。”
郭怀旭抱拳,“姨母,表哥。”
沐云舟哟一声,“终于肯喊一声表哥了。”
霍英莲看了他一眼,沐云舟立刻道,“喊什么都一样。”
沈复年夫妇从正房里走了出来,沐老太爷也起身了。
沐氏吩咐刘四娘,“早饭可好了?”
很快,一家子都团座在饭桌上。沐氏拿眼睛去看女儿,见她面若桃花、脸含羞意,心里了然。再去看女婿,见他心翼翼地看女儿,不时照顾她吃喝,沐氏心里更高兴了。
沐氏主动给郭怀旭剥了个鸡蛋,“旭哥儿,以前咱们就是邻居,本就熟悉的很。现在成了一家子,你千万别见外。在这家里,你和珍珠是一样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别把自己当外人。”
郭怀旭笑,“我晓得了,多谢娘。”
沐氏听到这一声娘,立刻笑得更开心,“你爹和外祖父也是一样的,你有什么话就,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要是家里有的,只管开口。”
沈复年加了一句,“你娘的对。”
郭怀旭再次点头,“好,多谢爹。”
沐老太爷在一边道,“等会子我要去学堂,云舟,你什么时候走?”
沐云舟去看霍英莲,“姐姐,咱们什么时候走?”
霍英莲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沐云舟的笑卡在脸上,当着姑妈和表妹的面,我这大腿根的伤能拿出来吗?
“都,都好了。”
霍英莲点头,“那咱们明日就走。”
沐氏叹息道,“这几日忙忙碌碌的,也没好生招待霍姑娘,这走就要走了,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沈珍珠也有些不舍,“姨母,我还要跟你多玩几天呢。”
霍英莲笑道,“沈太太不必客气,都是亲戚,往后总是会有来往的。珍珠也不挤介怀,将来总有机会再见面。你和旭哥儿把日子过好,我就能放心了。”
沈珍珠道,“姨母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重活,记得喊表哥帮忙。”
霍英莲忍不住发笑,“他一个文弱书生,我喊他帮忙不如我自己动手。”
饭桌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谁都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沈珍珠同情地看了沐云舟一眼,对不起表哥,我实在帮不上忙了。
沐云舟不服气,“霍姐姐,架我不行,但我还可以干别的啊。比如给你写对联,帮你办年货,带英杰玩。英杰从总是被你关在屋里,连个朋友都没有,你没发现自从我去了后他性子都开朗了许多。”
霍英莲一想,确实是这样,“有劳云舟。”
沐云舟裂开嘴笑,“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吃过了饭,刘四娘端来茶,月牙拿来蒲团,夫妻一起先见父母,又见外祖父、姨母和表兄,得了一圈的礼。
家里沈珍珠最,不用她给别人红包。原本沈老太太提议去老宅认亲,被沈复年拒绝。他是分了家的儿子,沈珍珠非长房长孙,又是招婿,不必讲究繁文缛节,得空让夫妻一起去拜访就行。
沈珍珠自然更乐意了,她才不想去看到潘氏婆媳。
见过了长辈,沐老太爷把孙子带走,“跟我去学堂,给那帮猴崽子上上课。”
霍英莲知道外甥和外甥媳妇今日要整理许多东西,主动道,“我出去转转,你们忙。”
沈珍珠带着郭怀旭回了房,昨日郭怀旭过来时带了许多东西,那些衣柜箱笼什么的都放好了,但里面的衣裳料子什么的都需要规整,还有一些其他零碎的东西,一样都马虎不得。
沈珍珠带着郭怀旭和月牙忙活了一晌午,终于把房间里整理的清清爽爽。
她没有回老宅,谁知晌午饭时刻,老宅居然来请,是让沈家一大家子都过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