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洁站在那里没有动, 能够通过这种途径，让她看清楚徐志的心也好，更何况……

    她看了眼徐志, 用一句话就将众人的高度关注都拉到这边来了。

    她：“徐志, 章玲的下面是有消防气垫的，孙芳的下面可是什么都没有。”

    大家被这句话吓得魂飞魄散，不是吧？又来一个？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子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要凑热闹跳楼，这还能不能消停了？

    楼上的消防员立马分成两队来劝, 真是焦头烂额。

    徐志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孙芳, 喊道：“孙芳，你在闹什么？快下来，这种时候就不要添乱了。”

    他话虽这样, 脚步却没往这边挪动半分，且趁着章玲被孙芳吸引目光的那几秒钟，往章玲那边又挪了几步, 甚至眼见着就能触碰到章玲了，被回过神来的章玲喝退了半步。

    陆超走到刘洁身边, 几乎耳语：“你现在也会玩把戏了，如果被徐志知道孙芳的身后根本不是什么几十米的地面, 而是旁边略矮的楼顶, 怕是要气死了。”

    这事恐怕只有陆超和刘洁知道, 医院领导不经常上楼顶来, 很少去留意这种事情。

    消防员和徐志站的位置, 其实也是可以看到孙芳身后旁边楼的楼顶的，但是因为角度和距离问题, 他们并不知道旁边的楼顶和这边是相连的，只是略矮一些。

    因为只要中间有空隙, 不需要很大，人就能掉下去。

    大家在这种大脑高度紧张的时候，只会自动脑补最坏的结果，不会主动去假设如果两边的楼是连在一起的可能性。

    这时候孙芳话了，她语气决然，：“徐志，我只想听你一句真话，你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徐志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她们两个人，他一个都不想失去，章玲是天边的月亮，他永远也摘不到，但是哪怕摘不到，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毁灭。

    孙芳是看得见也摸得着的水晶球，是可得到的现实中可以相伴一生的人，现实世界中水晶球太多了，失去了一个自然会痛苦万分，但总能再寻到一个，而月亮只有一颗，哪怕是得不到也不能失去。

    一旦失去，人生将永坠黑暗，再无光辉。

    这抉择虽然艰难，但不至于太过犹豫，他刚刚的行动已经帮他做出了抉择，现在只需要将这抉择从嘴里出来。

    他的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出一句话来。

    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容易。

    章玲冷笑道：“徐志，你考虑清楚再，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陆超，不需要你在这里脚踏两只船的做出难以抉择的模样，孙芳那种人，还不配和我站在一起，形成分量相当的砝码。”

    孙芳心里太难过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在以死相争一个别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人，她将那个人视若珍宝，在他心里却没有半点分量，而完全占据他心的那个人，却视他如同烂泥。

    真的是太累了，即使放弃那么好的秦晖，也同样捂不热那个人的心，而接下来徐志的话，更是将她的心直直击得粉碎。

    他：“孙芳，我对不起你。”

    谁要你的对不起，孙芳在心里呐喊，她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太失败了，所有一切该做的对的选择，在自己的冲动之下，没有一个选择是对的。

    “孙芳……”

    喊的不是徐志，也不是刘洁，而是匆匆赶来的秦晖。

    爱情到底是什么？秦晖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无论孙芳喜不喜欢他，接不接受他，他都希望孙芳好好活着，幸福的生活下去，至于他自己，他是个男子汉，没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哪怕是孙芳的拒绝。

    大家的吸引力都被秦晖喊的这一句，又集中到孙芳身上来了，徐志趁着章玲闪神的当口，大跨一步将章玲紧紧抱住，把她抱离了楼顶边缘。

    至此，孙芳已经彻底死心，自己的生死果然在他心里没有半分分量。

    刘洁走近孙芳身边，在下定决心向后纵身一跃的孙芳耳边轻声了一句：“你看看你的身后。”

    孙芳疑惑着转头，看见仅有两步台阶那么高的和这里相连的隔壁楼顶，知道今天的一切从开始就是一个笑话，想死是不可能的。

    秦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孙芳在刘洁的陪同下走到楼中心来，没有再什么，转身走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尾，人群纷纷散去，章玲被徐志抱着下楼，孙芳站在刘洁旁边，低垂着头，看清了徐志的心，终于不再幻想。

    陆超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没有随着人群一起下去，冬天的风呼啸，肃肃吹过楼顶，他背脊挺直的站在那里，像是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舞台的主导者，医院的旧楼，楼并不高，能够收到眼底的城市景色不多，但是隐在楼下巷子某个角落里的蔡虎，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人生大体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进行下去的，明明很清晰生命中的时间和精力应该放在哪里，却总有一些蟑螂会跳出来，不断的分散你的注意力，强迫你必须要花精力来应对。

    孙芳已经回去了，刘洁握住陆超的手，在北风呼啸中轻声问他：“你在担心什么？”

    陆超的眉头皱了皱：“我看见蔡虎了，担心他会对你不利，你要心一些。”

    今天章玲在楼顶上闹，蔡虎便也在附近，看来他们之间是又联手了。

    刘洁：“他吃过亏，知道我们不好惹，不会冒然行动的，你放心，即便他有所行动，我也有你教我的方法傍身。”

    陆超将眼神从远方收回来，落在她的脸上，：“刘洁，要是能把你装在口袋里，天天带着就好了，我实在是太忙了，没办法时时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医院门外，章玲将一直拥着他的徐志用力一推，十分嫌弃的神色，几乎是质问的语气：“谁要你来坏事，离我远点。”

    徐志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那张美艳的脸上全是被人破坏计划的怨恨之色，他劝道：“你放手吧，你没看到陆超的神色吗？他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刘洁，你还不死心？”

    章玲：“我不也拒绝过你很多次吗？你怎么不死心呢？离我远点，别像只苍蝇一样的在我身边乱飞，惹我心烦。”

    徐志知道自己一直在做多么愚蠢的事情，但被她成是苍蝇，还是第一次，自尊心在这一刻全部被击溃，忍不住反击道：“在陆超的眼里，你也一样，是只苍蝇，只有我这种傻瓜，才会将你奉为女神。章玲，一切都结束了，如你所愿，我这只苍蝇会越飞越远。”

    单恋中总是充满了互相伤害和彼此践踏，徐志落寞的穿过医院大厅，直到走进电梯去往停车场，自始至终，章玲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老城区的狭窄巷子里，穿堂风呼呼的吹过，一身红衣的女子站在巷子中间，她的对面站着蔡虎，手臂的灼伤和恐怖的疤痕藏在衣衫里，他神情阴冷，像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燃着的香烟被北风直吹到烟屁股上，他将烟头踩在脚底，问：“怎么回事？”

    章玲的高傲让她不想出那句话，但又不得不：“陆超不受威胁。”

    蔡虎：“那你倒是跳下来啊，总共也就那么点高的楼，下面铺着气垫，又死不了，你怕什么？”

    章玲：“事情的发展不受控制，后来徐志和孙芳来了，把事情的焦点全部带偏了。”

    “哼……”，蔡虎冷笑一声，“莫不是你不忍心陆超身败名裂，才一直犹豫。”

    章玲：“你得对，我是不忍心他身败名裂，如今我今天真的跳了，他站在楼顶对我生命的无视和漠然，会被你准备的那些营销号添油加醋任意歪曲，他会经历最可怕的网暴，我不忍心毁了他。”

    蔡虎：“你若不毁了他，你便永远也得不到他，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才会最需要女人的柔情？在他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你自己想想看，在他被网暴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及时的出面澄清，一个愿意为了他去死的人，在他最低谷的时候又出面救了他，他会对你内疚，会感激你，人类的感情是共通的，爱情就是建立在这种种复杂的感情之中，你终将赢得他的爱，而他的优秀和事业，也并没有真正被毁，你的澄清会帮助他东山再起。”

    这些道理她未尝不懂，蔡虎也未尝没有给她分析过，否则她也不会在上次院长办公室吃亏之后，再来闹这么一场跳楼秀，如果徐志和孙芳不横插进来，将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她们之间的你爱我，我爱她的狗血三角单恋中，或许一切都会按计划实施。

    蔡虎：“妇人之仁，以后不要找我，我不会再和一个拎不清的人联手。”

    他自己动手，可不用顾虑这许多，毕竟他们毁掉自己一只手的时候，可半点也没有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