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天的早, 时间已经不早了，酒店走廊里都是起床去餐厅吃早餐的人，来来往往, 好不热闹, 两台电梯有些超负荷运转，电梯前面站满了等着下去的人。

    偏偏在这个时候，刘洁耳边响起了陆超低沉的嗓音：

    “老公，希望还可以这样喊你, 我现在才知道, 人的期望可以在现实面前变得越来越低，以前我担心时间过得太慢，恨不得马上就和你白头偕老, 因为太过害怕失去。现在我知道你心里怪我，和你白头偕老已是妄想……”

    刘洁很无语的前后左右看看，生怕人家听到, 连忙断他：“你背这个干嘛？有病……”

    陆超站在她身边，没有理她, 继续下去：“我学会了降低自己的期望……”

    一直到最后一封信，他从长廊里到等电梯一直到两个人走进酒店餐厅, 他一字不落的将每一封信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刘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自己以前写过这么肉麻的东西吗？就算她写了吧, 他这种行为也正如他自己所, 真的是有够愚蠢。

    陆超原本深邃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熬了一整夜的原因, 现在有些红，被他有些红的眼睛紧盯着, 刘洁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很多时候他是冷峻的, 但最近一次的人体大和谐，他的眼睛便是微微发红的，像一头被占有欲折磨的狮子。

    刘洁受不了他的直视，偏过头去喝牛奶，又听见他：“这些不是刻意背出来的，而是，在每一个想要放弃的日日夜夜，是你的每一封信，给了我力量和信心，让我可以重新振作起来，刘洁，我以前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总觉得出‘我爱你’三个字十分俗套，用心去守护就好了，没必要挂在嘴边，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刘洁，我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好不好？”

    刘洁咬着面包，脸色平常，：“不好。”

    再相信他就是狗，一个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现在不狠一点，以后就要摔更大的跟头。

    他为了要和自己离婚，欺骗自己他杀了人的事情怎么可能过得去，现在他不过是占有欲发作，如果再嫁他一次，等到下次他想和自己离婚的时候，又不知会编出什么新的故事来。

    她既然昨天能够硬得下心肠不去病房中看刘成，今天就能按捺下自己的悸动，硬起心肠来拒绝他。

    从今往后她要做个铁石心肠的人，谁也别想来欺负她，也绝不再给任何一个人来欺负她的机会。

    第一医院，刘成躺在病床上，眼睛看看挂在右上方的点滴，又看看坐在旁边瞌睡的王桂花，问：“刘洁来了吗？我怎么没看到她。”

    王桂花现在一听到刘洁的名字，就变得十分悲情，愁眉苦脸的抱怨：“别提了，就当没这个女儿吧，连陆超都连夜赶来看你了，你儿子给刘洁电话，她直接没钱，在那么大一个公司当领导，怎么回没钱，真的是半点都不会感恩，我们若是不让她上大学，她能去读研究生吗？不读研究生，她能有今天吗？”

    刘成听她唠唠叨叨的半天，叹了一口气，问：“那她来了吗？”

    王桂花：“我是没见到她人，刘净昨晚上来了一下，交了医疗费就走了。”

    刘成的看法却又不一样了，：“能来交医疗费就好，指望刘净交医疗费，我恐怕会病死，刘洁交的钱够吧？”

    王桂花：“刚问了医生，够了，应该用不了那么多。”

    刘成：“到时候结算的时候，喊刘洁来结算吧，让她把剩余的钱拿走，别让刘净结算，那子最近好像在网上赌博，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我们两个又没有什么保障，以后生病住院了，还是得靠刘洁来交钱，以后，对刘洁好点吧，我现在生着病，也想通了，什么都比不上一个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送钱来的人，进了医院，没了钱就是没了命。”

    王桂花听着他的这些话，内心充满了对自己晚景生活的凄凉想象，儿子不争气，扶不上墙，女儿争气吧，和他们关系不好，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一个儿女双全的家庭，到老了还是心里凄凉，心慌老年生活没有保障。

    她听了一辈子刘成的话，此时也是一样，一听到刘成让她对刘洁好点，当天就去买了点水果，坐公交车到了他们的区，凭着记忆上楼，按响了门铃。

    是陆超开的门，他有些意外，问：“妈，你怎么来了？爸不是还在医院里吗？”

    王桂花将水果提进去，：“担心你们两个都忙，没时间去买东西，给你们送点水果来，反正也不远，你爸下午没有药水挂，不用人看着。”

    她又到处看看，问：“刘洁呢？家里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陆超：“刘洁不住这里，我们两个离婚了。”

    一听陆超这句话，王桂花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怎么回事？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怎么完全不知道？

    刘洁这个丫头，真是的，之前让她和陆超离婚，她宁愿跟他们断绝关系也不离，现在陆超子继父业，把陆嘉强的一个厂子开成了南城人人都能叫出名号的公司，她倒是又离婚了，而且和陆超离婚这么大的事情，连个商量都不和家里，但凡她和家里一声，在这种时候断她的腿也不能让她和陆超离了婚，现在还去哪里找一门这么好的婚事？

    连忙回到医院将这个天塌的消息给刘成听，刘成想了一下，：“刘洁还年轻，现在工作又好，收入也高，要再嫁人也不是很难，只要她不挑，找人介绍一下，结婚还是很容易的，只是不知道，像现在二婚，对方还肯出多少彩礼。”

    王桂花觉得自己的老公总是能够从一些奇特的角度来看问题，比如这个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问题，被他这样一，没有了陆超这么一个姑爷，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毕竟刘洁再婚的话，还有一笔彩礼钱可以拿。

    刘成又：“这次刘洁再婚的彩礼钱，我们一定要自己攥在手里，再加上那十万块定期存款，这样老年生活也能稍微有点保障，不至于一生病进个医院就心惊胆战，进了医院，没钱就要停药的，钱就是命，老了身体机能出问题，进医院是常事。”

    王桂花有些担心，：“刘洁现在还对我们拿了陆超50万的彩礼钱耿耿于怀，囔囔着要还，如果她再婚，我们还吞下她的彩礼钱，恐怕她会恨我们，以后不会再管我们了吧？”

    刘成：“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现在也不待见我们，连离婚这样的大事都不跟我们，哪只眼睛里有我们？我住院了还不是要乖乖的送钱过来？她敢眼睁睁看着我没钱医治病死吗？亲戚朋友一人一句都得将她的脊梁骨戳死吧，这种事情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在心里计议了一下，他又：“你这段时间多去刘洁那里走动一下，对她和顺一些，多照顾下她的心情，让她快点答应相亲再嫁，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再等就没有市场了。”

    于是王桂花又到处听刘洁现在住在什么地方，电话给刘洁，刘洁现在住的地方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了再，她觉得刘洁是在防备她，有意用这种托词来搪塞她。

    她又心翼翼的电话给陆超，实在是不好意思扰他，想问下刘洁现在住在哪里，陆超报了个酒店的名字，她没有听懂，也不好意思再问，毕竟他已经不是自己的女婿了。

    问了一圈都没有问出一个刘洁确切的地址，她决定等刘成出院，刘洁来医院结算的时候，跟着她回一趟她的住处，这样下次就知道怎么过去了。

    刘洁在和中介看房子，是一个已经交付了两年的楼盘，南北通透双阳台的房子，去年装修的，没有人入住过，听本来是买来结婚用的，结果两个人婚事吹了，男孩子情伤要离开南城，便将这套房子出手。

    刘洁不是很挑剔的人，这套房子的装修风格也比较简约，符合她的审美，当下敲定买了下来。

    搬进去住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刚一搬进去没多久，王桂花就电话过来，刘成要出院了，让她去医院结算。

    她正在收拾东西，把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橱，将手机夹在肩膀上，问：“钱不够吗？”

    王桂花在那边：“够了，有多，你过来结算把有多的钱退走吧。”

    太阳西边出来了？居然喊她去把有多的钱拿回来？他们不是能榨一分是一分吗？

    刘洁忙着收拾新家，懒得跑一趟，：“你们拿回去用吧，不用给我了，我就不过去了。”

    王桂花噎了一下，连忙：“那个，我也不识字，医院的结算我也搞不懂，你还是过来帮你爸办一下出院吧。”

    刘洁直起身来，将空箱子踢到一边，右手从肩膀处把手机拿着，问：“刘净呢？”

    王桂花：“刘净今天加班，王筝在家里带胖，只有你过来跑一趟了。”

    铁石心肠的她还是硬不起来，下楼开车去医院帮他们办理出院手续，然后将他们送回家去，离开的时候王桂花拿着家里的一些干货往她车上爬。

    她站在车旁边问：“妈，你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