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路知宜他却好像经历了一次千军万马……
路知宜不知道,当她安静地在家里洗澡看书时,距离她几百米的地,正发生着什么。
世界仿佛割裂成两个,一边干净纯粹到毫无瑕疵,一边却堕在黑暗里,惊天动地。
尘埃触摸云端,原遥遥隔的两个人,却这样平凡又热烈地误入了对的世界。
一点点靠近,沉溺。
卧室里亮着一盏台灯,路知宜蹲在阳台上修剪花枝,想着刚刚和程溯回来时的画面,连这深夜拂过的微风都变得和煦温暖起来。
她视线瞥对面。
等了快一个时了,程溯还没回来。
风把长发吹乱,路知宜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只好起身先回了卧室。
熄了所有灯,却给窗帘留了一道缝隙。
漾着花香的空气钻入鼻内,路知宜忽然觉得那些蔷薇今晚开得特别美。
她躺在床上,双枕在脸,眼睛专注看着对面,在困到快睡着时,缝隙里终于传来了光。
对面房间的灯亮了。
路知宜马上抬起身体,确定真的程溯回来了。
他坐在沙发上,好像在写着什么,朦胧灯光,他模糊的身影依旧熟悉温暖。
路知宜终于安心了似的,拉好被子重躺,又悄悄抿了抿唇,很轻地对着他的了句:“晚安。”
这一夜,竟回到安宁来,路知宜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隔天早上六点,路知宜照常去上学,关门时却发现自家门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我电,有事打给我,程。”
想起昨晚看到他在茶几上写着什么,难道给自己写号码吗?
路知宜唇角抿起弧度,轻轻扯纸条,端倪程溯的字。
笔锋潦草却有力,那种好看的字体。
符合他理科生的风格。
只——
程?
路知宜倏地一笑。
原来这个程。
楚妍那儿成老师叫成澜,还开玩笑人家成吉思汗的后代,搞得自己一直为他成功的成。
路知宜不知道程溯为什么忽然留电给她,但无论如何,这件事足让她一天的心都跟着好起来。
事实上,自从认识了他,她贫瘠的世界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无论好奇,期待,忐忑,欣喜
他,给了自己更多丰富的绪,让她不至于在这段孤单的时光里只能拥抱自己。
路知宜很认真地存程溯的号码,名字那栏,她了一个彩虹的表代替。
他自己的彩虹。
这路知宜的秘密。
去学校的路上,想起昨晚买的镜框,路知宜决定还尽早送给程溯。
她犹豫着不给他发条消息,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可始终第一次给异性送礼物,路知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独自朝学校走,发现平时冷清的街道今天竟然多了几个晨跑的年轻人。
等到教室坐,想了又想,才鼓起勇气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出去。
程老师,我路知宜,晚上九点半你在家吗?我有事找你。
路知宜从来都不知道,即便看不到那个人,只一条消息,心绪也这么起伏。
盼望着什么,期待着什么,又害怕回复不自己想看到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关掉,打开课。
因为午去医院看江映月,所今天路知宜请了假,只上半天课。
中午十一点时,路弘和司已经等在了校门外。
坐到车里,路弘指着一箱燕窝:“待你给阿姨买的。”
路知宜皱了皱眉,不懂路弘这么做的原因。
路弘好像看出她的想法,直接解释:“你跟她把关系处好,对你好,对我也好,这个道理还不明白吗?”
对路弘好,路知宜或许能理解。
可对自己好?
路知宜摇摇头,看着路弘:“我不明白。”
路弘似乎想什么,又变成一声叹息,“知宜,这里后你的家了,你不想再有个妈妈对你好吗?”
路知宜只觉这声“妈妈”格外讽刺。
“可能吗?”她淡淡地反问了这三个字。
先不江映月的性格,作为丈夫的路弘不可能完不了解。现在还多了个的,路知宜做这些讨好的功夫毫无意义。
生活有自己的法则和规律,人的关系也一样,没必去强求不属于自己的。
一句可能吗,问得路弘哑口无言,他紧皱眉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路知宜感觉父亲这些日子格外焦虑,为他夹在自己和江映月之间难处,便又软了心,轻轻握住父亲的:
“我已经长大了,您不担心我。”
路弘还没,脸上丝毫没有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路知宜便也看一旁窗外,间隙想起早上发给程溯的那条短信,悄悄拿出,再开。
看到屏幕转亮的那一瞬,路知宜心跳开始隐隐加快,到最后似乎跳出胸口,不得不暗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去压制。
她等着,等着。
终于——叮一声。
收到消息!
路知宜看着那个弹出的窗口。
的彩虹头像,面回复着:好。
虽然只一个字,路知宜还很开心。
真诚从来都不需长篇大论。
有一句好,便已足够。
车缓速行驶在马路上,二十分钟后,停在了郊区一家私立妇产医院门口。
路知宜原为只来看江映月,没想到进了病房才发现,秦家人都在。
见她进来,秦霄南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又移开。
直到这时,路知宜才后知后觉了路弘非她今天请假过来的原因。
借着看江映月的名义,顺便和秦霄南再见个面,加深感。
之后的发展也的确如她所料,一群人在病房对江映月关怀备至,从如何安胎到请哪家的月嫂阿姨,聊的路知宜听不懂的题。
路知宜只好看窗外风景,时不时瞥一眼上的时间。
秦父似乎发觉了她的无聊,趁:“霄南啊,我们给你江阿姨带的礼物还在车上,你和知宜一起去拿过来好不好。”
秦霄南无所谓地点头:“哦。”
几个家长的目光便顺着落到知宜头上,尤其路弘,不断地朝她使着眼色。
路知宜只得站起来朝外走。
两人离开病房,秦霄南走在前面,路知宜跟在后面,谁也没主动。
不知什么时候,前面的人突然暗中放慢步伐,路知宜没注意,差点撞了上去。
秦霄南轻哂回头,睨着比自己矮半头的女孩:“我为你不来。”
路知宜没什么和他聊天的心思,淡淡回了句:“我也不知道你来。”
秦霄南好像听出了她的某种言外之意,轻皱眉:“怎么,知道我来你不来?”
路知宜没耐心跟他绕口令,“东西到底在哪?”
秦霄南看着她不,过了好几秒才拿起里的车钥匙按了,指着远处一辆车:“自己去拿。”
路知宜:“?”
路知宜觉得这人的脾气实在阴晴不定,原还想与他争论几句,但最终还没浪费唇舌。
不过去拿个礼物,自己应付得来。
可路知宜没想到,秦家送给江映月的一台按摩仪。她吃力地从车后箱搬出来,又提回病房,好不容易到了门口,一直淡定跟在身后的秦霄南倒云淡风轻地从她里提了过来,送进去。
路知宜的被勒出几道红印,看着秦霄南的背影,却也只能在心里骂一句疯子。
探望江映月花了路知宜整整一个午的时间,到了傍晚,秦家人提出一起吃晚饭,路知宜马上回学校上晚自修为由拒绝。
她怕晚饭吃得太晚,回来迟了,耽误送镜框给程溯。
意外的,路弘这次竟然没拦她。
回学校忐忑又期待地上完了自修,晚上九点,路知宜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离开学校,却没想到在门口看到了秦霄南。
大少爷头上套了个耳,心不在焉地靠在车旁,见路知宜出来,让司鸣了鸣笛。
路知宜这时隐约明白过来了什么,但还问秦霄南:“你在这做什么?”
秦霄南:“刚刚吃饭的时候你爸接你的司最近跟着你阿姨,我爸让我每天晚上来送你回去。”
路知宜:“”
果然。
路弘今天怎么答应得那么干脆,原来留了这么一。
路知宜实在没想到这一层,她问秦霄南:“你不上课的吗?”
秦霄南耸肩,“没上了。”
早在拿到外大学ffer的那天开始,秦霄南少有再去学校。
可能豪车太过高调,有路过的师生被吸引看过来,路知宜顿觉尴尬,“你别这样在学校门口等我,让别人误的。”
“误什么。”秦霄南笑笑,“我们来一对不吗。”
路知宜睁大眼睛,“谁跟你一对?”
秦霄南似笑非笑望着她,“你啊,路知宜。”
“”
疯子!
路知宜动了动唇想驳斥他,又觉得跟他纠缠去只浪费时间。
她还有更重的事做。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不承认。”
完路知宜便不再理,转身朝家的走。秦霄南却握住她的腕,“路知宜。”
路知宜扭头,挣扎着甩开他:“你松。”
“跟我上车,我送”
秦霄南还没完,一旁突然窜出两个陌生的男人,很生猛地推开他并挡到路知宜面前,“干什么干什么,警告你,别他妈动动脚哈。”
两个穿着运动服夜跑的路人。
秦霄南皱眉:“谁啊你们。”
“别管我们谁,再乱来信不信揍你?”
“?”
秦霄南还头一回遇到所谓的正义路人。
他觉得好笑,顿了顿,也没再去,看了路知宜一眼,后拿纸巾擦了擦被两个男人碰到的地,转身上了车。
秦霄南走了,路知宜也朝两个热心人道谢,“谢谢啊。”
“没事没事。”两人摆摆又开始了跑步。
看着他们的背影,路知宜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好像早上上学时见到的那两个?
奇怪,最近流行在这条街上跑步吗
被秦霄南这么一耽误,路知宜赶回区的时候离九点半只差几分钟。
她匆匆忙忙开门拿礼物,卡在刚好九点半的时候敲了程溯家的门。
等开门的那几秒,路知宜好像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热烈又虔诚。
很快,程溯开了门。
他穿着很普通的灰色长t,黑裤,明明很随意的一身打扮,看上去却格外有质感。
大概那种传中的衣架子,披条床单在身上也帅的。
“回来了?”他先开口。
路知宜点点头。
“进来吧。”程溯让开了身体。
路知宜朝房里看了一眼,抿抿唇,低头走进去。
客厅不大,家私都很整洁。明明不第一次进来,可今晚路知宜莫名有些拘束。
她站着,不知道该往哪儿坐。
程溯问:“喝什么?”
路知宜马上回他:“随便,都行。”
程溯去厨房拉开冰箱。
中间一层放着好几瓶女孩爱喝的饮料,橙汁,绿茶,奶茶等等都他午去便利店买的。
五颜六色的包装夹在一堆啤酒里,莫名可爱。
程溯随拿了瓶橙汁,关门时兜里的响。
他看了眼来电,按接听。电那头的人认真汇报道:“溯哥,今晚没什么特别发现诶,倒有个十七八岁的男生骚扰了她,还拽了她的胳膊,不过被我俩及时弄走了,现在人应该已经安到家。”
“知道了。”程溯不动声色挂了电。
昨晚那两个猥琐男几乎被打到半残都还死守着“职业素养”,死不承认周珩指使他们来吓唬路知宜。
但程溯知道,周珩。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程溯没有办法,只能这样防着。
程溯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路知宜正站在阳台上。
少女背对着他,长发被微风吹得轻轻飘动,许听到了动静,也回过头,看着他笑了笑。
远处高楼艳丽的霓虹灯这一刻也好像失了色,只剩眼前的风景,真切清晰地映在程溯眼里。
在认识路知宜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程溯都在想为什么自己对她有了例外。
或许这样的瞬间,她纯粹干净地看着自己,仿佛往他阴冷黑暗的世界里倾尽了一切美好。
“程老师?”路知宜轻轻叫了一声。
程溯回神,视线落她的腕,见活动自如,便又移开了目光。
他走过去,把橙汁递给她,“找我有什么事。”
路知宜接过橙汁,时也把自己带来的礼物递过去:“送给你的。”
程溯看她送来的东西,一个粉色的盒子。
昨晚见到的那个。
“给我?”他很意外。
“嗯。”女孩声音轻轻。
长这么大,这程溯第一次收礼物。
还包装得这么精致。
他有些不习惯,连伸去接的动作都显出几分生涩,仔细端量,也无法分辨里面装着什么。
“你打开看看,如果不喜欢,我可去调换的。”路知宜。
冷漠如程溯,人生头一回,竟也有了那种微妙的期待。
他慢慢拆掉包装,打开盒子,这才看到里面装的一副镜框。
和自己之前带的那副很像。
程溯:“”
程溯忽然想笑,抬头看路知宜:“送我这个干什么。”
“我把你的弄坏了当然赔。”路知宜指着镜框,“你快试一试。”
程溯顿了顿,把镜框带到了脸上。路知宜仔细端倪,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轻轻伸出。
女孩柔软的呼吸倏地被风带到了面前,程溯身体顿住,意识仿佛瞬间被带空,再回落时,才看到她撕掉了贴在镜框上的商标。
她只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他却好像经历了一次千军万马。
“还合适吗?”路知宜问。
程溯咽了咽略微发干的嗓子,“嗯。”
他避开她看过来的目光,视线垂落,看到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顺拿出来。
打开,里面只写着两个字。
谢谢。
程溯不理解,“谢谢?”
“嗯。”路知宜点头,“谢谢。”
程溯把卡片又翻过来看了一次,确定没有再写其他的后,他轻笑,“谢我什么。”
提笔在卡片上写内容时,路知宜的确花了些时间考虑。
太突兀的不适合,太煽的也没必。
想了很久,她觉得,大概只有“谢谢”这两个字,可表达自己的心。
谢谢他,在自己回到安宁这段最孤独陌生的日子里,给了她那么多温暖的瞬间。
她贫瘠空白的青春开始有了幻想,有了颜色,有了期待和喜悦,哪怕最终一切只自己单面的祈愿,但路知宜还想告诉他:
“谢谢,你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