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带你去找鲛人?(十二) 国师背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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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才注意到谢弥身后笔挺的焦亦琛, 蛟龙浑身微微颤抖着,哽咽得无法继续出后面的话。

    焦亦琛深邃的眸子渐渐晦暗下去:“你知道些什么尽管出来,我们会帮你报仇的。”

    谢弥回首看向爱人, 发现对方英气的眉宇紧皱在一起,在长久以来的相处过程中,爱人极致愤怒的样子也不过如此。

    身为同类,兴许焦亦琛能体会到比他更加强烈的痛苦。

    蛟龙常年栖息与江河之中,经过千百年的修行, 沿江入海,化身为龙。

    这条蛟身量至少有一丈多长,并非是十几年的幼年状, 而且从他能用言语交流可以判断,他本身也是可以化为人形的,只不过深受国师迫害,根本没有保持人形的气力罢了。

    思及此, 谢弥的心又被狠狠攥了一把,他强忍住眼底涌上的酸楚,回眸时努力尝试着将目光放得更柔和一些。

    “亦琛的是, 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有什么我们能够帮忙的你尽管出来, 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蛟龙似乎受到了鼓舞,身躯稍稍移动半分, 努力想要把头抬得更高:“那个国师似乎能预测未来。”

    “靠占卜星象?”

    谢弥心里涌上一丝疑惑,这难道不是国师故弄玄虚的吗?

    “不确定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但通过多次证明,他的某些判断的确是非常精准。”蛟龙沉吟片刻,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角落的一堆铁锁, “除我之外,曾经这里还有过两条年纪不大的鲛。”

    “我本名叫岁戎,曾是清琅河里的一条潜蛟,在三十年前,我因身负重伤而被国师趁机抓住。他一直用这藤蔓缠着我,把我关在闭塞狭窄的地下,我以为是只自己运气不好,直到二十年前,他又抓回来一条未成年的蛟……”

    谢弥捕捉到一个匪夷所思的信息,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等等,国师是自己一个人把你们抓住的?难道他就没有别的帮手?”

    面对体型差巨大的妖兽,就算国师真的会些邪门法术,可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还屡次得手,这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换句话,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焦亦琛瞬时明白了蛟龙所指的时机,耐心向谢弥解释。

    “成年的蛟,来去无踪,只要他想隐匿自己的踪迹,就不会有任何生物能够发觉,除非在蜕皮最脆弱的时刻动手,但是皮也只有在被蜕下后的半个时辰里会留下痕迹,然后就会消失不见。”

    谢弥闻言顿悟:“也就是,国师是依靠他蜕下的皮,然后找到了他的踪迹?”

    岁戎补充道:“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那个邪恶的国师像是能预测我们的动向一样,提前蹲守在那条蛟蜕皮的地方,然后把他用藤子捆回来。蛟对于地点选择是格外慎重的……”

    所以,国师究竟是如何做到精准预判的,谢弥百思不得其解。

    岁戎继续痛苦地回忆着。

    “那条蛟年纪尚,扛了几年就不行了,十年前国师又用了同样的方法,捉回来一条年纪稍大一些的蛟,而且每次蛟在被捉回之前不久,空中就会发生一次太阳被吞噬的诡异天象。”

    太阳被吞噬?

    “经历两次惊人的巧合,我不得不承认国师的确有撼动日月,占卜未来的能力。从那以后我也不再违抗他的要求,拖着这半死不活的躯体苟活至今。”

    谢弥问道:“他都要求你做了些什么?”

    岁戎闻言沉吟片刻,似乎在搜寻更深处的记忆。

    “这样看来,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偶尔要在指定的时辰洒些湖水,平常会被要求冲刷一下庭院。

    他并不会放我离开这间石室,我也没办法施展更多的法力,整日浑浑噩噩等死一般,过去几个春秋也无从判断,就连一晃十数载,我也是从蛟的口中和他们身型变化的判断得知的……”

    遍体鳞伤的蛟龙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谢弥不再扰他,转身望着焦亦琛:“我记得来时的走道有把斧子,你去帮我拿来,我试试能不能解开他这尾巴上的铁链。”

    焦亦琛点头迅速离开,谢弥趁着爱人没注意,眼角蓦然流下一颗晶莹的泪滴,转瞬凝结而成的珍珠泛出幽紫色的暗淡光泽。

    他握拳将珠化为齑粉,飞快地洒在岁戎血肉模糊的患处,粉末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如同落入掌心的雪花一般轻盈消失。

    “你是……”

    蛟龙奋力睁大绝望的双眼,灰蒙蒙的神色亮起一丝感激的微光。

    “嘘……”谢弥将食指抵在唇峰,“请你暂时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

    几十年的旧伤怕是无法恢复如初,这粉末也不过是停止患处继续腐坏,稍微减轻一些他的疼痛罢了。

    等焦亦琛拎着铁斧返回的时候,谢弥想要伸手去接,却被爱人轻柔地拉到身后,伴随一声巨响,铁链被彻底斩断。

    岁戎再次恢复自由,兴奋地摆了摆尾巴,但是身体还是过于虚弱,谢弥也没有强求。

    “房门上有国师留下的法阵,大家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我们先上去找找其他线索,你先在这慢慢休养一下。”

    完,他和焦亦琛重新回到原先的房间,分头开始寻找有用的信息。

    整合岁戎方才提供的所有信息,谢弥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兴许国师的一切“预测”的精准并非是他真的神通广大,能夜观星象,而是靠人力所为?

    假设国师烧山是为了驱逐降雨的飞龙,飞龙就会绕道而行,久而久之,这一片广阔土地就陷入干旱的境地。

    然后,他在众人的祈求声中出现,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天求雨,其实是回去私下逼迫蛟龙。

    蛟龙并不能控制雷雨的形成,而是靠愚公移山般费时费力地搬运湖水,有水滴从天而降,看上去像是在下雨一样,虽然只能覆盖到部分地区,可这恰好又印证了国师预测的准确。

    由此,国师被世人奉为天神。

    野心勃勃的国师迷恋上被崇拜的感觉,他不甘于此又迫于自己能力有限,于是先后捕捉了两条未成年的蛟龙,不料接连殒命。

    一切因果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但是,国师是如何判断出飞龙何时会经过山林上空,还有,他是如何预测那两条蛟蜕皮的时间呢?

    谢弥翻动竹简的动作有一些焦躁,焦亦琛见状,将他默默揽入怀中。

    爱人的手轻柔地覆盖在他后颈的位置,掌心的温热透过发丝传递而来,谢弥偏着头窝在对方肩窝里,闻到那阵熟悉淡淡的草木香气,情绪才逐渐恢复回来。

    “抱歉,把你也连累进来了。”谢弥唇角微微垂下,曾经亮黑的眸子也蒙上一层薄雾。

    如果他没能找到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猜想的话,那他们的敌人很可能就真的是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恐怖存在。

    每每想起石室那条蛟龙如今惨不忍睹的破败样子,谢弥就会忍不住代入同样是蛟的焦亦琛的身影,然后疯狂地几近窒息般后悔自己做决策的时候为何要那么鲁莽。

    自己以身犯险也就罢了,干什么还要拖累爱人。

    “什么傻话。”焦亦琛用手掌在他头顶揉了一把,“若是这点困难就能轻易将我们分开,那我何必许下当初的诺言。”

    谢弥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红着眼眶,嘴唇微微颤抖,胸口不规律地剧烈起伏:“我们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就在二人紧紧相拥的时刻,石室里被囚困的蛟龙踉跄着扶墙,站在通入密道的入口。

    二人循声望过去,就看见化成人形的蛟龙跛着残腿,怔怔盯过来,然后手脚不灵活地慌乱着倒退:“抱歉抱歉,你们继续!我我我我好像落了什么东西,我要回去拿一趟。”

    着,岁戎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隧道之中。

    谢弥低着头稍微推了一下焦亦琛的肩膀,对方立时松手,放开紧拥着他的手臂。

    倒也不是怕被人看见,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还是要集中精神赶快找出线索啊线索……

    对了!

    怎么把那个忘了!

    脑海中的似乎忽而接通了电流,谢弥快步回到装满竹简的书架前,单手搭在密道机关的那卷竹简。

    玉白的指尖轻轻一拨,竹简顺势滚动展开。

    由于无法用蛮力将脆弱不堪的竹简撤下,谢弥只好伸着头踮着脚,睁大双眼仔细辨认竹片上的字迹。

    斑驳的竹片明显比其他竹简的颜色略深,上面布满磨损的痕迹,应该是被人反复翻阅,甚至是常年带在身上日积月累留下的。

    里面记载的内容似乎是一个阵法的秘诀,只有比其他注解字体略大一句话显得格外突兀。

    “七星连珠,复反其所,百年一徙,运转时空。”

    谢弥摩挲着下巴,盯着这句话反复揣摩,如果要和国师能预言这件事情联系到一起……

    啊!没错!

    “就是这个!”

    谢弥激动地看向焦亦琛,眼神里像是有闪烁的星星正在喜悦地跳动着。

    “我知道这一连串的事件的过程了!我知道国师为什么能对天象进行准确的预测了!”

    焦亦琛看着他的书生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样子,情难自控地将对方揽入怀中,颔首吻住了他的唇。

    一个吻浅尝辄止,唇瓣分离的时候,焦亦琛的神色变得更加柔和。

    “我们还有时间,不急,你慢慢。”

    一旁密道的入口,岁戎满头大汗地扶着墙,逃也似的单腿蹦着,一溜烟地再一次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