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带你去找鲛人?(十五) 以德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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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裂缝不光可以穿到不久的将来, 还可以回到遥远的过去。

    不同的人有不同目标,即便是同样的阵法也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不过是三十年的光景,眼下这青翠欲滴的湖光山色发生了可谓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想而知,国师究竟都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滔天恶行。

    如果想要真正的挽救一切,就要回到悲剧还没发生的时刻。

    岁戎濒死前惨烈的样子深深地刻在二人心中,如果一切进行顺利,他们完全有机会让他重新复活。

    “我们现在是要去找岁戎?”焦亦琛着, 一只蝴蝶落在他的肩头。

    谢弥视线落在爱人的肩膀,伸手将蝴蝶托在指尖,淡漠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不, 我们要先去找秘籍。”

    国师是在得到那些书卷之后,才意外掌握了对付蛟族的办法,进而习得了连珠七星跨越时空,最终在朝廷和天地间呼风唤雨。

    记得岁戎过他生活在清琅河, 而那堆书卷上都记录着同一个地名,刚好又处于清琅河沿岸。倘若按照这个线索去寻找,不定他们就可以在国师发现这些巫蛊邪术之前抢先一步。

    但是未知的丛林神秘莫测, 暗藏着无数隐蔽的洞穴山谷, 国师具体是在哪个位置找到的他们毫无头绪, 即便他们正身处在书卷上所标记的地点……

    焦亦琛瞅了谢弥一眼,伸手搭在他后颈揉了揉, 然后用脚尖频率变换地敲击地面,像是在伴随着激昂的旋律着节拍。

    没过一会儿工夫,四面八方的树叶响起簌簌的声音。

    从密林深处探出十几条大不一的蛟族,他们身量一丈往上,大一些的额上还有对角, 身上明艳张狂的花纹看上去极富有攻击性。

    在阳光的照射下,绚丽的鳞片在不同角度呈现出变幻的颜色。那是长期处在天地之灵气中滋养才能形成的。

    和岁戎身上满是划痕灰蒙蒙的鳞片相比,简直就是岩石与鲛珠的区别。

    可无论这些蛟族的鳞片有多么华美,骤然被一群身型硕大的成年蛟族围起来,谢弥心里不免“咯噔”一声。

    他们的动作却没有半分猛兽的样子,一条条井然有序的排列开来,毕恭毕敬地匍匐在地面上。

    还真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谢弥回首看了身旁的焦亦琛一眼,对方也看过来,神色柔和地冲他点了点头。

    相比与自己大海捞针一般漫无目的地寻找,显然拜托久居于此的当地同族是最快捷的办法。

    既然他们都是爱人呼唤来帮忙的同族,他也必须主动展示一下自己的友好,谢弥努力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环视一周,一条身量最长的黑蛟蓦然出声。

    “蛟王,有何指示。”

    “……”

    谢弥一时没反应过来,焦亦琛看他定在原地许久,轻轻牵起他的手,在掌心用力握了握。

    爱人的意思是直接让他来下达指令,可是谢弥怎么也没能把这二者联系起来。

    焦亦琛竟然是传中的蛟王?!

    可他每天盘绕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明明只有那么一条!

    当然,谢弥知道,那不过是爱人为了躲藏而特意幻化的一种形态,可是原身就算再怎么大,在他的想象中,也应该和岁戎差不多。

    眼前的这条黑蛟目测就已经超过两丈,不定焦亦琛的原身比这条还要大……

    然而鲛人的原身和人的体型相差无几,因为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体型最大的也超不过一丈。

    如果两个人都是原形的状态下交尾,自己的压力可想而知。

    可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啊!!!

    谢弥收回思绪,在记忆中搜索着书卷所在位置的描述:“方圆百里,有一个石洞,石洞宽敞,其中有一木箱,你们可有什么印象?”

    面前的黑蛟低声回答:“请跟我来。”然后转身,在前引路。

    谢弥见状,整个人都瞬间振奋起来。

    他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容易就得到了线索,他眸子里跃动着希望的光芒,唇角不由得淡淡勾起,迫不及待地牵着爱人,步步紧跟在黑蛟身后。

    其余的蛟也没有就此解散,而是自然而然地将他二人围在中央,整个大部队浩浩荡荡地穿过山林,越过溪谷,最终,黑蛟将他们带至洞穴入口的位置。

    那个洞口在一片纵横交错的根系下面,最窄处仅能容一个人钻入,周围过于茂密的枝叶将其掩盖,这才没有让生活在附近的居民轻易发现。

    跟着黑蛟,二人先后进入洞口。

    透过树根缝隙的洞内光线十分微弱,蓦然改变的环境让谢弥的眼前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混合泥土的潮湿气息。

    谢弥眯起眼睛仔细在洞里巡视,适应了好一阵儿,才在洞穴的正中位置隐约看到一个木质的宝箱。

    几条身型一点的蛟已经上前排除了所有危险,在汇报了洞内没有其他机关后,就默默退了出去。

    谢弥从开启的箱内拿出一卷竹简展开,在昏暗的洞中艰难辨认上边记录的字迹,没过多久,焦亦琛不知道从哪变出了一个火把举在他身旁,温柔地充当他的灯架,安静得不吭一声。

    在火把的照耀下,谢弥确定了这一箱书卷正是他们被困房间内,书架上的那些邪门秘籍。

    他暂时还无法判断这堆害人的东西到底是谁放的,在这究竟沉睡了多久,他只知道到目前为止,国师还没有发现这些书卷。

    改变一切,还来得及。

    谢弥专心致志地快速查看每一卷竹简,确认内容的同时还在盘算着怎么把它们处理掉。焦亦琛则一直警惕地眺望远处洞口的位置,英气俊朗的眉眼轻轻皱起。

    突然,洞外传来一阵谢弥也能清楚听到的混乱脚步声。

    焦亦琛连忙熄灭了火把,和谢弥先后离开了洞穴。

    刚才守在洞口的蛟族,应该是听闻异动四下藏匿起来了。

    等二人出来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后,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男子,正跌跌撞撞地朝他们走来。

    那人满脸通红,额发凌乱,右手拎着一个棕色的酒坛子,走路东倒西歪地不住摇晃,虽然看不清具体面容,目测年纪估计也就二十出头,看那一身素雅的装扮,应该是个赶考的书生。

    可是青天白日的,书生怎么就喝成了这样……

    谢弥瘪瘪嘴,想要上前搀他一把,才走近没两步又怔怔停下脚下的步伐,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固。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醉鬼书生正是三十年前的国师。

    然而他们穿越过来之前的国师已是满头银发,脸上堆满了褶皱。

    谢弥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之后那个疯狂偏执的样子。

    单是看他如今这狼狈的状态……

    应该……是有什么烦心事?

    谢弥犹豫再三还是把心一横,抬脚上前要去和国师搭话,身后的焦亦并没有阻拦,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距离拉近了,他听到对方嘴里含含糊糊地似乎在抱怨什么。

    经过反复仔细辨认,才听清他是二十一岁进士及第,却因官僚谋私利硬是要让自己平庸的儿子考取第一,让他屈居当年的第二名。

    事觉蹊跷的年轻国师勒紧裤腰带花光身上的所有盘缠,在考官常去的酒馆蹲守,终于在对方醉酒漏的时候知道了真相。

    他去官府为自己伸冤,结果以污蔑他人的罪过被彻底除了名。

    一个从受尽父亲辱骂,怀揣唯一希望出来拼搏的年轻人,原本该有着广阔的仕途发展,却因为考官徇私舞弊而落得如今这样惨淡的下场,被永久取消了科举资格。

    前途骤然暗淡无光,他的整个人生都再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谢弥回头看了看那个洞口,无奈摇摇头,估计就是因为如此,酒醉的年轻国师才会脚下踩空,跌进那个洞穴,在绝望的时刻发现了那些记载着各类歹毒的邪门秘籍,然后一头扎进恶魔开的大门。

    明白一切事情的经过,他加紧脚步,拦在年轻国师的面前。

    “山路危险,你是要去哪里,用不用我顺路送你一程。”

    只要他把眼下的国师支走,就不怕再会来什么人发现这个洞穴,而且焦亦琛的手下都在暗处观望着,即便离开片刻也无妨。

    年轻国师晃晃脑袋,空洞的眼神没焦距地投过来:“黄泉路,在下自己走就好,公子心善,未来定有贵人相助。”

    罢,他继续东倒西歪地踉跄前行,对谢弥身后的焦亦琛更是视若无睹。

    “……”

    谢弥此时的心情相当复杂,纠结半晌,决定还是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不论他对国师怀有多大的恨意,可是眼前这个年轻时候的他还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人总是在最脆弱的时候容易迷失自我,然后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唯有用更大的恶意才能抵挡猛烈的伤害,也许正是他刚经历的那些惨痛过往才让国师愈发强烈坚信,这个世界没有救了。

    茂密的树冠尚且能留有一丝缝隙,让温暖的阳光透过叶片,照射在树底矮的灌木上。

    谢弥算和自己赌一把,他从袖中掏出一颗鲛珠,追着塞到如今仅仅是一个落魄书生的国师手中。

    “你我有缘,这珠子送与你,你可以拿它换些银两度过眼下难关。”

    “不不不,鲛珠贵重,还请公子收好,莫要让他人看见。”年轻国师的酒一下就醒了,双手推拒着谢弥的帮助。

    谢弥把鲛珠再一次强硬地塞进对方手中:“等往后你我若是缘分未尽,你到时再还我就是了。”

    完,他拉着焦亦琛迅速离开了,确认对方没追上来,特意又绕了一圈返回洞内。

    谢弥接过焦亦琛手中的火把,径直扔进木箱,凶猛的火焰刹那间窜起数倍,炙热的火舌伴随着书卷“噼啪”的爆裂声,在空荡的石洞内自由地疯狂摇曳。

    炽烈的火光照耀在二人脸上。

    焦亦琛回过头来缓缓开口:“那颗鲛珠……是你在国师府掉的那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