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师姐不在,我就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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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城离念寒宗比较近、又相对而言比较繁华的一个城镇。

    宁榕带着伏夏过去的时候天已经晚了,不是什么节日,街上也没有多少人。

    伏夏亦步亦趋地跟着宁榕给去找客栈。

    其实按照话本子里的套路,现在肯定是只剩最后一间房,然后靠山百般不愿,带着自己找遍了所有的客栈,最后发现整座城市里真的只剩最后一间房,无奈只能和自己住在一个房间里,然后晚上一起秉烛夜谈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

    不过现在……

    伏夏看着街道上稀稀寥寥的人,还有坐在柜台后面瞌睡的客栈伙计,觉得怎么也不是只剩最后一间房的样子。

    果然,宁榕刚刚扣了扣柜台,瞌睡的伙计睁开眼,看到来了两个人,眼马上就亮了:“两位可是要住店?我们现在啊,还有两间上好的天字房,干净宽敞,保管您住得舒舒坦坦的!”

    宁榕从自己的荷包中拿出一锭银子,还没有什么。

    身后的伏夏就怯怯地拉住她的袖子:“师姐……”

    宁榕和伙计一起看向伏夏。

    伏夏装作扭扭捏捏的样子,往宁榕身后一藏,声音羞涩:“我怕黑。”

    宁榕还没有话,伙计就大大剌剌搭话:“嗨,客官,不是我自夸,我们这个天字房啊,烛火足足的,您夜里点上那么一枝啊,绝对不黑!”

    宁榕听着伙计还在夸自家店里的蜡烛多亮多好,心里好笑。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还躲在自己身后的伏夏,也没有断伙计的话。

    伏夏听着伙计的话暗暗磨了一下后槽牙,看了看自己的靠山。

    这一看才发现,靠山也在看着自己,眼里满是笑意。

    嚯,靠山原来也会看笑话啊。

    伏夏把脸上的胆怯全部收回去,理不直气也壮地往前跨了一步,站到宁榕身边,挽住宁榕的胳膊:”我不管,我就是要和师姐住一间房。师姐不在,我就怕黑。”

    伙计的话全部卡在嗓子眼里,看着面前两位客人,在宁榕眼里看不到一点厌恶,只有宠溺和羞涩,马上又笑了:“客官怕黑啊,确实是应该住在一间房里的。这样,我带你们去房间里,叮嘱夜里的伙计,不去扰两位。”

    什么扰不扰的,好像夜里要做什么一样。

    宁榕有点脸热,没有话。

    伏夏就拿过她手里的银子,放到了柜台上,看着伙计,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骄傲地一仰头:“那就走吧。”

    天字房果然像伙计的那样,干净宽敞,里面点着蜡烛,也是亮堂堂的。

    伏夏还没有什么,走在最前面的伙计就一口气把那蜡烛吹灭,又回头和宁榕一本正经的瞎:“确实是有点暗了。”

    伏夏眼尖,就着窗户外的月光,看着自己前面的靠山,耳朵烧得像刚刚被吹灭的火苗。

    不知道昨天那个伙计到底了些什么,不仅昨天夜里没有任何人扰她们。就连今天早上,伏夏听着伙计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声叫客人出去吃早饭,结果到了自己这个房间,伙计一言不发,悄无声息地走了。

    伏夏一宿没睡,现在呆坐在椅子上。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和心跳,慢慢放散自己的神识。

    城外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虚昭涵娇声娇气地低声话:“都怪你,我一晚上没睡好。”

    骨玉没有搭话。

    虚昭涵:“我要去和师姐,就你欺负我了。”

    骨玉依旧没有话。

    那两个人越走越近,好像马上就要到了黎城了。

    宁榕简单洗漱了一下,再坐回椅子上,刚刚起床就耷拉着眼皮一幅没有睡醒样子的伏夏现在还是耷拉着眼皮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来惭愧。

    之前师妹在念寒宗也有十几年了,可自己作为一个大师姐,从来没有注意过师妹到底长什么样子,好像只是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师妹一样,长什么样子并不重要。

    可是今天看着这个人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看进心里去了。

    原来师妹的眼是丹凤眼,并不很大,眼尾上挑,看着并不柔和,反而是有点精明冷漠的样子——可是她每次微微垂眼轻轻皱眉,自己就是感觉很心软。

    师妹的睫毛长,并不浓,和薄薄的眼皮搭在一起就很合适,就像白鹤翅膀上最外面的那一圈羽毛一样。

    师妹的鼻梁也不是很高,但是很直挺,和额头相连的那一节像山丘一样。

    师妹的嘴巴……

    伏夏感觉到靠山的眼神越来越不加遮掩,灼热地看着自己。

    心里有点好笑,又忍不住想不知道自己这个脸会不会让靠山满意。

    刚想抬眼问问靠山,就敏锐地听到一个的声音:“会去哪里呢?都一个多月了,不会真的死了吧?”

    强大的神识一点点又悄无声息地铺排过去,伏夏看着黎城西南角的四个黑袍人,微微拧眉。

    这是……

    寻找骨玉的魔族,找过来了。

    宁榕还在看师妹薄薄、因为刚刚睡醒,所以有点干的嘴唇。

    突然看到师妹嘴角抿在一起,同时偏了偏头,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

    宁榕突然回神。想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别过头。

    明明是早上就在城外听到了虚昭涵的声音了,结果中午虚昭涵才联系宁榕。

    伏夏今天早上听了一上午城市里杂七杂八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四个寻找骨玉的魔族的计划,也听到了骨玉带着虚昭涵,在黎城走来走去,给虚昭涵买蜜饯零嘴,给虚昭涵买首饰胭脂,给虚昭涵做衣裳,给虚昭涵买木雕……

    虚昭涵抱着一堆东西,别别扭扭地问骨玉:“喂,酒,你怎么有这么多钱啊。”

    就算虚昭涵不食人间烟火,但是也知道,酒一个被自己在山崖里捡回来的人,应该不会有太多钱。可是刚刚酒给自己买的那个红宝石的簪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被虚昭涵起名叫酒的骨玉声音低哑,若无其事的:“就是有。”

    “你好厉害啊。”虚昭涵咬了一口糖葫芦,被酸的呲牙咧嘴,含含糊糊地和骨玉话。

    真厉害啊。

    洞察一切的伏夏幽幽叹气。

    把象征着魔族尊主的玉当了给虚昭涵买糖葫芦——你当时中毒,被那么多魔追杀都没有把这块玉让出去,现在倒是这么轻易的就当了?

    宁榕不知道伏夏为什么突然就皱眉,突然就瘪嘴,现在又突然叹气。

    她看了一会儿伏夏,还是主动问了:“怎么了?”

    伏夏看着自己的靠山,心里酸溜溜的:“我想吃糖葫芦——你把念寒宗大弟子的玉牌当了给我买去吧。”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宁榕心里犹豫了片刻,最后把那个玉牌拿出来放到桌上:“这个吗?”

    念寒宗大弟子的玉牌不是个人独有的,而是宗门里的。

    从第一任宗主开始,把这个玉牌传给下一辈的大弟子。

    也就是,这个玉牌并不是宁榕自己的,而是她暂时拿着,当作身份的象征。等到她收了徒弟,她就要把这个玉牌给自己的大弟子——如果丢了,是要受罚的。

    宗门里还没有到底是什么刑罚,这么多年也没有谁会把这么重要的一个牌子弄丢。

    但是绝对不会是两句就轻轻揭过的惩罚。

    伏夏看着桌子上那个玉牌,还有看着自己,好像只要自己再一句就马上去当铺的宁榕,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这个靠山怎么就这么……好呢。

    伏夏把那个玉牌拿过来,低头系到宁榕腰上,顺着趴到宁榕肩膀上,:“师姐给我买就好了,只要是师姐买的,就好。“

    谁要管骨玉是哪里来的钱当了多么重要的东西啊——那是她没有钱。

    我的靠山这么有钱,还愿意当了玉牌给我买。

    果然,还是靠山最好了。

    虚昭涵带着簪子咬着糖葫芦找过来的时候,宁榕看了好一会儿她拿着的糖葫芦,最后还是轻声问她,糖葫芦在哪里买的,甜不甜。

    这还是头一回师姐问自己这种问题呢。

    虚昭涵看着自己的糖葫芦,想给师姐尝一尝,但是一想这是酒给自己买的,又不舍得。

    于是就很有耐心地和宁榕:“在城东头哪里买的,很甜。”

    伏夏坐在房间里,听着远处宁榕和虚昭涵的对话,忍不住看了看虚昭涵手里的糖葫芦。

    山楂大大的,颜色并不好看,看着就是酸酸的,上面的一层糖浆厚厚的,颜色是白白的。这么一口下去,山楂酸,外面的糖太黏牙,怎么也不会是好吃的样子。

    伏夏嫌弃地再看看虚昭涵身边一直看着虚昭涵的骨玉,心里暗暗叹息。

    现在的年轻啊,一个比一个还是情痴,遇到感情,就连最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没有了。

    这个,连这么酸的糖葫芦,都能尝出来甜味来。

    还有这个。

    就算是失忆了,也不能就这么草率的就把玉给当了吧?

    现在黎城还有两个魔族呢,至多也就是今天,就能在当铺里找到那块玉,然后就会顺着找到你。

    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呢?

    伏夏想着今天早上的那几个魔族,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魔族是真的舍得下本啊。

    四个魔,最弱的那个也还是凡人的金丹境呢。

    至于念寒宗的这些……最厉害的是自己的靠山,筑基九层。

    这不是还得自己出手吗?

    楼下的几个人走了上来,伏夏颇有怨念地看着虚昭涵手里的糖葫芦。

    都怪骨玉,堂堂一个魔族女尊,怎么这么穷,还要当了玉才能买到一个糖葫芦。

    宁榕顺着伏夏的目光,看向虚昭涵手里的糖葫芦,眼里多了点笑意。

    念寒宗还有好些弟子没有来,宁榕和虚昭涵坐了一会儿,看着伏夏蔫蔫不乐的样子,怎么就坐不住了。

    宁榕起身,低声:“我去看看她们怎么还没有过来,你们可以现在城里转转。”

    伏夏看着靠山向门口走去,也没有跟。

    等到靠山走远了,她才看着面前虽然没有紧挨着的,但是气氛就是格外腻歪的两个人,也起身:“我也出去看看。”

    虚昭涵点头,又随口问:“师姐要我们一起吗?”

    伏夏抚平自己袖口的褶皱,笑着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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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去了也是拖后腿。就留在客栈里腻腻歪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