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午时三刻
烈日当头, 那刑场上的守卫, 晒得很黑, 底下的身影只是个圆, 看的出这是正午。
“喂,醒醒, 吃饭了。”
她泪水早已干透,流尽, 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在这里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而是一个将死之人,她能祈求什么, 什么都无用了吧, 将死之人她似乎会想些什么,可是她想的却不是她的父王,而是她要与那人失约了吧。
“将死之人还让她吃什么饭。”完那士卒便将饭菜倒在地上离开了。
先前那色鬼, 手中拿着一个金晃晃的东西。
“你这又是哪里搜刮来的?”
“就是那女子耳朵上的,看起来挺值钱的。”
他仔细端详了那金色的铃铛, 上面的符号是南诏的符号, 他们自然看不懂。
“好东西, 这精细的做工。”那问话的人显然也看不懂,但是为了显得比其他二人聪明,还是轻轻咳嗽的装作看的懂一般。
“赶紧的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他点头,也明白。“嗯,来人带去刑场”
军中的规矩, 斩首不轨之人,不能见天,于是要套上头套,方能行刑。
“我就不去了吧,你们二位大人下令就是。”那色相之人着笑脸。
“拿了人家姑娘的东西下不了手了?”他们嘲了几句。
“嗨~怎么可能,我这不是忌讳吗,这几日。”他心中发嘘,确实觉得不好。
那些人不在理这色相之人,转头对全身捆绑的南婉叹声道:“姑娘,也怨不得咱们,都是上头的旨意,到了那边可别怪我们。”
南婉早已经心灰意冷,几个狱卒将南婉的嘴堵住再套上一个黑色的布袋,就强行将她拖走了。
一天的拷,精疲力尽,滴水未尽的她犹如死了一般,一路上都是被狱卒拖着而去的。
嘉州的刑场格外开阔,正中央有一个肥胖的刽子手拿着吓人的大刀,四周除了守卫没有旁人,因为战乱百姓都迁走了。
“监军,您上座吧。”那几个人朝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恭敬道。
“唉~许久没有扔这东西了。” 他瞧了瞧案桌上的木桶,里面装着许多青色木牌。今日是要斩一个姑娘,他是个军人,刀下厉鬼何其之多。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是第一个。
南婉被带到中央被狠狠的扔下,让她跪立着,跪天跪地跪爹娘,她只需要跪她父亲,但南诏不是重要场合,祭祀,登基之类,无跪礼。
中午的太阳很毒辣,即便在嘉州,南婉衣衫尽数湿透,夹杂着血迹,看的旁边的会刽子手有些按耐不住,心想这么好一姑娘怎么就是死刑了。
“这天怎么这么热啊?”
“南方的湿热,嘉州的气候也不是一成不变,天气太过炎热陛下还是先回去吧。”
他罢了罢手,每日他都有巡营的习惯。“不碍事。”
“这里是刑场,皇上绕道吧。”走到一处开阔之地时李绩拦住了他。
“刑场,今日这里为何还会有人?”
“微臣不知。” 所斩何人,对于日理万机的人,自己无意间的话,怕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觉得好生奇怪。“去看看。”
“圣上,刑场都是污秽之地,还是留步的好。” 李绩觉得这种污秽之处,沾染的血迹,亦不是那种战场上的热血。
没等李绩完天无痕就走进去了,转了几圈看到了刑场中央跪倒下的人,走近了些,但是还是隔了些许距离。
“微臣参见皇上。” 两个判官以及那个监军,看到了天无痕进来后立马从指挥台上下来跪礼。
“起来吧,这是什么人?”天无痕指了指那跪倒的罪犯。
“皇上昨日下旨斩首的南诏人。”那监军恭敬道。
南诏人?天无痕才想到自己曾下了一个这样的旨意,他转身看了一眼,场上那个身形消瘦之人,又想起南婉都能救自己这个中原人…而他却。
那跪倒的女子,奄奄一息,头被黑布遮掩,他看不见她的样貌,但是似乎定眼一瞧时心中一颤,隐约间觉得熟悉,目光落至耳畔,随后又叹息了口气。
“那辛苦你们在这里了。”
“皇上哪里话,能为皇上办事也是微臣们的荣幸。”
他不在多看,转身离开这地方。
对话传到了南婉耳中,即使隔得有些远,但她还是能听见,少年开口的话让南婉死了的心,又是一震。
这声音,怎么如此像他?千思万绪,她又听了许久,没错这声音一定是他,呼吸,语气,辞,都是她记忆中的那人,极其冷漠。
然而她又转念想了想,皇上?那些个贪官们个个都似乎…在奉承她,还口口声声叫着皇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憷想挣扎开,想让她注意到这边,可是她不出话来,身体也没有力气挣扎,只能倒在地上,听着天无痕离开的脚步声,撕心裂肺,剩下的只有那泪水,她知道,他离开了意味着自己一定会死,所以她彻底放弃了,不在挣扎,如一潭死水。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着被烈日烤干。
“到底哪里去了?”一夜未归,南逻彻底激怒了,他生怕,生怕她出了意外,被肃朝人绑了去。
“大王…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公主不让我们跟着就独自离开了” 公主的侍女们从未见过南逻如此动怒,但只要是公主的事,恐怕这南诏王也是会动怒的。
“没用的东西,留你们何用?来人拉出去杖毙。” 南逻怒急攻心,心火上了头,一向仁慈的他也变的杀意渐重。
“大王…大王…饶命啊,饶命啊!” 南诏王的脾气在六诏中出了名的好,此时的决定让那些侍女惊吓得魂飞魄散。
南夜此时心头是焦急万分,急的四处走来走去。
“丫头啊,你在哪里啊,千万别出事啊,就不能让父王省省心?”
南婉对于南逻,甚至对于整个南诏来都是重要的存在,对于南逻,她是掌上明珠,她是王后留下的唯一子嗣。对于南诏来她是下一任南诏的接班人,对于南国的年轻男子来谁娶了她就意味着是下一任南诏之王,但是似乎结局已经定下了。
嘉州府衙,嘉州大牢也是在这里。
“皇上,这是署衙。”
张守,嘉州校尉,与刚刚刑场上的两个县官是一起审问南婉的,也是刚刚那个拿耳环的色相之人,三个人狼狈为奸。
“好生清净啊。”他入内,第一反应是安静,因为一个人都没有。
“可能是战争,百姓都迁走了县衙也就清净了。”
“这里陈设可都不少啊。”
“臣也觉得,县衙竟如此富丽堂皇。”
“看来这里的主人并不是善类啊,也是朕的失职。”
“乃是下面的官员,皇上日理万机怎么顾忌了这么多。”
在往前走就到了大堂,张守趴在案桌上呼呼大睡。
李绩看了看,上前去咳嗽了一声,张守揉了揉眼睛,有些恼羞成怒,显然这二人搅了他的好梦。
“谁啊,这么大胆敢吵本官睡觉?”
张守睁开眼看到了李绩,他认得李绩,更认得天子,那日他们初到嘉州验视时,那气宇轩昂的天子,他不会不认得。
“圣上?臣不知圣上亲临,下官有罪。”刚刚那肆意妄为的姿态被眼前威严的二人看的一清二楚,张守心中发着慌。
“前方战事吃紧,你可是清闲的很?”他撇了那眉头,那目光,能将人吓死。
这一句可把张守吓了一跳,那额头上冷汗不断冒出。
天子只是冷哼一声,随后四处扫视着,张守的衣着,可比真正的八品官员要华丽的多。
不远处的李绩在案桌上翻了翻文案,然后随手看到了一对耳环,他拿起,那铃铛作响的声音却牵动着那少年天子的心。
转身瞧去,他一眼便看出了李绩拿起的这对耳环。
被人盯着即使不是自己,而是手中之物,但是也难免有些古怪。
李绩将它奉上给天无痕。
“做工之精致,南工雕,非中原之物,乃南方皇窑之出,此雕刻为金丝雀,雀乃南国之尊,金丝为首,以金铃铛作辅,为南国皇室之象征,此物来历定不简单。” 李绩阅历不会不知此物来历,可是他还是不如他知道的详细。
金丝雀是南诏图腾,而这铃铛是他父王寄与她和平安详的意思。
“这是哪里来的?”没等李绩完他转身过去揪起张守的衣领大声道。
因为他看到它的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这是她耳朵上带着的,整个大陆只有这一对,他当然能一眼认出。
张守大惊呼:“今日斩首的那个女子,圣上您下的旨,微臣只是觉得这耳环…”
他一愣,难怪他会觉得那人如此熟悉,那呼吸之声…唯独耳伴少了那对独特的金铃。
刑场上,时间飞逝,容不得他半分犹豫,张守话未完,他重重将张守扔至地上。
“皇上,此刻您也赶不上了,午时三刻马上要到了。”
这张守果然是蠢到家,这时候戳这少年的心窝子。
天无痕似装作没听见,发了疯似得往外跑,骑上马顾不得许多,快马加鞭的往先前的刑场方向跑。
刑场上的日晷指针倒影,随着太阳的西迁,那指针的倒影也在反向转动着,只不过十分缓慢,分秒间,看不出它在动而已。
府衙内距离刑场不远,但也不近,烈日当头,刑场上的人汗流浃背。刑场远方,骏马驰,尘土扬。那行刑的人以及那些判官监军,怜惜女子之情豪无,只想快点解决了这事。
今日嘉州城,热得出奇,以往这环山的城府,这盛夏如春的地方,这样的天气不会有。
作者有话要: 我写的就是四川…昨天地震了,天灾亦人祸,祈祷四川处在震区的同胞们平安无事。
公主…你不能死哇~死了估计你爸就要宰了主角。
以后固定在下午6.-8.更新~
日更双更不定~